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狗崽 程婉蘊睡得早,其實每日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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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婉蘊睡得早, 其實每日都會早早醒來,但她喜歡賴床,有時候賴著賴著就睡了回籠覺, 這才能接力睡到中午呢。
    今兒她便又一次早早醒了,習慣性往太子寬厚的胸膛一窩就要再次閉眼, 卻忽然被外頭小動物的嗚咽聲吸引。
    就是那種嫩嫩的、輕輕的, 聽起來就讓人心癢癢的聲音。
    程婉蘊豎起耳朵聽了會,便忍不住翻身下床,趿了鞋就往外走。
    熱河行宮裏有山有景,太子爺分到的院子正好地勢較高,正建在山嶺之上, 周圍山林茂密, 一片綠意盎然,所以四周能聽見有許多蟲鳴鳥叫,風也比別處的涼。
    若要說見到鬆鼠、野鴨、麅子、山羊等動物, 在行宮裏出現都不全稀奇,隨處可見。但狗崽子還是很少見的。
    程婉蘊出去就發現她寢殿窗子的牆根底下有一條排水渠, 這幾日沒下雨, 排水渠裏長了草, 有一窩毛絨絨的小狗崽子就被母狗下在了這兒, 裏頭有白的有黑的還有花的, 約莫四五隻,眼睛都還沒睜開,胖乎乎地擠在一起, 時不時哼唧出聲。
    母狗不在,她披著衣裳立在那兒看了好久,心都化了。
    青杏與碧桃對視了一個發愁的眼神, 然後兩人輪流勸道“格格,您有身子,怎麽好養狗呢”
    “格格,貓狗向來不合,況且咪咪還被狗咬傷過,帶了回去咪咪準吃醋,到時候別成天打架呢”
    “是啊格格,而且狗味兒比貓大,吃的多拉的多,還得溜,麻煩著呢。”
    程婉蘊也知道這個理,她院子裏養的動物也挺多了,有魚有龜,還有咪咪,但這小奶狗真的好可愛哦。
    尤其是那隻黑的,眼頭上方有兩塊顯眼的黃斑,十分鮮明,就好像另一對眼睛似的。而且它的毛發不是全黑的,麵頰、胸前、四足都是黃色,這種狗程婉蘊在以前鄉下見過,叫四眼鐵包金,很厲害的
    她當時和同事下基層,開著車在山路上顛簸,就遇著這樣一條四眼狗,被鐵鏈子拴在路邊,他們的車剛拐過彎來,那狗就站起來了,用警惕又冷峻的眼神盯著她們駛過,直到她們的車開出一公裏外,從後視鏡朝後看,那狗都快成一個小點了,它才默默又趴下了。
    那蓄勢待發又不怒自威的模樣給程婉蘊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程婉蘊那會兒沒時間門養狗,但她就覺著這種鄉間門土狗,比她朋友養的小泰迪好多了,那泰迪跳起來都沒其他狗膝蓋高,卻還是甭管大狗小狗見著就狂吠。
    她當時就想,她自個如果要養狗就要養這種四眼狗。又漂亮又忠誠,還聰明霸氣但穿過來以後,歙縣那兒隻見過鄉野裏平平無奇的大黃狗或者細長的獵犬,和她心中的“白月光”不一樣,就也沒養。
    今兒竟然能遇見一隻太幸運了吧
    她就心癢了。
    都穿越了,怎麽著也得貓狗齊全吧。
    所以她雖然一步三回頭地被勸回了屋,但一進去見太子已起身了,程婉蘊還是又沒忍住,拉著還穿著寢衣打著哈欠的太子爺一塊兒趴在窗沿往下瞧,小聲小聲地哀求
    “太子爺咱能不能養狗呀”
    除了此狗乃兩輩子的白月光橫空出世之外,程婉蘊上網衝浪的時候還看見一個調查,就是家裏有養貓養狗的孩子,得鼻炎哮喘和過敏的概率比不養貓狗的家庭低很多,而且從小和動物相伴長大的孩子,也會更有責任心和愛心,不容易抑鬱。
    咪咪這貨比較傲嬌,經常玩得不見貓影,直到飯點才回來,若是有個小奶狗陪著孩子一塊兒長大,也是好事呀。
    程婉蘊自打懷孕以後便沒怎麽打扮,但她養得白裏透紅,水嫩嫩像雨後剛舒展綻放的芙蓉花,這樣眼眸飽含期盼、水盈盈亮晶晶地望著自己,胤礽頓時那個“不”字都說不出口了。
