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有時候真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截去了人們的歡樂或哀愁；有時候卻又像流風般，吹來更多曆曆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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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川美江，原名：草野美江。

    她大概是七八十歲的模樣，歲月毫不留情地在她臉上刻下了無數道裂痕，斑駁地錯落在她1皮膚的每一處角落，稀疏的銀發散亂在她臉的兩側，她就像立在田邊的細瘦的稻草人一般，幹枯且僵硬。

    然而，她蒼老的臉上卻散發著幾分慈祥和藹的氣息，白鳥簡述打量了她幾眼，終於發現了這股氣息的源頭，是那雙眼睛，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淺川優希是透露著熱切神情。

    人的眼睛或許是不會笑的，或許隻是剛好可以傳達靈魂上的喜愛而已。

    隻是憑借著這張蒼老的臉，白鳥簡述根本看不出淺川優希和她有半分的相像，也很難想象之前不經意間淺川優希說過“奶奶年輕時候是很漂亮的，是比我還要漂亮……”。

    “奶奶……”

    淺川優希臉上掛著清澈的笑，眼中完全沒有了之前那股哀傷。

    “咳咳，優希……”

    咳嗽了兩聲，淺川美江直起身，伸出滿是皺紋的手，緊緊地握了上去，她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淺川優希，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好像一切都已經通過眼睛傳達給了對方。

    大概過了幾分鍾的時間，淺川美江拉著優希坐在了病床上，想了想開口道：

    “你今天怎麽來了？我記得你是開學了的。”

    “嗯。”

    淺川優希應了一句，抿了抿嘴唇，然後目光看向身後的白鳥簡述開口道：

    “奶奶，我這個月要出去跟著團隊參加一個項目研究，明天就可能走了，回來和你說一聲。”

    “這樣……”

    點了點頭，淺川美江順著優希的視線看向了白鳥簡述，一雙經曆過歲月洗禮的眼睛眯了起來，盯著白鳥簡述的臉，上下打量了一下開口問道：

    “這位是……辛苦了，您請坐。”

    “是……”

    淺川優希嚅囁著，偷偷地瞄了白鳥簡述一眼，然後看向淺川美江，正色道：

    “是男朋友……”

    “男朋友？”

    淺川美江的眼睛重新睜大，臉上展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想要直起身，但或許是身體有什麽症狀她隻是坐起來就已經用盡全力了，她對著白鳥簡述伸出了手：

    “咳咳咳……你好，讓你破費了，還請坐……”

    “您好。”

    白鳥簡述將禮物放在了一旁，向著她這邊走了過來，嘴角掛上和煦的笑容，伸出手握住了淺川美江半空中的手。

    “您好，我叫白鳥簡述，是優希的男朋友。”

    聲音中沒有半點的停頓，淺川優希讓出身位，站在旁邊，怔怔地看著他的臉，有些出神，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眼前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好……”

    淺川美江沒有問什麽，隻是緊緊地盯著白鳥簡述的臉，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麽，但是最後也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口中聊著關於淺川優希的話題。

    白鳥簡述靜靜地聽著，淺川美江不斷地咳嗽著，說話斷斷續續，講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他臉上沒有露出半分不耐煩的神色，淺川優希呆呆地立在旁邊。

    不知道為什麽，白鳥簡述好像代替了她和奶奶聊的很開心。

    “咳咳……優希，幫我換一杯熱水吧。”

    大概談了幾分鍾的時間，淺川美江仿佛忽然想起來什麽，看向一邊呆立著的少女，手指向擺在桌子上，還剩下一半水的杯子。

    “啊，好。”

    回過神來，看著奶奶銳利的眼睛，淺川優希很聽話地拿著杯子向外走去，臨走到門口，轉過身看了一眼白鳥簡述，最後退出了房間。

    ‘哢。’

    房間裏的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開口，一直等到房門被關上，兩人之間的氣氛才緩和了下來。

    又等了幾秒鍾，淺川美江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向白鳥簡述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悲哀的情緒，她緩緩開口道：

