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be預警)if線: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
字數:16477 加入書籤
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望著麵前長跪不起的尚謹, 嬴政恍惚間看到二十年前那個跪在鹹陽宮外頂著風雪也要救韓非的稚子。
隻是這次,他是為了救自己。
他長久的沉默,久到韓非已經拿乞求的眼神看他了。
李斯則是看著尚謹, 麵上不顯,心中也著急起來。
“若是朕要你死呢”
尚謹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隻是眼中的光霎時熄滅了,低著頭回答“臣隻有一句,請陛下小心趙高, 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的野心和能力。”
他相信尚謹,可也相信天象。
這些年來,尚謹做的事他都看在眼裏, 確實挑不出半分錯漏。
隻是尚謹的名聲未免太好了, 他自然知道這是尚謹應得的, 一個不與人爭鬥, 聊天能讓人忽覺得了知己, 還能幫忙看病的青年才俊, 自然該得到所有人的喜愛。
他給予尚謹的優待再多, 也不會有幾個人去非議,反而都覺得這是應當的。
若說他這些年最寵信的臣子, 不過李斯韓非蒙恬尚謹, 再者就是蒙毅王賁馮去疾了。
李斯是權力最大的那個,但是李斯為他做事,樹敵頗多, 他並不擔憂。
韓非專心秦律和著書成說, 更多是理論層麵的建樹,雖說在宏觀層麵重要,但實際權力並不大。
蒙恬一直領兵在外, 為他征戰,他們自幼相識。秦軍是大秦的軍隊,又不是蒙恬一人的軍隊,自然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而尚謹,一直兢兢業業,事事都是為大秦考慮,除去工事,權力其實不大。
壞就壞在,人緣太好,跟誰都有交情,不止在朝堂之上,連黔首都多有讚譽,名聲可比他這個皇帝好多了。
但是他知道,尚謹每次聚攏民心都是打著皇帝之命的旗號,也為他掙了不少好名聲,所以他從不幹涉尚謹的行為。
可時至今日,這一次天象的指向性實在太強,尚謹口口聲聲要他提防趙高。
難不成趙高還能左右天象再說了,趙高頂破天就是個車府令,壓根沒有多少實權,難道還能覆滅大秦。
殺了尚謹,失去了一個天才,他還可能失了人心,尤其是扶蘇和韓非,都要對他有怨言。
不殺尚謹,隻要他能駕馭住尚謹,大秦便可越來越強大,可天象在預示他,尚謹將會為大秦招致災禍。
實際這麽多年以來,他和尚謹都心知肚明。
尚謹從未給予他十分的忠誠,扶蘇估計還覺得尚謹是忠於自己的。
可尚謹從未忠誠於任何一人。
他要相信尚謹對大秦的感情嗎人的感情是最難把控的。
他總是將信任付出去,最終得到背叛,這回還要信嗎
信天象,還是信尚謹
從阿父獨自逃回秦國,再到呂不韋獨掌大權、母親站在嫪毐那一邊
他不是不能接受母親養麵首,可讓這個麵首自稱是他假父,生了反叛之心,還想讓他們的孩子繼承他的位置
明明他和母親才是母子,到頭來還沒有一個麵首的感情來的深厚。
樊於期,長安君,昌平君,燕丹,蒙嘉這一個個的人,仿佛一根刺紮在他心裏。
如果尚謹如天象所說,背叛了他
那不如現在就斬草除根
尚謹看著嬴政變幻莫測的神情,哪裏不知道嬴政的意思。
未得允許就施施然起身了。
韓非立刻對他搖頭,示意他不要失了禮數。
“謹祝陛下,國運昌隆,長享安樂。”
他無聲地看向殿中其他三人,無聲地說道「請諸位,替我照顧大公子。」
“陛下謹他”
“韓非”
“陛下,謹是絕不可能背叛陛下的啊陛下與臣都是看著他一點點長大的,怎能不明白他對大秦是忠心耿耿的”
“韓非。”
嬴政何嚐不知道可天象已經預言,他無法不擔憂。
“陛下,那就請允許臣,送弟子一程。”
韓非起身追上去,侍衛們見嬴政沒發話,隻當他默許了,也沒人敢攔。
