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修道之士,百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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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修道之士,百無禁忌
    “外麵什麽事?”
    羅家智問道。
    石明生臉色蒼白:“不要說那麽大聲……我看見倒在地上的幹屍都站了起來,然後朝著村尾走去了……”
    羅家智本來還想著去瞅一眼,聽到這話,頓時吞口口水,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眾人麵麵相覷,下意識地趕緊往顧樂遊與陳晉這邊靠攏,這才感到稍稍安心。
    回想剛才一幕,石明生心有餘悸,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貿然出門離開,若是走出門外,很可能與複活的幹屍撞個正著,那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更關鍵的是,幹屍不可能自行活過來,幕後定然有操縱之人……也許根本不是“人”。
    望著破爛洞開的大門,聶鋒憂心忡忡:“道兄,你說它們會不會衝進來?”
    顧樂遊故作高深地道:“有此可能,所以大家要閉住呼吸,不可漏了氣息,以免被行屍嗅聞到,那就完蛋了。”
    聞言,聶鋒幾個立刻聽話地閉住口鼻,憋起氣來。
    陳晉並沒有去戳破顧樂遊的戲弄,事實上行屍對於血氣的觸覺更為敏感,很多時候,光閉住呼吸是沒有用的。而且門外那些行屍都是剛成形,典型的行屍走肉,隻會聽命行事。除非幕後有人下達指令,否則它們根本不會自己闖進宅子裏來。
    那麽,幕後者是誰?
    對於操弄屍身的修行宗派,陳晉就知道一個湘西的行屍宗,還與銅屍交過手。
    “哢哢!”
    忽然有異響,卻是被顧樂遊提進院內的那具幹屍在動。
    在一瞬間,其仿佛重新具備了生命,以一種僵硬的姿態慢慢站立而起。
    見狀,聶鋒等人臉色大變。
    他們屬於武林中人,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但對於陰邪鬼物之事,大都為耳聞,不曾親身經曆過,更不想去經曆。皆因撞上的,不死既殘,難有善終。
    邪祟即禁忌,此為共識:不可名狀,不可直視,能躲則躲,躲不過的,隻能自求多福了。
    萬萬沒想到,為了護送一趟鏢,為了避雨來到這座被戰火摧毀的莊子,卻遇上了這等詭譎事端。
    如果知道會發生此事,眾人寧願在路上淋雨,都絕不會過來躲雨了。
    站立起來的幹屍,正要朝著外麵走去。
    劍光一閃,一顆幹癟的頭顱隨即掉落,咕嚕嚕地在地麵滾動,卻無半點鮮血流淌出來。
    眾人吃驚地看著出劍的陳晉。
    聶鋒失聲道:“你為何要出劍?”
    陳晉淡然道:“不殺了,難道任由它出去化為行屍,為禍鄉裏?”
    聶鋒有點氣急敗壞了:“可你現在斬了它,豈不是立刻會驚動操縱行屍的那人?”
    黃中衡幾個深以為然,在他們看來,行屍為禍,那是以後的事,管不了那麽多,若是鬧出什麽事,自有巡捕司來辦案。可眼下把對方給惹惱了,遭殃的則是自己。
    如何取舍選擇,一目了然。
    陳晉看著門外,慢慢道:“就算不斬,他也會來找上門來……他已經來了。”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怪笑聲:“著實沒想到區區一個振豐鏢局竟能請到閣下這般人物,未請教?”
    這人說話的語調幹硬得像凝結的冰塊,讓人聽著耳朵發酸。
    諸人連忙朝外麵看去,但見雨幕中影影綽綽,排列著一大群人,卻不知說話的是哪個。
    “藏頭露尾之輩,也配問姓名?”
    陳晉說著,手持長劍,身影一閃,人已經掠出門去。
    顧樂遊見到,喝一聲:“書生等等我!”
    毫不猶豫地也跟著殺了出去。
    剩下眾人卻躊躇不定,紛紛看向聶鋒,要這位少鏢主拿個主意。
    聶鋒遲疑地道:“各位叔父前輩,咱們的任務是要護住鏢貨,不可輕舉妄動。”
    眾人頓時鬆了口氣。
    說實話,如果是出門殺賊,幾人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要他們去對付懂得煉屍的修者,個個心裏都犯怵。
    很快,外麵便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噗嗤噗嗤的,在風雨聲中十分刺耳。
    聶鋒麵色凝重地聽著,神態變幻不定,眉頭緊緊皺起,頗為擔心。
    怎能不擔心?
