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夢 “何人無故環伺?!說,因何靠近……

字數:11662   加入書籤

A+A-




    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動剪子就是要把產婦下麵剪開, 再把孩子拽出來,但這事兒對產婦風險極大。
    老嬤嬤洗了手換了衣裳進去,沒一會兒出來也道“回太子爺的話, 奴婢瞧著孩子卡久了臉都發紫了,千萬不能再拖了,否則孩子大人都保不住。”
    眾人驚呼, 唯獨李氏垂下眸子,抿了抿嘴才驚慌道“這可怎麽辦呀”
    胤礽也一聽便知不好, 站起來猶豫了片刻,卻聽產房裏傳來王格格淒厲地哭叫“太子爺, 救孩子別管我,救我的孩子”
    他閉了閉眼, 擺擺手。
    老嬤嬤微微一福身,便隨那接生婆一塊兒進去了。
    李氏雙手合十,虔誠萬分地念經禱告。她抄了大半年的經書, 如今經文倒背如流。
    胤礽聽著她在後頭低聲誦經,心裏漸漸好受了些。
    動了剪子,沒一會兒, 一聲痛到極點的尖叫過後,眾人便聽到了嬰兒斷斷續續細弱的哭聲, 因難產嗆入了羊水,叫穩婆倒著又拍又打, 好容易才哭出來。
    “是個阿哥,恭喜太子爺。”穩婆將孩子擦洗幹淨,包在準備好的繡萬字福的紅錦緞繈褓裏抱了出來,喜氣洋洋道,“足有七斤八兩呢”
    太子一瞧, 孩子的臉被擠得通紅紫,眼睛還沒睜開,像個猴子似的。但有了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那份情感便不大一樣,因此越瞧越可愛,便大手一揮“賞”
    小阿哥自有奶母照料,但王格格境況卻不好,太醫雖用藥為她止了血,但下頭剪開的傷口足足有三四寸長,不僅起不來身,便是平日裏解手都困難。
    沒過兩日,她便發起熱來了。
    太醫診斷為產後氣血驟虛,感染外邪的產褥熱。
    聽見是這個病,所有人都默然不語。
    這在沒有抗生素的時候,幾乎是無救的死症,太醫的醫治手段便也日漸顯得無力起來。他們先是讓王格格高倚床頭,每日針灸一番,使體內惡露盡快排出,之後又讓以醋塗鼻,再用醋炭塗抹全身,下頭敷上各色止血消腫的草藥,再多便是流水一般開些溫補的藥。
    可是王格格虛不受補,很快連藥都灌不進去了。
    唐格格急得要火上房,她這頭管著事,那頭王格格就沒了,哪怕她事事竭盡全力不落人口舌,也不會有人念著她的好。
    程婉蘊去瞧了她兩次,屋子裏不悶,通著風,進出的物件都是拿滾水煮過清潔過的,伺候的人也都包頭發剪指甲,隨時淨手,這樣的環境已經是古代的極限了,太醫還是盡了力的。
    王格格時昏時醒,她去的兩次都睡著,不敢多打攪,送上幾包阿膠紅參也就回去了。
    太子因為這事兒很有些情緒低落,畢竟當初是他同意了動剪子的,如今聽說王格格下頭的傷口一直不好,越發有糜爛的趨勢,他的心便一沉再沉。
    大概隻拖了大半個月,王格格便沒了。
    畢竟是太子的長子,康熙事事過問,小阿哥不能沒母親照料,毓慶宮中位分最高、年份最長的李氏成了不二人選。
    小阿哥滿月宴辦完,便正經挪到了李氏的院子裏。
    太子自打王格格走了,也沉默了好些日子,後頭又張羅給王格格請旨追封了側福晉,葬禮也辦得很風光,連同王格格內務府當差的家人,都不大不小地升了官。
    聽說王格格的阿瑪來謝恩的時候,言語間還想把小女兒送給太子爺。
    被太子爺狠狠敲打了一頓,給撅回去了。
    程婉蘊聽說的時候心裏堵得慌,但唐格格來送月例的時候,談及王格格身後哀榮,竟覺著已十分妥當,萬分難得的了。
    “程妹妹有所不知,我和王姐姐都是包衣出身,我們還在宮裏當差的時候,不知見過多少答應、官女子一病沒了,也不過席子一卷,拿板車推了,拉到宮門口去交給家裏人,若是得寵些的,還有一具薄棺幾十兩銀子,若是不得寵的”唐格格自嘲地笑了笑,“隻怕家裏人連銀子也收不到,全進了那些太監的口袋,甚至還要倒花銀子打點,才能把屍身接回去入土為安”
