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有沒有可能,瘋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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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號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護士長貼心地為她更換洗漱用品,此次評估失敗,怎麽著也得再經曆一個療程的觀察期,才能確定是否出院。
    “其實沒關係啦你看,你和我們大家相處得不是也很愉快嗎外麵的世界或許也沒有那麽美好。”護士長像是想起了什麽,不由長長歎了一口氣。
    她斷裂的脖頸之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又開始流淌鮮血。
    每當她難過時,血就會奔湧而出,當眼淚消失之後,身體總會找到另一種方式來表達悲傷。
    零號看著護士長身上的血,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她覺得自己應該表達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關於悲傷與安慰的表達,都還在進一步的學習之中。
    就算零號一直竭力隱瞞,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隻是在模仿學習成為一個正常人,以此獲得出院的機會。
    醫院外麵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看不真切,高高的院牆擋住了一切,隻剩下一小塊灰白的天空,連一隻鳥也沒有。
    或許有鳥飛過,但是零號無法辨認。
    她隻能看見怪物。
    竭力從記憶中搜尋,零號發覺自己的記憶和窗外的一小塊天空一樣,是受到限製,是割裂的,她忘記了很多事情,就像有人將整段的連續記憶從中間斬斷。
    她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事物,就是醫院的名字。
    安定精神病院。
    而她是這裏呆得最久的一位病人。
    “剛才有位護士過來,我沒見過她,是新來的嗎”
    醫院的人來來往往,不斷更換,對於很多人而言,安定精神病院隻是他們人生中一個站點,但是對於零號來說,這裏就是她的全部。
    承載了她全部記憶的方寸之地。
    “哦,對,她是新來的實習生,這次時間更短,連半天都沒有呆滿,直接就走人了。我們這裏工資低任務重,名聲也不太好,稍微有點出路的人都在往外走。哎。”護士長長長歎了一口氣,似乎在為自己感慨。
    要是有的選,誰又願意在精神病院工作呢
    尤其是實習生,這些年不知換了多少次,沒有一個能長久呆下來的,他們總是對這個地方充滿警惕與防備。
    零號乖巧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將自己未看完的書繼續拿起來。
    她記得,那個新來的護士眼中驚恐的目光。
    這很正常,也很不正常。
    對於普通人而言,精神病院總是充滿怪誕與危險,恐懼是人之常情,但是那個新來的護士眼中卻清清楚楚映透著對自己的恐懼。
    她在害怕我。
    零號翻過一頁書,看見自己孱弱、蒼白的手指,因為過於瘦弱,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心裏的疑惑漸漸清晰,但是零號始終保持緘默。
    “好了,床單換好了,剛洗好的,上麵還有股你喜歡的梅花香氣,試試吧,一定能睡個好覺的。”護士長將床上最後一絲褶皺按平,同情地看著零號。
    這個小姑娘沒有家人,沒有記憶,因此也失去了名字。
    她始終安靜呆在病房翻看一本沒有字的書。
    現在,白紙邊緣都已經泛黃,被手指摩挲發皺,小姑娘卻依舊專注。
    她看著她,就像看自己的孩子。
    “謝謝。”零號挪到了床上,手上依舊拿著那本書,“出去的時候能幫我把門關上嗎”
    “當然可以。”護士長麵帶微笑,貼心為她關上了門。
    精神病院這些年效益不行,上頭的撥款越來越少,因此病人流失許多,能讓零號一個人住一間房。
    隻是監控依舊是必不可少的。
    這些被幻覺和癔症困擾的可憐人,總是會不時陷入癲狂之中,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
    門被關上。
    房間再度安靜下來。
    零號靠在床上,將書立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空白的紙麵上一行字悄然浮現。
    “你還有最後一次提問的機會。”
    一個月前,書上開始出現文字,上麵寫著“關於你所疑惑的一切,我會為你解答,但是你隻有三次提問機會。”
    三次
    零號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是我的幻覺嗎”
    “不是。”
    機會浪費得太輕易,零號選擇按下心中的疑惑。
    她是一個精神病人,這一點來自於醫院的診斷報告,來自於周圍人的反應,來自於自己眼中世界與他人的巨大不同。
