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此為“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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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此為“立言”
    《三立經》與文廟一體,由於文廟破舊,以至於《三立經》顯化不全。
    陳晉最初學到的《立功篇》,主體應用為《永字八劍》,一套頗為玄妙的劍法。
    這很好理解。
    男兒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立功,需要武力匹配與支持。
    如果手無縛雞之力,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真遇到事,隻得無能跳腳;
    那立言呢?
    之前陳晉已從文廟門戶的字裏行間獲取相關法訣,隨著不斷研習,漸漸掌握其中奧義,最終凝聚出這麽一本巨大書籍的形式,內含無數書頁。
    不過這些都是空白頁,一個字皆無。
    這是讓陳晉來書寫內容的意思了。
    此為“立言”。
    可該寫什麽?又能寫什麽?
    這才是重點。
    “立言”二字,關鍵在於第一個“立”字之上。
    所謂“立”,就是能夠被豎立起來,站得住腳,有口皆碑。
    口碑不是自說自話,自然涉及到傳播方麵,要別人知道你的存在,要別人追捧你的文章,要別人印象深刻,記得住你……
    受眾越多越好,如此,才算立住了。
    若是閉門造車,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管寫多少東西出來,不管寫得多好,沒被別人閱讀,沒被接受的話,所寫的一切,便都失去了價值。
    說好聽的,叫“孤芳自賞”,說難聽了,叫“一文不值”。
    有見及此,一開始,陳晉就排除了那些深奧艱澀的經義類著作。一介籍籍無名之輩,寫出《易經》《道德經》等,能吸引誰來看?
    一不小心,還會被打擊成邪門歪說,成為異端。
    詩詞歌賦屬於主流,但同樣需要一個適合展現的背景舞台,像陳晉的情況,他總不能一首首抄好了,然後四處發傳單吧。又或者跑到高樓,而或船上,高聲朗讀給人聽?
    怕不是個神經病的。
    甚至還可能被人剽竊了去。
    在這個世界,為人做事,是需要講邏輯關係的。
    故而他隻是摘錄些經典詞句,以書法的形式表現出來,掛在店裏賣,希望能遇到有心人的賞識,然後打開局麵。
    然而現實殘酷,至今無人問津。
    沒辦法了,唯有再度拉下臉皮,寫《無邊風月簫簫下》。對於此文,他頗有信心,覺得定然能受到大眾歡迎。
    最大的擔心是,《立言篇》認不認。
    當看到空白頁如鏡像般一字一句地映照浮現,這才放下心來。
    隨即又產生了新的疑惑,《立言篇》的收錄標準到底是怎麽樣的?
    他曾經試過亂寫一通,或用低俗寫法,最後都沒戲,根本無法在《立言篇》上顯現。
    還有,抄錄乾朝的現有作品,也是不行。
    綜合種種,算是摸索出幾分規律:
    第一:要寫原創(把另一世界的內容搬運過來,到了這邊,便會被視作原創,沒毛病,畢竟換了時空。)
    第二:需要有一定水準的。至於題材形式,故事情節,倒沒有死板的要求。
    因此《無邊風月簫簫下》也可以。
    此書可是被稱為四大奇書之一的,藝術成分不低,與一般的肉搏戲不在一個層麵上,要用批判的目光來看,才能發現其中的深度與廣度。
    如此看來,《立言篇》相當開明,明白老百姓喜聞樂見的,通俗易懂的,就是好東西,而非某些衛道士,滿嘴仁義道德,實則一肚子男娼女盜。
    虛偽到了極點。
    至於作者署名,倒沒有問題,陳晉測試過了,《立言篇》認的是真名,隨便開馬甲。
    真名,屬於修行概念,玄之又玄,性命攸關。在巫祝秘法體係中,有不可泄露真名的禁忌說法,以免中了暗算,被人叫魂。
    其實也可歸納進“觀想感應”的法門中。
    例如我突然叫伱的名字,你下意識會回答,正是“感應”之道。
    至於喊一聲,能否把魂叫走,得看實際的情況,雙方的身份實力對比如何,會受到諸多因素影響。
    總而言之,在真名之外,陳晉不管給自己取什麽名號,“此道中人”也好,“笑笑生”也罷,而或其他,對於《立言篇》的收錄作用都不受影響。
    詩句和小說長文在《立言篇》上映像出來,但目前的狀態平平無奇,並沒有滋生出文氣神韻,這是因為隻寫成了“言”,還沒有“立”起來。
    接下來,得看租書業務了。
    事實證明,在沒有廣告宣傳的情況下,想要為人所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俗話說的“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也得酒香散發出去,被人嗅聞到了,才會吸引到人來。
    可書店經營不具備那種客觀條件。
    往後數天,日子依然平淡,店裏沒幾個客人登門,生意慘淡。
    陳晉波瀾不驚,可褚秀才卻有點急了,在這裏抄書好吃好喝,工錢日結,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工作。如果因為經營不善,三味書屋要倒閉,到時候不得失業?
