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救了一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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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思安按照傷者要求將他扶上出租車,正想轉身離去,司機猛回頭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頓時驚叫起來:
“小兄弟等一等,這位先生傷得這麽重,你放心他一個人回家嗎?路上出事怎麽辦?”
想想也是,把如此嚴重的傷者撇給司機確實有些不仁義,猶豫了片刻,蘇思安還是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大哥,我送你回家”。
“我會連累你的。”
“顧不了這些了。”
傷者咬咬牙,突然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言語中透著一股不容置否的威嚴:
“把車開到植物園掉頭,去胡家牌樓大槐樹下,不要問,不要說,今夜的事爛到肚子裏就是你的福分。”
跑夜班的出租車司機個個都是老江湖,急忙發動車子一路飛馳,繞了一大圈趕到胡家牌坊時,已是深夜兩點。
大槐樹下,司機輕輕籲了一口氣,“小兄弟,到地方了。”
蘇思安掏出身上僅有的二十塊錢遞給司機:“師傅,讓您受累,跑了這麽遠的路······”
“別別別,兄弟今天算交個朋友,這錢您收起。”
蘇思安心裏更加過意不去,推讓間卻見傷者衝司機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囉嗦,走你的。”
“是是是,,大哥您走好······”
白跑了二十幾裏,一分錢不收,還得上趕著巴結乘客,長這麽大蘇思安第一次開了眼,動作稍一遲疑,隨即聽到傷者一聲低斥:
“放機靈點!注意身後沒有人盯梢?”
坐霸王車,還板著臉訓人,蘇思安突然對傷者的人品產生了莫大的懷疑,沒好氣的說:
“深更半夜,誰有那份閑心盯你的梢。”
“你敢······,”傷者欲言又止,似乎極力忍耐著心中的不快,終於放軟了口氣:“小兄弟,向北走,胡同口有家獨門小院,進門哥們便安全了。”說著話,順手掏出一串鑰匙塞到蘇思安手裏:
“開門。”
這是一個舊時買買人家標準的商住兩用四合院,打開正房門,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家具雖然陳舊,倒也齊全,從地麵上那些厚厚的灰塵裏,可以看出這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了。
蘇思安打來一盆清水,打濕毛巾輕輕拭去傷者臉上的血跡,還好隻是打破了鼻子,可這滿臉的鼻血也夠嚇人的。
“還好沒有毀了容。”蘇思安強忍著心中的厭惡冷冷地說。
傷者強忍著傷痛的猙獰的臉上努力擠出一抹笑容:“知道你是個仁義的兄弟,就為剛才那二十塊車錢和哥哥生氣?”
“大哥,人家也不容易,這錢咱該給。”看在對方一身傷痛的份上,蘇思安不想在這件小事上與他再有不必要的糾纏
“叫我老曹吧,‘大哥’這個稱呼不是你輕易該叫的。”
“為什麽?”
“今天出賣我的就是一幫整天叫我‘大哥’的人,是他們把我徹底打醒了------不是所有叫你大哥的都是兄弟!”
兄弟反水?
這些日子看了幾部警匪片,蘇思安腦子裏莫名其妙閃出這個詞來,怪不得老曹不讓送他去醫院。
果真如此,老曹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我們老家稱年長者大哥是最起碼的尊重,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可以叫你老曹。”
老曹咬著牙:“家裏隨你便,出門別說認識我。”
“冷酷無情!”蘇思安低聲嘟噥了一句,但心地善良的他還是做不到不顧他的死活,“讓我看看你的腿。”
從小跟著村裏的老人習武,簡單的跌打損傷他還懂得一點。
“你會接骨?”老曹瞪大了眼睛,發現了新大陸似得問。
“打小練武,略懂。”
老曹興奮的拍了一下大腿,當然引起一陣劇痛。
“看你右腿還敢點地,似乎是骨裂的症狀。”輕輕搬起老曹的右腿,一寸寸排查下去,骨頭果然沒有斷茬。
“如果你信我,我現在就給你上夾板。”
“命都是你救得,咋就不信你?”
蘇思安環顧四周,目光鎖定老曹身下的床板,雖然陳舊,好歹還能找出一個光滑麵,撕開床單代替繃帶,等固定好了老曹的小腿,天也亮了。
蘇思安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早班,急忙起身說:“我得去上班,晚上下班後帶飯給你,你這個身體狀況最好禁食一天觀察觀察。”
“等等”,老曹說著話順手裂開身下的枕頭,取出兩摞厚厚的百元大鈔:“兄弟,願不願意跟我發財?那個破班咱不上了行嗎?”
蘇思安搖搖頭:“說實話,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我就是一個打工仔,從來也沒想過發大財。”
“可是哥卻不能不為你的安全著想,留下來,等哥腿好了,會給你一個敞亮的前程。”
“不可能,這些日子我會抽空照顧你,直到你能夠自理,僅此而已。”蘇思安看著老曹,麵無表情地說。
“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但是有件事你必須向我保證”
“您說。”
我的住所、包括這裏發生的事,千萬不能讓第二人知道。”老曹城府很深,什麽事都想到了前頭。
想到老曹特殊的身份,蘇思安點點頭:“我能給你這個承諾,但是我也有個請求。
“請講。”
“等你腿好了,我們再無瓜葛,行嗎?”
老曹怔怔地看著蘇思安的臉,突然流露出一絲嘲弄之色:“怕老曹連累你?我身上沒有命案,這點你不用擔心。”
隨他怎麽想,蘇思安懶得解釋,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了班前會。
楊廚宣布了第四季度後廚的人員調整,蘇思安和老鐵工作對調,做了宴會班的三砧板。
終於又和師弟並肩作戰了。
工作的間隙,師弟偷偷問蘇思安為何一夜未歸,他平生第一次撒了謊:
“送那人去醫院了,天亮後他的家人趕過來,這事情過去了···。”
穀月明是個聰明人,知道這事不便追根問底:“道上的人招惹不得,過去了就好···”。
老曹這邊。
傷筋動骨一百天,其間蘇思安除了每天送去三餐的食物,很少與老曹再有言語的交流,進了臘月,他的傷腿便可以自由地行走了。
這天中午,當蘇思安再次打開胡家牌坊胡同盡頭的院門,看到院子裏老曹身邊多了兩位精幹的黑衣男子。
其中一位年輕的小夥麵色頗為周正,右耳耳廓雖裹了層層紗布,依然洇出星星點點的血跡,一看就是剛剛受過傷的模樣,見到陌生人立即怒喊著撲上來:
“活夠了?敢追到老大這裏!”
“波子,自家兄弟。”老曹一聲斷喝,被老大稱作‘波子’的男子立即停手。
老曹衝麵色僵硬的蘇思安招招手:“兄弟,大哥見光了。”
“恭喜老曹,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我也解放了?”
“放肆,怎麽跟大哥說話!”兩個男子幾乎異口同聲出生嗬斥,蘇思安心頭一陣慌亂。
老曹抬手:“是你們放肆!他是我的親兄弟,所有兄弟們的二哥。”
“他?一個小娃子!”波子一陣茫然,卻很快變成了一臉的羨慕。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