    如果顧樂遊和陳晉落敗,那他們都逃不過。
    黃中衡忽問:“聶賢侄,這位阿晉究竟是何許人也?”
    聶鋒回答:“我真不認識,隻知道他是顧道兄請來的。”
    黃中衡摸了摸長須:“剛才我觀其劍法,迅猛如電,寒氣逼人,這可是劍道大家才具備的風範。”
    不知不覺間,陳晉的身份地位已然晉升為“劍道大家”了。
    羅家智疑問道:“隻是如此厲害人物,怎從未聽說過名號?這很不合理。”
    聶鋒說:“他與顧道兄一起,應該也是從嶺南出來的。”
    “這樣就說得通了……”
    諸人為之釋然,其實他們也沒有聽說嶺南有什麽劍道高人,下意識把陳晉歸入隱士修者之類。畢竟天下之大,奇人異士為數不少,他們或隱於山林,或遊戲市井,也許聲名不顯,但實力卻是深不可測,厲害得很。
    黃中衡這些老江湖,主要活動的地域在江州一帶,對於別處,就沒多少涉獵了。
    在資訊蔽塞的社會裏,人的眼界頗為受限,說“井底之蛙”不為過。莫說底層的老百姓,便是中上層人士,他們的活動範圍也不會大到哪裏去。隻有極少數的人物才能遊曆天下,走上萬裏路。
    諸人正緊張地擔心著,呼的,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地回到院中,倒把眾人嚇了一跳,隨後看清楚了,正是陳晉與顧樂遊兩個,這才放下心來。
    顧樂遊手中還抓著個人,卻是個五短身材的侏儒。
    聶鋒一臉喜色地迎上來:“道兄,伱們安然回來便好。”
    顧樂遊咧嘴一笑:“吾等出手,十拿九穩,怎會有事?”
    目光瞥向石明生:“先前不是有人說同為護鏢,當遇到了事,便要一起出手的嗎?怎地就躲在屋內袖手旁觀了?”
    他這話主要針對奔雷手石明生,不過黃中衡與羅家智也被誤傷到了,麵皮頗有些掛不住,卻啞口無言。
    因為人家說的是事實。
    聶鋒連忙打圓場地問:“道兄,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到現在還是稀裏糊塗的。”
    顧樂遊把手中的俘虜往地上一扔:“審他便知。”
    聶鋒打量這個侏儒,見他身子雖然五短,但一張臉卻像臉盆般又大又圓。
    其神態猙獰,惡狠狠地道:“爾等可知道咱家是誰……”
    砰!
    卻是顧樂遊一腳踹到他的臉上,嗤笑道:“我隻知道你是個階下囚。”
    挨了一腳,這貨頓時老實了不少,忙道:“我叫老旦,是猖神穀的趕屍人。”
    “猖神穀?”
    聽聞到這個名字,聶鋒等人臉色煞白,好像魂都被嚇得掉了。
    顧樂遊與陳晉卻未曾聽說過,對視一眼,顧樂遊問:“這猖神穀很厲害?”
    聶鋒趕緊解釋道:“它本是一處古戰場,十分神秘,是禁忌之地,生人勿進。”
    顧樂遊疑問:“我到江州也有些時日,為何沒聽人提及?”
    聶鋒苦笑道:“既為禁忌,便不可直呼其名……”
    顧樂遊是修行者,自然知道這般規矩。
    當然了,任何規矩都會因人而異,有本事手段的,相關規矩的約束力就要大為弱化。
    古戰場,猖神……
    陳晉捕捉到這兩個字眼,若有所思:他知道猖神,並與之戰鬥過,甚至還親眼看到馬生申將之斬殺。
    因此對於這一類型的鬼神相並無多少敬畏之意。
    不過猖神與猖神之間,也是存在各種差異。
    顧樂遊想要了解多點情況,但聶鋒等人皆是閉口不談。也許他們有所畏懼,所以不敢說;又也許他們所知有限,說不出多少東西來。
    而侏儒老旦除了開始表明身份後,後麵也沒說什麽了,用他的話說:猖神禁忌,不可描述,你一旦對祂進行描述,祂便會來找你……
    莫可名狀、不可描述、不可理解……
    這幾條規則集合起來,便成為了禁忌。
    禁忌不分廟係,隻是說法有些不同,比如文廟裏說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等,對應起來,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晉不由想起江州文廟湧現的惡意,這件事他就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隱隱間,也是心存了顧忌。
    沒有人提供情報,對於那猖神穀的了解就沒法進行,陳晉幹脆抓起老旦離開前院,轉到後宅去。
    顧樂遊知道他要幹什麽,略一遲疑,也跟著過去了。
    羅家智低聲問:“他們要逼供?”
