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墮夢的聲音是shh!-18 前天是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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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毫無疑問是種臣服之姿。
人必須低頭雙膝彎曲, 似動物四足貼地叩首,暴露後背的致命破綻,任誰宰割。
獸類族群, 尤其是食肉猛獸中,成員會天然對強者即領袖屈從。但他們一生繞著生息繁衍打轉, 並不懂垂首跪伏在人類中更複雜的含義。
若非強硬逼迫, 人不會違背歉疚敬仰甘願匍匐。
眼下, 主動跪地的醉漢卻經曆著一場例外。
他剛才和無恥混蛋爭吵, 他怒不可遏,且有信心在自己的地盤上獲勝, 然而他的身體,他賴以生存的容器,竟在聽到一句舔幹淨後自行趴下了。
位置與那灘酒水尚有一段距離, 他膝蓋蹭地, 狗爬前進。
驚駭席卷,眼前發白,失去喉嚨的掌控權後他連呐喊詰問的資格都沒有。
他爬到水灘旁,亦是混蛋青年腳前。
帶扣馬靴尖頭鋥亮泛光,映出他倉惶無措的臉。
頭頂傳來惡意的笑,如貓踩踏琴鍵,用混沌滑音將他嘲弄。
“嗯怎麽這麽慢。”
“大叔, 你是喝酒太多,不中用了吧。”
若醉漢抬起頭, 會看見青年遠勝惡毒一詞的神情。這人踐踏他的尊嚴不是為享受他的屈辱,隻純粹的,理所當然的玩弄,一如頑童折騰蟻群。
心情好, 幫你挪開擋路石頭。
不高興了,鬆手任其砸死無數生命,無悔無愧。
反抗是唯一逃離的途徑,但醉漢已困於無形深海,重複徒勞的掙紮。
偏巧,青年又發話了。
“馬上,趴下去,舔。”
話並非先貫入耳中,受大腦理解,而是身軀毅然決然跟斷句行動,頗有海水擠壓肺部,機體嚴謹赴死的幻視,不容忤逆。
醉漢趴伏,發燙的肚子貼地,涼意簡直能穿透腹腔,凍結他嘴裏伸出的舌頭。
誰來阻止我
他心中呐喊,恐懼難以溢於言表。
拜托了,誰快來救我
舌尖即將舔上汙水,醉漢眼前忽然一黑。
誰的手扶住他雙肩,雖能與他的失控力道抗衡,但依然讓他感到柔和。
“請住手。”萊維單膝而跪,護在醉漢旁邊道,“兩位相撞是偶然,或許是這位先生言辭上冒犯到您,但他起初隻想要您一句心平氣和的回複。您不覺得,這樣咄咄逼人有些過分麽。”
同樣身處仰望視角,他目光清明,擰成一股堅不可摧的纖繩,不受外力動搖。
他注視對方臉上浮現厭棄,程度雖不及剛才深,卻更古怪了。
因為分明在笑,表情演繹鄙夷,可花蜜色的眼瞳裏沒有情感。
“什麽嘛,你也想和他一起喝啊,那隨意嘍。舔吧。”
萊維聽著這話,眉頭微蹙。
“恕我不能從命。”
那對琥珀珠子終於出乎意料的變化。
烏發青年將眼中鋒芒凝聚一點,投向萊維一人。
“你必須這麽做。”他語速加快,語氣加重。
“我說的,你必須做。”
言行舉止無比差勁,不等旁觀者齊聲討伐,吉恩麵色陰沉站出。
“退下無禮之徒”
膽敢對萊維拉法葉出言不遜,這下就算是萊維也阻止不了他教訓這人渣。
察覺吉恩意圖,青年搶先萊維哂笑道。
“你閉嘴,別多管閑事。小心遭報應,掉舌頭。”
正欲叱責,吉恩舌根猛地一陣刺痛,逼他不得不緊閉雙唇。
仿佛他再張嘴,哪怕是露條縫,他整根舌頭就要脫落,變成團血淋淋無用的肉。
吉恩驚愕瞪大兩眼,頓住腳步。
這是怎麽回事
青年覷一眼吉恩慘白的臉,自信昂揚像滿意於驗證結果。可當他轉向萊維,他又煩躁了。