    但最終僅剩的理智還是戰勝了美人計,胤礽輕咳一聲,攬過她變得肉乎乎的腰,溫聲細語地開解道“阿婉,那狗還小呢,一日十一個時辰有八個時辰都得喝奶,咱們怎麽喂呀再者,你也是要當額娘的人了,可忍心將它從狗媽身邊帶走那狗媽回來瞧見少了個崽,豈不傷心壞了”
    程婉蘊心神動搖了。
    “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她乖乖點頭,“還是先不養了。”
    她現在揣著娃以後,很能領會以前那些無法理解的事了,那股子與生俱來對孩子的保護欲正從她體內激發,於是胤礽這角度清奇的勸解正好說進她心坎裏了。
    程婉蘊與那出去覓食的狗媽媽共情了。但她很快轉念一想正所謂兒大不中留,等狗狗斷奶了,就讓它來毓慶宮看家護院,等於找了份包吃包住、有編製的事業單位工作,孩子有出息,想來狗媽也會特開心吧。
    胤礽正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一瞧就是山裏的野狗,隻怕凶的很,而且也不幹淨。
    見程婉蘊還兩隻手扒在窗子看呢,胤礽輕輕一歎“別看了,等回了宮等你平安誕下孩子,身子也養好了,我再讓貓狗房給你挑隻好的過來,可好”
    程婉蘊搖搖頭,目光還落在狗上,聲音軟軟地說“不要了。”
    胤礽還以為她從此斷了養狗的心思了,正想順著安慰幾句,就見程婉蘊指著那窩裏最肥的四眼小黑狗,堅定道“我不要別的狗,我就想要這隻。”
    胤礽“”
    “太子爺,能不能吩咐行宮的太監好生照料這窩狗呀等它斷了奶、長大些了,再叫人送來,成嗎”
    程婉蘊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胤礽略略思忖片刻,還是點頭應了。程婉蘊頓時高興差點想跳起來,被嚇了一跳的胤礽連忙把人撈到懷裏,板下臉教訓道“為了養狗,孩子都拋之腦後了這樣蹦起來可是鬧著玩的真是叫人一點也放心不下,本來還打算晚上帶你去看蒙古各部的摔跤比試,但就衝你這毛毛躁躁的樣子,還是在屋子裏養著吧”
    程婉蘊愣了愣“我也可以去嗎”
    “能,奴才們都能去湊熱鬧,何況是你”胤礽笑道,“不僅有摔跤,還有賽馬,到時候還會放煙火,應該很有意思。”
    “我要去我要去,一爺,您可一定要帶我去”程婉蘊恨不得給太子爺捏肩捶背,“我多帶幾個人,一定聽話,您讓我去吧。”
    胤礽本來就是嚇嚇她,見她那副殷勤樣,故作為難地托腮沉思了一會兒,可把程婉蘊急得不行,心一狠就湊過去親了太子好幾口。
    胤礽心裏美了,矜持地點點頭“罷了,那便讓你去吧,到時候我叫人來接你。”
    程婉蘊高興極了,現在就開始期待了,看蒙古摔跤比試,那肯定比看戲有意思她一疊聲把青杏叫進來開箱子,她要挑衣服
    胤礽以為她總算把狗忘了,結果下一刻她又喊“添金你記得照看好這窩狗”
    添金忙不迭滾進來應了“格格您放一百個心,從今兒起,這就是奴才的狗爺爺狗媽媽,有奴才一口飯吃,就有它們一口奶喝您瞧好了,少一點膘您都隻管收拾我”
    程婉蘊滿意地點了點頭“是個忠心的。”
    胤礽“”
    都說婦人懷孕記性會變差,阿婉怎麽沒點症狀罷罷罷,連她身邊的奴才們都刻意哄她高興,他也不想做那壞人,待會兒哭了怎麽辦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興哭大不了回頭讓貓狗房的人專門給訓好了,再拿回來就是了。
    胤礽習慣性的自個開解自個,自去另一間門房裏梳洗,他沒換出門衣裳,就穿了件香色縐綢便袍,回來走到正在梳妝的程婉蘊後頭,替她簪了一朵花,笑道“今兒皇阿瑪有事,我白日正好得閑,可以好好陪你了。”
    誰知,程婉蘊頗為愧疚地轉過頭,吐了吐舌頭“可我跟劉格格她們約好了,要去山下大集看耍猴”
    程婉蘊在胤礽難以置信的目光裏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閉嘴了。
    “不能改期”胤礽磨牙。
    “一個月就一回,改了就得等下個月了,咱們都走了,我以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出宮,”程婉蘊小聲辯解,“我進宮以後再也沒看過耍猴了,機會難得”