    但是零號總覺得自己精神沒有問題。
    她的世界充滿邏輯與規律,隻是和別人有那麽一點點偏差而已。
    而就在零號心裏的疑惑與懷疑達到頂峰時,空白的書頁上出現了文字。
    就像是幻覺的升級版,亦或者真相的大門。
    就在今天早上,零號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我這次能出院嗎”
    “不能。”
    現在,零號問出了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這是一個讓她確定自己是否在經曆一場幻覺,亦或者是一場騙局的問題。
    她十分慎重。
    “你能解出哥德巴赫猜想嗎”
    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是不能造假的呢又有什麽東西是無論怎麽逼迫也做不出來的呢
    零號腦海中隻有一個答案數學。
    這東西不會就是不會,而且沒有第二個答案可言。
    空白紙麵卡頓了一秒,沒有如往常一樣瞬間給出答案,它似乎也被零號的腦回路給震住了。
    “哦,原來你也不會。”零號慢吞吞開口,準備合上書。
    下一秒,空白的紙麵上,一行行數學公式和英文字母正切地浮現。
    直到最後一排,一行小字浮現。
    我已經解出了這個問題,但是空白太小,寫不下。
    零號“就這”
    空白紙顫抖起來,它被激怒了,身為墮化物的尊嚴熊熊燃燒起來。
    數學公式有如機器打印上去一般,整齊而工整,充滿邏輯與科學的美感,書頁無風自然翻動,將解答過程不斷往後推演。
    雖然零號看不懂數學,但是她總覺得這是對的。
    更何況,依照自己的菜雞水平,根本無從寫出這麽龐大的數學公式。
    人無法幻想出沒有見過的事物。
    所有的幻覺都隻是對現有記憶的篡改和修剪。
    公式推到最後,空白紙已經耗盡了力量,它顫抖著,紙頁如同秋季枯黃的書頁,一碰就破碎開來。
    最後隨著一聲如同氣球爆照的聲響,整本書破碎開來,紛紛揚揚的碎紙充盈著整個房間,緩緩飄落。
    護士長推開了門。
    “你還好嗎我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零號轉頭看向她,看著她斷裂的頭搖搖欲墜,隨著走動而晃動,即將掉落下來。
    “沒事,我隻是”零號看著最後一片碎紙落在護士的肩頭,但是她卻無動於衷,仿佛看不見一樣,“我隻是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有沒有可能,瘋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護士長的頭顱跌落下來,帶著血液滾動,卡在了門邊,然後又慢慢靠攏回身體周邊,試圖回歸原位。
    護士長的聲音透著驚詫,“你在想些什麽你不是都快痊愈了嗎”
    “可是,我覺得我是對的。”
    零號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看著自己的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因為常年見不到陽光,又因為營養缺乏,整個手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美感。上麵曾經插滿留置針,以至於看不見血管,又逐漸恢複,卻始終保持著瘦弱和無力。
    零號將手指在虛空中輕輕按下,她想起了自己模糊的記憶,就像有人憑空截走了一段,想起了這些年來來去去的實習護士,他們總是對自己充滿好奇和恐懼,想起了無時無刻逃避不開的被窺伺感,想起了周圍不斷變化的怪物,那麽真實又那麽形象。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那這個世界一定是場更為荒誕的夢境。
    “我想,我該醒來了。”
    滴滴滴滴,觀測對象異常夢境在坍塌,請尚未離開的觀測者盡快脫離夢境
    警告警告儀器數值錯亂麽,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毀滅一切
    副本評級錯誤噩夢值已經超過現有最高數據
    噩夢坍塌進度即將達到百分之八十,尚未脫離夢境的人將被同化
    零號透過破碎的牆麵看向這個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一切都在無可挽回地走向毀滅。
    怪物脫離禁錮,在走廊狂奔,醫生被尖銳物貫穿胸口,掛在牆麵,病人快樂地跑出,尖叫跳舞。
    而在混亂的中央,沈醫生穿著一席白大褂,安靜微笑。
    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直徑兩米的真空圈,無論是破碎的房屋還是亂竄的怪物都無法靠近。
    他很快樂。
    淺灰色的瞳孔裏滿是欣慰。
    他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感應到零號的位置,潛入研究所,準備打碎夢境,但是零號的行動比他更快。
    在夢境破碎之前,做夢的人先睜開了眼。
    “不愧是被神靈選中的怪物啊。”
    零號沒有看他,她抬頭,透過正在坍塌的房屋看向了夢境之外。
    研究員的身影出現在夢境入口處,他在發現入侵者的第一時間就跳入了夢境之中。
    沒有防護服,也沒有保護措施。