銀發散發光澤,如月輝美好的男子,仍筆挺挺佇立著。
“抱歉,現在是我朋友衝動了,我替他向您賠罪。”萊維平靜說道,“至於這位先生,若您不介意,我願意代替完成您的懲罰。”
“啊你是腦袋裏塞了泥巴和水,沒搖均勻嗎”青年的煩惱加上了困惑,但口吻照舊惡劣,“你是他兒子他床伴還是你就喜歡眼巴巴舔地上的髒東西”
吉恩的白臉頓時變豬肝色,怒火快噴出雙目,周圍人也越聚越多,針對鬧事青年的譴責漸響。
萊維有意繞步擋住吉恩,繼續道。
“不,我和這位先生非親非故。”
“那你幹嘛管他。”
“您不也是和他初次見麵既然我們三方都不存特別關聯,我代替賠罪與否,全憑個人意願選擇。同理,您想原諒、追究到底、還是接受我誠心的賠禮,也就您一句話的事。”
被萊維帶進套裏,青年有些轉不過來。
但比起玩弄一個路過醉漢,他的興致已然轉移。
思忖片刻,他拍拍披風,目光不懷好意直指萊維。
“行,我用不著這短命大叔了,你就做我一天的狗,給我帶路。”
他的惡言猶如撞進雲朵,轉瞬消散。萊維聽罷隻輕笑道。
“我原先聽您急著要與您兄長見麵,難不成您是因為迷路才到這嗎”
青年沉默許久,最後扭頭一甩手。
“還磨蹭什麽,是想等我給你栓上鏈子牽你走”
“抱歉,我這就來,請問您想去的地址是”
“我哥哥在的地方。”
“好,那位置呢有什麽街道名,顯著地標,或者在哪家人的住處麽。”
“就他在的地方嘍。”
走出一段問到這,萊維哭笑不得。於是他試探般問道。
“您兄長,他知道您要找他嗎”
不知是否是故意的,青年別過臉掩藏神情。可隨著他開口,他氣勢逐級減弱。
“誰讓他不帶我一起,說好很快回來,這都多久了我一杯茶都喝完了。”
話裏的委屈難過快比天高,與幾分鍾前判若兩人。倒是和這張臉相稱。
萊維與不能說話的吉恩對視,更堅定要陪同的想法。
“我明白了,那我和您慢慢找吧。”
一場怪誕糾紛得以結束,駐足旁觀的行人自覺讓道,漸漸散開。
布特小屋內,有群使徒身著常服,他們占據角落桌位,靠窗有說有笑。
年紀多為二十左右,其中栗色短發,麥色肌膚的使徒忽然躥起身。
“來,讓我們為今天的主人公,未來的主人翁小氣鬼切斯特福恩,幹杯”
“等等亞連你說清楚,我怎麽就小氣鬼了。”切斯特覺得好笑,打斷損友道,“你們讓我請客,我可是一餐沒落。”
“哎喲哎喲,是誰次吹噓自己手藝好過老板娘,結果回回拒絕證明給我們看”亞連揪住話柄,嚴厲譴責。
“別鬧,我很久不給人下廚了。”
酒過三巡,已至微醺,左右沒注意到切斯特一閃而過的失意,繼續起哄。
“這麽說你以前是會做的吧,那給誰啊”
“難不成是洛倫佐大人哈哈哈,不可能吧。”
“你們都別吵,我知道我來說他絕對是想留給未來妻子獻寶。要不然為什麽遲遲不肯簽生死狀”
“噢看不出來啊,肉麻小情種,心裏揣著人”
夾在這群七嘴八舌的糙漢中間,切斯特扶額幹笑,他讓餘光飄向窗外,替他透氣。
一道身影闖入眼簾,驚起心中浪濤無數。
切斯特福恩在夥伴匪夷所思的注視下從位置上彈起,震得木桌輕晃。
“你們先吃,賬算我的,我出去一下有事”
“哎你去哪”
亞連話未說完,就見對方翻窗直接跳出酒館,旋起一陣勁風跑沒影。
桌旁其餘人回過神,大眼小眼互瞪。
“真是稀奇啊,那小子很少莽撞。這是看到失散多年的父母兄弟了”
隨口而出的玩笑,其實無比接近真相。
街道熙熙攘攘,切斯特穿梭其中,他極力閃避狂奔,一直追出第二道岔路。
體能排在隊中數一數二的好,而今他喘著粗氣,多少有情緒作祟的成分。
酒館窗戶正對路口,他瞥見有三人並排行走。
