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長路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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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日栞奈e-42

    在這座城堡中,我還是感覺到一種不適應的感覺。帝國衛士的眼光,和那些看我們如同笑話的惡魔不同,但是也是一種不友善的,戒備的樣子。

    我們在e-42的代表和保證下跟進了帝國的城堡,他們願意為我們提供飲食和洗浴的服務,更衣室裏我們拿到了用魔法編織出的衣服,幹淨整潔,但是並不是那種追隨者樣式的衣服,而是看起來像外國人一樣普通的衣服。晚餐在一個大廳中進行,規格十分地令我們意外,雖然帝國不需要真正意義上的食物,但是這種麵對外國人的儀式餐則十分地豐盛。

    可是我們並沒有為這種如同款待先驅者的盛宴感到多高興,因為他們要求我們在談判結束之後12小時內離開。d-288被留了下來,跟著我們走出了城堡,她們兩個人跟著到了城堡的高層。

    至少我們的自由並沒有受到什麽限製,他們允許我們在城堡中自由行動,不過不允許做出間諜會做的事情。也就是說,他們總會在我們身上留心,提防著我們。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那個醫神,我們離開城堡來到更加裏麵的地方,那裏是一片追隨者和帝國公民生活著的地方。這時我們都明白應該做什麽為好,在夜色和建築的陰影中走著,觀察著那些曾經和我們一樣的人的生活。

    這裏沒有帝國本土的夜晚那樣光亮,街上雖然螢火之燈長明,但是他們的生活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陰影一般,眼中帶著一種不應該屬於帝國的憂鬱。走近一個像是寺院的建築,從裏麵發出了微弱而柔和的光,我們靠近了看,裏麵的院子裏擺放著許多潔白的床鋪,在白色的被子下蓋著一些閉著眼緩慢呼吸的人,每個人的頭部都有象征著治療術的綠色光斑如同微弱的火焰閃爍著。

    那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的不是螢火或是火炬,而是一個人,他正在一個劇烈嘔吐著的婦女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引導著讓她能順暢地吐出髒物,幾個義醫也在旁邊幫助著檢查每個躺倒的人。一個人不可能發出那樣的光芒的,高階魔法師的體光應該是冰冷的淺藍或者有點危險的暗黑色,而眼前這位的身份我們都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他就是醫神。

    我們帶著不想打擾的心在門口張望著,這樣最終引起了裏麵的醫生的注意。

    “你們有什麽事嗎?這裏是醫療區域。”一個抱著記錄本的女醫師走上前來問道。

    “我想請醫生看一看這個小孩,她的病據說不一般,而且我聽說醫神在這裏……”盡管說的都是實話,可是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別的原因,說話的聲音始終無法正常起來。

    “這樣的話就請進吧。其他的人,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不要進來。”d-288從隊伍最後走了上來,發現左手無法動彈,便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手。

    她被眼前的那把尖刀嚇到了,似乎有點無法判斷情況,便讓旁邊正在測量體溫的男醫師過來看了看。醫生低下頭扶了扶眼鏡,看過之後他也搖搖頭,不過示意他請進,坐在參拜者的座位上等待醫神檢查完後進行處理。

    我看到d-288也坐在我的旁邊,隻是苦悶地低著頭閉眼沉思,和身後的那個正在眯眼觀世的仙佛有半分相似。

    很快醫神檢查完畢,助手跟著邊記錄著情況邊走著,醫神示意我們兩個跟著進到內室去檢查。坐下之後,讓小敏走上前去,醫神看了看她,扶住她的臉去觀察五官,然後用治療魔法試探著,光亮在接觸到小敏的一瞬間突然變成暗綠色,又變成了黃色。他對手指尖的綠光突然變色感到驚訝。

    “她以前有接觸過什麽東西嗎?”醫神的話語中沉穩而帶著一絲緊張。

    “沒有,我……我不知道。”我不再敢保證地說自己說過的話,這麽多人都有了同樣的反應,那麽應該,不對,肯定是有過什麽事情是小敏經曆過的。

    “她頭上的角,所以她是鬼族的嗎?”

