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吃啥 “楊格格到了院子,先請淩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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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格格到了院子,先請淩嬤嬤上座,再請她幫著打理下人,又打聽了宮裏賞人的成例是多少,這才比著您賞人的例,每人隻封了二兩的賞錢,臨要走了,楊格格殷勤地一路送淩嬤嬤到院門口,私下封了個大荷包,淩嬤嬤沒收。”
金嬤嬤是李氏懷孕後,才得了恩典進宮來的。她在李氏跟前得臉,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把李氏奶大的奶嬤嬤,還有她這打聽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這是個心大的。”李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處處比著我的例,這是剛進門就把自個當側福晉了。”
“可不是”金嬤嬤倒是對楊格格如臨大敵,接著話茬道:“她在您麵前雖然謙遜,但奴婢瞧著她不是個安分的人,柳兒已被她提成了大宮女,放在屋子裏時時打聽著太子爺的喜好呢”
李氏抿了抿嘴,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柳兒以前是伺候林格格的,但卻一直都是她的人,柳兒是她刻意下的餌,可楊格格真咬了鉤,她又氣不打一處來。
她連聽到林格格的名字都還容易動氣。
她是康熙二十五年被指為側福晉的,但卻一直不大受寵,太子爺將管家的權放給了她,卻好似隻將她當賬房似的,偶爾想起來問問花銷用度才會踏進她的東配殿。林格格是宮女出身,年紀又大了,承寵的日子卻比她多雖說有自小伺候他的情分在,但林格格生得還不如她呢
她好不容易先有了孩子,總算贏了林格格一次,卻沒能生下來。
李氏想到那個從她身體裏剝離的小小嬰孩,雙眼頓時通紅,不由一把攥住金嬤嬤的手:“姆媽,我怎麽這麽苦”
金嬤嬤連忙起身將李氏摟在懷裏,心疼地喚李氏的閨名:“琇琅不哭,姆媽在呢孩子的事強求不來,這是緣分還沒到,你還這般年輕,咱們隻要自個立住了,還怕日後沒孩子麽快別哭了,小心傷了眼睛。”
李氏伏在金嬤嬤肩頭哭了一通,將積苦全發泄出來,倒好些了。金嬤嬤便絞了熱巾帕來給她敷眼睛。
她跟金嬤嬤談話,從來是屏退眾人的,緩了緩,才又問:“那程格格呢”
金嬤嬤撇了撇嘴,言語也不甚恭敬:“瞧著是個沒成算的,也不懂規矩,進了院,既不料理人手,也不多問奴婢宮裏宮外的事兒,倒自己高高興興地逛起來了,這程格格手頭想必不太寬裕,臨了賞給了奴婢一兩銀子荷包,她屋裏的宮女太監,後來都略見了見,每人隻打發了半貫錢。”
李氏聞言,反倒鬆了口氣。
她對新來的兩位格格不免心存芥蒂,她失了孩子太子爺才對她有幾分憐惜,可還沒等她抓住爺的心,這立馬又進了新人。
日後太子一旦大婚,這毓慶宮裏隻怕更沒她站腳的地兒了。
幸好,楊格格自視甚高,如今表現得恭順,日後定會露出馬腳來,這樣的人不過廯疥之疾,稍使手段就能壓服;而程格格如今瞧著空有美貌,卻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的木頭美人,若一味不懂規矩、不知禮數,這樣的人在也宮裏長久不了,不用太過放在心上。
隻是楊格格需得盡早壓住她的氣焰,她若得寵,日後便能借家世與她平起平坐。
“聽說楊格格是惠妃圈的人那打明日起,讓康海柱每逢初四就來請安一趟。”李氏低頭輕撫腕上的檀木佛珠串,淡淡吩咐道,“聽聞他想出了幾樣新發式,正好讓他教教春澗怎麽編頭發。”
康海柱是內務府掌禮司專門跑腿的小太監,他有一門梳頭的手藝,許多妃嬪都叫他梳過頭,其中惠妃叫去的次數最多,他人很機靈,和毓慶宮似乎毫無關係。
從沒人知道,他還是柳兒的義弟。
金嬤嬤神色一凜,連聲應下。
李氏摁了摁眉心,有些疲憊了,起身扶著金嬤嬤的手往寢殿裏走,屋子裏春澗早領著小宮女們預備好了就寢的東西。
金嬤嬤和春澗伺候著李氏換衣裳拆旗頭,李氏靜靜地望著銅鏡裏自己那難掩憔悴的麵容,又輕聲囑咐道“姆媽,你記下,程格格那邊也不要鬆了手,吃穿用度都比著楊格格的例減一分就是了。”