    “白鳥……”

    “白鳥簡述。”

    “嗯，咳咳……”

    淺川美江點了點頭，她伸出手再次緊緊地握住白鳥簡述的手，眼神中帶著幾分溫和的水光：

    “雖然，我這個老太婆，不知道你們是什麽關係，咳咳……”

    “即使，你不願意照顧她，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傷害她……”

    “那孩子已經夠可憐的了。”

    “你是個好人，我能夠看見。”

    她強咽了一口唾沫，抑製住自己想要咳嗽的生理反應，一字一句地對白鳥簡述說著。

    那雙看向白鳥簡述的眼神中刷地一亮，就在這如同電光石火稍縱即逝的目光裏，顯出了一種難言的焦灼和痛苦的乞求。

    她忽然直起半身向他凝視著，她想要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優希未來的命運。

    沉默在空氣中醞釀著，白鳥簡述思考了一會兒，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開口道：

    “我會照顧好她的。”

    這樣的承諾落在了淺川美江的耳中，她徒然之間心裏變得又激動又難過。

    渾濁的眼眸中湧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肆意流在臉頰上，但由於臉上皺紋密布，眼淚竟流不動，時而擴散，時而匯聚，在那哀傷變形的臉上鋪陳為一片水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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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中午，白鳥簡述拉著淺川優希走去了之前下田剛一發給他的集合地點，她就緊緊地跟在白鳥簡述的身後，素淨的手指捏著他的衣角。

    或許是因為與淺川美江離別的感情影響到了她，自從昨天回來之後，她就再沒怎麽說過什麽話，不過行為上倒是更加依賴自己……

    淺川美江的囑托，他自然是明白的，如果比喻的話，有些像白帝城托孤。

    白鳥簡述回想著離開時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或許，她還是不相信自己的……

    是不相信的，沒有人會去相信一個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無可奈何而已，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剩不下多少的時間，所以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想要用感情來牽扯住自己……

    然而，這人世間的命運，無論是誰都無法去準確預測，即使是承諾了，白鳥簡述也無法保證對方的未來就真的會變得那麽完美。

    眼睛的餘光看向身旁的淺川優希，看著她的臉龐，腦海中回想著她消失的發絲，回想著二十三歲淺川優希和自己的過往……

    希望，她真的有自己光明的未來吧。

    ……

    ……

    這次的會議室從外麵來看明顯要大一些，地點設在了京都大的對外公開館，這裏是專門用來給外籍學生開學習討論會的教室，房間的裝飾明顯更加精美，設施也是嶄新的。

    房間的門沒有閉合，白鳥簡述抬起手輕輕地敲擊了兩下，沒有得到回應之後拉著淺川優希走了進去。

    果然和預想的一樣，會議室裏有一張長形圓桌，大概有六七米長，中心的主席位放著一個擴音話筒。

    裏麵並不是空無一人，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了長桌距離門較遠的位置，推門的聲音明顯打擾到了她，她抬起頭，看向門口的眼神由沉靜逐漸變得有些驚訝。

    江雪秋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她今天穿著一身女士西服，估計是定製的衣服，很合身，也顯得很大氣，白鳥簡述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利落幹脆的美。

    相比於之前對方給她的那種婉約且柔弱的感覺幾乎完全不同。

    簡單地抬起手打了個招呼，白鳥簡述拉著淺川優希往會議室裏麵走，然後將手上的背包放在了桌子上。

    ‘嗒嗒嗒……’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由遠及近，最終變得咫尺可量，在白鳥簡述身前停下。

    沒有等白鳥簡述回頭，淺川優希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首先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一雙湛藍色的眸子，她莫名地感覺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從哪個人的臉上也見到過這樣的眼睛。

    隻是一秒鍾之後，她便想了起來，江雪涼月……

    腦海中回想過之前的畫麵，她開始仔細打量眼前穿著西服的女生。

    在幾秒之後，淺川優希有些悲哀地發現自己必須要承認一個事實。

    她很美，比自己好看。

    這是一個，即使她是女生，也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她的身上對自己來說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她看著看著自己的眼睛就會在對方的臉上沉迷。