    “阿彌陀佛。”唐格格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幸好我與王姐姐進了東宮,太子爺仁善,至少有個萬一,死後還不至於要受人磋磨。”
    程婉蘊又低落了兩天。
    太子見她心緒不好,悄悄袖了本徐霞客遊記給她,晚間,她便拉上床帳子翻看,扉頁上便有太子的筆記“天下之大,煩憂之小”
    這世界那麽大,人的煩惱又何其小
    程婉蘊抬手抹掉不斷湧出的眼淚,總算笑了出來。
    哭出來以後,人就輕鬆了很多。
    她的觀念和這時候的人不一樣,她覺得王格格人都走了,身後再如何哀榮又有什麽用呢怎樣也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啊可在這時候的人眼裏,能為太子爺誕下皇子、死後能被追封側福晉已經是無上的恩典了,甚至這一切都是王格格極得寵愛的證明。
    王格格的阿瑪就與有榮焉,認為女兒給他掙了大大的臉麵。
    不同的思想自然是根植於不同的社會土壤裏的,她漸漸就想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不一樣,這就是王格格身為這個時代的人的選擇。
    或許在喊出那句“救孩子”之時,不僅僅是母愛戰勝了她自己,她也在賭命不該絕,賭哪怕萬一太子爺不會讓她寥寥收場,賭能夠為了家族謀最後一分力。
    後來,程婉蘊也想到了另一層王格格若不主動這麽喊出來,這剪子也一定會動的,一個包衣奴才和太子的長子,想也知道康熙會如何抉擇,否則為何要專門派老嬤嬤來盯著呢
    王格格就是心裏明白,才奮力一搏,為了自個也為了家裏再多爭取一些東西。
    程婉蘊雖然為她可惜心痛,卻也知道怪不得王格格,她自然也想活著,隻是到了那地步,沒有旁的選擇了。
    程婉蘊又何嚐不是呢她的選擇也不多,唯有好好生活,珍惜當下。
    日子轉瞬就又要入夏了,這時,朝堂上發生了一件連累太子的大事兒。
    康熙有意親征葛尓丹。
    但對於葛尓丹的叛亂,大臣們議論紛紛,吵個不停。
    有的說必須以除後患,堅決支持平叛,以固邊防有的說應該先和葛尓丹談判,畢竟路遠難攻,漠北又多沙漠,路難走,仗也不好打,而且漠北這種荒涼之地,就是被葛尓丹占了又有什麽要緊的
    太子也不知怎的了,平時他參政時一般都比較沉默,不會在康熙未曾授意的情況下發話,但這回卻出言頂撞了那個不願出兵的老大臣。
    “皇阿瑪明鑒,若依石大人所言,就這麽不明不白、窩窩囊囊地放縱葛尓丹,日後西北盡是其勢力,京城還能安定嗎他的前鋒可打到了烏珠穆沁離京城就隻有九百裏了”
    惹得康熙都詫異地瞧了太子一眼。
    回來以後,太子都還氣鼓鼓的。
    一把奪過程婉蘊懷裏的咪咪使勁擼,恨恨地說“那鄂國使臣,如此年邁,還願為了家國大事千裏走單騎,不顧己身赴險奔波,危難時更不見退縮,這才是家國棟梁,再瞧瞧我們的那些國之棟梁說得都是說什麽混賬話”
    程婉蘊默默去端來兩碗雙皮奶,四隻蛋撻,雙皮奶加了蜜豆和芒果,還拿冰鎮過,太子下意識拿起來就吃了,吃完了再想嘮叨,肚子裏那股氣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又有芒果”胤礽見到芒果就忍不住想笑,一肚子氣也消了大半。
    康熙隔幾個月就賞太子幾筐子芒果,這東西不吃就壞了,在北方算是難得的東西,程婉蘊挺愛吃這口的,不好意思地笑“我常和膳房要芒果”
    幾個月前,閩浙總督又上了三份折子和幾籮筐芒果,還有其他一些熱帶水果,康熙嚐了幾個,不大喜歡芒果黏黏糊糊的口感,賞了太後、太子和幾個皇子,又再次再次回了折子不讓他送了。
    閩浙總督也並不是故意挑戰康熙的容忍極限,而是京城與建州天遙地遠,一路上奏折時有丟失的情況發生,有時康熙給他的回折他收不到,他遞上去的折子康熙也收不到,他便習慣重要不重要的事全都寫三遍。
    誰知,這幾趟的驛站十分靠譜,康熙全都收到了,這才鬧了烏龍。