    可褚秀才隻能幹著急,根本幫不上什麽忙,除了勤快抄書之外。
    時日流逝,距離八月二十八的廟會越來越近,文廟街上明顯變得熱鬧許多,增加了好些臨時攤檔,就連耍雜變戲法的都有了,引得眾多小孩子圍著看。
    褚秀才瞧著眼熱:“公子,店裏真不準備進些元寶香燭?咱們可以擺在門外賣。”
    這一段時日下來,他對於三味書屋的歸屬感直線上升,雖然是個幫傭抄書的,但其他的事務,隻要做得來,都會積極幫忙。不幫忙去做,都感覺對不起豐盛的午餐。
    陳晉道:“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褚秀才“哦”了聲,頗感到可惜的,眼睜睜看著錢不賺,著實浪費。
    雖然書店裏擺香火元寶不大協調,但別人都這麽做。
    賺錢嘛,不寒磣。
    隻是陳晉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想要賺錢的樣子,太淡然了。
    嗯,其家裏肯定很有錢,開這店鋪,多半是興趣所然,而或用來練手的。
    看吃的就知道了,一般人家,誰吃得起那一頓?
    褚秀才也不敢多問,家世隱私,別人不說,自己去問東問西,徒惹反感。
    不管如何,他還是希望看到書屋能賺到錢,生意紅紅火火的。
    “咦,三味書屋?這名字陌生得很,記得以前這裏不是叫做‘老記書肆’的嗎?”
    “應該是換了老板吧,此間店鋪時常換人,生意不好。”
    “租書?倒是個新鮮事,走,咱們進去瞧個稀奇。”
    說話聲中,一行人魚貫而入。
    褚秀才看到,忍不住露出喜色來。話說書屋自從開張,可從沒有一次性進這麽多的客,有個兩三人,已經難得。果然是廟會的春風,帶動了客流量。
    “嗯?怎麽是你?”
    這人嚷道,語氣不善的樣子。
    陳晉微笑道:“程公子,請隨便看。”
    來者正是那程明,隻是這一次,程艾沒有跟來。
    程明很是奇怪地打量著他,看來又看去,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們與陳晉交集,有好幾次了。可每一次,陳晉的身份都似乎不同,第一次在文廟,其像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書呆子;接著在鐵石鋪,他表現也是愣頭愣腦的,大言不慚說要自己刻印章;後來在魚神廟,這廝莫名大笑,直接被人趕走……
    到了現在,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一間新書店的老板。
    這身份跳躍可有點快。
    在之前,程明可一直把他視為窮酸書生的:“你這是怎麽回事?”
    “我不懂你的意思。”
    程明本想問他是怎麽當上的老板,可轉念一想,這問得太突兀,而且毫無關係,兩人連朋友都不算,問那作甚?便幹咳一聲,裝模作樣地在店裏看起來。
    三味書屋的擺設布局頗有些別致,但擺放的書籍筆墨等物,真沒什麽出彩之處,基本屬於大眾貨色,到處都有賣的。
    很快,程明注意到掛著的書法,字寫得尚可,主要那詩句,似乎寫得不錯,比如這句:“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這寫得就十分工整對仗,而且頗有意韻。
    還有這句“無邊落葉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流”,氣勢十足。
    隻可惜,每一幅書法都是寫一句,不見前後,讓人讀著心癢癢。
    忍不住問:“你這字句,怎不寫全詩?”