“先生。”
“我走以後,還請先生無論如何,保全公子。”
“如果發生叛亂的話先生能尋到更好的去處就去吧。”
“還請先生轉告陛下,我最後一個請求是我死後即刻燒了我的屍體,不必下葬了,也別讓他們看見。”
“謹我們再去同陛下說”
“先生不是不知道陛下,哪裏會輕易改變決定”
“何況今日陛下就算改了主意,我也不敢再效忠於他了。”
他本就不屬於這裏,也是他太蠢,真以為皇帝這種政治機器能擁有信任。
他抱著一絲對皇帝的希望來了鹹陽宮,其實他該當晚就帶著家人逃出鹹陽的。
但願叔父他們,能成功離開鹹陽。
雲陽大獄。
獄掾端著毒酒走到尚謹麵前,不知如何開口,不忍去看他,別過頭說“司工,陛下”
“別喊錯了,我可不是司工了。”他平靜地不像將死之人,還能笑著提醒獄掾別喊錯了稱呼。
“司工於我有恩,我卻無法救司工。”獄掾端著酒的手抖得厲害,毒酒有些已經撒到地上了。
讓他親手給恩人送毒酒,他這輩子都要活在愧疚裏了。
可他還有家人,不然他定會想辦法幫司工逃出去的。
“你要是救了我,那我不就白救你了嗎不必自責,把酒給我吧。”尚謹見不得他這副為難的樣子,抬手接過酒。
獄掾手上一空,心中一重。
“司工這酒喝下去,不會痛苦太久的。”
“是觚啊許久未用過了。”他已許久不用青銅器飲酒了,也不知他死後,家裏那些青銅器會如何。
“似乎與當初陛下賜我的,極像。”
“替我和陛下說一聲,不要總是用青銅器飲酒,容易中毒,和那些丹藥一個道理。”說罷,他毫不猶豫飲盡觚中酒。
義盡至此,此後,秦朝存亡,與他無關。
“明章”扶蘇闖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一大堆獄吏。
獄掾嚇了一跳,大公子是怎麽進來的
獄吏們也很委屈,按秦律來說,他們是能直接殺死闖入雲陽獄中的人的,可是對麵是大公子,跟瘋了一樣,根本攔不住。
何況大公子極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帝,商鞅什麽下場還用說嗎
“明章”
扶蘇衝上前去,一把奪過觚,不可置信地盯著空蕩蕩的酒器。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值極速降低
8050
他的喉嚨像被火燒幹了一般,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失了力氣,所幸倒下時被扶蘇接住了。
“明章”扶蘇驚惶地抱著他跪倒在地。
扶蘇在宮中久久等不到他,他要被處死的消息如當頭一棒,把扶蘇敲得理智全無。
“扶蘇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可追。”僅僅一句話,就耗盡了他全部的心力。
“明章明章”扶蘇此生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絕望。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他都明白,明章是借這句話,勸他別去想過往的事情了,隻會徒增傷心,要往前看,把明章忘了,不能和阿父起衝突,他還有和明章的約定。
他們約好了,要成就聖人之世,如今明章失約了。
“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他顫抖著將尚謹嘴角的血跡抹去。
孔子說,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他以前是讚成這句話的。如今卻覺得,莊子說的更好些。
他以一己之力,如何能力挽狂瀾,對抗阿父如今的大秦呢
“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
天下無道,明章連個免刑的結局都得不到。