    他就比不上猴嗎胤礽在心裏委屈控訴,他到底哪裏比不上猴了
    “我跟你們去。”他憋出一句。
    程婉蘊立馬拒絕“您跟著算怎麽回事呀,她們兩個腿都能嚇軟,那還逛個什麽勁兒而且男女有別,她們也不敢”
    說完,見胤礽臉越來越黑,程婉蘊又慫了,立即起身對太子爺一頓親親抱抱順順毛“您別生氣嘛,我出去逛的日子也有限,天天在家等你的時候多,這回就換你等我一次好不好晚上不是還要一塊兒看摔跤麽”
    胤礽抱著胳膊冷哼一聲“你們女眷自然另在一處,輕易也碰不上麵。”
    程婉蘊就去勾他的手,小聲建議“要不您去找四爺五爺一塊兒玩”
    “被小老婆們拋棄一日的男人聚會”主題也挺有意思的呦
    “爺不用你安排哼,爺自有去處”胤礽氣鼓鼓地抓出她臉頰上新養出來的肉,使勁揉了好幾下,才摔門簾子出去了。
    青杏在一旁欲言又止,程婉蘊十分淡定。
    跟小姐妹約好了的,怎麽能因為男人而爽約而且太子爺剛剛走的時候一副“今日你對爺愛搭不理,明日的爺你高攀不起”的模樣,就知道他沒真的生氣。
    而且她真的很想看雜耍呀,說真的,自打進宮就沒看過了,都快兩年了
    以前在歙縣,每年元宵、端午這類的大節,都會有廟會,程世福每回都會帶全家人去湊熱鬧,程婉蘊她們還小的時候,程世福還會輪流把她們幾個孩子托到肩上,好讓她們能看個清楚。
    每回逛廟會回來,程世福的胳膊都能舉得肌肉拉傷,酸痛不已,接下來的好幾天都握不住筆,就挺費爹的。
    但一家人能在一塊兒是再高興不過了。也不知她進宮以後,程世福帶著弟弟妹妹去逛廟會,會不會想起她
    程婉蘊低頭摸摸肚子,有了孩子,她越發多愁善感了,尤其是想到家人。
    胤礽抬腳走的時候雖然十分硬氣,但回了書房確實無所事事,於是握住本書,沉著臉在屋裏來回地走。
    何保忠在一旁看著都眼暈。
    太子爺這是琢磨啥呢這拉磨的驢都不帶這麽轉的呀
    胤礽自轉了一刻鍾,腳猛地停了,摸著下巴沉思片刻,阿婉說的對,他還得去找老四老五,妾債爺還,天經地義
    “走,把皇阿瑪前陣子考較我的書都帶上”胤礽指揮著何保忠裝上一三十斤的書,老五住得近,他便氣勢洶洶地往老五院子殺去,“你再差個人把老四給我提溜過來一塊兒讀書”
    胤祺還在屋裏悠悠哉哉地用早膳,太子爺殺進來的時候,他還有半塊燒餅在嘴裏,聽門上人說太子爺是來找他讀書的。
    讀讀什麽書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胤礽進來,身後的何保忠把山一樣高的書砸在了桌上,他呆呆地張大了嘴,嘴裏的燒餅也跟著“啪”地掉在了桌上。
    為什麽為什麽要讀書胤祺飽含熱淚、瑟瑟發抖地翻開了書。
    之後,胤祺與胤禛猶如兩隻可憐的老黃牛,在周扒皮胤礽的虎視眈眈之下,從早到晚伏案奮筆疾書,寫得直叫一個頭昏眼花。
    胤祺麵如苦瓜,這書上的字他一向是分開看都能認得,連成一句就不知所謂了。何況這是康熙出的題,專門用來考太子的,有多晦澀難懂就不提了,他捏著筆半天都不知如何下筆,又用餘光瞥見隔壁的老四一臉認真下筆如有神,他隻好委屈巴巴將那題目謄抄了好幾遍。
    因心思沒在書上,胤祺便發現太子爺也時常心不在焉,而何保忠每隔一兩個時辰就會進來回話,也不知什麽事兒。
    胤祺便忍不住豎起耳朵聽,結果聽到一聲半句的“看完耍猴,還巴巴地給您帶了袋糖炒栗,現已預備回來了。”
    隻見陰沉著臉一整日的太子爺聽完這句話總算眉目舒展、雨霽天晴。
    耍猴什麽猴誰耍猴
    胤祺懵然撓頭,卻聽太子爺突然溫聲道“行了,你們做了那麽些題,隻怕腦袋也木了,這書就先放在你們這兒,剩下的過幾日你們再寫,回頭送來我這批閱,行了,散了吧,我走了。”
    胤礽自顧自說話擺擺手,腳步輕快地走了。
    胤禛沉迷學習不能自拔,寫完一題才茫然抬頭“一哥呢”
    他剛寫得太投入,都沒聽見一哥說什麽,等回過神來,屋裏隻剩他和老五了。
    “什麽都別說了,你寫到哪兒了”胤祺一把奪過胤禛桌上的卷子,“江湖救急,先借弟弟抄上一抄。”
