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什麽煉獄，理查德總喜歡說些誇張的詞匯。”
    “哼。”
    掛掉夜翼的電話後，達米安發出一聲嗤笑。
    作為十二歲的青少年，達米安明顯是偏矮了一些，但是他很聰明的梳了一個豎起來的刺蝟頭，這就讓他看起來和同齡人沒什麽不同。
    除了他擁有布魯斯·韋恩一脈相承的湛藍眼眸和烏黑頭發，以及精致到進教堂能招來好幾個神父的麵容，其他部分看上去和正常孩子沒什麽不一樣。
    把夜翼剩下的的名牌發膠塞進抽屜，達米安順勢將手放下，幅度略微大了一點，於是一支袖箭無聲無息洞射而出，飛向他身後的影子。
    金屬碰撞的聲音十分清脆，證明對方手頭應該同樣擁有金屬製品的武器或者防具。
    達米安一抖披風，帶著化學藥品刺鼻味道的煙霧立刻彌散，遮擋視線的同時還能讓人皮膚瘙癢，雙目流淚，呼吸困難，長時間接觸甚至會讓人受到永久性的傷害。
    依照記憶中的位置丟出三道飛鏢，意料之中沒什麽擊中的反饋，達米安也沒指望這就解決對方，躍向牆壁，借力彈跳，暫時掛在天花板上，通過護目鏡冷眼旁觀。
    “我說，你就不能像個普通的正常人一樣，說句你好？”
    另一個稚嫩的少年音在煙霧中響起。
    稚嫩的少年聲音讓人想起金秋時分午後的陽光，想起盛夏雨後泛出泥土芬芳的青草，想起上課時前座略帶水汽和洗發水味道的長發。
    “……閉嘴，你這個異世界同位體。”
    達米安沒有從房梁上下來，瞄準一個櫃子頂端躍過去，著地時幾乎沒有任何聲響。
    “就算再怎麽像，你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青年超人。”
    煙霧中走出的少年一如達米安所說，和超人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麵部線條更為柔和一些，比起真正的超人，少年的眼神缺乏那種溫和的堅毅，但是擁有幾乎要溢出的靈動笑意。
    無論超人如何偉大，如何全能而強大，他是個成年人，大部分宇宙裏超人都是成年以後才正式成為超人，而成年人……沒有少年那種英氣和青春洋溢的燦爛。
    “是嗎？”
    煙霧中的少年敞開雙手，完全放棄了任何防禦，緩步走向達米安。
    與其說是為了降低警惕性的投降，更像是想要擁抱達米安。
    “達米安，你真的這麽認為？”
    少年幾乎是有些肆無忌憚了，進一步逼向達米安。
    達米安的不爽幾乎寫在臉上，但是身後已經沒有什麽退後的餘地，隻能跳下來，嫌棄，煩躁，不信任。
    他狠狠地將少年擁進懷裏，用力拍打對方的後背，發出鏗鏘有力的金鐵交鳴聲。
    “……你長高了。”
    達米安嘖了一聲，將對方推開：“行了，你這個同位體，不要再來幹擾我的判斷，我可是很忙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幕後黑手，在我們的世界大規模投放同位體，還是宇宙潮汐，還是震動模式共鳴……”
    提到這個話題，少年立刻嚴肅起來：“我多多少少知道一點。”
    本來以為他幫不上什麽忙的達米安嘖了一聲。
    少年沒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但是並不在乎：“在我來的地方，我跟你……抱歉，你的同位體剛剛結束一場冒險，我們打敗了達克賽德的兒子，拯救了一個偏遠的星係。”
    “緊接著，星球開始噴發岩漿和火焰，我看見群星脫離軌道在脫離軌道紛紛墜落，垂暮將死；我聽到天堂傳來神明的祈禱，我聽見地獄滿是惡鬼的嚎哭。”
    “諸神黃昏……”
    少年搖了搖頭，似乎要把那種可怕的景象從腦海裏搖出去，不願多提：“我跟你，我們的世界，我們所拯救過的，我們痛恨的，懷念的，一切都被卷入黑暗，萬事萬物盡數破碎，就在一切消亡殆盡的時候，我看到了……”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毛病，少年忽然在最重要的地方停下，表情肅穆：“……我已經到這來，下一秒就出現在你家門口。”
    很明顯達米安是能聽出其中含糊不清的意思，這裏能看出他確實是蝙蝠俠的兒子——達米安沒有追問，而是自己開始推理。
    “你不能，或者不願意告訴我是誰，或者是什麽送你來的，但是確實存在這樣的某個人或者某種機製，看你的狀態，大概率對方是善意，至少目前是。”
    “對方在世界毀滅的時候把你送來我的宇宙，沒有提出要求——”少年的眼神微動“——哦，好吧，所以是有要求，但是你能完成，並且這個要求沒有超過你的價值觀和能力範圍，更像是符合你自己的期望或者舉手之勞。”
    說到這裏，達米安向少年展示自己的手腕，那裏有一塊製作精良，偏暗黑係酷炫風格的機械手表，外形像是蝙蝠。
    “我已經在剛才和你說話的第一秒鍾就通知了這個宇宙的，你的同位體，他表示完全沒有任何不適和危險，所以你並不是來替代和傷害他。”
    “又或許隻是我的任務還沒執行到那一步？”
    少年含笑說著危險的話。
    達米安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你不是，你既然能問出這個問題，證明你對我的世界並不熟悉，你今年多大？十二？十三歲？”
    聽到這個問題後，少年微微一怔，有些好奇：“我下個月就十一歲了。”
    “……”
    達米安的數學很好，所以第一眼就已經大致估算出少年的身體數據，然後又迅速得出少年雖然比他小了十三個月，卻要比他高上八點五到八點四厘米。
    ……達米安忽然有點不那麽想和少年繼續說話。
    好半天，達米安才咬牙打破沉默：“去年差不多的時候，你的同位體失蹤，去往其他的多元宇宙，回來時已經經過很多時間，現在在我的宇宙裏，他是青年超人，也找到了自己的伴侶，長得很高，已經是獨當一麵的超級英雄，而你還是個少年，無論從哪方麵都不是他的對手……”
    達米安的話沒有說完，他被少年輕輕抱住，被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他的年齡更大，但是此時此刻，更像是被哥哥哄著的弟弟。
    “所以我的同位體，他錯過了和你一起去玩，成為超凡雙子的那些時光，我為他和你所失去的一切感到由衷的遺憾。”
    不太適應擁抱的達米安僵硬地掙紮一下，最後發現除非用上氪石，否則根本不可能掙脫，隻好被迫漸漸放鬆下來，下意識說道。
    “我也很遺憾……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