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陸擎夜甚至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蘇冷若，”他緊緊凝視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想要從那陌生的眉眼之間，找到曾經熟悉的感覺，“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要對他說的？
    蘇冷若眸色閃了閃。
    她從小就習慣了獨處，是個話很少的人，在回到人類社會之前，甚至從不主動跟人交流。
    連跟淩妄和爺爺相處，都是他們問一句，她才答一句。
    可是這兩年來，她心裏憋了好多話，想對她的江夜說。
    她將眼前的男人看了又看，分明是熟悉的輪廓與樣貌，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陌生感。
    她知道，自己的江夜再也回不來了。
    “不肯說？”見她遲遲沒有反應，陸擎夜輕笑一聲，“好，那我問你，兩年前，你是不是來過帝都？是不是認識我？”
    蘇冷若抿了抿唇，躲避他銳利的視線，“沒有……”
    他繼續問：“那你怎麽知道我曾經的名字？”
    蘇冷若微微一怔。
    自己有在他麵前提過他以前的名字嗎？
    渾渾噩噩的腦袋，怎麽都想不起相關的記憶。
    隻能胡亂搪塞道：“我……聽別人提過。”
    “蘇冷若！”男人微沉的嗓音氤氳著淺淺怒意，“這麽多年來你還真是毫無長進！你嘴裏到底有沒有一句實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蘇冷若脾氣也跟著上來了，“況且，跟陸先生的兩麵三刀比起來，我隻能算是小兒科！”
    陸擎夜眯了眯眼，“什麽意思？”
    “你答應我不抽煙的，結果還不是失信於人！”憋了一晚上的話，終於被她硬著頭皮說出來。
    陸擎夜微微錯愕，又氣又好笑道：“那還不是被你氣的！”
    蘇冷若得理不饒人：“你還喝酒了！”
    “沒喝。”
    “騙人！我都在你身上聞著味兒了！”
    陸擎夜挑眉，“你覺得我們倆現在誰看起來更像醉鬼？”
    蘇冷若理直氣壯：“我又不用吃藥！”
    陸擎夜無奈，“那是霍撩他們喝的，我隻在旁邊沾了點味兒，你沒看我一晚上都在喝茶？”
    他忽然覺得，自己此刻跟她的相處模式，很像情侶吵架後的哄女朋友環節。
    隻是，東倒西歪的醉酒女，顯然找不到話題的重點——
    “喝茶也會影響藥效……要不，我列個忌口清單給你？”
    陸擎夜：“……”
    初春的空氣微涼。
    噴泉濺出的水珠滲透單薄的衣物，蘇冷若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忽然想到，陸擎夜才剛退燒不久，又幫自己撿鑰匙，弄得渾身濕透。
    便道：“打電話給你的司機，送你回去吧？”
    陸擎夜意外的看向她，“不是說要帶我回家？”
    蘇冷若一怔，微微垂著眼簾，“你女朋友會不高興的……”
    提及某人，他的眸底閃過不耐煩的情緒，“她不是我女朋友。”
    “怎麽可能？”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陸擎夜杵著拐杖走近一步，“倒是你，騙我說沒男朋友，轉眼間對淩妄那個娘娘腔死心塌地了？”
    娘、娘娘腔？
    蘇冷若眼皮跳了跳，很想看看，淩妄要是知道別人這樣評價他，會是什麽表情？
    “我跟淩妄是……”
    她剛要解釋，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蘇寶兒~你在哪呢？”
    說曹操曹操到！
    看到淩妄朝噴泉池這邊走來，蘇冷若整個人都驚了一下。
    她跟陸擎夜在這裏孤男寡女，濕生pay，一會兒被淩妄看到了，要怎麽跟他解釋？
    她臉上的慌張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迅速增長。
    陸擎夜看在眼裏，膈應在心裏。
    她就那麽在意那個渣男？
    兩人僵持許久。
    就在淩妄的腳步聲跟呼喊越來越近，推開玻璃門走進噴泉池的時候。
    陸擎夜一把摟住還在發呆的蘇冷若，幾乎是在淩妄踏進來的同一時間，帶著她躲進綠植遮擋的小角落。
    他幽怨的看著懷裏迷迷糊糊的小女人。
    想到自己堂堂陸氏總裁，居然跟做小三似的，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心裏簡直怨念滿滿，憋屈得要命！
    “阿妄！你走那麽快做什麽？等等我嘛！”緊隨淩妄後頭的，還有一個穿米色連衣裙，模樣清純、氣質跟蘇冷若有些接近的小丫頭。
    聽聲音，就是之前蘇冷若玩大冒險打給淩妄時，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
    淩妄沒好氣道：“大小姐，我不是讓人送你回家了嗎？還跟過來做什麽？我家蘇寶兒不見了，我現在沒空伺候你！”
    小丫頭被訓得委屈巴巴，“那我幫你一起找，好不好？”
    “不用了。”淩妄冷冰冰道：“我很明確的告訴過你，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在蘇冷若麵前的淩妄，要多耐心就有多耐心，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但對外，他是淩氏唯一的少主，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又高攀不起的存在。
    “阿妄，我不相信你這麽絕情！你當初對我那麽好，難道都是假的嗎？”小丫頭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
    淩妄眉頭越皺越緊，眼中的耐性逐漸消失，“你我心知肚明，各取所需而已，沒必要在我麵前演這一出，你什麽德行我很清楚，如果再繼續糾纏不休，甚至像今天這樣利用我的助理來接近我，後果你知道的。”
    兩個人在池邊爭吵了一會兒，最後，小丫頭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淩妄又在附近找了一圈，沒見到蘇冷若的身影，打她電話又關機，神色越發顯得焦急，匆匆忙忙的離去。
    角落裏，陸擎夜將剛才一幕盡收眼底，略微蒼白的唇邊勾著一抹諷刺。
    “我早跟你說過，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看到了嗎？這就是愛上渣男的下場！”
    蘇冷若被他圈在懷裏，隔著微濕的衣物感受他胸膛心跳的熾熱，心頭一動，眼神迷離的望向他：“那你呢？”
    陸擎夜眸光閃了閃，不知想到了什麽，壓抑又陰沉的語調，“我也不是好人……你怕不怕？”
    回應他的，是蘇冷若皺成一團的小臉，“我有點不舒服，想吐。”
    陸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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