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回頭給你解剖了,我們去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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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有些陰,葦蕩山滿山的樹被風搖來撼去,鬆濤聲卷著cb的綠色旗幟在樓頂獵獵作響,不是個好天氣。
人過了五十歲大關,衰老是一瞬間的事,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將人擊倒,垮塌的不止身體。
王誠服這兩日精神好了些,今天特地把太太與一雙兒女叫到病床前,鄭重其事請了律師在場。其實他病好了不少,但經此一次總覺得需要做好萬全準備,免得哪天有個什麽萬一。
小女兒受寵,但實在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一門心思撲在追星上,家業毫無疑問由獨子王躍恒繼承。
親爹重病固然令人傷懷,他這個王家未來的接班人這段時間備受追捧,心裏未嚐沒有幾分東宮太子繼承大統的野心。
在醫院耽擱許久,他遲了半小時才到,他一來,原本凝滯的空氣霎時流通起來。
趙亮明顯地鬆了口氣,自覺往旁邊給他讓開座位,眼神往某側一瞥,低聲道“你可來了,你不來我們都不知道怎麽跟他說話。”
霍沉獨自占據一張長沙發,長手長腳,兩腿敞開往後靠著,拿著手機撥弄。
他照舊黑色上衣和褲子,今天還戴了隻純黑口罩,整張臉隻有眼睛那塊露在外麵,黑色無紡布襯著冷白膚色,捏手機的指節修長,眉眼透著沉鬱的冷感。
“至於嗎。”王躍恒笑著走過去時瞥見一眼反光的屏幕,他那麽專心低著頭,在玩貪吃蛇的遊戲。
“怎麽戴著口罩。”王躍恒問。
趙亮道“感冒了估計是。”
王躍恒在中間坐下,疊起腿,習慣性掏出煙盒拈了支煙出來放到嘴裏。打火機滑開,哢地一聲輕響。
霍沉眼皮沒抬,聲音挺不客氣“要抽出去。”
“”
很少有人這麽不給王躍恒麵子,空氣都靜了靜。王躍恒頓了頓,叼著煙看他一眼,把打火機合上扔到一旁,剛燃起的煙從嘴裏拿掉,隨手摁在玻璃台麵上,沒事人似的。
“心情不好”
霍沉原本也沒什麽煙癮,他跟他們這幫人混在一起,各種場子都去,煙酒都來,但也從沒真正跟他們玩到一起過。
大多時候他都意興闌珊,對任何話題都毫無興致,想來就來,說走就走。
他們跟他一起喝過酒一起玩過車,但對他的了解仍然局限在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聞裏,聽說他有點瘋病,看著卻挺正常;霍家那棟據說被一場大火燒得一幹二淨、又在短時間內複原到一模一樣的神秘老宅子,就連王躍恒也沒踏足過。
霍沉這人脾氣很古怪,坐擁霍家千萬億資產,如此令人垂涎的潑天財富,但凡換個人,身邊溜須拍馬鞍前馬後的都能裝滿幾個卡車,唯獨霍沉八成的人對他敬而遠之,剩下兩成敢刀尖舔血的,想巴結也近不了身。
唯一一個能跟他走得近些的王躍恒,是因為夠識趣。
霍沉沒理會,像沒聽見。趙亮問起王躍恒他爸身體怎麽樣,聊了兩句。
“聽說你爸下午把律師都叫去了。”
“他就這毛病,做什麽都要先未雨綢繆,提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怕他哪天再病倒,我媽六神無主的。”王躍恒哼笑,“我媽哪那麽脆弱,天天盯我盯得比誰都有勁。”
“盯什麽又給你安排相親啊。我說你媽也挺有意思,就你這樣還相什麽親,別禍害人家好姑娘了。”
王躍恒笑罵一句滾。
“這次又給你安排了哪家千金”
王躍恒沒答,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竹竿。
竹竿臭著張臉坐在那。
“不是吧。濤兒他姐”
“哎喲我去,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嗎。怪不得濤兒昨天反應那麽大,敢情是提前為你姐鏟除小三呢。”
“親上加親我看挺好的。”
“八字沒一撇的事,別亂他媽說話。”
“看見沒,老王,這是嫌棄你呢。”
竹竿臉更臭了,差點蹦起來“你他媽嘴不想要了我替你撕了”
“好了。”王躍恒用一個眼神把人壓回去,“我當妹妹的,沒戲。”
“我看你現在眼裏隻有那個女代駕。”
提起葉嘉寧,王躍恒要笑不笑地翹著腿,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打“我昨天問她要了電話。”
霍沉玩遊戲的興致似乎沒了,拿著手機揣回褲袋裏,撩起眼皮靠著沙發,冷冷淡淡的目光跟其他人的八卦熱忱一起投向王躍恒。
“她給你了”霍沉問。
從沒見他對這些八卦緋聞好奇過,尤其是用他那張有幾分陰鬱的臉和冷冽的嗓音問出來,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怎麽說呢就是八卦的娛樂氣氛莫名有點陰森森的。
一群人都很不適應,甚至懷疑這是不是隱晦的發飆,暴風雨前的訊號。
王躍恒同樣頗感意外,笑道“難得見你也八卦一回。怎麽大家都這麽關心我的感情生活”