“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
他如今寧願明章從來沒出現過,明章這樣的人,不屬於這個時代。
明章合該活在太平盛世之中,活在明章曾親口描繪的世界中,而不是在這裏,曆經磨難,最終隻得到一杯毒酒。
“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卻曲,無傷吾足”
扶蘇抱著尚謹的屍身站了起來,獄掾慌忙阻攔“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你不能將司工不能將尚謹的屍身帶走啊”
“你想讓他不得安息嗎”扶蘇抬頭,死死地盯著獄掾。
獄掾帶著獄吏們嘩啦啦跪了一大片。
大公子這些年與陛下越發像了,明明平日裏平易近人,可隻是這樣被看著,都讓人覺得恐懼。
“是陛下下命,尚謹死後即刻燒毀屍身,不得讓任何人見到啊”
“你說什麽”
獄掾驚恐地後退,隻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暴怒的大公子一劍刺死了。
“這都是陛下的命令大公子司工於我有恩,不向陛下稟報大公子來雲陽獄之事,已是死罪了大公子不能將司工的屍身帶走啊”
“明章明章他選錯了,我也選錯了。”
蒙毅擋在扶蘇麵前,不讓他再往裏走。
“大公子,你冷靜點,這事”
“冷靜冷靜你們一個個地都勸我冷靜我如何冷靜”
“你這樣去找陛下,豈不要傷了你們父子之情”
“父子之情”
蒙毅歎了口氣,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從尚謹這邊來勸。
“謹這孩子臨走的時候托我,不能讓你衝動。你今日直接闖進去,必然遭到陛下訓斥啊”
“你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想想謹的親人。陛下他寬恕了尚家其他人,可尚翟已經沒了官職,如今一介白身。你要是觸怒陛下,陛下遷怒於尚家,尚家的人哪裏還能有活路呢”
“你看重謹,自然要為他的親人考慮,他們失去了親人,本來心裏就不好受了,還要遭受滅頂之災嗎”
扶蘇心中隻覺得可笑,說到底,不都是阿父給的嗎
“我也算看著你長大,聽我一句勸,不要追究此事了。”
“我是人,不是陶俑。”他又不是皇陵裏的陶俑,沒有心。
嬴政走出大殿,遠遠看到扶蘇,喚了一聲“扶蘇。”
“阿父。”扶蘇與嬴政遙遙對視。
父子的關係在這一刻降到了冰點,尚謹的死已成為一道抹消不去的裂痕,永遠橫亙在他們之間。
扶蘇沉默地跟著嬴政進了大殿,殿中隻有他、嬴政、蒙毅,沒有外人。
“阿父,明章留給你的。”
嬴政身形一滯,接過那本厚厚的冊子。
“他從回鹹陽就開始寫了,一直到昨日,天象發生之前,他都在寫,為的就是正月能作為賀禮獻給你。”
“是殘缺的,很多東西都沒寫完,他就走了。”
扶蘇說不清自己把這本寫滿了明章奇思妙想的殘本拿給阿父是為了什麽。
隻是他看著阿父掩不住的錯愕或許他是想讓阿父後悔,後悔殺了明章。
可再後悔也沒用了,人都死了,後悔有什麽用可他不明白,為何連個全屍都不給明章留
“阿父,明章以前說,我有許多地方比不上你。在我心中,阿父是榜樣。我就問他,是什麽”
“是學識嗎他說不是。是武藝嗎他說雖然還比不上但終有一天,我不會比阿父差的。是處理政事嗎他說我做的已經很好了,隻是年輕了些。我問了許多,他說還有一點,我問他是什麽,他不說,隻說,他希望我這輩子都比不上阿父這一點。”
他覺得自己大約是瘋了,才敢在阿父麵前這麽說。
他總和明章說自己很理智,怎麽可能做出明章說的那種當麵頂撞阿父的行為。
原來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其實輕易便被摧毀了。
“我原來不明白,如今卻知曉了。”
原來是狠心,是他不夠狠,不如立於權力之巔的皇帝狠辣,他再怎麽狠,也不可能對明章下手。
