第13章 矢車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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汙染防治所?
白術偏過視線,攥緊手中擦嘴的紙團。
“我叫人調查了徐年的鄰居和親戚,詢問他們有沒有聽徐年家裏人說起過搬家這件事,他們都說沒有,徐年一家是突然間搬走的。”
寧稚道:“如果是別家也就算了,但徐年他媳婦是個熱心腸,喜歡和別人嘮嗑,之前不還給雲箭隊員送過自己烙的火燒嗎?她在徐年死後還蠻振作的,對鄰居依舊熱情,這樣一個人怎麽會一聲不吭地搬走呢?
“我之前沒在意這件事,畢竟俱樂部每天死的獵手太多了,我要是每天傷春悲秋管這管那,估計早就被自己聖母死了——但老安死前這麽一鬧,我還真懷疑防治所有問題。”
“怎麽,”風錦雲凝眉,“難不成他們真的在對家屬做什麽?但何必呢?”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徐年一家被汙染了,為了防止驚慌采取的保密措施。”
寧稚直身,恢複正常音量:“我手裏握著家屬資料,已經讓人挨個去查了,就是數量太大需要時間,等兩星期吧。”
風錦雲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白術若有所思,滑下高腳凳,將手中廢紙丟進垃圾桶。
回來時,風錦雲和劉胖子已經起身離開。
“他們去安慰隊員家屬了嗎?”
“是啊,不過那都是小孩不用管的事了,”寧稚邁步出了櫃台,牽住白術的手,“走,我們去新家看看吧。”
·
新家在後街。
雖說和紅燈區相鄰,但完全是兩個模樣。
白術任由寧稚牽著手,看幾輛陳舊的自行車咕嚕嚕地從身旁路過。
簡陋的公園,老舊的學校,擁擠的居民房,街道上偶爾有幾聲小販的吆喝。菜市場口的鐵牌子已經生鏽,路過時能聞見淡淡的青菜味、魚腥味,混雜在一起不大好聞。
“王鐵蛋,回家吃早飯,你不上學了?!”矮樓裏的母親大嗬,樓下跳格子的幾個孩子抱起哈氣的小狗,戀戀不舍地散了場。
“紅月前小孩子們愛玩手機,但現在手機對普通人來說是奢侈品,更別提網費了。”
寧稚踩過孩子們畫的方格子,特意繞開了線,“倒是回歸純真了。”
白術神色放鬆,按照剛剛寧稚的步子踩著格子跳過,忍不住笑了下:“好玩。”
這都是紅月後期見不到的。
那個時期物資緊張,居民房變成集體宿舍,食物統一調度分配,白天的城市總是突發警鳴,人們逐漸減少出門,夜晚全城熄燈宵禁,人類沉入死寂的黑色。
“寧老板早啊,哎,這是誰啊?”
結伴購買物品的路人向寧稚打過招呼,看到她身邊的白術,都忍不住好奇讚歎。
“這孩子長得真俊,是寧老板的親戚嗎?還是難得的藍眼睛呢!”
“今早上剛買的蘋果,快,孩子你嚐嚐。”
“多巧啊,我這正好有一束藍色矢車菊,今天剛開的,送給你啊小朋友。它的花語是‘幸福,光明’,祝你以後快樂幸福。”
行人走過,留下芬芳。
白術抱著一大束藍色矢車菊,花枝太高,開得正好,讓她有些看不清前路。
寧稚也不幫忙,笑著從街邊小攤買了早餐,輕牽著白術的衣袖往住處走。
白術小心抱住花枝,盡量保護好花瓣,踉踉蹌蹌跟寧稚進門上了樓,幾秒後手上一輕,如重釋放地恢複視野。
“看來‘幸福’太重了,會影響前行。”
寧稚幫她抱著花,話中調笑。
白術看著那捧藍色矢車菊,陽光從走廊窗戶折射進來,曬得暖洋洋的,她彎眸笑起來,瞳色如窗外茂密的葉片後的青空:
“但很漂亮,也很好聞,應該會留香很久。”
可惜沒有留香太久。
矢車菊的清香在白術打開雞蛋灌餅的刹那被壓倒性摧毀,寧稚特意給她加了三個雞蛋兩根火腿,現在鼻子隻能聞見油香和雞蛋火腿的香氣。
去他媽的花。
白術捧著雞蛋灌餅,無情且世俗地斷論:還是早餐最幸福最實在!
“你的房間在這,三樓第三個,”寧稚開門,“進來看看。”
白術嚼著熱乎乎的雞蛋,滿足地四處看,“好棒。”
內設很簡單,床鋪、書桌、衣櫃、台燈、拖鞋等基礎裝備一應俱全,甚至還有獨立衛生間,對一個孩子來說足夠寬敞舒適。
唔,如果書桌上沒有擺著一排牛奶就更完美了。
“右隔壁那間房是我的,再隔壁那間房是阿雲的,最右邊是胖子的,左邊那間是薇薇的,陽台兩兩雙通,但能在內反鎖,足夠大。”
寧稚說著拉開窗簾,推開通往陽台的玻璃門,陽台外做了封窗,地麵向左邊延伸。
“你和薇薇是通著的,不過這個點她已經出門了。”
出門?
白術看了眼牆上掛著的表,時針剛剛指向八,“上學嗎?”
“當然不是,上學怎麽可能這麽積極?”寧稚無奈,“不賴床就不錯了。”
“那……”
“是舞蹈班的晨練,薇薇很喜歡跳舞,而且非常有天分……我不太會形容這個,等你看過一次就知道了。”
寧稚把房間鑰匙遞給白術,“薇薇有點內向,但我昨晚提起你時她很期待,還給你準備了禮物。等晚上她回家你可以和她聊天,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書桌抽屜裏我給你放了零用錢,隨便花,這條街的所有地方都隨便去——不過你之前受了驚嚇又舟車勞頓,還是休息一下的好,明天我再陪你逛逛其他地方。”
“好,謝謝寧姐。”
房門關閉。
白術走到陽台,朝回頭的寧稚招了招手,目送她離開。
“難得清閑。”
陽台有一張秋千搖椅,白術抻了抻懶腰舒躺在上,看向咫尺之遙的紅燈區。
三樓的高度優勢讓她看清地形,也讓白術更清晰地認識到地盤的劃分。
紅燈區集中在一條拉滿霓虹彩燈的街道上,以霓虹街口為劃分,往東是以狄斯酒吧為主導的捎帶秩序的灰色區域,往西便是寧稚口中的混亂地盤,純粹的黑色非法區。
但西街區遠遠長於東街區。
如果說東街區是可以窺見齧齒的蜈蚣頭,西街區就是百足蜈蚣身,藏著比頭顱更肮髒、濃稠的毒液,尖銳的毒足不斷延展,密密麻麻。
這裏在白日豔陽的壓製下,冷清地如同一具路邊衣衫襤褸、無人問津的斷屍。但在紅月夜色中,逐漸亮起的霓虹燈如同毒蛇貪婪泛光的眼睛凝視人間,每一次呼吸都能聞見空氣中的紙醉金迷、暴力血腥,黏膩桃香。
白術微微眯起眼,視線定在霓虹街口處。
她看到了紮眼的熒光黃。
那是件外套,屬於狄斯酒吧裏想對她意圖不軌的男人。
下一秒,白術起身,鎖門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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