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今夜,請你看著我,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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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空星忙著與身邊的商歌分別, 原本還想邀請商歌來玩一玩的,隻是自從聽說他養了荷花小鹿之後, 商歌死活不肯再上門。
“它一定會創我”
商歌幾乎要飆出兩道淚, 為陸文昭的卑鄙
“陸文昭安排這小鹿,一定是為了創我他能給我創到東海去你信不信”
商歌好一陣哭天搶地,拉著陸空星的袖子搖晃。
“陸文昭他陰險卑鄙星主可要為我這孤苦無依的小鳥做主啊”
“那我要怎麽為你做主啊”陸空星眼裏全是笑意, “我同陸文昭說,讓他向你道歉”
商歌“”
星主壞欺負小鳥
商歌頓時委屈得像個包子, 陸空星要被這活潑的仙人給笑死了。他好像隱約能聽見有人在喊他“九殿下”,不過他的聽力也可以選擇性不好, 聽不見。
“那個人一直在那裏喊你哎,是宦官”商歌也聽到了,但他覺得那個人苦大仇深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哪有這樣喊人的啊,我同你學學, 他就這樣”
“九殿下九殿下怎麽聽不到是因為我是個宦官嗎他看不起我,他不想理我。”
“九殿下他還是不理我, 他一定是看不起我,可恨我是個宦官。我一定要成為人上人,我一定要讓他理我。”
“九殿下他身邊的人真可恨,能同他說笑。為什麽不是我同他說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身邊永遠沒有人同他說笑。”
將喊聲與心理活動都惟妙惟肖地模仿完,商歌笑意淡了淡。
“星主身邊,怎麽總有這麽多髒東西。”
陸空星也很頭疼。
“現在你知道我的地獄笑話為什麽能講這麽好了吧”
“懂。”商歌深感同情,他努力克服了被鹿創的恐懼,“要不我陪你過去應付應付他”
多逗留可能會被陸文昭給發現,可是可是星主這樣為難呢。
陸空星卻搖搖頭。
“不用, 我可以應付,你先回去就好。”
見陸空星向他走來,陳守澄陰翳的神情稍稍淡化。九殿下就是有這樣的神力,他想,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輕易就能牽動他的心緒。
前世九殿下在巫蠱之事中力保他,言辭錚錚。陳守澄那時狼狽地跪伏地上,隻感覺回到了當日家族蒙難之時,淚水與汗水淌下來,刺得眼睛生疼,可他依舊執著地盯著九殿下的袍角。
從那時起,九殿下在他眼中就是仙人。
仙人為他說話,為他掙命,故而他欲求仙。
可九殿下不要他為自己效死。
仙人
不要他。
於是求不得。
他在深宮中一步步向上爬,隻因登高才能遠望。他站在皇城之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果然見仙人打馬過長街,長街旌旗動,滿樓紅袖招;文人墨客讚他清廉無所求,心憂天下事,如桃如李如芍藥,百花冠冕,萬點榮光。
於是放不下。
仙人又不喜宮中冗雜,時常得了差事就跑出去,功績給誰無所謂,天高地闊,自能化身鳳鳥遨遊,隻有數道詔書頻傳,方會重歸皇城,隻是紫瞳仍望青天。
於是傷別離。
到最後,他大概跟新皇一起瘋了,才做出那等傾青天而囚明月的事。
陳守澄發覺自己思緒過多,勉強醒神,隻聽九殿下疑惑問道。
“我與陳掌印並無親故,陳掌印來此有事”