嬴政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些都是預料到了的,扶蘇說他刻薄寡恩,這些都在預料之內,他可以忽略扶蘇的怒氣。
“他求朕的最後一件事,是即刻焚毀他的屍身,你該清楚他為何要這麽做。”
扶蘇再也說不出話來,起身行禮“兒臣告退。”
建章鄉。
尚翟一言不發地帶著其他人收拾行李,見扶蘇來了,他也沒橫眉冷對,隻是言語上算不上客氣“大公子來此做甚”
還不待扶蘇說話,他又說“大公子不必多言,你與謹是至交,我如今也不與你爭論。”
“你們要離開鹹陽”扶蘇環視了一圈這個小院,大多數能帶走的東西都被裝上了馬車。
“我們如今隻想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打算搬去穎川郡,有一位尚家故人之子在那裏,他也能照拂一二。”尚翟並未透露太多,他想著扶蘇要是知道了,估計得吃驚。
“如果韓信回來了,鬧著要找謹,讓他去穎川吧。”他也不說為何韓信就知道要去潁川郡的哪個地方找他們。
“孫旅,和離。”
薑青虞的眼眶還是紅的,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侄子突然就死了。
她連侄子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明明當初說了要看她做鹹陽首富,卻就這麽撒手人寰了。
“青虞,我們不是一直過得好好的嗎”孫旅頓時不知所措,“是因為謹的事嗎你恨上陛下了,是嗎”
“你們孫家嗬”薑青虞是極度護短的人,她如今無差別厭惡秦朝的君臣。
孫旅反應過來,她這是因為尚謹的死快氣瘋了,絞盡腦汁想讓她消氣。
“青虞,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這事和孫家沒關係的昨日我阿父還喊我回去,讓我好好安慰你,他也可惜謹”
“我就是遷怒了,你們這群皇帝的走狗都去死好了,你給我滾出去”薑青虞說完就知道自己話說重了,一擺手往外走,“算了,我走,你留著吧。”
她剛要往外走,就收到了尚翟的信,打開一看,便愣在了原地。
孫旅上前拉住她,懇求一般道“青虞我們不是,我我如今是尚家人你怎麽趕我,我都是不走的我可以為了你徹底斷了和孫家的聯係我從來沒做過官和鹹陽宮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知道隻有示弱,才能讓青虞對他消氣。
薑青虞長歎一口氣“我要離開鹹陽了。”
“我跟你走。”他毫不猶豫。
薑青虞冷哼一聲“我以後見一個秦官打一個。”
“我陪你打打完了我們要跑快點”孫旅頗為認真地認同。
薑青虞無奈地說“我們尚家未來可能會被皇帝抓起來殺了。”
“我要麽一起被抓,要麽拚死去救你”誰來都動搖不了他的心。
“你蠢嗎”薑青虞看著孫旅,不知如何告訴他,尚家會走上一條不歸路,身為孫勝的兒子,孫旅並不適合被牽扯進來。
孫旅跟她在一起這麽多年了,自然看出來她這是解氣了,揚唇朝她笑“不蠢怎麽會自願入贅”
“我厭蠢。”
“那我努力聰明點。”
“聰明聰明有什麽用我家小謹那麽聰明,還不是一樣死了”薑青虞瞬間被觸及了雷區,剛剛平複的心又開始憤怒。
“青虞”孫旅連忙抱住她安慰。
代郡。
“你胡說”韓信猛地站起來,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李左車把他按下去,語重心長地問“小信,我騙你有何好處嗎”
“我不信,我不信”韓信搖頭,“明章和陛下認識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就這樣把他殺了”
“還記得大將軍和你說過的嗎”李左車口中的大將軍就是李牧,隻不過李牧已經待在代郡安度晚年了,偶爾也會指導他們一二。
韓信紅著眼眶,他當然知道趙王遷,可他以為嬴政和趙王遷截然不同。
“永遠不要相信君王,這是謹教給你的最後一個道理。”李左車見他這麽快就冷靜了,訝異不已,自己這個弟子,心性實在太好了,“你準備如何做”