    “不是,她是我親生的,隻是不是在生命之樹裏麵孕育的。一開始沒有這雙角的,可是長大之後就長出來了。”

    “那這個問題,我恐怕無法幫上您的忙。”他輕輕歎了口氣,雙眼有點哀傷地看向我,在等待著我的提問。

    “誒,可……您是醫神啊。恕我冒犯,但是除了您以外我想不到可以治好這種病的人和神了。”

    小敏呆呆地看向我們,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並不是你們的神,我的力量屬於所有的人類,是一個在世界各地奔走著想要救濟人們的神,可是我的力量卻很貧弱,請您見諒。我隻能用我在極東帝國幫助以來的經驗來講一些不太能保證的事情,您願意聽嗎?”

    我已別無選擇。“請說吧,我都能接受的。”

    “她接觸過惡魔,還接受了惡魔之力,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這種東西在她的身體裏發生了排斥,擾亂著她,她的一些意誌在抵抗著這種東西。如果正常的話經過了這麽久她應該完全變成了惡魔的樣子,但是就像我見到的一個島上的惡魔一樣,他們又都不是惡魔,而是一種別的……”

    醫神頭疼地摸了摸腦袋,為了自己解釋不清的病症而苦惱不已。

    “不過我知道有一種辦法能夠治好她,或者說讓她恢複正常。我不敢保證,這隻是我在帝國聽說過的一個傳說演變而來的方法。”

    “請告訴我,我應該去做什麽。”

    “你做不了什麽,這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把她關在一個沒有光亮的屋子裏,讓她在黑暗中待上一段時間,幾天,幾個星期,甚至是幾個月,不要去幹擾到她。”

    “啊,為什麽……”

    “她需要自己去麵對內心的惡魔,因為現在心中排斥與接受的選擇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就連魔法的流動都是混亂的。這個過程中不需要為她準備什麽,惡魔會為她提供生命,從黑暗之中獲取的能量。這些隻是我的建議,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領域範圍。”

    “她會出事嗎?”我繼續問道,即使是抱著沒有得到答案的目的,我也不會錯過任何一點機會。

    “可能吧,畢竟是惡魔啊。她可能會完全被惡魔吞噬,從屋子裏闖出一個惡魔來,也可能讓惡魔回到它的暗影中,離開這個可憐的女孩的身體。或許有別的可能……隻能希望不要是那些躺在院子裏的人一樣吧,他們都是因為魔法而患上絕症的人,除了身體之外幾乎沒有人的任何特征了。”

    “好吧。”看起來能得到的都已經盡力去得到了,醫神也有著自己的苦衷。“那個,如果要收費的話,我現在也不是帝國的人了,信仰奉獻也沒有辦法證明,而且身上也沒有錢……”

    “不用,不用,我什麽也沒有幫到。而且我們是無償為所有人服務的,作為一名神明就更要有這樣的覺悟。”聽完之後我感激地鞠了一躬,不過被他馬上製止了。這時我注意到了他胸前掛著的一個刻著互握之手的標誌,發著淡淡的綠光。

    走出內室後,我示意正在側臉看向這邊的d-288進去,自己則拉著小敏繼續坐在參拜座上等待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凝重,想要在這個地方把右手的尖刀藏起來卻難於找不到地方,隻能背著手作出僵硬的動作。

    隔著牆也能勉強聽到雙方交談的聲音,沙啞與渾厚的聲音聽起來能很好區分。聽起來d-288似乎對醫生的提議不太滿意,因為這會讓他一直都要帶著這樣的一根累贅生活著,可是醫神怎麽樣都不建議截肢處理,因為那種毒已經順著血液逐漸將心髒腐蝕,切除隻會讓心髒的功能因為血液異常流動而急劇下降導致死亡。我聽著都為他感到擔憂,他現在也和小敏一樣麵對著一件恐怖而無可奈何的事情。

    聽起來像是放棄了的樣子,d-288走出內室,稍稍看了我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從病人中間走出了寺院,還麵帶慍意地低頭看了他們一眼。我也馬上牽著小敏走了出去,身後能聽到醫神疲憊的歎息聲。

