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空中，艾倫才真正體會到洛克說的“平穩”是什麽意思。

    什麽“橫滾”、什麽“j型轉彎”、什麽“眼鏡蛇機動”等等原本屬於前世戰鬥機飛行員玩兒的花樣，艾倫都一一體驗了個遍，而且還是在完全沒有安全措施的情況下。以至於艾倫完全沒了欣賞空中風景的興致，隻顧著緊緊抓住“綠葉”的脖子。

    飛行了好一會兒，“綠葉”終於降落在了位於半山腰的鷹部落第二層。而這地方艾倫很熟，就是和蜥蜴人戰鬥的地方。

    艾倫從“綠葉”的背上慢慢爬了下來，就在腳觸碰到地麵那一刻，艾倫突然一個趔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倒去。好在洛克反應及時，一把扶住了此刻的艾倫，才讓他避免了一次和大地的親密接觸。

    艾倫下意識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皺眉問道：“洛克，你小子是不是對‘平穩’這個詞有什麽誤解？”

    “抱歉，艾倫少爺！”洛克歉意地說道，“平時不是這樣的，為了趕時間，所以這次…稍微快了點兒。”

    頓了頓，還沒等艾倫反應過來，洛克就拉起艾倫的手臂跑了起來，一邊跑還一邊說道：“艾倫少爺，我們跑快點兒，就在前麵了。”

    艾倫無奈，隻得跟著洛克跑了起來……

    洛克帶著艾倫一路飛奔，跑過狹窄的山道，爬上陡峭呃階梯，沒過片刻就來到了鷹部落的最高層。

    最高層的麵積不算寬敞，大致形狀是一個直徑約100科佛格（約300米）的半圓形。半圓形的四周挖了許多大小各異的窯洞，半圓形的中央搭建了許多錯落有致的木屋，半圓形的最頂端則是一個很小的半圓形廣場。

    此時的廣場中央正在舉行葬禮，廣場四周已經圍滿了前來悼唁的人群，洛克拉著艾倫好不容易才擠進了人群的最中央。

    此時，老莫頓正在大聲訴說著已故酋長的“豐功偉績”。可能是因為老莫頓的學識不是很高，所以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讚揚人的口水話。

    老莫頓的身後站著鷹部落其餘五位長老，二長老科塔爾巴·摩根、三長老赫裏科·奧爾德裏奇、四長老韋格·麥卡拉、六長老佩克爾塔艾倫早已見過，唯獨五長老艾倫還是第一次見到。

    艾倫不由得多看了眼這位陌生的五長老，乍看起來也就是個普通的精神老頭，艾倫不理解為什麽在其餘長老都在最前線抵禦蜥蜴人時，隻有他會獨自躲在最後麵。

    收回了思緒，艾倫又把目光移向了老莫頓的身前。

    此時，老莫頓的身前正擺放著一副高高的木架，木架上躺著一個裹著麻布的人形，不用想也知道這就是老莫頓的兒子，也是鷹部落的現任酋長。

    順著木架往下望去，艾倫發現有六位年輕的女人正站在木架下方作禱告狀，其中還有他認識的伊蓮娜。不同於往日的火辣打扮，此時的伊蓮娜顯得端莊肅穆了很多。

    “你姐姐站在那兒做什麽？”艾倫小聲地問道。

    “我姐姐和她身旁的五人都是酋長的妻子，在做最好的離別禱告。”洛克小聲地回應道。

    “你姐姐她們也要殉葬？”艾倫微微皺眉。

    “不會！”洛克輕輕搖了搖頭，“我姐姐她們會轉嫁給下一任酋長。”

    “什麽？”艾倫頓時大驚。

    關於艾倫接任鷹部落酋長的事目前隻有雙方的少數高層知道，洛克自然是無法得知的。見艾倫大驚，洛克還以為艾倫是不解殉葬的事，於是便解釋道：“年輕的女性在任何部落都是寶貴的財富，是絕不可能殉葬的。”

    就在艾倫打算詳細問幾句的時候，老莫頓的演講突然結束了。

    頓了頓，老莫頓又說道：“現在請殉葬人員出列。”

    話音剛落，佩克爾塔率先站了出來，緊接著從人群中又陸陸續續站出來兩百來人，這些人中老人大概隻占了2成，其餘8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年輕人。

    從常理來說，站出來的這些人都可以視為部落的累贅。也許是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這些人的臉上都很平靜，絲毫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

