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他摟你的時候怎麽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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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嘉寧係好安全帶,啟動車子,布加迪的提速極度絲滑,繞過亭茗的半圓形門廊,從玉蘭街匯入主車道,軋著華麗的引擎聲沒入車流虹燈。
    高樓聳立,川流如織,夜晚時分繁華繽紛的宜港從窗外疾掠而過,黑色超跑內一片靜默。
    葉嘉寧很少載過這麽話少的客人。
    要麽覺得女代駕新鮮喜歡多問幾句,要麽公務繁忙電話不斷,一會劉總改天聚聚,一會趙秘書把那個報表發給我。
    當然也有人不說話,都是已經爛醉不省人事的。
    今天這位話少得讓人意外,或者不應該用話少來形容,從上車報過地址之後,他沒再開口說過一個字。
    應付多了注意力在她身上逡巡打轉的客人,這種安靜簡直難得。
    前半程都在難能可貴的沉默之中度過,如果不是雙手被鑽入毛衣的冷意凍得發麻,葉嘉寧實在不想開口打破。
    風從副駕窗口呼呼地往裏灌,將白日殘留的最後一點熱度都驅除幹淨,她偏頭看了兩次。
    夜深後氣溫又降兩度,他穿得很薄,但好像並不覺得冷。
    “風很大,需要幫你關上窗戶嗎”
    “太悶。”他的嗓音裹著夜風,質感也如夜風。
    這麽大的風還悶
    葉嘉寧沒來得及說第二句,在席卷來的冷風裏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他偏頭看過來一眼,掃過她抗風能力有限的毛衣,將洞開的車窗升了上去。
    風聲隔絕在一層玻璃窗之外,車裏溫度漸漸回升。
    過幾個路口,再轉下高架,城市喧囂的車流漸漸遠去,黑色超跑駛上近郊區深夜空曠的道路。
    路牌被迅速甩至身後,夜風從窗外疾馳而過,沒有了侵入毛衣的冷風,葉嘉寧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車速提得有些高了。
    代駕司機,為人開車,穩與安全是首位,但當你手下掌著頂尖性能的超跑方向盤,提速順滑,車身如利刃破風,速度變成指間穿行而過的極速氣流,你在駕馭風。
    副駕的人顯然注意到了,視線掠過時速表上一格格飆升的指針,移向她的臉。
    “你趕時間”
    “你平時開多少碼。”葉嘉寧問。
    “想開多少碼開多少碼。”
    這回答讓人一點都不意外,葉嘉寧說“這台車的最高時速應該有四百多,我才開了不到一半,你覺得太快我可以開慢點。”
    “隨便。”他懶散地靠著椅背,口吻淡漠且倦怠,“你想開海裏也行。”
    “你好像很喜歡玩水。”葉嘉寧說。
    他沒聽明白“什麽”
    葉嘉寧當然不會一字一句掰開揉碎給他講這是一句巧妙的挖苦,但這一晚上積攢的情緒確實隨著這句沒有被察覺的小玩笑隨風消散不少,她鬆了鬆油門,指針慢慢回落。
    經過下坡路段時,腳邊咚的一聲悶響,她的包倒了。
    聲音不小,引得他目光往她腳下瞥“你隨身背了塊磚”
    “書。”
    誰會隨身背塊磚。
    帆布袋材質軟沒有支撐性,被裏麵放著的幾本書帶翻了,一些零碎的小物件掉出來,鑰匙、耳機、筆袋
    他好心地彎下腰,修長手指從地上勾起軟趴趴的包帶,某個瞬間黑色頭發離她胳膊很近,那股起泡酒的香氣襲來,酒香之後又有一點不太一樣的氣息,像雨後深林裏彌散不開的冷霧,有點清新冷意,有點陰沉。
    葉嘉寧握著方向盤,腳跟微挪,踩住信息麵朝上的校園卡。
    腳下的卡片被一股力道往外抽。
    她用力踩實。
    “不用了,待會我自己撿。”
    男人手指還捏著那張卡片,就著彎腰的姿勢,抬眸瞥向她。
    “怕我知道你在哪個學校”低而淡的嗓音離她很近,也許是車廂太暗,盯著她的黑色瞳仁泛出一種幽冷的質感。
    “王躍恒都知道的事,你覺得我不知道”
    她被之前他所表現出的那種懶散和無欲無求欺騙了,忘記他和王躍恒是一夥的,一丘之貉。
    或許其實他比王躍恒還要更惡劣。