    “怎麽樣,解決了嗎?”我搖搖頭,她們對這個回複大吃一驚,就連想一些安慰的詞都顧不上,我也不希望他們繼續露出那種悲哀的表情。

    “那該怎麽辦啊?”貝妮焦急地說道,“如果我們能回家去,那總會有辦法的,可是那些人……”她易怒的情緒又浮現在了臉上,雙眼盯著遠處城堡的塔樓低聲抱怨道。

    “那個奇諾呢?”我問道,出門之後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影。

    “他沒理我們,直接就回去了。”珂賽特有點無奈地說道。“看起來他有點生氣。”

    這個時候從夜幕中走來幾個人,看起來是附近的居民,我們躲避不及,直接在寺院門前麵對麵撞上了。

    “別在醫院門口堵著啊。”抱著蜜罐的婦女埋怨道,我們有點抱歉地讓開了路。

    “誒,你們不是……”老人的思維有一點遲鈍,但是我們明顯知道他要說什麽。這句話引起了其他幾個追隨者的注意,他們中還有和我的家庭穿著接近的衣服。

    “你們還覺得自己惹的麻煩不夠?”頂著衣籃的少婦在我們的麵前停了下來,讓我們看到她眼中的怒意之後走進了寺院。

    “快滾出去,不潔者。”她的父親朝著我們舉起拳頭。

    “和聯邦有染的,嘖嘖嘖。”那個抱著蜜罐的婦女甩下這麽一句話之後也毫不在意地踏進了寺院。

    而我們,我們就站在原地默默低著頭接受他們的責難和羞辱。她們為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清理排泄物,喂養食物,整理衣服,很多的人是從戰場上被送回來的,我們能看到那些傷者和病人被掀起被子後露出的繃帶和傷痕,子彈從一個人的肩膀穿過,讓他完全失去了左手。

    而這一切,似乎都因為我們而起,那個不潔的總督船長和我們帶著一些人駛入了地獄,還拖著整個國家一起。可是我們真的有這種能力嗎?

    我們默默地離開了這間寺院,離開時默默地祝福著,以凡人的身份。

    本次會談由我,不記名的書記助手記錄,主要記錄雙方代表的對話內容。會談以非公開的形式進行,屆時經過匯編之後再進行公布。

    秘銀聯邦代表:e-42hn-206(平級侍衛)

    極東帝國代表:不記名的總督,我(平級侍衛,助手)

    主辦地:卡斯塔利亞城堡,由城主負責其它有關事項。

    (以下用括號標識為我的注解,用他人不可見的魔法書寫。雙方的思維將通過魔法在中間的桌麵上賦形,由我來引導魔法的連接。

    我方代表連接強度:極強

    對方代表連接強度:中等)

    會前雙方代表於別室進行了就餐,對方高度評價了帝國的特色美食。然後抵達位於城堡四層的會議室,隻允許我和hn-206作為額外人員進入,為尊重聯邦習俗,允許hn-206持槍入內。會談期間兩方侍衛均不允許發表言論。

    (在這次會談之前雙方已經就此次兩國之間的戰爭問題作出了多次建設性的交流,但是帝國不滿於聯邦的咄咄逼人的要求,同時聯邦中的意見也無法達成統一意見,故有此次代表談判會議。但是由於內容過於突兀和瑣碎,請讀者進行合理地編輯之後再進行分析)

    “我代表秘銀聯邦,向極東帝國提出如下要求:維斯特拉瑪大陸維持現狀,但是兩國之間設立緩衝國,由雙方共同管理;同時同意歸還維斯特拉瑪大陸以外的巴爾提克東海上的島鏈,但是取得聯邦的船隻的暫時停泊權。我方願意就與帝國無限期停戰做出提案。”

    (由我讀取其心中的圖像,再在桌麵上用魔法之息展現出來。這個要求令我方代表感到驚異,這是多次會議的要求中最為寬鬆的一次。)

    “我方代表全體帝國公民,不會割讓一寸土地。對於其他項目的要求,我方會在之後予以答複。”

    (會談本應到此結束,我也已經中斷了魔法連接,但是在我注意到他們仍然還坐在座位上交談著的時候,我連忙重新連接上兩人。由此導致了缺少部分的對話內容。

    同時由於雙方的情緒波動導致話語過於支離破碎,同時夾雜過多的個人話,就連我也無法保證記錄的正確性記錄繼續進行。希望閱者見諒。)

    “用以事務能力以外的東西評判他人是一件不恰當的事情。”

    “那麽請問,聯邦此次發動戰爭的目的是為何?”