    即使是a級覺醒者的身體也難以承受撲麵而來的噩夢濃度。
    隨著下墜,研究員的身體飛快地經曆變異,臉上的鱗片密密麻麻合攏,覆蓋住了整張臉,尾椎骨處,粗壯的尾巴躥出,雙腿卻依舊維持著人類的樣子。
    “愚蠢的人類。”沈醫生眸光深沉,他討厭有人在這種大團圓的時刻來進行打擾。
    陰影之中,黑色的觸手從背後刺入研究員的身體,又從胸前探出,鮮血噴湧而出,就像盛開的紅色花朵。
    就算是變異後的人類,在他麵前依舊不堪一擊。
    血滴答滴答流下來。
    零號抬起頭,看向天花板,她正好對著研究員的眼睛,哪怕異變度達到百分之百,他依舊有一雙人類的眼睛,裏麵殘留著某些說不出的情緒。
    “你殺了他”
    “他們囚禁了你。”
    血流到腳下,零號往後退了一步,避開血流的軌跡,“我不喜歡。”
    “你被人類影響太深。”
    沈醫生往前走了一步,他身上的白大褂依舊纖塵不染,金絲眼鏡穩穩架在臉上,就算整個世界坍塌,煙塵彌漫,他依舊能保持優雅。
    “我”研究員沒死,或者說他站在死亡的門檻上,但還沒有踏進去,被刺穿的心髒正在緩慢停止跳動,但是他的大腦卻依舊維持著最後的運轉,“指令”
    轟
    夢境徹底破碎,連帶著整個科研所一起顫動起來。
    沈醫生還是低估了初代研究員的魄力,他們是立了生死狀來到地表進行研究的第一批,早就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
    人造噩夢副本內關押著太多怪物,一旦逃逸出去,將會是一場災難性的事變。
    雖然每一次的科學進步總是伴隨著危險,但是他們會是危險來臨前最後一堵牆。
    當噩夢被打碎,怪物開始逃逸之時,整個研究所將會開啟自毀程序,沉入地底。
    無論裏麵的人是否全部撤離。
    觸手被收回。
    研究員從天花板跌落至零號的腳邊。
    最後一絲異變完成,研究員的腿被深黑色的鱗片包裹,尖銳的指甲從肉裏長出,他獲得了更強的力量,卻也失去了成為一個人的根本。
    他將淪為無意識的怪物,遊走在自己奉獻一切的地方,卻再也想不起來為什麽。本能控製住大腦,將一個年輕天才墮化,成為靠噩夢為食的怪物。
    研究員的胸口正中央,是一個正在痊愈的貫穿性傷口,它正在緩慢愈合,卻始終被一些東西阻擋在外,模糊的肉裏白骨清晰可見。即使觸手已經抽離,即使墮化物擁有強大的血肉再生能力,依舊無法完全複原他的傷口。
    “我”
    研究員用最後一絲力氣拉住了零號的腿。
    “殺了我,求你”
    他寧願死掉,也不想變成怪物。
    研究所的坍塌速度加快,整個建築正在陷入地底,保護罩亦或者是摧毀罩無差別攻擊地表上的建築物,將一切都拖入地底,封印起來。
    沈醫生向零號伸出了手,“你該離開了。人類注定會為他們的愚昧與無知付出代價。”
    但是零號沒有看他,反而蹲下身子,抬起了研究員的頭。
    她認得他。
    “林醫生”
    雖然長得不太一樣,但是零號依舊認出了麵前的人。這是自己被送進精神病院後接觸到的第一位醫生,他溫柔而有耐心,是個可愛的小熊玩偶,可惜才幹了兩年就因為生病離開醫院,此後隻是偶爾托人傳達問候,但是小林醫生是唯一一個會給零號慶祝生日的人。
    現在看來,林醫生確實生病了,他正在變成真正的怪物,以至於無法再進入醫院。
    每一個實習一段時間就離開的醫生護士似乎都是如此,他們本來是正常人,頂著怪物的身體進入醫院,卻在一段時間後真的向著怪物轉變,不得不離開。
    能在醫院留下來的都是真正的怪物。
    零號看著旁邊的金屬門上映照出自己的身影,依舊孱弱,依舊看不清臉。
    那麽,我屬於什麽
    她感覺自己觸摸到了世界的真相,卻依舊覺得前方迷霧重重。
    下墜和傾覆之中,沈醫生朝著她跑來,身形輕盈,所有的碎石都自動避開他。
    “我將帶你離開。”
    而倒在地上的研究員雙眼漸漸失去神采,流失的不止是他的生命,還有他作為一個人的神智。
    為研究怪物奉獻一生的人最後作為怪物死去。
    他始終拉著零號的腳,聲音微弱,“活下去我知道你不是怪物”
    遠處,護士長正在茫然無措看著被摧毀的醫院,發瘋的病人,發瘋的醫生,發瘋的一切。
    而鏡子裏倒映出的自己的臉,倒也沒有比驚悚片好上太多。
    記憶紛至遝來,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期孩子,自己繁重而瑣碎的工作,自己曾經對未來的期待。
    原來都是假的。
    孩子死了,工作丟了,未來也毀於頭顱斷裂的那一刻。
    沈醫生終於抓住了零號的衣角。
    在一切下墜的力量之中,他是唯一向上的動力。
    “跟我離開。”
    然而零號卻隨著房屋一起向後傾斜而去,地麵開裂,吞噬一切,而她躍下了深淵。
    下墜進度百分之百,封印開啟,光幕自動檢測一切生命跡象
    湮滅光環啟動
    不可逆轉
    以零號為中心,透明的光波震蕩開來,席卷一切。光波觸碰到的東西,無論是建築,衣服,亦或者砂石,全部變成了塵埃。
    片刻之後,中央研究所佇立的位置隻剩下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平坦凹地,如同盆地。
    而在十分鍾之前,這裏還是一片丘陵。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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