    去年康熙就叫他不要送了,結果他消停了幾個月,入了夏,估摸著又到芒果豐收的時候了,或許也實在不知道送什麽,又開始獻芒果進京把康熙氣得專門寫了半本折子罵他,結果折子還沒寫完呢,他又來一封折子問皇上,您吃不吃“波蜜”獻給皇上您,這也是台灣特產
    程婉蘊卻很喜歡這位聽著就有點憨憨的閩浙總督,因為京城裏的人,在她看來都是有些保守的,不大喜歡新事物,但閩浙總督收羅到什麽外頭的東西,都很願意當個新鮮玩意獻給康熙,不然後世很多常見的食物這會兒也都見不到了。
    就像波蜜,康熙也隨手賞了太子幾個,太子就拿給程婉蘊一對,說“這味道拿來熏屋子正好,放著也很漂亮。”
    程婉蘊一看就瞪圓了眼,這不是菠蘿麽
    隻說拿來熏屋子,也沒說味道,隻怕皇上他們都還不知道怎麽吃呢
    不過她也沒有多事,熏了幾天屋子,等菠蘿都熟透了,才說切開看看,又裝作好奇的樣子,讓青杏碧桃她們試著削皮、挖掉菠蘿眼,放在鹽水裏泡洗。
    這時候的菠蘿不大,像後世吃的小菠蘿,肉比較硬,幸好不大酸澀。
    因此,吃起來還是很香甜的,尤其和芒果、番石榴、蘋果一起拿甘草酸梅這麽一拌,簡直就是夏日水果撈的靈魂她之前吃的水果撈就是少了菠蘿這個味呀
    程婉蘊不由就想,哎呀呀,如果她是嫁給閩浙總督就好了吧先別管男人怎麽樣,至少外麵的世界天寬地闊,說不定還能搭船去台灣玩那地方她上輩子都還沒去過呢。
    當然,就她小縣令之女的身份,想嫁閩浙總督癡人說夢呢吧她這家世指定是沒可能的,若是落選,不是像程世福說的招贅,大概嫁個還沒中進士的舉人就差不多了,或者別的縣令的兒子
    所以呀,還有不少人覺著送女兒選秀是實現階級躍升的一個捷徑,是當做家族大事來認真看待的
    這世上如程世福一般愛女的父親,也是少有的。
    嗨,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麽呢
    被一個菠蘿勾得胡思亂想,程婉蘊自己都覺得好笑。
    結果,她許是遭報應了,傍晚膳房進的是黃鱔豆腐,她一聞就吐了,人也懨懨地吃不下別的,歪在榻上揉肚子。
    聽說她不舒服,太子放學回來就趕過來看她。
    胤礽一進屋子就關切地坐到床邊,先看了她的臉色,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程婉蘊見了他都心虛。
    她下午還在臆想若是嫁給別人是什麽樣的生活呢,這位精神苦主就到眼前了。
    “沒起燒,瞧著也不像著涼了,也是,你怎麽會著涼天氣稍稍涼一點,你就恨不得穿上棉褲棉衣,都不用人多操心的怎麽好好的吐了”胤礽望著她,眼裏的擔憂漸漸變得一亮,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阿婉,你小日子幾時來的”
    她這個月的還沒來程婉蘊被他問得都心慌了“應該應該不會吧”
    她是打心眼裏不願那麽早懷孕的,她真的覺得自己這個年紀生孩子實在偏小了一些,但這時候的人卻都覺得有孩子是福氣。
    胤礽仔細想了想,沉著地發話“今兒天晚了,先不請太醫了。”
    若是有孕,這有的日子也小得很,且不說脈能不能摸出來,就是摸出來了,這麽大張旗鼓的,對阿婉也不好。
    “你先歇著,不忙吃藥。”胤礽又摸了摸她的臉頰,覺得她麵色有些蒼白,念她年紀小不經事,便又溫言多多撫慰,“沒什麽好怕的,正好過兩日太醫要給小阿哥請平安脈,順帶過來給你也把把脈,這樣不引入矚目。”
    程婉蘊隻能應下。
    晚間,太子沒走,就留在她這兒給康熙寫折子,寫了還和她歎氣“皇阿瑪有意讓大哥領兵,隨他親征葛爾丹。”
    程婉蘊假裝驚訝。
    心裏卻在想,這也沒什麽的,曆史上你大哥三征葛爾丹他去了兩回呢
    “我也想隨皇阿瑪去。”太子把折子裝好,回來攬著她的肩,輕輕地道,“因此我如今既盼著你有喜,又盼著沒有”
