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偽的自我滿足。”
    狂笑之蝠用半隻手掌遮住微笑的嘴唇，一如中世紀的那些優雅貴族小姐，用絲帛和綢緞織就的精美折扇擋住微笑的唇齒，如果這半隻手掌沒在不斷向下滴血就更像了。
    陸仁甲默默翻白眼，對一堆看不出原型的血泊爛肉招手，橙光覆蓋在血肉上，緩緩站起一個橙色燈奴，衣服款式像極閃電俠，隻是更為扭曲邪惡。
    燈奴獲得自我意識，第一時間就是掐住自己的喉嚨跪地幹嘔，不過他一個具象化造物，肯定是什麽也嘔不出來，隻有一些難聽的聲音。
    陸仁甲和狂笑之蝠同時皺眉，狂笑不失風度地將手掌攤開向上，做出請便的姿勢，陸仁甲也點點頭，燈奴立刻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痛苦卻依舊，跪倒在血泊中。
    “當極速者包裹在神速力中奔跑，時間的性質既是流體，又是波形……又是物理學？”
    陸仁甲揉揉太陽穴，這不是他殺過的第一位極速者。
    每個極速者對神速力的感悟都不一樣，雖然說貪婪燈戒能掠奪記憶和感受，真正能如何消化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很不巧的就是科學知識並不青睞他的大腦，不是天賦型選手對他來說意義都不大。
    狂笑則有另一個注意點：“為什麽是閃點宇宙，明明你需要登頂，這裏是一條歧路，是並不存在於真實時間線的主宇宙可能性，隻為了看看曼哈頓博士，我們的計劃中並不需要他的參與。”
    “把你那該死的蝙蝠俠式的說話方式改一改，疑問句能不能好好用疑問句的語氣，哪怕你用小醜的輕浮口氣呢。”
    陸仁甲吐出一口氣，忽然變得張揚又眉飛色舞：“拜托，誰需要那種掃興的機械降神，我就很不認可你原本設計的曼哈頓蝙蝠俠計劃，蝙蝠俠需要證明的隻有蝙蝠俠會贏這一點，可是曼哈頓蝙蝠俠贏了算什麽？曼哈頓博士的力量優於蝙蝠俠？那也太可笑了！”
    狂笑低聲笑了出來，似乎陸仁甲說的真的是某種很好笑的笑話。
    鋒利的紅色光芒擦著他蒼白的鼻翼劃過，陸仁甲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無論你是蝙蝠還是小醜，剛才的話都不好笑。”
    隨手擦掉流出來的血絲，狂笑入神地端詳著昏黃指甲裏殘餘的部分，咧開嘴：“可我既不是蝙蝠，也不是小醜，我不是你所期望的，也不是你所鄙夷的，是你預先在我身上承載了不該有的期盼，又擅自對我沒有達成失望，這是你最討厭的人，會做的最討厭的事。”
    陸仁甲張口無言，最後惱火地給了自己一耳光，讓你嘴賤！
    對陸仁甲的失態，狂笑沒有乘勝追擊，他走到燈奴麵前，嘖嘖稱奇：“艾爾伯特·斯旺，逆閃電，在有限的時間曲線中通過無限穿越成為了無限。”
    “每一次時間穿越都為他本人帶來新的可能和故事，隔壁的征服者康也不過如此，他對時間線的精準操控更是無與倫比，閃電俠回到過去救下父母，製造了一切都出現偏差的閃點宇宙，他卻能一點點剝奪閃電俠生命中的每個美好要素，最終使得閃電俠孤身一人。”
    “在黑暗多元宇宙，他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拯救整個宇宙，把控每個細節，阻止任何悲劇誕生的可能，他的靈魂能讓你對時間的幹涉更加精準。”
    “又或者……”
    狂笑撥動手指，將指間的血珠彈出去，帶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你隻是因為他想要摧毀閃電俠。”
    又是漫長的沉默。
    狂笑的聲音逐漸帶上了真正的笑意：“是的，是的，你從黑暗多元宇宙一路走來，你說服自己有些犧牲必然發生，必須發生，因為一切都將歸於……哈！”
    短促的輕笑聲過後，狂笑繼續說下去，仿佛剛才那個輕蔑惡毒的聲音完全不是出於他口：“但到了光明宇宙，你就束手束腳了，因為你不再隻是一名旁觀者，一個創作家，一個欣賞戲劇加以改編的不成熟導演，因為舞台不再是用過即棄的道具，它變成了你希望長久維持下的觀景樹，一個不那麽微縮的雪花球。”
    陸仁甲幾乎是有些狼狽：“我複活你，沒有請你剖析我的內心。”
    狂笑點頭：“你期盼我做出比蝙蝠俠放下底線更瘋狂的舉動，又期盼我以小醜的幽默感獻上毫無遺漏的狂歡，我認為在這過程中對你進行一些無關緊要的分析可以讓你不那麽緊繃。”
    兩人對視，陸仁甲率先投降，舉起雙手：“算我輸了，我保證不再幹涉你的謀算，作為交換，你要向我保證放棄那種江郎才盡式的計劃，成交？”
    不需要太多思考，骨節分明的手掌伸出：“當然。”
    “等你準備好，我們就出發。”
    等到燈奴跪在地上用膝蓋匍匐到陸仁甲身前，用仇恨和祈求的目光代替語言，陸仁甲才緩過神來，幾個與他相似的燈奴紛紛從戒指中鑽出來，悲哀又慶幸的目光中有同情有憤恨，架著他一同回到燈戒。
    “主宇宙啊。”
    幾乎是有些感慨地歎息一句後，陸仁甲自言自語道：“無論你看過多少次它的變體，它的分支，它可能存在的未來，它不複存在的過去。”
    “黃金，白銀，不同的時代。”
    “盡管你能在其他地方彌補他們的生活和生命，可是主宇宙截然不同，因為一切皆起源於他們，河流無法改變源頭，也阻止不了匯入海洋。”
    “沒錯，暫時的潮流可以反湧，可是海浪退去，殘餘的隻有泥沙。”
    “你要怎麽讓它主動為了適應你而改變？”
    狂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那麽，這個問題就是你的回答？”
    陸仁甲點點頭：“各憑本事。”
    “哈！”
    狂笑抓住自己的臉，指甲尖劃出一道道猩紅的痕跡，意味深長：“我無比確信，沒有任何人會感謝你，我的大英雄。”
    陸仁甲閉上眼，唇邊露出一絲諷刺的弧度。
    “誰說我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