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高看我了。”
    麵對中年男人的邀請，回想起自己在這大半年時間裏在王都看到的大小變化，以及清理局正在推行的一係列新規定後，紅發局長不由得搖了搖頭，神情懇切地道：
    “我或許不是個蠢人，但也遠沒有你認為的那麽聰明，我的視野隻能在我身邊熟悉的範圍裏徘徊，而真正的聰明人天生就站得更高，一眼就能看到那些我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而且你也高看了自己，現在的清理局雖然看起來虛弱，但實際上已經和過去大不相同了，隻要再等上一兩代人的時間，說不定根本不需要你我做什麽，情況就會自己變得大不一樣。”
    “嗬嗬。”
    中年男人聞言冷笑了一聲，隨即嗤之以鼻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過來之前這些年裏，突然冒出來了一個聰明人，過去幾千年都改不動的清理局，已經被他給扳動了？”
    “對。”
    回憶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文件後，紅發局長頗為篤定地點頭道：
    “雖然目前還僅僅隻是個開始，但我現在非常確信，清理局乃至於整個現世，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根本就不需要你再做……”
    “得了吧！”
    開口打斷了紅發局長的話後，瘦高瘦高的中年男人失望地瞥了她一眼，隨即神情冷淡地道：
    “對你還抱有期待是我的錯，或許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你不要急……你才剛回來沒多久，不妨先看一下情況……”
    “我的前半輩子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微微抬高了些音量後，中年男人嗤笑道：
    “英勇之國並不英勇，在被你親手覆滅之前，東卡萊文王國就已經爛到了根子上，每年死在角鬥場裏的人成千上萬，死在反抗上的人卻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所謂流淌著英勇之血的國民，寧肯像野獸一樣互相搏殺任人取樂，在滿是腳印和汙泥的角鬥場裏淌幹自己的血，也不敢站起來反抗遭到的不公，那還不如統統換上我的血！直接讓我來幫他們做決定！
    同理，你們所謂的正義之國也是一樣，號稱視正義為生命的國度，本身卻是最不相信公正的一批人，和自己地位相近的人才配享有公正，和自己利益無關的時候才會踐行公正，這種有條件的公正還不如沒有！”
    “……”
    “關於七惡六善十三王國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一些，而現世這些王國都是些什麽情況，還用我給你再講一遍麽？”
    看著陷入了沉默的紅發局長，中年男人麵容陰冷地評價道：
    “流著節製之血的莫爾納王國，卻把持著最富有的黃金之鄉；自稱憐憫的佩爾蒂王國，有著十三王國中最多的流民；以勤勉著稱的海崖之國，不僅荒蕪了最多的土地，還和千帆海國一樣以對外劫掠為生。
    節製的揮霍無度、憐憫的冷漠麻木、勤勉的不勞而獲、謙遜的傲慢自大……再加上沒有勇氣的英勇之國，以及缺乏公正的正義之國……我問你，所謂的六善國和七惡國比起來，又有多大的區別？”
    “會慢慢變好的……”
    麵對中年男人的質問，紅發局長不由得閉了閉眼，隨即略顯無力地開口辯解道：
    “我這些年去的地方不多，但就我身邊的情況來看，改變已經在發生了，隻要你再耐心地等一等，這些問題未來應該都能得到解決。”
    “怎麽解決？靠誰解決？靠一手打造出了這個局麵的清理局嗎？”
    中年男人聞言不由得嗤笑道：
    “我已經看得很明白了，現世之所以爛成了這個模樣，就是因為清理局的無能！為了維持舊有的秩序，為了給那些坐宮人支付他們的‘獎賞’，哪怕已經爛到了根子的王國，清理局都不會允許它真正倒下去！
    十三王室的血脈一天還沒斷絕，清理局一天沒疼個真切，對應的十三王國就會被重新扶持起來，最多就是改個頭換個麵罷了，隻要你刨開土往下看，最終從地裏麵露出來的，依舊還會是原來那些爛掉的樹根！”
    “清理局已經……”
    “行了，我沒興趣跟你辯這些，你已經完全變成那些老東西的模樣，甚至連勸我時說得話也都差不多，我沒興趣跟你再聊下去了。”
    再次打斷了紅發局長的話後，中年男人有些意興闌珊地道：
    “剛剛你不是一直在套話，想要知道我的目的嗎？我的目的告訴你也無妨。
    當初被十三蟻巢毀滅的東卡萊文王國裏，所有人都已經被換上了我的血，成為了我以及緋紅之血的一部分，並不算徹底的死去，而現在我準備靠著這個聯係，一口氣把他們全部都弄回來！”
    “？！！！”
    聽到中年男人的話後，紅發局長的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縮，手裏的杯子轟然爆開，大量細碎的玻璃渣四下飛濺，激起了一大片驚慌的尖叫聲。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匆忙安撫好了周圍的客人，承諾會免除這次的費用，並給予一定的補償後，之前上酒的侍者連忙趕了過來，滿眼慌亂地詢問道：
    “客人！您有沒有受傷？您……我們這兒的酒杯質量很好的，哪怕用錘子砸也就是出幾個裂縫，不應該爆開的啊……您的手……”
    “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剛剛那麽大一聲……”
    “我真沒事！”
    麵容有些發白的紅發局長，抬起頭朝侍者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在和她的眼珠對上的一瞬間，侍者臉上慌亂的表情便被瞬間抹平，憂心忡忡的眼珠也重新安定了下來。
    在掠過了一抹短暫的茫然之色後，侍者微微抖了一抖，隨即臉上下意識地露出了職業化的微笑，露著八顆雪白的牙齒主動開口道：
    “歡迎光臨，請問您是……嗯？這兒怎麽這麽多空瓶子？”
    “我喝的，你下去吧，等會兒我再找你。”
    開口應付了幾句，把一頭霧水的侍者敷衍走了後，紅發局長死死地盯住了桌對麵的中年男人，滿眼難以置信地顫聲道：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把東卡萊文王國的所有國民……全部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