    “我們的政治體製十分特殊,並不是以國家的身份‘發動’戰爭,而是以個人與財團的身份‘介入’戰爭。”

    “請多說一些。我以帝國的名譽保證此次會談內容不外露。”

    “起初隻是一些小規模的兵團參加了戰爭,接著在各個區劃下進行了會議,我們有三個區選擇加入此次戰爭,一個區表示中立,一個區表示反對。”

    “所以您的意思是,這次戰爭不是由你們挑起的?”

    “恐怕如此,聯邦目前來看還是醉心於先祖留下的傳統,以小規模的劫掠為主。發起這樣的戰爭似乎不太符合清理,不過我們也願意對自己的戰爭帶來的影響負責。”

    “貴國確實應該負全責。”

    “我認為,貴國的某些事項是這次戰爭的導火索,而我國隻是為這次戰爭點起火的人,然後兩方都在這次戰爭中不斷地添著火藥,讓這次戰爭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多麽優美的比喻,可是希望您能明白,我們是完全的受害者。至於您說的那種事項,恕我無知,沒有聽說過。”

    “如果您是真的無知倒無妨,不過我認為,把自己身上的責任簡簡單單地就除去,在其他任何的地方都很難做到。”

    “您話裏有話。”

    “貴國的名號在世界上廣為流傳,而我國也是如此,隻是這兩種是相反的意味。請問貴國是如何做到建立一個如此輝煌而偉大的國家的?”

    “我們很樂意與他人分享我們的經驗,憑借人民的熱情與堅定的信念。”

    “信念我有所耳聞,畢竟是世界上唯一的能夠依靠魔法的土壤生長的國度。但是對於人民的熱情這一方麵,我不敢苟同。”

    “請說。”

    “他們熱情似火,但是這種火焰會傷害到自己,傷害到別人。”

    “嗯?”

    “毫不否認的是,熱情對一個國家來說是一件十分重要且難得可貴的事情,可是當這種熱情演變成了狂熱,那麽我就有了一種擔憂。您有過這樣的擔憂嗎?”

    “沒有,我認為本國的情況依然十分向好。”

    “狂熱會帶來偏激,帶來傲慢,帶來無知。我們的法律課程學習中就有過貴國中因為狂熱傳播宗教違反宗教法的案例。不過說回比較近的,我們的隨行團中有一位年輕的母親在貴國時遭受到了恐怖襲擊,據說武器是帶有刺激性的油類,您應該了解。”

    “當然,我們經過評判認為他觸犯了傷人罪,已經剝奪了他的奉獻等級。”

    “在這一方麵你們真的……可是通過其他國家的采訪來看,很多的貴國公民都認為這是聯邦的人所作所為,而且這種非議在。”

    “這種見解與本國與貴國的外交形勢是分不開的。”

    “那麽希望你們能在你們的正確上越走越遠。話說至此,她們真的無法返回祖國嗎?”

    “這件事情我可以與您透露。我們最初為她們的定罪遭到了很多代表和群眾的反對,但是目前占主流意見的是取消對除了兩個船長的指控外的人的控訴,但是拒絕她們入境。”

    “為什麽?這麽說來她們並沒有被定罪咯,那之前在那邊控告我們罪行的人是怎麽回事?”

    “那是城主的選擇,每個國區都是這樣的,他們擁有對於這種未定事務的決定權。至於她們的最終判決,我想不會有結果的?”

    “嗯?什麽意思?”

