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廳打掃到廚房，從廚房打掃到自己的臥室，再從自己的臥室打掃到洗手間。

    鋪好了自己的臥室，收拾好了自己的物品，沒有拿出來，隻是單純地確認過有沒有少的。

    因為她不能確定，自己究竟可以在這裏呆多久……

    白鳥簡述隻是說過，自己可以跟在他的身邊，不，準確來說，是命令自己在他的身邊呆著。

    可是，誰又能知道，他會讓自己在他身邊呆多久呢？

    將這樣的想法留存到心底，淺川優希忙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兩隻手都被泡的有些發白，潔淨的手臂微微地顫抖著。

    眼睛看向外麵，原本蔚藍的天已經逐漸暗淡了下來，從這裏剛好可以看到昨天兩人一起站在的橋上，看到那上麵的霓虹燈。

    抬起手，按下牆上控製著燈的按鈕。

    ‘啪！’

    白亮的燈光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亮了起來，照亮了眼前的視野。

    她站直身體，纖細的手掌扶在洗浴間的門扉，看著放在裏麵的浴缸，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晶瑩的汗珠，等到自己的呼吸逐漸恢複平穩，眼神呆滯住，心思流轉。

    這間房子比她想的要大，嗯，比她原來的宿舍要大上一倍多，家具上麵除了沾了些塵埃以外，也沒有什麽破損的地方，甚至仔細打掃之後變得有些光亮。

    身體靠著洗麵台，她休息了一小會兒，然後試了試淋浴的噴頭，沒什麽問題。

    又確認了一下水溫，可以放水到浴缸裏，沒什麽問題。

    將打掃的工具重新歸攏好，她洗了洗手，摘下了圍裙，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也是整間屋子裏唯一一處有沙發的地方。

    她一邊休息著，她拿出自己放在挎包裏的杯子，打開飲水機的熱水開關，沒有等，在藍色的按鈕處給自己接了一杯涼水。

    然後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水杯，不時地喝上一口。

    眼睛看向離自己不遠處的電視機，她不知道這台電視機值多少錢，隻知道價值不菲。

    原因是她能夠清楚地從黑色的屏幕上看清自己，現實中繽紛的眼睛被染成純淨的黑色。

    看著鏡像中的自己，淺川優希忽然有些茫然，這兩天的時間對她來說，過的有些太過迷幻了。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一直壓的自己喘不過氣的重擔消失了，腦海中不禁閃過那個男人的臉，那滿臉胡茬，一身酒氣，仿佛惡鬼一般的老頭……

    手指不禁握緊，她身上的肌肉不禁開始繃了起來。

    然而，現在，都結束了啊……

    一時間，她忽然覺得身上有些輕飄飄的，雖然身體上有些酸痛，可是她感覺自己好像可以飛起來一樣，有些太輕鬆了，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麽了……

    腦海中又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佝僂著身子，滿臉褶子的老婦人……

    ‘叮！’

    忽然，耳邊響起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她的肩膀微微一顫，回過了神。

    沒有急著起身，偏過頭看向了白鳥簡述那邊的屋子。

    房門依舊是緊閉著的，這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裏，他沒有出來過一次，屋子裏也沒有傳出任何動靜。

    如果不是因為有考慮過白鳥簡述可能是在休息，她都覺得他可能是已經死在裏麵了……

    但是想想看這種情況可能性太低了。

    站起身，走向飲水機，淺川優希不自覺地回想起來白鳥簡述在電車上的那一幕……

    她當時其實根本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這個不苟言笑的高中生的手段令人驚訝。

    就像閃電一般，擊碎了那兩個人……

    又刺破了籠罩在她頭頂處的烏雲，讓光亮再次闖入她的眼中。

    從飲水機旁邊拿出一隻一次性紙杯，淺川優希彎下身，手指按下紅色的接水開關，熱水的霧氣升騰起來，在她麵前飄散而過，水汽蔓延在她恢複血色的嘴唇上染上了薄薄的一層水汽。

    她沒有兌涼水，而是接了大半杯的熱水之後，將其放在了桌子上，靜靜地看著熱水的霧氣在空氣中飄散，蔓延，眼神再次變得虛幻，想起關於他的種種。

    他嘴上說著要做自己的債主，卻沒有說過要自己做什麽事情，隻是讓自己跟在他的身邊。

    替自己解決麻煩，帶自己吃飯，給自己住處……

    似乎除了幹涉到了自己的生活以外，他對自己可以說的上是，無微不至。

    淺川優希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她精致的眉毛皺了起來，眼睫毛撲閃著。

    他是喜歡自己嗎？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利益關係，拋開了權力，金錢，人際關係的利益以外，她能想到的，也隻有身體和感情了。