    葉嘉寧手指捏緊方向盤。
    其實可以預料,王躍恒大概早已經把她的底細調查得徹徹底底。
    他從她鞋底下抽走那張卡片,看她上麵的照片。
    那是高考前學校統一拍攝的證件照,春季校服的襯衫領口潔白幹淨,她紮著高高的馬尾,麵龐好看而稚嫩,肩線平直舒展,讓人可以想象到她昂首挺胸端端正正地坐在鏡頭前的椅子上,像隻小天鵝一樣,高貴優雅的體態。
    她神色平靜沒有笑,眼睛裏還存有現在已經很難再尋到蹤跡的天真。
    端詳完照片,他的注意力從校園卡轉移到其他東西上,葉嘉寧今天沒來得及回宿舍放東西,包裏裝著三四本書預防醫學、內科學、人體標本解剖圖譜
    他翻開那本解剖圖譜,裏麵彩色高清的神經與肌肉組織結構、放大詳盡的心肺器官剖麵,對沒接觸過解剖學的普通人來說是有些滲人的,他一頁翻過下一頁,在心髒那頁停留的時間尤其長。
    他的注意力在書上總比在自己身上強,葉嘉寧沒打算理會,直到他在旁邊問出一個問題。
    “怎麽才能把人的血放幹淨。”
    他顯然沒喝多,口齒清晰,車裏也沒有雜音幹擾,不然她會以為自己聽錯。
    車子經過空曠無人的路段,山高樹茂,深夜萬籟俱寂,夜風沙沙卷過樹梢,黑壓壓的樹影在柏油地麵搖曳。
    葉嘉寧看過去,他眼裏甚至沒有什麽波動,仿佛隻是提出了一個,人吃多少飯會飽的尋常問題。
    這個問題當然不尋常。
    它不應該出現在任何一個正常人的腦子裏。
    “為什麽這麽問”
    仿佛看出她的防備,他若無其事地說“不是說你。不用那麽緊張。”
    “”
    葉嘉寧瞥見他左手背上有道明晃晃的傷口,細長筆直形狀,像是被什麽利器劃的,不算太深,但可能是皮膚底色白的緣故,凝固的暗紅色血痕濃鬱而刺目。
    察覺她的眼神,他神色冷淡地將手腕翻了下,蓋住那道口子。
    好像沒了興致,把解剖圖譜合上,連同她的包一起放回原地,手重新收回口袋,傷口捂在口袋既不衛生也不利於愈合,但他顯然不在意。
    葉嘉寧收回視線看向前麵的路“不用放幹淨。成年人的血量一般在5升左右,快速失血超過30會出現休克反應,超過50就能死人。”
    他的臉朝向窗側,長久地注視著車外,車內的角度隻能看到他高挺而淡漠的鼻骨,喉結鋒利幹淨。
    “我知道。”他說。
    路口紅燈,葉嘉寧停了車,開著導航的手機上彈出微信消息。
    kay忙完了,給她發來一個貓貓捧愛心的表情到哪了
    葉嘉寧看看四周,她不常來這邊,四野空曠,不熟悉環境的人很難辨認位置,導航顯示一條她沒聽過的路段。
    一個不認識的路口
    kay發過來一個轉賬,因為是私人的安排,沒有走公司的帳。
    辛苦了小葉子那蠢材很難搞,給你雙倍辛苦費
    葉嘉寧拒絕不用
    kay收
    跟我不用客氣
    葉嘉寧直接點了退還。
    我偶爾也想回饋一下老板
    kay了解她個性,沒再爭那蠢材說話很欠揍,沒惹你吧
    他其實沒說多少話,但是有點欠揍
    不止億點。
    不過蠢材這兩個字,好像跟他的氣質不太沾邊
    kay我就知道。他要是再嘴賤,你直接扇他
    葉嘉寧偏頭看看那張生人勿近的高冷側臉,還有他剛才讓人不寒而栗的問題,對kay的建議深表懷疑你確定要是對我意見可以直說的,不要害我
    怕什麽,我給你兜著。他二叔這段時間不在國內沒人管,給他作上天了,你放心扇,掄圓了扇,他二叔回來還得給你付辛苦費
    富貴險中求,饒是葉嘉寧見錢眼開,麵對這個誘惑也敬謝不敏。
    謝謝。我不是什麽賣命錢都賺的
    亭茗停車場a區。
    如同一隻張牙舞爪昆蟲的銀藍色布加迪靜靜停放在a023,車內,染一頭粉毛發蠟抹得筆直的年輕人踹了一腳車門“人呢還要老子等到什麽時候”
    泊車員小佟一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立在車旁,一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地等著代駕過來“交接”,一邊還要分出一隻眼睛盯住車裏這位已經在暴走邊緣的叛逆失智二世祖,以防他突然篡位到駕駛座開車走人。
    “商少您先別急,kay姐已經安排好代駕了,馬上就過來。”
    “非他媽給我叫代駕,什麽狗屁代駕,老子閉著眼睛都比他開得好還敢讓老子等天王老子來了老子都不等什麽臭毛病”