他一眼找準中間那道熟悉身影賽倫斯。
那對雙胞胎失蹤至今,沒留半點線索可尋,但他絕不會認錯。
然而此刻四處張望,別說疑似十二年後長大的賽倫斯,他連一個三人組都揪不出來。
難道,又是他牽掛太深產生錯覺嗎
事發之初,他不相信兩個大活人會憑空消失,會在降臨全城的恩賜裏罹難。
他每夜點著燈,不鎖門在一樓守到半夜,白天外出頻頻看到幻覺。
持續半年後,洛倫佐閣下接他走,給他戶籍,正式訓練他。
可他固執的用錢買下這棟房,不讓它轉給其餘流民,逢年過節回來小住,這棟老屋夜裏永遠是亮燈的。
沉沉一口氣,歎出惆悵迷惘,切斯特如失去目標,漫無目的遊蕩。
幼時走過的蜿蜒深巷,幾經翻修成了寬闊車道,放眼望去左右店鋪門前都擺著、掛著藍色桔梗。
這是奇跡夜後流傳民間最廣的求福招數。
百姓認為那天盛開的藍桔梗,是有神明庇佑的最好象征。
花鮮豔欲滴,安坐盆中向人微笑。
一隻腳卻無情踹來,掀翻了土亦壓折了花。
店家當場抓獲犯罪啃咬紅果的黑發青年。
“你好端端的踹我家花做什麽”店家是位大嗓門老婦,動怒一吼中氣十足,“砸人東西別想跑”
“老太婆,哪隻眼睛看到我要跑的,你是想瞎嗎。”青年邊說邊咬得脆響,嫣紅汁液沿手指流下,最後回到他舔舐的舌尖。
他舒暢咂咂嘴,回答。
“我想踹你的花,就是想而已。有問題”
未等店家運足氣咒罵,一雙白皙的手已將花盆扶正。
“十分抱歉,這是我替他賠給您的,希望您收下。”
儒雅溫潤,恍若天籟之音,老婦定睛再看聲音主人,怒氣頓消。
她差點不好意思收錢了。
“請。”沒得到回應,萊維將錢幣往前一送,“如果不夠的話,盡管開口。”
因為這親切微笑,真摯話語,店家最後堅持拒絕萊維的好意,他則買下一捧藍桔梗,充當變相賠償。
店內和和氣氣,店外冷意彌散,半份屬於一路為非作歹的青年,半份來自萊維的侍從。
吉恩強忍疼痛與慍怒,時刻盯牢歹人。
大肆拿走攤販商品,隨心所欲砸踹,古怪青年的舉止不能用區區蠻橫概括。
“我說,你是真的有病。”青年反倒指點起萊維,笑得像條蛇,“你這種短命鬼怎麽活到這歲數的,噢,靠跟那個啞巴一起睡,讓他保護你嗎”
有那麽一瞬間,吉恩真想拔劍架上這條毒蛇脖頸。
麵對侮辱性的揣測,也就萊維能沉得住,走出店不痛不癢接話。
“實不相瞞,我以前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短命鬼,看不見,走不動,病情一加重就生不如死,全靠別人好意照料我。”
開始回憶,便不可避免想起美妙的秘密,萊維的笑裏透露一絲甜味。
“所以我現在時常會想和以前相比,我還能遇上多糟糕的事呢。”他摟著馨香花束調笑道,“話說回來,閣下有感受到您兄長在哪嗎”
他一句話戳中死穴,讓吊兒郎當的青年頹然,行屍走肉般往前進。
“我怎麽知道啊。雖然不用你們,我自己就能輕鬆找到他,但是要被他知道我他肯定要生氣。”
活該。
吉恩不禁腹誹。
不肯告訴他們名字,又不透露具體相貌,能找到才有鬼。
彩磚鋪就繽紛行步道,直達霍爾德廣場。
以往有神子萊維拉法葉在此施展神跡,今朝吟遊詩人和行走歌舞團紮堆。節日裏,他們多為無償表演,偶爾混入幾位法師,帶來小小驚喜。
晌午並非來客高峰期,初夏的太陽熱情炙烤地麵,可人們卻圍聚一處。
不知不覺晃到舊地,切斯特以手遮光,辨別反常匯集的原因。
老鼠會為美味成群出動,爭先恐後推搡,而此刻吸引男女老少的蜜糖,那位木偶表演者,無疑是道珍饈美饌。
無舞台,無助手,他一席複古黑衣立於紅布之上,包裹皮革套的手像彈琴遊走,輕按空氣。