    “即使最終裁定是無罪,站在我們的層麵上,也不會希望她們入境。她們現在對於帝國是是不穩定的因素,而且主要想驅逐她們的也不是審議者,而是帝國的公民們,他們不希望為自己帶來負麵影響的人出現在國內,穿著和他們相似的裝扮,信奉著同一個神。她們就像炸彈,會引爆我們中的一些矛盾。”

    “真是黑暗。”

    “對於一個國家,一個群體來說,這是必要的,如同法律審判的犯人,當他們成為了囚徒,就應該被隔絕在國家的機器之外,避免變成一株腐根。再來一個比喻吧,我們身體裏麵的衛士也是需要清理那些病變的,和受傷的細胞。”

    “你們隻是在恐懼,恐懼那些仿佛在幻想中的事情。”

    “我們已經享受了這麽久的光明,已經沒有人再願意回去了。”

    “那這些人怎麽辦,她們本應無罪而免身。她們可以去聯邦,那位母親的家庭就建在聯邦之上;或者說,我們條約中建立的緩衝區裏。”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案。可是事實上,帶著眼睛的世人都能明白,貴國積累下來的壞名聲,她們也許不太能接受。”

    “如果說真的按照條約來看,那麽這應該是一個獨立的地區,最多作為聯邦的一個類似舊歡樂城的非核心區對待,應該和聯邦聯係不是那麽緊密。而且,在你說這麽多之前我建議你們也關心一下自己。”

    “可是這是你們的曆史。”

    “我們的曆史我當然明白,所以在這個新的時代裏麵我們也在逐漸改變以前血與劍的觀念,那些新生的嬰兒可不想再受到那種部落彎刀式的教育了。而且你應該能體會到,一個即將被銷毀的犯人也不會希望自己死後的懺悔碑上多刻上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罪行。我們從來不否認我們的曆史,而你們,你們隻是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扼製我們。”

    “我能理解,不過情況大抵如此。當我們學習中需要以你們為課題時,一人說情,兩人側目,三人成虎,四人口誅,剩下九十個人會聽接近自己立場的話。”

    “所以我也不太能理解貴國這樣的情況,為什麽總是需要把一些人剝奪身份放逐而不是其它的方式,為什麽總是帶有著一種莫名的優越感,為什麽總是會自然而然地回避自己的問題?你們,和我們有什麽不同,我們,和其他人有什麽不同?”

    “在拋出這些問題之前,先關注一下這次戰爭帶來的問題吧。”

    “我們一直都在關注著,即使背負著這樣悲劇般的名聲,我們也能夠在所有人口中的地獄中形成一種相對穩定的社會,成為一個富有科技活力的聯邦。而你們,你們應該看看,在貴國的一片繁華背後,有沒有人被狂熱裹挾著艱難前行著,那些魔法和信仰,是否真的拯救了所有人。”

    “即使說了這麽多,即使雙方的停戰協定能夠延伸到時間的盡頭,不過我也擔心雙方的矛盾似乎難以調解,畢竟我們站在光明處,你們站在暗處。”

    “我們不信神,但是也能感受到有人把光明也分給了我們,而你們也得到了部分的黑暗。黑暗中的光明,光明中的黑暗,都比它們的本身意義更加深刻。”

    “恐怕我們的偉大的人民和諸神無法接受您這樣的評價。”

    “偉大的是你們的虔信者和神,不是你們的所有人!在現代,所有人都會趨於一致,沒有人逃得掉的。你們,將和我們沒有任何不同。”

    “是,或許如此,不過我們都能明白一點:對立讓彼此團結,敵視讓我們奮鬥。”

    “是的,我明白。可是我最後想問,你們真的對劣化這麽抵觸嗎?”

    “和我們的立本之道背道而馳,即使這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我的國民也會為此而反抗。”

    “由衷希望你們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或者,在造成更大的損失之前接納它。”

    (對方代表的聲音從鎮定與從容變得尖銳而沙啞,雙方也不想就各自無關的事情繼續爭吵下去,會談便就此結束了,我的大腦承受也幾乎到達了極限,雙方的情緒始終衝擊著我,讓我的記錄也變得支離破碎。在對方代表優先離開之前,持槍的平級侍衛在允許的範圍內說了的話我也照常記錄下來。)

    “真是羨慕,你們一出身就能享受著可能不屬於你們的好名聲。”

    (本次會談由於突發的變故而草草收場,雙方保持了盡量大的克製之後離席。內容將作為機密信息由生命之樹檔案館保存,對方則由聯邦妥善處理,僅記錄人員能夠獲知與總結,不可泄露。)