    怒吼聲在靜寂的露天停車場震耳欲聾,暴怒的二世祖推開副駕的車門就想出來,小佟忙把人按住。
    “再等五分鍾我馬上打電話催一下。”
    商景煜暴怒“還等等你媽都等了幾個五分鍾了”
    小佟一咬牙“最後五分鍾。五分鍾要是還沒來人,我送您回去。”
    “誰他媽要你送你是什麽玩意兒信不信老子開車懟死你”
    小佟“”
    我他媽造了什麽孽。
    深夜的海天際線籠罩在一片朦朧遙遠的深藍色中,駛上環海公路後,隔著窗戶也能感受到海風的潮濕。
    港域天地位於宜港最昂貴的地皮之一,遙望大海的高層住宅,聽說住了許多名人。
    這裏距離宜大倒是不遠,幾公裏距離,門口站崗哨兵身姿如挺拔的鬆,軍綠色製服妥帖肅穆,神情莊嚴利練抬臂,敬禮一路目送黑色超跑暢通無阻駛入地下車庫。
    “負幾”葉嘉寧問。
    “負三。”
    轉過下行的彎道,葉嘉寧偏頭往標識牌上看了眼,確認到底是夜風太毒吹得自己視力下降,還是他房子太多記不住其中區區一棟。
    “這裏沒有負三層。”
    他無所謂地改口“那就負二。”
    葉嘉寧拐下負二層,問他停哪。
    還是那句“隨便。”
    她在就近車位停好車,俯身拿起包,從駕駛座下來時,發現男人已經下車,從車尾繞到她身後。
    麵對麵葉嘉寧才發現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高一點,肩背寬而平直,清瘦但具有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地下空曠沉寂的停車場,他一身黑衣黑褲,是有點陰冷的氣質在的。
    他走到兩三步開外,身上如影隨形的冰冷感與壓迫感同時逼近,也許是車上的奇怪問題作祟,那一瞬間葉嘉寧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他把那點防範的動作看在眼裏,站在那,目光冰涼地垂落在她臉上,雙手插在褲袋裏。
    葉嘉寧這個時候才發現他身上不是毫無裝飾,線衣胸口有枚小小的圖案,兩道細長的s型曲線,暗線鉤織,若隱若現。
    “我比王躍恒可怕嗎。”不知道是不是譏諷,“他摟你的時候怎麽不躲。”
    “你們的攀比心會不會用錯了地方。”
    她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就踩了紈絝窩。
    把人送到任務完成,葉嘉寧關上車門,帆布包背到肩上,轉身正要走時聽到他問“錢不要了”
    她回頭答“亭茗會結算。”
    他沒叫過代駕,不清楚流程和規矩,一杯水都昂貴得令人望而卻步的高檔會所,從客人錢包裏賺取高昂收益,服務自然盡善盡美,亭茗的代駕一直都是免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他沒說話,口袋裏的右手落回去,人靠到車上,臉冷淡地偏到一側不再看她。
    離開港域天地,葉嘉寧走了十多分鍾才找到最近的公交站牌,坐上夜間公車,她給kay發信息說了一聲。
    人活著送到家了。
    她現在甚至有點懷疑,kay是不是用錯了倒裝句,不是“把他活著送到家”,而是“活著把他送到家”。
    kay的電話很快打過來,葉嘉寧先聽到一陣喧喧嚷嚷的吵鬧聲,像是有人在鬧事。
    “出事了嗎”她問。
    “沒事,商景煜喝多了開車把自己開吐,全吐在水池裏了,宋經理正在帶人撈魚。”kay的聲音聽起來無語極了。
    葉嘉寧今晚不知第幾度對自己的聽力產生懷疑“商景煜”
    “對,就是那個熊玩意兒。”
    整個會所的員工都被緊急叫出來爭分奪秒拯救一池子無辜的魚,那魚是他們韋總的心頭好,死一條都要給做一場法事的心肝寶貝,平時拿人都吃不起的進口魚心喂養著,配備專業的飼養員和護理,活過了春夏秋冬嚴寒酷暑,活不過商景煜這個金魚殺手。
    kay看著景觀池前線奮力搶救金魚的員工,還有後排端著威士忌看熱鬧的客人,倍感頭痛“親愛的,你剛才送回家的是人是鬼”,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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