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替師陳情 我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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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你”尚翟擔憂地想要拉尚謹回家。
尚謹抓著叔父的袖子說“叔父,先生被廷尉帶走了,我想求見大王,為先生陳情。”
“你一稚子,如何能麵見君上,又如何能讓君上改變決斷呢”尚翟歎了口氣,他早有預料,公子非也同他說過,若有今日,千萬保護尚謹。
“我可以”尚謹堅定地說,“叔父我可以,我可以勸說先生歸秦,也能勸說大王存韓”
“如今天色已晚,你又如何去得鹹陽宮”尚翟長歎一口氣,還想勸說,“即使你去得鹹陽宮,君上也不一定願意見你。”
雲陽大獄。
“師兄”臨近死亡,韓非竟對著李斯笑了。
李斯原本倒毒酒的手一抖,險些將酒倒潑了,隨即又恢複平靜,說道“這毒酒喝下去,頃刻斃命,不會痛苦太久。”
“真若按秦律,我這樣的人,斬首都不為過,還要謝謝師兄,留我一全屍。”韓非知道,飲毒酒而死,已是秦王和李斯給他最好的結局了。
“那次師兄去韓國,韓王不肯見你,那封上書我卻看了。”韓非說起先前從未和李斯說起過的事,“讓我想起昔日蘭陵論辯,我口吃難辯,師兄總是替我辯說。師兄總知道我想說什麽,上書秦王時也是一樣,我雖盡力掩飾,師兄還是看出了我的意圖,才會出使韓國。”
“你”李斯剛要說些什麽,一個獄卒跑過來,附在他耳邊小聲說話。
聽完後,李斯隻是端起那角毒酒,送到韓非麵前。
“你這路上,倒是有人陪你了。”
“什麽”韓非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你那個弟子怕是要陪你一起了。”李斯也沒想到尚翟竟然如此順從尚謹,竟真的把尚謹帶到了鹹陽宮裏,“他為了你苦苦求見君上,如今外麵風雪甚大,若是不能說服君上,不必君上賜死,便先凍死在鹹陽宮外了。他恐怕不得善終了。”
“什麽”韓非震驚地抬頭,他不是已經和尚翟說了,不要讓尚謹管這件事嗎
“他和你一樣,知不可為而為之。”李斯知道,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韓非和他的弟子是一路人。
韓非本已要從容赴死,此時卻不願飲下毒酒了。
他盯著李斯說“非,非,欲自陳,求見大王”
當日雖是尚謹主動拜師,可也是他明知自己可能連累尚謹,卻還是收為弟子。這半年來,他與尚謹日日相處,自然也知自己這個弟子重情重義,所以一早告訴尚翟,一旦出事,好好護住尚謹。
李斯卻不為動容,他隻需要執行秦王的命令,除非有人來告訴他,秦王要留下韓非,否則韓非必死。
可若是韓非的弟子失敗了,他這邊韓非還活著,那便是他失職。他不允許他的路上存在阻礙。
韓非的存韓,便是一種阻礙。
“可這杯酒,乃是君上親賜。師弟,你的存在,威脅到秦國了,你隻能死。”
“你的遊說影響了君上的決策,即使如今結果還算好,你也是必死之局。你不忠於秦,這杯毒酒便是你的結局。”
見韓非明顯不再願意飲下毒酒,李斯說“你死後,我會為他上書求情。”
長久的沉默後,韓非終於開口了。
韓非知道李斯是什麽樣的人,李斯絕不會為昔日情誼選擇放棄自己的野心,但他隻能拿這一點情誼去信李斯。
“好。師兄,我信你。”
韓非苦笑一聲,抬手去拿那一角毒酒,一隻麻雀不知從哪衝出來,狠狠把那角給撞翻了。
他心中一驚,是謹的那隻麻雀竟然在這兒
他驟然迸發生的,難道他要做一個懦夫,徒留他的弟子為他奔走嗎
麻雀嘰嘰喳喳地想要說些什麽,又衝上去把端著毒酒的獄卒的手狠狠啄了一下。
一聲痛呼過後,獄卒手中的酒液潑了一地,竟直接將地上的小蟲毒死了。