    #
    程婉蘊大包小裹地回來了。
    她出門,太子爺嘴上不高興,但還是派了不少人跟著,青杏碧桃貼身護著她,並派另一位哈哈珠子德柱都帶著一隊從人,遠遠跟在後麵。
    還特特叫何保忠送來一兜子銅錢給她花。
    程婉蘊花得十分開心,逛到一半累了,她們還在茶攤喝了甜飲,吹著涼爽的微風,看著青山與古道,心緒十分安寧。
    劉格格也捧著茶碗感歎道“真不知多久沒這般快活了,以後回了宮,我一定會想念這兒的。”
    程婉蘊也這樣覺著。
    她都不想回宮了。
    但她也知道,她日後大半輩子都得在宮裏了,除非以後能被她的孩子接出來住,好像三爺的母妃榮妃娘娘後來就出宮榮養了。
    但她想了想,又覺得恐怕很難,因為一廢太子以後,連太子爺都失去了人身自由,何況他的妻妾子嗣聽說康熙臨終前那一兩年讓內務府緊趕慢趕修建好了鄭家莊行宮,就是打算以後讓太子一家子都挪到那邊去繼續關著。
    但最後,太子爺還沒用上那行宮便已幽死在鹹安宮。
    程婉蘊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啥時候,不過她心態很好,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兒孫自有兒孫福。
    她也不擔心孩子太子爺還是有很多孩子都是壽終正寢的,四爺登基後似乎也念著以往太子黨的情分,對八爺黨斬盡殺絕,卻對太子一家都很優容,還把太子四個女兒都接到宮裏,讓皇後烏拉那拉氏撫養。
    程婉蘊快快樂樂地回來,就發現太子爺就在她屋裏呢
    那幽怨的眼神讓她一哆嗦。
    程婉蘊連忙換上笑臉“爺,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呢你嚐嚐,是這兒的野栗子樹結的栗子,個頭小,但特別甜,炒起來噴香,我給您剝一個”
    胤礽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享受了一會兒程婉蘊小意投喂,才將她攬過來抱了會兒。
    她今天要出門,又換了平頭百姓的衣裳,但穿了件銀紅色的小襖,襯著雪膚櫻唇,在這山山寒樹的深秋裏,尤為鮮亮。
    “累不累”胤礽問。
    程婉蘊連連搖頭,眼睛閃亮“我們走一會兒就歇呢,一點也不累我很開心。”
    胤礽溫和含笑“那就好。”
    程婉蘊坐在他腿上,摟著他脖子,伏在耳畔輕聲說著今日所見所聞,胤礽便靜靜地聽,聽著聽著笑意便漫入眼底了。
    她很開心,那他也開心了。
    青杏候在門外,叫見窗紙上映著的人影漸漸合成了一個,她才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格格今兒也太大膽了。”
    “你就是多心,太子爺待咱們格格多好呀,怎麽會這點都容不下。”碧桃在下頭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
    碧桃正蹲在水渠那兒給那窩小狗都抓了出來,在下頭墊了兩件破衣服,又把狗重新放了回去,再在狗崽身上蓋了個毯子,收拾好了才拍拍手站起身來。
    母狗站在很遠的樹下觀望著,青杏轉過頭,它一下就嚇得跑走了。
    青杏就有點擔心了“你說,那母狗它不會不回來了吧”
    碧桃抬頭愣了愣“不會吧”
    今晚康熙要和蒙古王公一齊觀看滿蒙摔跤比試,聲勢浩大,要籌備的事項太多,這回又是出門在外,行宮的內監蘇拉不夠多,於是各院子裏的太監都調了幾個去幫忙,添金也去了,他們院裏留了添銀。
    所以這照料狗崽的活就被托到了碧桃手裏,但碧桃沒伺候過狗,隻想著夜裏冷,給狗崽找些禦寒防風的東西。
    “以前聽老人說,野外的狗是認味道的,若是狗崽被人碰過了,它就不要了。”青杏眉頭緊蹙,“你看它現在就跑了。”
    碧桃嚇得抓狗的手都抖了,瞪圓了眼“添金也沒跟我說這個啊”
    添金以前是養牲處的,他肯定知道他沒說,應該是不礙事吧