    程婉蘊默然,順從倚靠著他的肩頭。從來不對她說朝堂之事的太子今兒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原來是他內心矛盾,害怕將她獨自一人留在毓慶宮,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二爺理當心懷天下,不必為我此等微末之人而駐足不前,”程婉蘊抬手撫了撫太子的臉龐,眼眸明亮,她雖然知道太子這種時候幾乎都是監國的命運,但還是非常願意他嚐試著去走與既定命運不同的路,“我會顧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做您想做的事。”
    少年人抽條,太子的麵頰又瘦了些,但輪廓卻越發清晰俊朗了。
    程婉蘊不由多摸了兩把。
    這皮膚真滑溜,青春期都不長痘,是她上輩子夢寐以求而不得的中性皮膚了。
    手腕頓時被一把攥住,她有點心虛地對上太子閃爍著笑意的眸子。
    “你啊,若真有了身子,你這毛病可改了吧”
    她什麽毛病程婉蘊張了張嘴。
    “李氏一心撲在孩子上,唐氏管家管上了癮,你呢”太子頗為痛心疾首地搖頭,“偏隻盯著我身上這點皮肉”
    程婉蘊“”
    她氣急,拾起蓬鬆綿軟的繡花枕頭就扔了過去
    太子往邊上一躲,已經笑得倒在床榻上。
    胡鬧了一通,太子憑借身高體長將她壓製在身下,笑著親了親,又給抱在懷裏“好了,休息吧,別真的動了胎氣。”
    “還不知道呢。”程婉蘊在心裏呸呸呸,烏鴉嘴別說得跟真有了似的。
    於是夜裏睡著了,程婉蘊竟然夢見了王格格。
    周遭人影攢動嘈雜,她卻孤獨地躺在滿是血腥氣的產房裏。
    程婉蘊嚇得從夢中驚坐而起,狠狠地喘了好幾下,才發覺睡在身側的太子爺似乎也困頓於夢魘,亦是眉頭緊鎖,滿頭冷汗
    她輕輕地推了推太子的肩頭“二爺二”
    太子猛地睜開眼睛,卻一時像是不知身處何地一般,茫然四顧了好久,雙眼才漸漸找回焦距,但他在黑夜裏定定望著她的眼神,卻讓她有些恍惚和陌生。
    一直以來,太子眼眸都是清亮透徹的,他五官線條柔和,尤其眼眸更讓人感到溫柔,甚至偶爾還有少年人的一點天真,是沒有經曆過人生深痛陰霾的人才有的眼神,但這一次,卻讓她感到刀鋒般的銳利。
    像是潛伏深林的傷虎,又像身陷囹圄的囚徒。
    過了良久,太子眼裏的戒備才散去,慢慢浮上原本的神色。
    “無事,做了個噩夢。”太子嗓子艱澀,話音出口尚帶一絲啞,“你先睡吧,我想起還有事要辦,就先起來了。何保忠”
    何保忠合衣睡在外間,一骨碌就起來了,連忙進來問“太子爺,奴才在。”
    “回淳本殿。”太子抓了衣裳就走。
    何保忠內心驚濤駭浪,太子爺可從沒有在程格格這兒睡到半宿就走的,他望了眼床帳子裏明顯也已坐起身子的女子身影,又不敢多看,忙急匆匆跟上去。
    程婉蘊沒敢留,她也被鬧得心裏不安,太子剛剛醒來的模樣,有點可怕。
    此時還是深夜,一路走來四下靜謐無人。
    胤礽一路疾走,夏夜的風清涼,總算吹透了他四肢百骸,將他一腔子滾沸灼燙的血漸漸冷卻下來,他這時才驚覺自己連一雙鞋子都穿反了。
    等坐在書房裏,他把何保忠又攆走,連燈也不讓點,就這麽坐在黑暗裏。
    這是第三次了。
    頭一回,他夢到了尼布楚和談之事,已盡力化解了夢中結局。
    第二回,他夢到了老四,也妥妥當當將人接了回來。
    這一次
    他夢到了自己,夢到了皇阿瑪。
    可是,夢的內容卻不如前兩回那麽清晰完整,場景多次變幻,他幾乎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但那越來越深的絕望、痛楚卻如入骨髓。
    胤礽枯坐多時,外頭的天角已透出一點白,晦暗的夜色正漸漸褪去。
    他閉上眼,夢中奇詭場景依舊揮之不去。
    夢中是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康熙最終力排眾議,還是決定親征葛爾丹。
    胤礽其實也支持康熙的親征之舉,朝堂上很多人隻知葛尓丹勢力擴張迅猛,卻不知他已手握漠北、漠西蒙古諸部、南疆、棲藏,如今又拿下喀爾喀各部,其掌控的準葛爾汗國已與大清國土範圍大致相當