“哪來的鳥”李斯皺著眉看向麻雀,觀察片刻後斷定,“是你那個弟子他倒是好手段,連鳥都能馴服。”
“可是這雲陽大獄中,從不缺毒藥,他如今罪加一等了。”
鹹陽宮中,本來應該好好休息的姚賈卻依舊在嬴政耳邊勸說著。
他下午自陳完,輕易問出了韓非曾來宮中,立刻派人去截住韓非,要的就是韓非不能向別人求救。
等到他聽說韓非的弟子想要求見秦王,即刻回去與嬴政談論這三年在外所遇到的事,總之有政事擋著,他就不信大王這個政務狂會見韓非的弟子。
“大王,公子非這弟子太不知好歹,他一稚子,大王何必聽他言語。韓非這等辜負大王信任的異心之人,自然早除為好。那諫議大夫尚翟也陪著他胡鬧,實在失職。”
殿外,雪花開始紛紛揚揚打在屋簷上,不過一刻鍾便積了厚厚的雪,將殿頂蓋成一片白玉。
“下雪了”尚謹抬頭望向天空,呼出的白氣和大雪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雪花落在他的眼角,化為晶瑩剔透的水珠。
即使他進了鹹陽宮中,可隻要姚賈在裏麵與祖龍“議事”,他就無法進去。
畢竟姚賈是重臣,他的身份可就尷尬多了。什麽時候姚賈出來了,或者祖龍傳召,他方可入內。
宿主,我把毒酒撞翻了
「做得好。」
“你是尚謹怎麽在這兒”訝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人帶著暖意而來,替他擋住了風雪。
尚謹扭頭一看,隻見扶蘇將傘向他這裏傾斜,眼中滿是關切。
“公子扶蘇為,救我,我師公子非,而,而來。”尚謹覺得自己凍的腦子都不太清醒了。
“阿父不願見你我可”扶蘇聽他是為了老師,不禁動容,想起前些日子,淳於越所教授的篇章。
扶蘇遠遠就看見了他,看他凍的止不住發抖,扶蘇願意幫他一把。
“公子,先,先去吧,不必,不必為謹說情,惹怒君,君上便不好了。”尚謹搖了搖頭,且不說他要是求扶蘇,會不會讓祖龍覺得自己利用扶蘇,要是把扶蘇也連累了就不好了。
即使姚賈一直待在裏麵,他也還有後手。
扶蘇聽他這麽勸自己,抿了抿唇,將手中的傘遞給身後的侍從,吩咐侍從幫尚謹打傘,迎著風雪進了殿中。
他是秦王最看重的長子,自然輕而易舉便進去了。
“阿父。”扶蘇喊道。
“扶蘇”嬴政見他身上已經濕了,立刻詢問,“下雪了你身邊的人怎麽服侍的”
嬴政本意是讓尚謹知難而退,等著等著也就退卻了,卻不想下了雪。
這幾日天冷,殿中一直是暖和的,加之嬴政注意力在姚賈身上,宮人知他論政時不喜被人打擾,故而不曾通報。
“不怪他們,是我方才在外麵看見了尚謹”扶蘇解釋道。
嬴政不動聲色地詢問“是他求你為他說情”
“並未,他讓我勿要幫他,以免我惹怒了阿父。”扶蘇想起雪中凍僵的小孩,說道,“隻是我卻不得不說,如今雖是二月底了,可大雪紛飛,他已有風寒之狀。他不過一稚子,又是諫議大夫的侄子,何必累的他丟了一條性命”
“既然他想說,讓他說就是了。聽完他的陳情,阿父未被他說動,再徹底斷了他的念想就是。”
聽扶蘇要勸動嬴政,姚賈試圖阻止“公子,這可不成。韓非一向能言善辯,他的弟子怕是也蠱惑人心。”
扶蘇雖然人小,可不代表他聽不懂姚賈的意思,立刻望向嬴政,麵上帶了些敬仰“阿父才不會被輕易蠱惑,對吧”
“宣尚謹。”
宮人前來通傳的時候,尚謹起身同那撐傘的宮人道謝,剛要跟著走,便聽到係統的聲音。
宿主救命啊李斯讓那些人抓我他剛剛去拿毒藥了嗚嗚嗚救救救
「你再撐一會兒,盡量拖時間,隨時和我轉述情況。待到萬不得已,你就把那隕石放出來,把雲陽大獄那塊天花板砸穿。」
古人大多迷信,他就不信他在隕石上刻上那些話,李斯還能直接把毒酒往韓非嘴裏喂,遇到天降隕石砸到麵前,李斯必定會通報祖龍。
進了殿中,尚謹頓覺暖和了不少,他趨步上前,行禮道“小民,小民拜見大王,謝大王願聽小民替師陳情”
“你說。”嬴政見他凍的滿臉通紅,抬手示意宮人端熱水來。
扶蘇還待在一邊緊張地看著,若是一會兒阿父動怒,他也可幫著尚謹,免得尚謹出事。