    “上肉湯！”老莫頓又說道。

    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突然讓開了一條路，接著一名年輕女子端著冒著肉香的罐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徑直來到了老莫頓麵前。

    老莫頓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從懷裏緩緩掏出來1個精致的小瓶子。稍微猶豫了一下，老莫頓打開了瓶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向肉湯裏滴了幾滴瓶子裏的液體。

    “艾倫少爺，艾倫少爺，快阻止大長老！”洛克緊緊拽住艾倫的胳膊，“大長老的瓶子裏裝的是麻痹荊棘的毒液，普通人一喝下去就會有生命危險。”

    艾倫也覺得是時候了，於是甩開被洛克拽得生疼的胳膊，徑直來到老莫頓跟前，大聲喊道：“住手！”

    老莫頓頓時一驚，隨即又很是惱怒，誰敢擾亂部落酋長同時又是自己兒子的葬禮？

    不過，待看到來人是艾倫後，老莫頓又生生壓下去了自己原本發作的怒火，同時禮貌地說道：“艾倫隊長，你怎麽來了？”

    “莫頓長老，怎麽重要的事都不需要通知我參加嗎？”艾倫反問道。

    老莫頓正欲回答，卻被一旁站著的二長老搶了先，老摩根冷冷地說道：“你現在還不算是我們部落的一員！”

    艾倫疑惑地瞥了眼不遠處的老摩根，這語氣還有這神態，自己是有什麽地方得罪這老頭了嗎？

    “老摩根不是那個意思。”老莫頓立馬站出來打了圓場，“按照我們部落的規矩，隻有在現任酋長下葬後才會舉行新酋長的接任儀式，還請你不要怪罪。”

    “儀式什麽的，我倒是無所謂。”艾倫輕輕搖了搖頭，“不過，你們要把這些活生生的人殉葬了，是不是太過殘忍了點兒？”

    “這是我們部落內部的事，還望你不要幹涉！”老摩根搶在老莫頓前冷冷地說道。

    艾倫又瞥了眼老摩根，這次他能肯定眼前這老頭對自己抱有敵意，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他了，明明這才是自己第二次同他見麵。

    老莫頓還想出來打圓場，不過卻被艾倫擺手阻止了。

    艾倫四下看了看，然後徑直來到了一位失去胳膊的年輕人麵前，隨即大聲說道：“大夥仔細瞧瞧，這位大哥的斷肢處還有鮮血侵染出來，這明明就是在這次抵禦蜥蜴人的襲擊中才受的傷。對於現在站在這裏的人來說，他難道不是部落的英雄嗎？”

    向前踱了幾步，艾倫指著幾位殉葬人員繼續說道：“還有這位、這位、這位，他們的傷口也都是新傷，他們這些人都是為了保護部落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結果到頭來卻還要被他們保護的部落從背後捅一刀嗎？”

    環顧四周，艾倫繼續說道：“剛才我就在一旁聽到了大長老的深情陳述，悼詞慷慨激昂、言辭懇切，小莫頓不愧為部落的英雄酋長。”

    艾倫向老莫頓微微鞠了一躬以示尊敬，接著又問道：“不過，莫頓長老，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們可以對死去的英雄不吝各種溢美之詞，卻單單對活著的英雄如此冷漠不堪呢？”

    “這——”老莫頓一時語塞。

    “這是我們祖輩留下來的規矩，還希望艾倫隊長不要插手。”老摩根接過話頭。

    “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由人來廢除。”艾倫針鋒相對。

    “就算要廢除，也是由我們長老會來決定。”老摩根的情緒有些激動，“別說你現在還不是酋長，就算是酋長，也輪不到你來管，艾倫‘隊長’！”

    “好！很好！非常好！”艾倫不怒反笑，“那現在我以鷹部落準酋長的身份，向長老會提議廢除殉葬製度，並善待這些為部落出生入死的英雄，誰支持？誰反對？”

    艾倫的提議無疑是善政，所以沒有人站出來表示異議。即便是看艾倫不順眼的老摩根也隻是選擇了無視。

    沉默了好一會兒，佩克爾塔突然開口說道：“艾倫酋長，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這些人老的老、殘的殘，對部落而言都隻不過是累贅而已。請讓我們遵從先輩留下來的規矩，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給可以為部落創造價值的人。”

    “我並沒有輕視你們先輩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他們在為食物奔波的同時似乎忽視了一點——沒有什麽能比你們活下去的價值更大，隻有你們好好活下去，才能激勵更多的人為部落奮鬥。”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