陳守澄“”
心裂開,比前世裂得還開。
“倒也無事。”陳守澄勉強一笑,“隻是當日九殿下是我親自接回宮的,現在殿下入宮已有了些時日,可還適應”
他提了提手中食盒,繼續笑道。
“我備了些點心,想著九殿下或許喜歡吃。”
陸空星愈發迷惑地看著他,正要開口拒絕,不想陳守澄忽而壓低聲線,以氣音說道。
“此中有雍州王書信。”
雍州王皇叔
皇叔竟給他寫過信
陸空星感到訝異,他前世從未收到過皇叔的書信,進了宮又不及在雍州過得適意,於是很有些形影相吊的愴然感,皇兄也屢屢在他耳邊說這世上無人會惦念他。
後來他慢慢長大,依舊從未收到任何書信,投出幾封回雍州,又都石沉大海。
直到要出宮開府的那一年,他聽聞了皇叔的死訊。
他從此失去了一位嚴肅而正直的長輩。
原來皇叔竟關心過進宮的他,還給他寫過書信可是前世那些信呢是被宮中扣下了嗎他的父皇對皇叔頗為忌憚,皇叔肯定不敢明麵上投信,那就隻有在偷偷過宮禁的時候
陸空星猛然反應過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陳守澄。
是不是陳守澄
前世信件之事並未捅到禦前去,可見不是皇帝授意。陳守澄是宮闈司掌印正使,前世攔截住給他的書信很正常,甚至非常可能是在皇兄授意下攔截這些書信的。
然後今生,陳守澄知道皇叔在自己心裏有分量,就不再攔截這些書信,反倒親自拿來討好他
這世上竟有如此惡心的事嗎
陳守澄本以為九殿下會感激不已,他甚至幻想,九殿下臉上會浮現先前同那權貴子弟嬉鬧時的笑容,對著他,隻對他他期待著那個幻想成真落地,然而,卻隻看到麵前白發皇子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陳掌印這話,倒是叫我從此以後都不敢接他人好意了。”
陸空星冷冷說道,皇子威嚴盡顯。
“我雖在雍州長大,可卻是父皇血脈,此時也已入宮,自然凡事當以父皇為先。此信件並非經父皇之手交予我,可見違禁,陳掌印將其帶來予我,是何居心”
陳守澄萬萬沒想到會被如此質問,冷汗頓時滲出前額。
“九殿下,奴婢隻是”
陸空星才不等他辯解,他心裏已經煩透了。
“我無意在宮中結黨營私,與陳掌印更是隻有西山行宮那一次之緣,換言之,我與陳掌印”他紫瞳淡漠,藏著銳光。
“毫無幹係。”
這話聽在陳守澄耳中,不亞於天崩地裂。他的身形有些搖晃,哀求地望著眼前白發紫瞳凜然如神人的皇子。
“殿下,奴婢真的隻是心憂殿下”
陸空星直接甩袖而去,擺明了不想摻和進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中。他的反應足以令任何一個熟悉謀術政略的人叫好,處理得當,不沾因果,絕妙。
隻有陳守澄,在原地絕望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他倒從未懷疑陸空星也會重生這種事,因為前世的九殿下性情柔和,斷然不會說出如此淩厲的話語,那就隻能是他,是他一開始就做錯了
他竟錯過了與九殿下重新開始的機會
不管陳守澄如何失魂落魄地離開,陸空星痛快地甩袖進院。這個甩袖的動作他前世早就想做了,今生是第一次能做出來,好爽
他又把這個動作演練了一遍,確保下次能夠甩得更凶更有氣勢,然後手往袖子裏一伸,摸出一封信來。
到手
他愛隔空攝物,讓他不必跟討厭的人虛與委蛇,隻管迎頭痛擊
“陸文昭陸文昭”
他高興地跑進自己的房間裏,仙人果然已經坐在圓桌前。圓桌上擱著一隻妝奩,粉白的小鹿就臥在那上麵,見陸空星回來,開心地站起來,短尾巴一陣搖動。
說了是狗狗鹿
“回來了。”陸文昭微微頷首,他身上有一種格外氣定神閑的氣場,隻要到了他身邊,就好像萬事都不用發愁。