    “他走得匆忙,一時沒想到也是有的。”青杏又說,耳朵豎著留意著屋子裏的聲音,“現在也沒法子了,等他回來再說吧。”
    沒一會兒,程婉蘊便出聲叫她們了。青杏碧桃連忙拿帕子擦了手進屋伺候。
    兩人手腳麻利地伺候著程婉蘊重新淨麵換衣,太子爺已經先收拾好了,背手站在屏風外耐心地等程婉蘊梳妝。
    程婉蘊在進入行宮校場前就和太子爺分開了,由別的太監引她去女眷的位置,太子爺似乎怕她害怕或是沒人使喚,讓他身邊的茶房太監花喇跟著她。
    熱河的校場非常大,蒙古八旗勇士分列兩邊,身後不同顏色的旗幟在風中飄揚。
    程婉蘊的位置不算靠前,在一個小角落,和大福晉、田側福晉、劉宋格格們挨在一塊兒,最前頭還有宜妃和其他貴人、答應。
    她跟著太監剛走過來,劉格格就興奮地衝她招手了,她立刻就放心了。
    她坐下來,小聲道“好多人。”
    劉格格眼睛亮晶晶地應道“可不是,剛走過來我都有些害怕呢。”
    程婉蘊深有同感,她放眼望去,校場周圍一圈圈黑壓壓都是人,最顯眼的便是康熙與太子所在的中央高台,明黃色的身影在數百支火把照耀下十分顯眼。
    皇帝與太子落座,周圍滿洲八旗官兵與蒙古各部立即跪下山呼萬歲,那地動山搖的呼喊聲讓程婉蘊深受感染,她望著站在康熙身邊的太子,那麽遠的距離她甚至都看不清太子的臉龐,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高高在上、受萬人跪拜的遙遠身影,這讓她有種莫名的悵然,原來這就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權,原來太子爺離她那麽遠。
    這點認知,讓程婉蘊對接下來激烈的摔跤表演都減了興致。
    正如程婉蘊下意識追尋他的身影,胤礽也心不在焉地嘬飲著酒杯,視線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來回掃視,他知道女眷的位置,但距離太遠,他看不見阿婉。
    蒙古喀喇沁部杜棱郡王攜次子噶爾臧來向康熙祝酒,在之前烏蘭布通之戰中,喀喇沁部主動發兵策應裕親王,出了不少力,康熙對杜棱郡王自然更多幾分親厚,還屈尊以長輩的口吻對那生得像小山一般壯碩的噶爾臧勉勵了幾句。
    胤礽瞥了一眼噶爾臧,心頭一沉。
    隻比他小三天的三妹妹,今年也已十六了,還未出嫁
    想到了大清公主和親蒙古的慣例,胤礽隻覺舉著酒杯的手也在發顫,他與三妹妹見得不多,但他收過她做的香囊和鞋子,她母親兆佳氏隻是一個失了寵的貴人,膝下唯有她一個女兒,為了讓額娘和自己都過得好些,她每年都給康熙和所有兄弟姐妹做針線
    胤礽也沒了看摔跤的興致。
    另一頭。
    程婉蘊隻帶了青杏出門,碧桃便留守在家,她愁眉苦眼地守在屋子裏,時不時抬頭往窗子外頭看去,期望能看見那母狗的身影,結果等到程婉蘊回來,那母狗都不見蹤影。
    碧桃徹底慌了。
    她今兒不用值夜,所以一直守著那狗,這還沒睜眼的奶狗沒了母狗照料,隻怕很難成活,這可是格格心心念念要帶回宮裏的狗
    等校場那頭不用人了,添金也累成狗回來,就見碧桃衝他心虛一笑,告知了他這個噩耗,添金那幹瘦的身板差點栽倒在地。
    他早上才拍著胸脯跟格格吹牛的,就是仗著小狗崽有母狗喂奶,他隻要時不時盯著就行了,頂多再去膳房拍拍鄭太監馬屁,要些大骨頭給母狗喂喂,誰知才過了幾個時辰,這母狗丟下崽跑沒影了
    “那現在怎麽辦呀”碧桃和他一起蹲在排水渠邊上,“趁著格格還沒過問這事兒,咱們倆快想想法子呀添金你以前是養牲處的,肯定有法子的。”
    碧桃可不想把這事報到格格那兒去,現在格格有身子,太子爺暗地裏敲打過他們好幾次,就是要讓他們盡心盡力當差,不許讓格格發愁,要讓格格天天都開懷。
    “我這不是就在想了麽”
    添金急得使勁敲了敲腦袋。
    “有了快快去找鄭太監”,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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