金嬤嬤看著李氏暗淡的神色,不由心疼道:“快別操心了,您要好生保養身子要緊。”
李氏搖搖頭。
金嬤嬤雖忠心,眼界卻有限,隻能看清眼前這一畝三分地之事,李氏心中的隱憂卻不能與其訴之於口。
她從來不在乎楊格格、程格格之流。
她們與她一樣,都是漢人。
萬歲爺雖總說滿漢一家,但實打實的,漢人總是矮滿人一頭。尤其宮裏,哪有高位的漢妃呢哪怕抬了旗,也是花架子,人家背地裏哪個也不把你放在眼裏。
李氏伺候太子爺久了,明白太子爺心底有根刺:大阿哥、三阿哥身邊伺候的側福晉、格格,都是八旗滿人居多,可太子爺知人倫以來,萬歲爺放在他身邊的隻有漢女。
李氏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底下的波濤洶湧,但她不敢再深想,萬歲爺如此看重太子,這麽做想必一定有道理的。
因此她在乎的隻有那懸而未定的太子妃人選。太子妃身份尊貴,必然是滿人。而太子妃的出身、門第,將決定了她這個側福晉日後究竟該如何自處。所以,她如今對兩位格格,都是忌憚有餘、親熱不足。
她也不打算拉攏誰。
不過略鋪幾枚棋子,以觀後效吧。
另一頭,不比李氏的輾轉反側,程婉蘊倒是難得地睡了個好覺,醒來時日掛西烏,夕照斜斜漏進雕花長窗,四下靜謐安寧,她也倍覺神清氣爽。
在鍾粹宮時,她真是沒睡過一個整覺,日日都提心吊膽,非得熬到三更半夜嬤嬤來查過了,才敢迷迷糊糊地睡去。
如今總算睡了個飽,別的不說,這李側福晉除了用人上不動聲色地給了她個下馬威,吃穿用度上倒是沒有一點苛刻的。
這床也舒服。
程婉蘊一個縣官之女,用過的好東西著實有限,前世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因此環顧一圈沒有不滿意的。
許是聽見她起身的動靜了,青杏領著小宮女,端來了淨麵的熱水和巾帕,碧桃則開了箱子,將程婉蘊要換的衣裳都掛到熏籠上頭,取了窖藏的茉莉、桂花香包熏衣。
程婉蘊坐在梳妝台前,一邊由著青杏梳頭,一邊問二人道:“咱們毓慶宮是在哪個膳房提膳”
碧桃拿著扇子對著熏籠扇風,聞言笑道:“格格可是餓了毓慶宮裏有專門的小禦茶膳房,還有專門的司膳太監,咱們後罩房這兒也有個小茶房,平日裏熱些奶子、煮些茶,做些簡單的點心都沒問題。”
程婉蘊聽了心底裏直叫好,甭管這毓慶宮裏的廚子手藝如何,單一樣不用吃外禦茶膳房的大鍋菜,她就夠高興了
她在鍾粹宮住那倆月,送到她手上的幾乎都是半涼的飯菜,麵上凝結著白花花一層油脂,要多難吃有多難吃。
當然,也跟她摳門沒有打賞禦膳房跑腿的小太監有關係。
她其實不是沒銀子。
雖然她爹程世福這個縣令當得還算有良心,沒放棄讀書人利國利民的理想,因此貪得十分有限。
但他也不是海瑞式的清官,除去每年孝敬上峰的炭敬、冰敬等,也算小富之家。
為了她能平安入京選秀,程世福也是竭盡所能,幾乎舉了全家之財,連幾個伯叔父、舅舅都借了銀子。
程婉蘊知道錢財來之不易,除去上京路上打點佐領和自己吃用的花銷、入宮驗明正身時打點驗身嬤嬤的花銷、候選時打點鍾粹宮管事太監和嬤嬤的花銷,她都是能省則省。可就算如此,也是一路上花錢如流水,現如今,她壓在箱底的家當僅剩程世福特意為她換的一小疊銀票、一匣碎銀子、兩盒打得薄薄的金葉子。
何況她當時滿腦子落選回家,琢磨著還要留些銀子給父母爺奶叔伯舅嬸兄弟姐妹買些京城特產的銀子呢,何必為了點口腹之欲浪費家裏的錢呢,就當減肥了麽
誰知道還能有這一遭。
來都來了,程婉蘊也不想那麽多了,她上輩子累夠了,今生輕易不願動腦筋。
因此她饒有興致地聽碧桃報這個月膳房的成例。
宮裏頭什麽時節吃什麽,是極講究的。
比方說她在鍾粹宮候選那會兒,正值二月二龍抬頭,外禦茶膳房天不亮便起來忙活,蒸龍鱗餅、煮龍須麵、炸油糕、炒糖豆,辰時不到便分到各宮,連暫住鍾粹宮的候選秀女也人人有份。
哪怕沒打點,她也分到一碗熱麵、一碟子餅糕、一碗酥脆的炒糖豆。誰也不敢在這種好日子觸黴頭。
因為與往常那半溫不涼的蒸菜大不同,香酥爽口,特別好吃,所以她記憶猶新。
如今已經到了三月末,宮裏自然又有了新的時令菜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農曆三月十四
宜打掃、房屋清潔、美甲浴足
既然萬年曆都這麽說了,那我今天就去做個美甲再泡個腳吧認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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