    可他的回答很認真，不喜歡。

    回想著白鳥簡述和他說的這三個字，不知道為何，一股不服氣的感覺又從心底冒了出來。

    輕輕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不是因為她自己有什麽傲氣，隻是任何一個人被當麵直說不喜歡，或許都會有些難受和不自在吧……

    即使她清楚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早就已經不在一個平麵上。

    可……

    刻在基因裏的東西，讓她還是不免出現幾分情緒……

    就這樣想著，大概十分鍾左右的時間，她看著眼前從水杯裏擴散的白色水汽逐漸消失不見，抬起手，碰了碰杯壁，確認沒有那麽燙人，她端起水杯起身，走向白鳥簡述的房間門口。

    身體站定在門口，眼眸隨著深呼吸閉合又張開，抬起手，輕輕叩擊門扉。

    ‘叩叩叩……’

    “我可以進來嗎？”

    聲音消散在空氣當中，又沉默了幾秒，門裏傳來了白鳥簡述的聲音。

    “進。”

    少年冷漠的聲音仿佛一把戒尺，一時間拍動了她的心扉，淺川優希雪白的脖頸不禁動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拉開了門。

    房間裏一片灰暗，並沒有開燈，唯一的光亮處便是白鳥簡述麵前亮著白光的筆記本，窗外如豆的燈火照進來根本不起半點作用。

    白鳥簡述並沒有回頭，他正伏在桌前，不斷地在紙張上寫著什麽。

    他身前全是散亂的紙張，隻是光線太暗了，尤其是在電腦的白光對照，淺川優希根本看不清。

    抬起手摸索著牆壁上的開關，然後按下。

    ‘啪。’

    房間裏的燈光亮起，眼前的視野終於變得清亮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情景，淺川優希瞳孔一縮，目光中滿是驚訝的神色。

    a4紙散亂的到處都是，桌子上，床上，地板上……

    進入房門的淺川優希，亮起的燈光根本沒有幹擾到白鳥簡述，他的胳膊微微地顫動著，筆跡不斷地劃過紙張。

    看著這樣的場麵，少女很識趣地沒有開口說話打擾對方，不做聲地將水杯放在一邊，然後蹲下身，將地板上，床上的紙張一一撿起來……

    每一張紙上麵都寫滿了工整清秀的字跡，從左上角，到右下角，上麵都是她看不懂的公式和數學物理公式字母……

    手指拂過紙張上的字體，她注意到，每一張紙上麵的右下角都標著細小的編號。

    依照著編號，淺川優希將其收拾了起來，最後收拾成了足足有拇指厚的一摞紙張。

    ‘沙沙……’

    房間裏很安靜，耳邊隻有他手中的筆摩擦著白紙的聲音，窗戶也是關著的，她忽然有些慶幸，沒有從外麵吹進來的微風幹擾他的思緒。

    她坐在床邊，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白鳥簡述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戴眼鏡。

    然而，此刻看著他眼神中的光芒，淺川優希注意到他手邊放著兩根已經用光的碳素筆。

    心中對於眼前這個少年的能力再次提高了一個階層的認知。

    他好像有些，過於完美了……

    強大的武力值，十七歲便能得到京大的保送，甚至一入學就可以參加一個跨學校，跨國際的項目研究……

    說是天之驕子也不過分，手中的一遝a4紙即使不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但是她清楚這也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研究的領域，她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好像在見證一個天才的誕生。

    就像親眼注視著釋迦牟尼涅槃一般……

    她忽然有些心動。

    直到筆尖摩擦著紙張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緊隨而來的是筆蓋合上的聲音。

    ‘嗒。’

    白鳥簡述看著眼前最後推理出的公式，沒有說話，身體靠在了椅子上，仰著頭，閉上了雙眼，腦海中回想著剛才自己推理出的步驟。

    幾十秒後，他重新睜開了雙眼，收拾起了散落在桌子上的資料，按照順序將a4紙收成一小摞。

    “你寫完了嗎。”

    淺川優希看著白鳥簡述一臉平靜的模樣，終於開口問道。

    從電視上以及印象中的那種學者證明完題目之後的興奮感從這個少年身上，她根本看不到一絲一毫。

    就像是每天正常做完作業一般的平靜模樣，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因為淺川優希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自傲感。

