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此界魔天無渡(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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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輪海選過後,沒再出現什麽新奇的選手和故事。

    海選中間還有一些小節目,比如不同勢力的招攬信息。

    隻能說這些家夥真的沒有後世房地產廣告商的想象力,種排大蔥就敢說覆蓋綠化,撒泡尿就敢說有溫泉,沒人買就是高檔小區定製生活,全是大爺大媽養老就叫人文關懷溫暖社區。

    最慘的就是那些妖魔勢力,普遍偏科嚴重,稍微占個土坡山頭就能吟詩作對,名聲威震幾百裏的卻連千以內加減法都不一定能做對。

    誰願意跟著這種當家的?這月糧餉沒發,下個月一算,得,你小子還欠我的糧餉呢,這誰受得了。

    時間很快來到夜間。

    麥格娜法師和東華帝君隨選手一起退場,取代他們評委位置的一位粗眉大眼,陰鬱冰冷,身遭幽冥之氣四溢,隱約有萬鬼哀鳴,另一位西裝革履,小圓頭,微禿,戴著金絲眼鏡,永遠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會場的布置也驟然一變,燈光熄滅大半,陰森的暗綠、漆黑和血紅成了主基調,到處能聽見低沉壓抑的慘叫,卻見不到任何受苦受難的個體。

    魔天也跟著換了身行頭,黑色的紙質長袍,沉重的鐵鏈,還有配套的一頂高帽子,上書“天下太平”。

    算上一直持跏趺坐的地藏王菩薩,幾息之間,這裏已經變成了貨真價實的人間地獄。

    “子時已到,歡迎來到三界達人秀的……夜間現場。”

    魔天的聲音逐漸幹澀和飄渺,手裏的擴音設備換成哭喪棒的造型。

    每當他邁動僵硬的步伐,走過的地方就留下一攤血跡。

    “麥格娜女士要睡美容覺,東華帝君不太喜歡陰晦的氛圍,因此暫時退場,二位新的評委分別是巫妖耐奧祖,還有我魔天渡正在規劃的第十一座閻羅殿的閻王。”

    “陰司神明,不方便告知諸位姓名,總之,你所熱愛的,就是你的生活。”

    新閻王笑著向眾人拱手,受禮之人紛紛起身還禮,生怕折了陽壽。

    介紹過評委,魔天把帽子扶正,一不小心力氣大了點,頭顱咕嚕咕嚕滾出去好遠。

    掉在地上的頭剛被魔天撿起來,哭喪棒一陣震動,傳來悠揚的電話鈴聲,魔天有些尷尬,還是接起電話:“您好,這裏是三界達人秀的錄製現場主會場,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無渡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主持人你好,我是一名老北京啊,我喜歡你們的節目好久了,請問激情總在後半夜開始了嗎?”

    一片寂靜之中,魔天把電話掛斷,頭重新按在自己的身體上,露出一個詭異且病態的瘋狂笑容:“……讓我們開始吧!”

    夜間場的選手們也不再是傳送登場,展露出千奇百怪的登場方式。

    有的於場中陰影踽踽而行,掙紮著爬出地麵,枯瘦蒼白的手指死死叩住地麵,腐爛生蛆的手臂伸出,不斷向前撕扯。

    有大紅喜轎和厚重棺木交錯,於如泣如訴,哀怨婉轉的嗩呐聲中,嫁衣女鬼掀開棺槨,走出花轎,紅蓋頭邊飛舞著片片紙錢,嫁衣之下,塚中枯骨。

    相比之下,僅僅是頭顱掉地的魔天頓時顯得沒那麽可怕。

    開始不斷有觀眾退場,無他,夜間場確實很考驗觀眾的心髒承受能力,不管是出場方式還是出場後的造型,夜間場選手們都不是能讓人輕易接受的存在。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

    魔天有意無意地揶揄那些退場觀眾,結果……退場的更多了。

    沒辦法,退場就退吧,反正他們也會自己找個安全地方再看,就是會場內零零散散的座位,加上顏色各異的燈光,一時間觀眾和選手的界限模糊不清。

    “才藝,或者故事,向世人展示你們懷揣的一切!”

    能凝聚幽怨之氣駐留人間,經陽間罡風吹拂,春雷淬煉,還神智清楚的,如果沒有機緣寶物,就是執念深沉,千百年不忘的頂級鬼物,加上層出不窮的詭異手段,鬼道可比妖魔地位更高三分。

    也不知道魔天究竟用的什麽手段,竟然能請動這些鬼王出賽。

    按照道理來講,有地府、有黑白無常、有勾魂使者在的世界,怎麽會有人間鬼存在?

    這就像官差和通緝犯,再多再強的官差也不能保證轄區內一塵不染,因為總會有新人,新的罪惡出現,不是因為有官差才有通緝犯,而是反過來,有通緝犯才有官差。

    略過幾個吞食陽氣,不停誇耀自身本事的女鬼後,主舞台畫麵開始播放。

    “妾身曾是一位新任縣令的家眷,生前是他的獨女。”

    碰巧被魔天選中播放的女鬼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歲,一副官家小姐的打扮。

    這位女鬼摘下自己的頭,細心梳理著一頭青絲,每梳一次,汙濁的臭水由梳子上滴落,地麵很快腐蝕得坑坑窪窪。

    “家父捐了個偏僻之地的小縣令,上下打點,結果準備的不是很充足,散了各路神仙,到了赴任之地,沒有足夠的銀兩喂飽手下的令史、小吏。”

    和說起這些事情就變了個人的楊嬋不同,女鬼說起這些異常的冷靜,仿佛在說什麽事不關己的東西。

    “於是他們便串通好城外的山賊,在家父出城帶妾身和娘親踏青的時候,殺死父親,擄走我和娘親。”

    “在……整個山寨最後一個男人從妾身身上離開時,妾身目睹為了讓妾身活下去,娘親臨死前仍在曲意逢迎,目睹她寧可少幾個男人碰妾身,卑賤地答應他們一切肮髒的要求迎合他們。”

    “後來妾身被他們賣掉了,轉手賣到山村裏去,買下妾身的是那裏的村長兒子,妾身要給他做續弦。”

    “他最喜歡的,就是給妾身穿上官家小姐的衣服,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撕碎。”

    “他的前幾任妻子都被淩虐而死,妾身也不例外,在被毆打到沒有一處好皮,在牙齒掉光說不出半個字之後,在村長家農忙豐收後。

    關在地下籠子裏的日子太長,實在記不清過了多久,他最後一次給妾身穿上官家衣束,請來全村的人。”

    “男人們失去興趣後,那些農婦用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言語辱罵妾身,下賤的娼種,短命的災星,招惹男人的母狗。”

    “用指甲,用木棍,用口水。”

    “那條供養全村飲用、洗漱、洗衣、做飯的臭水河下遊的沼澤,妾身被剝光之後,倒栽在河中。”

    “據說這樣滋養出的河泥,來年可以保證他們的土地肥沃。”

    梳理著長發的官家女鬼手一頓,眼角的血淚和發間的臭水一同流下,還渾然不覺,訝異地問有些不忍再聽的觀眾:“……怎麽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