他與尚謹不過一麵之緣,直覺告訴他,尚謹是友善的,他也不願一個與自己同齡的秦國稚子因受韓國公子的牽連而死。
更何況方才尚謹也不願他受牽連,反倒讓他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謝君上。謹,先奉一卷竹簡,名為韓子姚賈第三十五。”尚謹從身邊的竹簡中抽出一卷,恭敬地奉上。
姚賈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愣了一下“我”
見嬴政接過那卷竹簡,尚謹鬆了口氣,開始陳述“謹初到大秦,曾有幸與君上論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謹日日侍奉先生左右,聽君上與先生所論,皆刻於竹簡之上,欲成韓子。”
“臘冬之時,謹與先生知姚卿大功告成,特論姚卿之才,謹皆記於其上”
“請大王與姚卿過目。”
嬴政翻看完,將竹簡遞給姚賈。
看了竹簡,姚賈的麵色好了不少,這竹簡內容繁多,顯然不是臨時刻的,也就是說這個韓非反而是讚賞自己才能的,將自己與李斯這個廷尉並列。但是一想起韓非在嬴政麵前說自己壞話,他的怒氣又起來了。
“公子非今日同寡人說了不少姚客卿的過往。”嬴政算是接受了尚謹所說,指出另一處問題。
“是,然而這些話並非出自先生自願,乃是受韓王安脅迫。”
“謹與先生論天下大勢,談及六國局勢,先生講,秦必統一。”
說到這句話,尚謹打量著嬴政的神色,又遞上一卷竹簡。
“他若能輔佐大王得天下,其畢生所夢皆可為實。天下分裂五百年,分久必合,也到了合一之時。”
“可他卻有難言的苦衷。”
尚謹從袖中將第二張絲帛奉上,那張裏韓王安隻講了要韓非想辦法把姚賈趕出秦國,否則
“皆是因為韓王安,先生出使之時,韓王安將先生家人皆扣留於韓都,名為照顧叔父親眷,實為軟禁威脅。假使先生敢助秦一分一毫,先生妻子皆亡。”
“即便如此,先生卻說,大王是伯樂,可他因此難做駿馬。”
他先前遞去的那份竹簡裏也寫了這些。
“先生雖出身韓國王室,乃韓厘王之子,可幼時卻不得父母喜愛,蓋因其口吃,其兄弟姐妹都不願同他說話,連宮中侍從都私下譏笑他。”
“他發憤著書,可韓王眼拙,棄之如敝履,唯有大王欣賞其才幹,先生怎能不感激於大王。就好比初見時,大王不僅未曾因謹口吃而不悅,甚至還要讓侍醫為謹診治,謹心中感激涕零,我想先生心中也有相似的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若有人能拋棄自己的孩子,那便是連為人都不配,先生不願害死自己的妻子兒女,隻好苦苦周旋。”
說到這裏,他想起了嬴異人和趙姬,一個拋棄妻兒,另一個給了祖龍一個“大驚喜”,這對父母實在不負責任。
“先生今日進言,並未存動搖姚卿的想法,那樣拙劣的言語,君上英明,不會相信,姚卿更是幾句話便可破局。”
他恭維得不太刻意。
“先生曾著說難,今日而來,哪裏是為遊說,而是因為,他已知死局。君上對他有伯樂之恩,可韓王安手裏攥著他親人的性命,唯有這拙劣的進言,可讓君上不再信他,唯有一死,或可讓韓王安放過妻子兒女。”
“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而能盡之難也。”
見嬴政神色微動,尚謹終於說
“君上,謹有一法,乃萬全之策。”
作者有話要說 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而能盡之難也。
來自韓非子的說難
文中說韓子而非韓非子,是因為最初韓非子就是叫韓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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