    天才總是驕傲的，甚至說是傲慢也不為過，這點是隱藏不住的，即使是可以壓製，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然而，這樣的特質，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半點。

    淺川優希看著他表現出來的平靜，恍惚間，甚至有種他是機器人的感覺。

    “寫完了。”

    白鳥簡述收拾完，轉過身對著她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了手：

    “給我吧。”

    “好。”

    她乖巧地將手中的一遝紙交給白鳥簡述。

    “你有打火機嗎？”

    接過紙張的白鳥簡述對著她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

    淺川優希愣了一下，緊接著眼神中透露出疑惑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男人麵前究竟疑惑了多少次，隻知道自己根本猜不透他的行為。

    “沒有。”

    “這樣，那也沒關係，我剛才看到抽屜裏麵有一塊白蠟燭。”

    白鳥簡述指了指淺川優希身後的抽屜。

    “你去廚房幫忙把蠟燭點一下。”

    抽屜打開，拿出白蠟燭，少女的耳邊出現了少年這樣的話語。

    雖然很奇怪他的行為，但是淺川優希仍然沒有多問，隻是站起身走向廚房照做。

    等到蠟燭被點燃，淺川優希用紙巾托著蠟燭的底部，防止蠟滴落在手上。

    白鳥簡述接過蠟燭，然後拿著一遝資料走向了廁所，淺川優希跟在了他的身後。

    緊接著，她看到白鳥簡述打開了廁所的窗戶，然後蹲在了馬桶前，用蠟燭上的火焰點燃了紙張，一道道黑煙冒了起來。

    “你在幹嘛？”

    這次淺川優希的聲音終於出現在空氣當中，她實在有些難以理解對方的行為。

    “燒了它。”

    “……”

    所以就是在問你為什麽要燒掉這些，白鳥簡述感受著火焰的溫度侵襲到臉上，看著眼前的黑煙順著窗戶飄向外麵。

    他手中的這些資料，足以顛覆現在整個學界對於物理學的認知……

    他甚至隱隱有些明白了江雪涼月心靈通明的原因，隻不過，需要考慮到她個體的特殊性，他的猜想現在來看似乎並不一定對。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就是，關於淺川優希事情的解釋。

    世界上的同一時間節點，同一位置，不可能出現兩個完全相同的人，所以出現了十九歲的淺川優希，那麽二十三歲的淺川優希哪裏去了？

    簡單來說，時間並不是連續的，可以將十九歲的淺川優希挪移到現在，那麽就需要將二十三歲的淺川優希挪移到過去，也就是她十九歲的時間節點……

    隻不過，現在這樣的情況並沒有辦法可以證明，時間不可能倒流，她從不可能二十三歲的淺川優希又在下一刻的一瞬間變成了十九歲的她。

    那麽隻有一種解釋……

    量子糾纏的方式來解釋，十九歲的淺川也是二十三歲的淺川，隻不過這兩者處於量子糾纏態。

    然而，這樣的情況在現在看來也是不可能的，因為組成兩個人的最基本單位是不可能都處於量子糾纏態的。

    除非是有特殊的情況，特殊的現象，特殊的裝置。

    白鳥簡述的思緒不斷飄散著，目光看著逐漸燃盡的紙張，等到火焰快要燒到他的手指，他才終於鬆開，將其扔進了馬桶裏，然後按下了衝水鍵。

    目光看向了係統上麵的提示的紅字：

    “世界線修正：3.5%”

    他隱約間，已經能夠預料到，事情將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了……

    站起身，白鳥簡述抬起頭，看著外麵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抬起手，看了看時間。

    18：13

    時間剛剛好，差不多是到了晚飯的時候。

    “原來你不近視……”

    淺川優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

    白鳥簡述站起身，看向鏡子裏的自己，並沒有戴眼鏡，剛才起身，沒有記得戴眼鏡，看來似乎在她麵前暴露了，不過這也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近視戴眼鏡不難受嗎？”

    淺川優希記得他戴的眼鏡雖然並不算厚重，看起來度數也不算高，但是對於視力正常的人來說，也會有些難受的，

    “因為有些人覺得我應該近視，所以我便近視了。”

    白鳥簡述沒有多餘的解釋，身形掠過對方，走到洗麵台前，洗了洗手上的黑灰，是剛才燒a4紙的時候沾在手臂上的。

    目光看向鏡子裏的少女，他開口問道：

    “你會做料理嗎？”

    “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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