他把昨晚的事講了,離開手機活不成的數據化年代,葉嘉寧能流利背出宋經理的電話,不知道讓人該誇她記性好還是藝高人膽大,當著他的麵都敢耍花招。
他好歹也是個浸淫商場的,幾年前就跟著他爹學習接受公司業務,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如此拙劣的小伎倆騙了,說出來要笑掉人大牙。
一群人果然不厚道地大肆嘲笑,王躍恒也不生氣,任他們笑,笑彎了,繼續說“我加了三次她的微信,到現在一次都沒通過。”
竹竿嘖了聲。“這女的還挺拽。”
霍沉又不感興趣了,拿出手機擺弄像素蛇。
趙亮語重心長地規勸“我說老王,這個小代駕看著可不是個省事的,聽說她還是學醫的”
“我跟你講,學醫的人都是狠人,醫科那麽難念,還一念就是五年,再讀個研究生七年八年的,不狠能堅持下來嗎。哪天要是惹毛她了,拿刀捅你都專挑要害,你怕不怕”
“你還是別招惹她了。”
“她念的不是醫學。”王躍恒不以為然翹著腿,“法醫。”
“法醫”
趙亮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學法醫的那比學醫的更狠你想想,成天待在停屍間跟屍體打交道的女人,那能是普通女人”
“就是”其他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回頭給你解剖了,我們去認屍都認不出來。”
崔一哲提前五分鍾就在門口等著,葉嘉寧一下車他便跑過來,湊近往她臉上看“你長痘痘了嗎我們班女生一長痘痘就戴口罩。今天還沒紮頭發,稀奇。”
“感冒。”葉嘉寧的聲音明顯帶了鼻音,“離我遠一點。”
“你怎麽這麽容易感冒啊肯定是因為不經常鍛煉。”崔一哲很看不上她這細胳膊細腿兒,“你要不跟我媽學學練八段錦得了,你看她多健康,一把年紀了比母老虎還活蹦亂跳。”
葉嘉寧“錄音了。”
崔一哲先反射性一個咯噔,接著反應過來她才剛到半分鍾哪來得及錄音“就會拿我媽嚇唬我,你看我怕她嗎”叉腰一指,“這地方不錯吧。”
葉嘉寧沒來過這種俱樂部,山間樹木蒼綠空氣清幽,從他們站立的位置望出去,遠處可見寬廣遼闊金屬圍欄的賽道,上山的盤旋公路也修得平整幹淨。
“你常來嗎”葉嘉寧問。
“我也頭回來。這地方不對外開放,我哥們他表哥的朋友認識這的主人,讓我們進來了。”崔一哲得意洋洋,“你放心吧,我跟我媽說過了,她同意。”
根據葉嘉寧對他們母子倆的了解,對這個“同意”表示懷疑“她怎麽說”
“她讓我愛去哪去哪,我想上天都行。”
“你聽不出來好賴話嗎。”葉嘉寧一早就知道他理解能力欠缺,但沒想到能傻缺。
崔一哲的媽媽也是一位傳奇女性,在最美麗的年紀嫁給一個英俊風流的富家公子,後來帶著不滿三歲的兒子與前夫離婚時,房車存款全不要,隻要走了一個當時毫無起色的互聯網科技公司。
她獨自撫養孩子兼顧公司,也過過幾年困難日子,後來抓住直播電商的風口迅速崛起實現轉型,如今資產已經趕超逐漸沒落的前夫。
她才貌雙全事業有成,唯獨有個不成器的兒子,曠課打架喝酒泡吧,玩遊戲玩球鞋玩摩托玩跑車,就是不幹正事。
眼看馬上要到高三,這孩子的分數衝著本科分數線一騎絕塵揚長而去,崔總的壓力比經營公司還大,報班請名師看心理醫生,什麽方法都試了,不堪壓迫的叛逆少年起兵造反發出驚世宣言“要我學習,你還不如要我去死”
崔總用心良苦,覺得可能是名師年級大太嚴肅,跟這個潑猴有時代代溝,遂轉換思路找大學生家教。
宜港大學作為首屈一指的高校,高材生遍地,高考狀元論斤稱,崔一哲卻是個人才,來一個整一個,誰都沒在他手上討著好,整得有段時間“崔”字變成宜港大學家教群的敏感詞匯,盡管時薪開到別人家的五六倍,重金之下也懸賞不出勇士。
葉嘉寧聽學長說了時薪就接了。學長良心過意不去,委婉提醒這家的學生心術不正,前麵好幾個女生都被他氣哭了。
葉嘉寧當時說“沒事兒,黑心錢我也能賺。”
她帶了崔一哲大半年,從最初隻負責英語單門,到後來輔導他的全科,崔總對她很滿意也很大方,承諾崔一哲成績每進步一百名獎勵她一萬塊,某種程度上,他也算是葉嘉寧的搖錢樹。
“我管他呢”男生理直氣壯,“我隻聽我想聽的意思。”
葉嘉寧看了看時間“兩個小時的課,已經過去四十五分鍾了,算上待會下山的時間,我最多待半個小時。”
“你著什麽急啊,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多待會不行”
“晚上還有個公眾號的稿子要寫,明天交。”
葉嘉寧的兼職安排已經滿到有時必須犧牲上課時間,除了一些固定的行程,還會抽時間給公眾號寫稿子。
一些漏洞百出或穿鑿附會的小故事,偶爾也寫專業性更強的醫學相關知識,但後者通常沒有情感類稿件來得吃香。通讀幾篇熱門內容之後她就掌握了技巧,能麵不改色地杜撰出一篇十年後,我去參加初戀的婚禮。
“你還會寫公眾號的稿子你在外麵到底接了多少活兒啊。”崔一哲一臉不滿地嘟囔“跟我媽一樣,天天就知道賺錢。”
隻有天真爛漫的學生仔才有資格對賺錢不屑一顧,成年人的世界裏,賺錢是第一要務。
因為那點甕聲甕氣的鼻音,葉嘉寧的挖苦聽起來都親切許多“珍惜你現在的naive。”
崔一哲腆著臉嘿嘿笑“naive什麽意思”
“上周教過你,自己複習。”,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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