    陳晉道:“作者這麽寫,我也沒辦法。”
    程明去看留款印章:“此道中人,這是哪家?”
    轉頭問同行的友人,皆是搖頭不知,表示沒聽說過。
    這樣的情況在文廟街倒不稀奇,許多店鋪裏都會掛出不少新晉筆墨,大都是作者毛遂自薦,寫出來作品後,登門推銷,在店內寄售。按照定下的價格,賣出去後,再與店鋪分成收益。
    在這個銷售過程中,價格當然不會定死,有一個浮動的範圍。
    讀書人沒有幾個能真正的淡泊名利,名,不僅僅指“功名”,更代表名聲,名望等。
    想要揚名立萬,創作出作品是不二選擇。
    不過作品曝光的渠道並不多,來來回回就那幾種,文會發布、友人酬和、自費出書等。
    這些方式的背後,總離不開有人引薦與吹捧,然後才能登上大雅之堂。出身單薄的無名之輩,是很難有機會出頭的。
    所以師生同窗的關係才顯得十分重要。
    而人脈差的,便會選擇把作品送到大小書店裏寄售,寄望於被人賞識,一舉成名天下知,順便賣出錢來。
    在這種情況下,店鋪自然占據著主動,不會什麽作品都會接受,而是要經過一定篩選,認為有相當水平的,才會幫你掛上去,簽訂的分成比例不低,還會說定,銷售有期限,超過日期賣不掉,便會收下來,束之高閣,等作者來拿回去。
    之前陳晉在各大店鋪調研時便都了解過,這才息了寄售的心,幹脆自己開店做老板,走自產自銷的路子。
    當下程明以為這位“此道中人”便是某個不知名作者,把書法放在三味書屋寄賣的,問道:“這一幅賣多少?”
    “一兩銀子。”
    “我出一百文買一幅。”
    程明很慷慨地還價,在他看來,這個價錢已經相當公道了,若無詩句加持,光書法本身,隻值五十文。
    陳晉:“……”
    幸虧心態好,否則便要被破防了,搖搖頭:“作者說了,隻賣一兩銀子,不多一文,也不少一文。”
    程明冷笑一聲:“倒有個性,但籍籍無名之輩,誰會花一兩來買他的字?”
    陳晉一攤手:“那沒辦法,既然作者定死這個價,我可不能擅作主張便宜賣掉。”
    這正是開馬甲的便捷好處,對外總能有個說法能敷衍過去。
    程明一甩衣袖:“不賣便算,正省了一百錢。”
    同行一名儒生勸道:“程兄,你買這字有甚用?要是掛到廳堂而或書房中,反而會招惹笑話。這個‘此道中人’都不知是個什麽人,不知根底,不知來曆的東西,最好不要理會。”
    又一個儒生道:“正是,我看這字也不過爾爾,詩句都不知從哪裏抄來的。藏頭露尾之輩,品性定然好不到哪去。”
    陳晉:“……”
    你評價書法內容我沒意見,何必張口就人參攻擊?
    那邊小倩聽得按捺不住了,叱道:“你們要買便買,不買的話就不要在此大放厥詞,胡說八道。”
    那儒生瞥她一眼,嗤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況且東西掛出來賣,豈有不許人評頭論足的道理?”
    小倩聞言,火氣頓時要上來了,她不許別人非議自家公子。
    褚秀才也聽不下去了,立刻站起身,朗聲道:“詩詞字畫,本是仁者見仁,就算閣下不喜歡,看不上,也不該在此說長道短,惡意揣測。愛說是非者,與潑婦罵街何異?”
    這一下,程明等人都不高興了,紛紛開口與褚秀才吵起來。
    陳晉臉色一冷,便要趕人。
    就聽得一聲長笑,有人道:“這裏好生熱鬧,我倒要來看看。”
    踏步邁入個書生來,其身穿青袍,頭戴一頂進賢冠,留三絡短須,自有一股飄逸灑脫的氣質。手持一柄折扇子,沒有打開,就這麽拿著。
    看著他,陳晉雙目一凝,立刻感受到濃烈的氣血意味。
    這絕不是個普通的書生……
    終於有那麽一兩個書友催更了……雖然著實也寫不快,但起碼表明有人在等著看,感覺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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