    這是其一,其二便是葛尓丹還有一個身份四世活佛。
    準格爾部是蒙古衛拉特四部之一,在前明被稱為“瓦剌”,曾經俘虜過前明英宗朱祁鎮的也先,就是葛尓丹的先祖。
    三世溫薩活佛與葛尓丹之父巴圖爾為至交好友,在準格爾部宣揚佛教,曾在圓寂前留下“你將來出生的孩子就是我的轉世。”的話,結果不久之後,巴圖爾的大闕氏果然誕育下了葛尓丹。
    尚在繈褓之中,葛尓丹便被盛大的儀式迎為四世溫薩活佛。
    葛尓丹自幼在藏地學習佛法,直到他的兄長憎格遭到暗殺,準格爾部即將被其他部落瓜分,他才毅然決然還俗,帶著二十多名親兵殺回準格爾部。
    這樣一個曾以活佛身份宣揚佛法二十餘年並撰寫多部佛經的“前活佛”,對於藏地以及深信佛教的八旗滿人來說,有種謎一般的吸引力和感召力。
    這也是為何康熙必須親征的緣故,他是代天巡狩的天子,才能壓得住所謂“活佛”對百姓和軍士的影響力。
    否則葛尓丹在陣前大喝一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將士們就不由自主扔下武器,跪下朝拜,這仗還怎麽打
    康熙還曾收到葛尓丹大逆不道、咄咄逼人的宣言聖上君南,我掌北方竟然要與康熙劃長城而治。
    這對康熙而言,簡直奇恥大辱,不將其親手斬殺,難以泄憤
    夢中也是七月初,康熙下旨親征,為便於年少的太子監國,他帶走了三位親王叔父和年輕氣盛的皇長子命裕親王福全為撫遠大將軍率左路,皇長子胤褆副之、恭親王常寧為安北大將軍率右路分別出擊,康親王傑書領兵遊弋斷後。
    祭祀過後,午門鍾鼓響起悠揚的鼓點,炮聲隆隆,夢中的胤礽正領著眾位王公大臣與皇子恭送拜別王師出塞。
    誰知,轉眼來到荒蕪無人的山間,幾頂不起眼的帳篷簇擁著,數百名親兵手握佩刀、火器,警戒地守衛著四周。
    正中最大的帳篷裏,康熙竟滿麵潮紅地躺在床榻上,咳嗽不止。原來行至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康熙便頭暈目眩不能起身,隻得臥病在床。他一麵命軍隊打著龍旗照常行進,一麵派人回京急召太子及皇三子到駐蹕之所。
    胤礽與胤祉領著太醫、藥材急急趕來,誰知馬兒途中踩中獸夾,竟將胤礽重重甩到了地上
    胤礽忍著劇痛囑咐胤祉帶著太醫先行,他稍作包紮,換了一名隨行親兵的馬匹,忍著顛簸時的劇痛追在後頭。
    康熙見隻有胤祉先到,不由問道“太子呢”
    胤祉風塵仆仆,趕了好幾日的路都未曾合眼,誰知皇阿瑪眼裏竟然隻有二哥,他心念一轉,沒有替太子解釋,隻扯了扯嘴角道“二哥慢一步,隨後就到了。”
    胤礽趕到後,傷腿幾乎腫脹起來,但他還是先換了帶血的衣裳,不願叫皇阿瑪病中還要替他擔憂,這才撐著到了帳前請安。
    誰知,他剛一進來,康熙就冷冷睃了他一眼,病中的人多思敏感,他發覺太子不僅路上拖延甚至還有心思沐浴,周身打理得十分清爽,心中不快“太子回去吧。”
    夢中的胤礽楞在原地,不及解釋,卻已被親衛請了出去。
    隨即,夢中場景突然顛倒混亂,待意識清明之際,隻見一個熟悉的背影麻木頹唐地跪在大帳中,而皇阿瑪已蒼老了許多,正激動地站起身,顫抖著手指厲聲大罵“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朕包容二十年矣可恨你絕無鍾愛君父之意不仁不孝”
    皇阿瑪的話炸響在耳際,雖知是夢,胤礽依然如被重拳擊中胸腔,痛徹心扉之極,他跌跌撞撞想要走上前去看看那跪在大殿中的人是何麵貌,卻又仿佛被洪流推走,身不由已地摔落在一片荒草叢生的宮殿門前,禁軍守衛森嚴,有一個太監不慎靠近,都被抽刀出鞘壓倒在地,嚴厲詰問“何人無故環伺說,因何靠近廢太子看守處”
    胤礽心神大震,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手機用戶請瀏覽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