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平平淡淡就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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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思安知道廖廚的憤怒不單單隻是罰錢那麽簡單,作為掌灶師傅,這樣的啞巴虧他也曾吃過幾次。

    一道菜從粗加工一步一步走到客人的餐桌,至少得經過五道工序,為什麽客人吃出了異物隻有掌灶師傅一人承擔?更有甚者,這或許就是包間服務員和熟悉的客人合謀逃單的鬼伎倆------

    隨便揪幾根頭發扔進盤子裏,這道菜不用付錢了。

    晚餐時廖廚還在為這事悶悶不樂,蘇思安半安慰半玩笑的說:“好了廖廚,為了咱的兒子,高興一點嘛。”

    “丟他個老母,老子這輩子算是栽了,等我兒子懂事了,一定教他努力讀書、做大官、做人上人,好好替老子出一口惡氣。”廖望自嘲地搖著頭,又問:

    “你呢,你想讓兒子幹什麽?”

    蘇思安歎了口氣,“老婆還不知在哪呢。”

    廖望盯了一眼蘇思安的額頭,命令他伸出雙手。

    “我靠,蘇師傅雙手通官,麵帶桃花,做廚子屈才了。”

    蘇思安自嘲的笑了笑:“屁,算命先生說我這是操刀手,戾氣重,出手容易出人命的。”

    “有女人緣啦,兒子生三個啦,快說,你想讓兒子幹麽?”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我有了兒子,不會強求他去做他不喜歡的事,讀一所普通的大學,學一個喜歡的專業,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是他的福分了。”

    廖望丟了手中的竹筷,“蘇師傅,你的想法有點消極,更像是個冷笑話。”

    蘇思安淡然一笑:“外麵可不就天涼了麽。”

    起風了。

    北方的天氣實在讓人無法捉摸,前天天氣熱的穿不住背心,秋風一起,院子裏便突然黃了一地落葉。

    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走出餐廳,想到初荷約自己去看音樂會,蘇思安急忙回宿舍換了一件厚絨方格襯衫,走過院子中央,明亮的宮燈下一個陌生的大男孩愣頭愣腦地問道:“蘇思安,我們可以談談楊初荷嗎?”

    蘇思安一陣茫然:“你誰呀?”

    大男孩揚起頭,瘦瘦的臉上掛著一層淡淡的憂鬱,“我叫墨彤。”

    蘇思安心中大概有了點眉目,初荷曾經說過這個人,省美院畢業的高材生,他爹好像是市旅遊局局長。

    “找我有事嗎?”

    “我愛上楊初荷了。”小夥子說話很直白,倒讓蘇思安一時無言以對,沉吟了半天才怏怏地問:“小荷怎麽說?”

    “她拒絕了我,但總有一天她會知道,我對她的愛多麽熾熱。”墨彤很單純,因為激動,白淨的俊臉上突然泛出一抹紅暈,這讓蘇思安一下子想到了師弟穀月明------

    男人女相,富貴命。

    墨彤的話很衝,顯然更像是情敵間的約戰,但是並沒有挑起蘇思安的多少嫉恨。

    “我也很愛小荷,她也愛我,你遲到了。”說這話時蘇思安突然感到一絲慌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你不覺得你是在褻瀆楊初荷嗎?他真的幸福嗎?”墨彤很固執,眼神裏明顯透著濃濃的敵意。

    墨彤現在的狀態讓蘇思安突然想到了兩年前的自己,單純、莽撞,把這個現實的世界看的過於理想。自嘲地搖著頭,“是的,廚師這個行當確實很難沾上藝術的邊,但是小荷覺得這樣的關係舒服就好啊,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墨彤顯然被蘇思安的回答激怒了:“你能給與她多大的幫助?她是一個天生的舞者,她太單純了,她抵不過你的甜言蜜語,她、她、她就是個傻子。”

    “墨公子,知道你爹是大領導,但真正的愛情絕不是你們眼裏的門當戶對,你有權利愛小荷,我也有權利愛她,但是你我之間愛不愛誰是她的權利,懂嗎?”

    墨彤顯然低估了眼前這位廚師的口才,一時氣結,終於落荒而逃。

    “書呆子!”望著墨彤遠去的背影,蘇思安臉上浮現出一抹勝利的笑容,不過這笑容也僅僅瞬間,更多的凝重慢慢凝結在了他的眉頭。

    墨彤的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像一記記悶錘,狠狠擊向他原本脆弱不堪的自信。

    你能給予她多大的幫助!

    她就是個傻子!!

    你是在褻瀆楊初荷!!!。

    那一刻,蘇思安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助,他甚至突然感到墨彤的話正是他壓抑已久的心聲,從墨彤眼裏,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貪婪。

    他潰逃般的跑向大門外,那裏有一間帶玻璃罩的公用電話亭,他抖抖索索掏出電話卡,沮喪的撥通了楊初荷宿舍的電話:

    “小荷,我···今天···不能陪你了···。”

    電話那頭的楊初荷似乎很著急:“思安,你的聲音怎麽這麽疲憊,病了嗎?”

    “沒有,就是···累了。”蘇思安眼眶一陣潮濕,萬千的委屈湧上心頭。

    “蘇思安,墨彤來過了,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知道他也一定會去找你,你就在電話亭旁等我,我現在就過去。”

    蘇思安急忙回道:“還是我去找你,天黑了,不安全。”

    晚秋的夜晚,行人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涼涼的寒意,漫步林蔭,聽著腳下沙沙的落葉聲,蘇思安的情緒一時沮喪到了最低點。

    “思安,我知道此刻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坐下來,聽我給你講一個四十多年前發生的真實的故事。”

    前麵有一個小型籃球場,二人繞過破舊的柵欄,坐上簡陋的看台。

    “這件事發生在抗戰時期,那時候的濰縣有一支國民黨的駐軍四四四團。”

    寂靜的體育場,仿佛草叢裏的蟋蟀也停止了嬉鬧,靜靜地聆聽著楊初荷的娓娓訴說。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