“忍,我能忍,我等著有一天,暴秦終亡”韓信攥著手,眼中殺意流露。
“很好你去大將軍那裏一趟吧,謹這一死,不知他哎”
南海郡。
“我看你樂得跟什麽似的。”李信看他恨不得帶一車茱萸回去,待在馬車旁邊嘲笑他。
王離樂嗬嗬地往馬車裏塞當地的特產,得意得很“馬上就能回鹹陽了,自然可樂。”
“又念著你那明章和大公子了”
王離又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忘帶的東西,點頭道“都好久沒見了,等這回回去,可得拉著明章和公子好好吃一頓”
“可憐了我,還要待到明年。”李信搖搖頭,倒也不是怨言,“被你這麽一說,我都想念謹的手藝了。等我回鹹陽,再去找你們兩個。”
“好一言為定”
潁川郡,陽翟。
任誰都猜不到,尚翟來潁川郡見的是張良。
“良,許久不見。”
“我記得還是小時候見過尚公,尚公不是該在鹹陽嗎”張良心中訝異,總覺得尚翟比自己想象中更蒼老, “尚公定是舟車勞頓,如此疲憊,不若先在舍下休息。”
“謹死了。”尚翟一趕到陽翟還沒休息就來見張良了,他頹然地坐下。
“謹尚公的侄子司工”張良仍記得隻有一麵之緣的青年,“尚公不是玩笑話吧”
“鹹陽妖日夜出,有人言此天象是指謹,謹被皇帝處死了。”
原本秦朝失去了臂膀,張良該喜悅的,可知道那個一心為民的人死了,不禁悲傷起來。
“我也不與你繞彎子了。”尚翟沒心力再整那些彎彎繞繞的,直入主題,“當初在博浪沙行刺皇帝的,是你吧”
“博浪沙我並未去過。”張良心中一驚,矢口否認。
“你也不用不承認,謹一直知道是你。我此次來尋你,是想問你,可還願反秦”
公元前215年,車府令趙高暴斃,始終查不到是誰做的,隻能不了了之。
緊接著,大公子扶蘇觸怒始皇帝,出至上郡,似是為了一個誰都不能再提起的名字。
韓非告病歸家多日,撫摸著懷中的竹簡,想起當年乖巧地待在自己和嬴政身邊,信誓旦旦要為他著書立言,留存萬世的孩子。
公元前210年七月,韓非於鹹陽鬱鬱而終。
他的子孫入內室時,隻見他手中還握著一卷有些年頭的竹簡,上刻三不朽。
看字跡,是他故去的弟子親手所刻。
他身邊堆了大量成冊的竹簡,打開才發現,是他弟子的言論,皆是韓非自己的字跡。
韓非與尚謹成為史書上最奇特的一對師徒,明明思想大為不同,卻互為對方著書立說。
公元前206年末,大秦爆發起義,尤以原先的韓、趙、楚、齊地為最。
公元前205年初,始皇帝於鹹陽駕崩。
代郡邊軍率先反叛,與韓地起義者匯合。
為首的將軍是李左車與韓信,坐鎮後方的是尚翟與張良。
為他們大量物資金錢的是齊楚兩地有名的富商薑青虞。
上郡。
“長兄,你不願繼承這個位子嗎”公子高千裏迢迢來到上郡,就是為了接扶蘇回去即位。
扶蘇再不回去,大秦的局勢就壓不住了。原先那幾個爭搶的兄弟一看四處起義,這下都不敢搶了。
皇位成了燙手山芋。
扶蘇摩挲著手中的棋子,他來到上郡十年,早已磨平了心境,當年信誓旦旦約定要做的那個皇帝,似乎也有些索然無味了。
“是因為明章嗎我曾與他玩笑,說他若是死了,你就是眾望所歸的下一任皇帝。”嬴高至今提起尚謹仍然歎息不已,“隻是我們都沒想到另一種可能,阿父殺了他。說到底,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其實那麽相信阿父。”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扶蘇手中的動作一頓,將棋子放回去。
嬴高懇切地說“請長兄回鹹陽主持大局”
“我做不了這個皇帝。”扶蘇搖了搖頭。
“怎麽會長兄是我們之中最有資格的那個人”
扶蘇抬眸看了嬴高一眼。
“大秦從根就已經爛掉了,要麽自己徹底改了,要麽讓起義軍來改,秦人會選前者嗎”
“高願隨長兄一同變法”
誰也沒想到,最先兵戎相見的會是王離與韓信,兩位主將長久的對峙。
“皇帝的走狗你也配稱是明章的好友”