也確實是萬事都不用發愁,畢竟是仙人嘛
“聽你在外麵罵,還以為要再罵一會兒。渴了嗎喝些。下次授你些可以自動罵人的仙術,別累到自己。”
陸文昭這次帶了花露來,他給陸空星滿上一杯,趁他喝著,輕點桌上的妝奩。
“小鹿將這東西拖了出來,你看看,是不是已經調換了。”
陸空星喝幹一杯花露,拿起妝奩看了看底下,果然已經沒有了他先前點在夾層內的那層金子。旁邊,陸文昭已經給他倒上了第二杯花露。
“嗯,確實已經換了,我看看裏麵有什麽。”
陸空星淩空一握,一隻穿著明黃色衣服的布偶就被抓在他手心,布偶身上,貫穿著一支長長的金簪,其凶狠程度,讓陸空星都有些愣住了。
“這是巫蠱之物”
陸空星喃喃說道,他沒想到,為了害他,如妃竟然將前世的巫蠱之禍給提前了。
“怪不得她那樣謹慎,又是過皇帝的眼,又是仿製同款金簪的,力求不牽扯到她自己身上去。”
陸空星抬手又將布偶送回妝奩中,全程不需要開關盒蓋,可見他的隔空攝物已有小成之相。
“哦”陸文昭趁他喝完,又給倒上了第三杯花露,服務非常周到,“可願教教我這紅塵中事”
那自然沒問題。
“我生母早年被父皇賜死一事,其實一直是個打不開的結。”陸空星想了想,“雖然自進宮以來,我並未犯任何忌諱,這個結依舊存在。我若孺慕父親便罷,可隻要流露出太多追思母親的念頭”
“大昭皇帝就會心虛又煩躁。”陸文昭淡淡接道。
“正是這樣。可如妃那日贈我母親遺物前,特意叫宮女去禦前轉了一圈,還成功讓自己得到了禁足令。這件事相當於在父皇心中先紮一根刺,順便告知他,金簪已入我手,從此與她毫無幹係。”
“半月禁足,正可以將她洗得更幹淨。”陸文昭偶爾會在他話語間隙補充自己的想法。
“對,好聰明。”陸空星笑了,“然後再派人指認我行巫蠱即可,尤其是,用母親生前的金簪,刺穿父親的身體”
他輕輕歎了口氣。
“這計策極狠毒,就算我是皇子,若今日在我屋中搜出巫蠱之物,恐怕也難以活命。隻是不知如妃想沒想過,巫蠱之禍一出喪命的人,會以數百計啊。”
巫蠱是大忌諱,前世陸空星上下奔走解巫蠱之禍,也是為了不讓更多關聯者因此送命。這一世如妃不管不顧對他下手,不知皇宮中又會多多少冤魂。
陸文昭閉目思索片刻,對這個複雜的計劃發表了觀點。
“甚是麻煩。”
不如直接創飛。
陸空星笑了。
“所以我才喜歡神仙。”他低低說道,“哪裏要費這麽多心思、苦心孤詣地去謀奪啊,我至今不知,他們為何要盯著我害。”
前世如此,今世更是如此。
見他頗有幾分低落,陸文昭偏了偏頭。
“要我給一些神仙思路嗎”
知道他這是在寬慰自己,陸空星彎起眼睛。
“要”
“他們隻是壞。”陸文昭淡淡說道,“而且貪婪。你要簡單些去想,多歸罪於害你的人,而不是去懷疑自己。”
“就如同剛才,那宦官同你說話時,你其實很是生氣,覺得惡心。他雖出身世家,但你其實可以不將他當成風采卓然的世家公子,凡人是很容易被環境影響的,置身宮中多年,你隻把他當成個”
“宦官就好。”
陸空星恍然。
陸文昭總有這樣的能力,隻是同他說一席話,卻仿佛撥開了他眼前的幾十扇春秋。
外間傳來喧嘩聲,陸空星抬手間,妝奩回歸博古架深處。陸文昭在他身旁隱去身形,安靜地望著窗上映出的幢幢火光。
“可要我將人間皇城掀過來,為你省些力氣”
陸空星笑著搖搖頭,他的紫瞳中跳躍著火光,也映出仙人身影,尤其明亮。
“陸文昭。”
他輕輕說道。
“我也想做同你們一樣的、世間第一等的逍遙客。”
“今夜,請你看著我。”
“看我橫渡這紅塵。”,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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