沒人知道他長什麽樣,因為他將臉藏進麵具,一張素白的微笑臉後。
在他腳前,迷你動物木偶蹦蹦跳跳,嘴中發出契合聲音。
“到了,終於到這一天了。”小兔說。
“什麽日子是獵人要來是山要動搖還是那片枯死花叢,埋著我們摯愛之友知更鳥的墳地終於開花”小鹿搖頭晃腦,眼珠靈活轉動。
小兔挺起身,模仿信徒禱告。
噢,是的。
淚之女神潛進夢中,她告訴我,我們的朋友並未死去。
它還有靈魂眷戀於世,飄飄蕩蕩。
附著每一朵鮮花,徹夜陪伴守候。
是今日,我們如約相見
前排孩子們聽得著迷,忽覺口袋鼓起,低頭一看連連驚呼。
“快看是花”
“我也有,什麽時候在這的”
“哇我完全沒發現。”
這群雛鳥們嘰嘰喳喳,交替興奮叫喊,激動鼓掌。
聲浪起伏,人偶師停止操縱。兔子小鹿垂下頭四肢癱軟,他則鞠躬謝幕,優雅得恰到好處。
z一如既往,優秀的表演
僅自己可聽的聲音,令人偶師擇明謙虛應道。
勉強沒出糗罷了,你不是沒少看我失敗的彩排現場麽,z
z因此,才更顯得您今日的正演圓滿順利
暗笑係統一本正經諂媚,擇明麵朝各個方向迎接喝彩。
表演早已結束,觀眾遲遲不願散去,性子活潑的小孩甚至央求他繼續下去。
似曾相識的情形,他用同一種方式告辭。
他握住紅布一角,拽著高高揚起。
白鴿受驚狂舞,他則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
人們難以置信找尋,唯獨一名觀眾徑直衝向後方林道。
“等等”
切斯特幾乎是用吼的,叫住用障眼法退場的人。
“你剛才、你”
磕磕絆絆不成句子,他從心發問。
“你是你是伍德嗎”
擇明轉身,端詳眼眶泛紅的舊識。
笑聲熟悉真切,傳出麵具假笑的弧形嘴。
“我原本還想給你個驚喜的,切斯特。”他攤手佯裝無奈,“這下可好,我得重新想個禮物了。”
即使成年且飽受磨練,年輕使徒喉頭一哽,某種情緒複雜而強烈,敦促他熱淚盈眶。
千言萬語就隻化作一個擁抱。
尚未感受對方體溫,確認重複是否真實,切斯特福恩眼前發白,身子一歪栽進灌木叢中。
他摔倒得毫無征兆,也沒外力襲擊。
總之,莫名其妙。
暈乎乎爬起再看去,一道身影取代他剛才的位置。
那青年神色狠戾,咬牙切齒,兩手圈住伍德,大概是氣得說不出話,發出猛獸威脅的呼聲。
切斯特脫口而出。
“賽倫斯”
盡管他叫對了名字,賽倫斯卻依舊猙獰。
賽倫斯張開嘴,備好一籮筐狠毒詛咒。
“賽倫斯,你保證過你會在旅店等我。”
擇明輕飄飄質問,賽倫斯霎時如冷水澆頭,整個全蔫了。
於是奇幻畫麵再次上演。
囂張一路的惡徒含淚鼓起腮幫,頭埋進擇明頸間,扭扭捏捏蹭。
“因為你一直不回來,所以我不放心出來嘛。”
“我很厲害喲,第一天就完成哥你的任務了哎。”
“喏,我認識到新朋友,他們幫我找的你。”他指向後方的兩人。
軟綿語氣比起三歲孩童有過之而無不及,幾步外的吉恩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吉恩身旁,萊維亦是雙手顫抖,仿佛回到重病那時,喘氣忍耐煎熬。
但今日他深深一吸氣,自此屏息靜默,徒留眼睛運作。
隻因那人偶師與他對望,起風時抬起右手,輕打響指。
一朵藍桔梗,伴著兩支黃薔薇,撚在手裏微晃。
他隱約聽見風送來的溫軟呢喃。
我來找您
我來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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