    黃中衡回答:“明知故問。”
    “可對方是來自猖……那個地方出來的人,他們怎麽敢?”
    聶鋒眼眸有異光閃露:“修道之士,本就該百無禁忌。”
    黃中衡忙喝道:“聶賢侄,你胡說什麽?小心引火燒身。”
    聶鋒嘴巴囁嚅著,終是沒有再說,心中對於陳晉已然是刮目相看,對方抓著老旦去後院審問,其實是為了避免尷尬。
    要知道如果老旦禁受不住,張口說出什麽來,那聶鋒幾個是該聽還是不該聽?
    更準確是說,那些內容是他們能聽的嗎?
    聽了之後,可能後患無窮。
    現在陳晉把人弄到後麵去單獨審問,從而一舉避免了諸多情況的發生;
    再想到先前其主動請黃中衡等人來喝酒,化解成員之間的芥蒂,盡顯大家風範。
    這等人物,振豐鏢局如果與之結交,那就好了。
    ……
    後院,燈籠掛起,照出一片光亮。
    陳晉正站在光中,臉色沉靜如水:今晚發生的事接二連三,變故頻發,出乎意料之外。
    先是假行商發難,接著是未知的惡意,再到現在的猖神穀來人……
    三者之間,是否存在聯係?
    又或是純屬意外?
    答案就在老旦的嘴裏。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但休想從我口中打聽到關於猖神穀的事,打死我都不會說的。”
    陳晉笑了笑:“上一次也有個人跟我說‘打死都不會說’,你猜他最後怎麽樣了?”
    老旦忍不住問:“他怎樣了?”
    “我一劍就殺了他!”
    說著,陳晉舉起了手中的百煉精鐵劍。
    老旦渾身打個冷戰,連忙叫道:“好漢饒命!”
    陳晉:“……”
    這什麽情況,怎地就跪地求饒了?
    顧樂遊啐了口:“你這夯貨,不是打死都不會說嗎?”
    老旦苦著臉道:“剛才在這位大俠身上,我真感受到了殺氣。”
    他很懷疑自己若是求饒慢了,五短身材即刻便會多個窟窿。
    這天下之間,不怕死的人著實不多。
    其低頭服軟,後麵的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首先,是關於猖神穀的一些情況。
    此穀位置在江州西北邊界處,原本是一個古戰場,在數百年前,在此曾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大戰,有十萬將士浴血奮戰,最後一方慘勝,一方敗走麥城。
    勝敗雙方都有數以萬計的將士戰死沙場,這麽多人死去,善後工作根本做不過來,無數人曝屍荒野,屍身被禿鷲野狗噬咬吃掉……
    種種情況之下,正是猖神形成的必要前提條件。
    那一戰後,不知生成了多少個猖神,總而言之,那一片穀地陰煞如雲,常年雲霧籠罩,苦喊慘叫聲不絕於耳,並成為禁地,生人勿近。
    歲月悠悠,改朝換代,到了乾朝,朝廷派遣出有道之士前來,對猖神穀進行賜封敕神,安撫分化。
    經過數十年的治理,猖神穀的情況大有改觀,建起了眾多神廟,甚至開放出來,接受凡俗香火。
    隻是前年的武成之變,在猖神穀附近又爆發了一場惡戰。
    突如其來的戰亂再度改變了很多事情,至於變成了什麽樣,至今卻沒有個準確的說法。
    老旦是猖神穀的趕屍人,但實際就是個外圍角色,跟保家仙體係中的馬夫差不多,專門負責在外麵奔走忙碌,做些醃臢事宜。
    趕屍人,顧名思義,就是來收集屍體的,把屍體送進猖神穀後,用做何等用途,他則一無所知。
    這次振豐鏢局送鏢貨到雲縣,行伍浩蕩,自然無從隱瞞,早被一眾賊寇給盯上了。不過振豐鏢局請了好些高手護鏢,賊寇們不敢輕舉妄動,最後數股賊人同意聯手合作,並製定下一條妙計……
    所以才有今晚的劫鏢局。
    此事被老旦知曉,他如同嗅聞到了屍臭味的禿鷲,很快就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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