交鋒的那一瞬間,韓信一句話擊潰了王離的內心,王離心神大亂,險些被韓信斬於馬下。
王離至今都記得自己歡天喜地地回到鹹陽,才得知明章被處死之時的痛苦。
他聽到韓信反叛之時,最初是憤怒,可他明白韓信為什麽會毫無顧忌的背叛。
對韓信來說,隻有母親和尚謹是最重要的。韓信沒有家族牽製,帶著母親便可直接離開。
他到底是大秦的臣子,到底祖輩都在,他的責任與韓信不同,他絕對不能背叛陛下。
其實大公子何嚐不是如此陷入兩難之地,再不能脫身。
他們兩個身上的牽掛擔子太多,比不得韓信的赤子之心,他甚至不敢去祭拜明章。
扶蘇回到鹹陽,立刻召回王離,換了主將。他清楚,王離麵對著其他將領再勇武,對上韓信和尚翟兩位故人就已經輸了。
代邊軍和秦銳士的戰鬥力旗鼓相當,有天險在,韓信不好再往西打,於是轉身疾馳齊地。
李左車負責鎮守西部,韓信則是收服齊地起義軍。
憑借出色的領兵能力和尚家在齊地的好名聲,不出四月,齊地五郡都已歸入代地麾下。
李左車將已故的李牧的戰法融會貫通,論守城,無人可比。
公元前204年,大公子扶蘇登基,以雷霆手段鎮壓起義,在王離的輔佐下,穩住了西北與西南的局勢。
天下局勢更加風雲激蕩。
韓信將視線投向了楚地,他的故鄉。
有兩人格外惹眼,項羽和劉邦。
項羽最先引起他的注意,除了因為項羽的身份,還有這個名字。
他想起了明章的故事,一時間生了諸多猜測。
而劉邦其實還不算太出名,可是韓信無端覺得,自己要即刻殺了劉邦夫婦才能安心。
扶蘇與尚翟各占半壁江山,直到秋日,匈奴與東胡皆南下,讓兩方緊張的氣氛暫時緩和,分出精力應對外敵。
誰也不知待到清退外敵,最終贏得天下的會是誰,隻是未來的史書講到這裏,總繞不開一個人。
一個已逝世十年之久的人,始終未被遺忘。
係統空間。
這裏並不是房間一類的空間。
尚謹站在一條奔湧的河流邊,一輪彎月映照在河水中,腳下是無盡的原野,向遠處望去,似乎還有其他的河流奔湧向前,抬頭仰望,是璀璨的星空。
如果說隻是這麽一個場麵倒沒什麽奇怪的,但這條河流奔湧到他旁邊便突兀地消失了,沒有任何征兆。
他以前試圖到盡頭一探究竟,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了他的步伐。
他最初不明白,如今站在這裏,明白這裏代表的是他所生活的現代,係統不允許他窺探未來。
而溯流而上,他能從奔湧的水花中看到一些場景碎片。
街頭巷尾的激情宣講;炮火轟鳴的斷壁殘垣;血色彌漫的揚州城;甚至看到一條流向遠處河流的支流,裏麵仿佛有百艘船隻在航行
他不是第一次這麽沿著河流走了,總是不知不覺間停下腳步,這一幕幕都是過往的曆史。
他最終站定在一處,當初係統讓他隨機選擇,他選了這裏,因為他看見了這一部分的曆史。
他再次看向了河流之中,透過洶湧的波濤,他看到一個少年身著玄服一步步走向宮殿深處的王座。
多年後,一個嬰兒呱呱墜地,他看著這個孩子一點點長大,直到六歲那年戛然而止。
他有些詫異,當初他看不到這麽多,隻是看到了扶蘇自刎的模樣。
可是他又看不到之後的事情了。
悄然無聲之間,河流伸出一條細細的分支,卻包裹著一團迷霧,讓人看不真切。
“統,怎麽回事”
宿主仍然改變了曆史,這就是宿主改變之後的曆史,隻是宿主現在看不到。
“我真的不能問問,最終如何了嗎”
不是宿主想看到的那樣。
尚謹頓覺不妙“扶蘇輸了還是韓信輸了”
我隻能說,他們兩個都不太好。
“被人摘桃子了”難不成有人坐收漁翁之利不應該啊
這倒也不是,隻不過其他的不能再說了。
“我明白了。”尚謹長歎一口氣。
不過宿主被後世記住了哦別那麽難過,已經幫了很多人了
而且還有新的世界還有其他好多好多曆史人物這是新的開始
新的開始
“統,等到能看這段曆史的時候,喊我一聲。”
他終究放不下。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手機用戶請瀏覽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