    ‘唰拉。’

    然而，江雪秋穗並沒有理會淺川優希的目光，她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白鳥簡述，伸出手，一張白紙放在白鳥簡述的麵前，上麵沾染著剛剛留存下來的墨跡。

    “……”

    白鳥簡述將書包放好，轉過身看向江雪秋穗，最後將目光放在了麵前白紙上清秀的字體。

    “你為什麽，沒有聯係過我。”

    這句話其實並不準確，事實上，白鳥簡述不隻是沒有回過她line上的消息，基本上誰的也沒有回複過。

    如果對方隻是和自己說一兩句，他還會簡單的回複一句“嗯，知道了。”這樣的詞條，但是如果對方喋喋不休地和自己攀談，那他就會讓時間來堵住對方的嘴。

    雖然冷酷，但有效。

    接過紙張，白鳥簡述拿出隨身攜帶的碳素筆，在上麵寫道：

    “你為什麽在這裏。”

    “參加項目研究。”

    “……”

    淺川優希看著兩人奇怪的交流方式，有些愕然，不過在看到白鳥簡述臉上仍舊是那一副平靜冷漠的模樣，她莫名地放下了心來。

    他果然對誰都是一樣的啊。

    兩人的對話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大概幾分鍾之後就陸續有人走了進來。

    白鳥簡述見此也直接以一句“下次再聊。”的回答就直接結束了兩人的對話。

    江雪秋穗表現的也很聽話，拿起紙乖乖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緊接著江雪涼月便從門口走了進來，她的目光掃了一下房間，最後目光落在了白鳥簡述的身上，看了幾秒之後，又坐在了江雪秋穗的身邊。

    淺川優希一直在注意著進來的人，當她看到江雪涼月的時候，終於想起來了江雪秋穗像誰，而當兩個人坐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現在不用說也知道，這兩個人絕對有血緣關係。

    隻不過，究竟是什麽樣的基因，能夠讓這兩個人可以漂亮到這樣的程度。

    ……

    大概十分鍾左右的時間，所有人在會議還有兩分鍾開始的時候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共有十一個人。

    下田剛一坐在中間的位置，他先是簡單地清點了一下人數，隨後開口道：

    “soga，人這樣都到齊了，今天簡單地講述一下這次項目的計劃，想必大家都已經提前看過了相關的信息材料……”

    “……”

    和預想中的一樣，江雪涼月和白鳥簡述都是臨時加進來在項目裏鍍金的角色，事實證明，金錢真的可以改變很多，誰知道江雪家給這個項目投了多少的經費。

    而且通過下田剛一提供的資料，他了解到這個項目從四年前就已經開始布置研究了，通過今年的預測，將會有大範圍的極光在北極產生，任務就是趁著這次極光磁暴來研究相關的實驗和猜想……

    這次會議之前，他們之間已經不知道開過了多少次會，探討過多少次的理論。

    不僅僅是東大京大，還有美國m大學來參加……

    這樣一來，江雪秋穗的身影出現在這裏，就不顯得奇怪了，白鳥簡述看著她的那張臉，記得她是物理學的博士，而且具有高達九點的智力，雖然這個九上麵打著個括號。

    而且，不隻是京都大學這邊，如果把所有的研究團隊的人員都計算上的話，準確的來說足足有一百二十一個人。

    “白鳥同學，經過研究團隊的那邊開會討論，可以允許有人陪同，但是希望對方能夠明白這次項目的重要性，以及可能出現的危險……”

    白鳥簡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事實上，他幾乎可以預料的，這次項目研究，絕對會出現意外和危險。

    “謝謝下田老師，我已經和淺川說好了……”

    “那就好。”

    下田剛一點了點頭，在又說了一會兒注意事項之後，他撫了撫自己的眼鏡，語氣變得有些鄭重：

    “那麽，這次北極項目研究，就定在明天下午兩點鍾，還希望各位做好充足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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