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五十四章 天心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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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嘉樹在二進院裏略等了一會兒,海棠就來了。
這時候已接近傍晚,日頭沒那麽曬了,小石頭跑去校場練騎術,要到晚飯時才回來;胡氏則帶了人到前院廚房看著人做晚飯去了,因此二進院裏沒有其他人在。
金嘉樹掃視過院中的情況,知道自己可以放心與海棠交談,回頭見到她來了,便忍不住露出笑意:“咦?海妹妹也來了?真巧呀。”
海棠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他剛才出門時故意瞥自己,不就是在暗示她出來說話嗎?這會子倒裝模作樣起來。
既然他要裝,那她也跟著裝一裝好了,誰還不會演戲呀?
於是她便問:“可不是巧嗎?我還以為金大哥你早就走了呢!怎麽還在我家裏呢?”
金嘉樹笑笑,他進京之後,漲了不少見識,臉皮也跟著厚了許多,因此這會子半點不覺得慌張:“我這不是經過二進院,發現院裏花卉少了許多,正覺得驚訝嗎?”
從前海棠種了不少花草,不是用花盆種,就是用木槽,其中比較珍貴又喜歡的,都放正院、後院去了,而相對平常些的花草,則會安放在二進院牆根下,即使小石頭練武時不小心碰壞了,也不至於太心疼。不過如今,這些花草都被處理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些實在舍不得送出去的,都在各院牆根下排列著呢。金嘉樹過去常到海家來,自然一眼就發現了不同。
海棠便實話告訴他:“我們家要走了,家裏種的花丟了可惜,就送了不少給親友熟人。隻剩下這些比較名貴少見的品種,實在舍不得,我打算帶到京城去,自己平日裏看著也開心,需要的時候,還能拿來充作一份風雅又體麵的禮物。”
金嘉樹想想也是,看著花道:“確實……這些花在京裏都不多見的。我曾在禦花園裏見過幾種,但宮裏的還未必有你這幾盆侍弄得好呢!”
海棠也不說自己有秘籍,許多花的種籽,抽到手的時候,都附帶了種植指南,需要什麽營養、有哪些喜好忌諱,全都介紹得清清楚楚。她照本宣科,自然出不了大差錯。即使有種得不好的地方,也是因為地理、氣候等客觀原因。宮裏的名花異草固然有好花匠照看,可好花匠的經驗卻未必比她手中的種植指南靠譜。
不過這話她是不會老實說的,便隻笑道:“金大哥進京幾個月,看來漲了不少見識。”
金嘉樹笑笑。這幾個月他確實漲了不少見識,也得了不少好處。不過他知道那都是虛的。宮中的富貴榮華再迷人,也與他無關。他還是更喜歡與海家人一道相依相伴的日子。
不過眼下不是跟海妹妹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便移開了視線,無意中注意到一盆比較奇特的花:“這是什麽?看著象是海棠花,但開的花怎麽是藍色的?還藍得如此不同尋常,竟象是秋日裏最晴朗的天空顏色……”
他頓了一頓,有些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海棠:“這……這該不會是……天心海棠吧?!”
海棠笑得更燦爛了:“可見金大哥去京城,是真的漲了大見識了,居然連天心海棠都能認出來。”頓了一頓,“你是不是在宮裏見過這種花呀?”
“怎麽可能?!”金嘉樹神情驚歎不已,“我與兩位殿下在藏書閣裏翻找與毒物、解毒有關的書籍時,曾見過這種花的記載,據說花的顏色就象天空一般蔚藍,而且花、果都有解毒效果,是真正萬毒可解!”倘若宮裏有這種花,“姨母”許賢妃中毒的時候,他們就不必如此頭痛了,直接拿這種花給“姨母”服用,不就行了?
他還是頭一次見天心海棠的實物,本以為那是隻見諸於古籍的傳說中的花,萬萬沒想到世間竟然真的有!
金嘉樹驚訝地看向海棠:“海妹妹,你這是哪裏來的?我怎麽從未聽你說過?”若是他當初帶著這盆花進京……
海棠哂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它是天心海棠呀,隻是偶然得到了種子,聽人說是一種很漂亮的海棠花,才想著試種看看。直到它前些日子開了花,我看了花色,才疑心它便是傳說中的天心海棠。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能解毒,不過據說它的花隻能解一些輕微的毒,果子才是真正的解毒良藥。如今離結果還早著呢,等它真的長出來了,我們再找機會試驗也不遲。”
金嘉樹想想也是,笑道:“若真是天心海棠,我無論如何也要請求海妹妹,賜我幾粒種子,又或是一株枝苗。這樣的奇花難得一見,我既然遇上了,又怎能錯過?”
他沒有直接把海棠的東西視作自己的財產,這點讓海棠十分滿意。她微笑著看向金嘉樹:“行呀,等它再長大一些,我就分一小株苗給你。不過這種花可難侍候了,你得多加小心,不然一不留神就把它養死了。我原本種了三株,如今就隻有這一株能存活罷了,嬌氣得很。”
金嘉樹鄭重道:“海妹妹放心,我一定會用心栽培它。”
海棠見他態度嚴肅,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可是許娘娘的毒有什麽疑難之處?我聽說太醫們已經找到解毒的方子了?”
金嘉樹歎道:“解毒的方子是現成的,隻是需要長時間調養,而且未必能清除全部毒素。況且這一回是僥幸,我聽說過那種毒的症狀,又與兩位殿下在宮中藏書閣裏及時找到了解毒方,才讓姨母逃過大難。萬一再有歹人對姨母下毒手,我怕未必能再象這一回那般幸運了。倘若我手中有天心海棠這樣的解毒良藥,那麽無論歹人用的是什麽毒,我都有法子解開,心裏才能安穩。”
海棠提醒他:“天心海棠雖然可以解毒,但隻能保命罷了,不見得能把毒素全數清除掉,也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因此,若有更對症的解毒方,你還是別用天心海棠的好。”
“我知道。”金嘉樹神色平靜,“隻是想有個保底的法子罷了。歹人下毒手,叫人防不勝防,怎麽可能次次都能恰好找到效果最佳的解決辦法?逼不得已時,當以保命為上,即使會留下後患,也顧不得了。”
他到底在京中遇到了多少危險,才會發出這樣的經驗之談?
海棠正色道:“金大哥,你跟我詳細說說吧?這幾個月,你在京城都經曆了些什麽?你在信裏,是不是隱瞞了許多事?”
金嘉樹重新看向她,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別著急,海妹妹。就算你不問,我也有許多話想告訴你。隻是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今晚我用過晚飯,打算去後園納涼。林侍衛沒跟我回來,麻嬤嬤也不在,隻有春雨回來了,但我會跟她說,男女有別,請她到前院與盧嬸子一道住去。到時候後院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後園更不會有別人來,不會有人打擾我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