    當我為了殘破的名譽而爭辯了很久,從城堡上走下來之後,身心俱疲。hn-206默默地抱著獵槍和我走出了城堡,我的任務應該是完成了,像之前一樣,無法得到帝國的正麵答複。

    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麽呢?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能感覺到大腦中的知識如同刺蝟一般頂著我的頭顱,呼之欲出的感覺讓我覺得現在應該找到能夠記錄下盡量多的知識。現在應該離開這裏了嗎?我們走到了城堡的內部空地裏,即使天色現在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那裏也有正在訓練魔法的士兵還在鍛煉著手中的魔力。

    “去哪裏了?”我看著從側門走進來的d-288問道,他的表情變得有點像我身後的那位一樣,不過如果真的要形容,應該是……無助。

    “看病。”一向簡練的回答,至少還是他。

    “看起來效果不太好。”我注意到他的左手依舊是一個萎縮無力的狀態,他也沒有準備多說什麽了。“那些人呢?”

    正說著,她們也從門的後麵走了過來,表情變得僵硬不自然。這當然能夠理解,因為她們還能留在這裏的時間不多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她們一些機密的事情,雖然可能冒有風險,但是這是對她們來說至關重要的。

    我招招手示意她們過來,她們看到之後有點意外,表情變得帶上了一種期待。

    “你們其實可以回去。”我帶著她們在守衛的注視下走出城門,小聲地告訴了她們關於對她們的偽判決一事。

    “啊,是這樣嗎……”令我意外的是,她們並沒有表現出那種出人意料的喜悅感,而是變回比之前更加壓抑的悲哀感。

    “我們如果不回去的話……還有別的地方能接收我們嗎?”年輕的母親問道,她似乎也擔心自己也被聯邦認定為非法出境者。

    “你們是想觀察一段時間,再決定回去與否嗎?”我大概能明白她們現在的想法,在這個時間點回國是一件對雙方都很危險的事情。希望時間能夠減輕她們帶來的影響。

    她們點了點頭,至於是否如此並不是我關心的事情。

    “之前的那個地方,現在正在重建,如果你們希望的話可能可以被安置在那裏。”聽到準備回到那裏,她們的臉上閃過一絲的放鬆,這一點是我作為熟練的外交家應該能夠捕捉到的。

    我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怎麽向聯邦報告我的談判結果,根據對方記錄員提示,這次會議是非公開進行的,曆來如此。而且我也沒有配備著對方那樣用魔法記錄的書記員,隻有兩個看起來……沒那麽靠譜的夥伴。

    就在我們走出城門看向外麵上下起伏的坡時,最遠處的一盞螢燈突然熄滅了。從更遠的地方,應該是阿爾貢城舊城那邊的方向開來了一輛運載越野車,順著這條路直直地開了過來。嗯?看來不是帝國的人的樣子,難道是來接我們的?

    近光燈幾乎閃瞎了我們的眼,就連前去駐車的守衛也要稍微用手臂擋住眼睛。

    “聯邦事務,來接我們的談判代表的。”從駕駛艙窗戶裏探出一個身影,大大咧咧地和前去盤查的守衛說著。然後他轉向我們,朝我們這邊歡快地揮了揮手,還友好地把近光燈關上了。

    在微弱的照明中我們能看出他的身姿,是和我一樣的人——不對,和我不一樣。他難道是從聯邦過來和我們聯絡的?

    他看起來對這裏的這麽多人有點意外,車上的座位有點不夠了,於是示意那位母親和孩子還有受傷的d-288坐在後排,副駕駛留給我,其他人坐在後麵的運載艙兩邊的座位上。

    而那匹“馬”,我想了想,看到了旁邊的郵政服務,於是花了一點時間辦理了一下它的手續。服務費以代表的身份交由財務處處理。那麽,該把它送去哪呢?能夠養它的地方,我想隻有這片大陸上的某個村莊裏。帝國人不會前往這個大陸的深處的,隻能經由他們讓阿爾貢城的服務區來處理了。

    離開之前我和其他人都有點舍不得地看著“木馬”,它與我們經曆了太多,和它一起的那位同伴在半途中不幸地罹難,而其它的同類都在我們離開補給處之前就放回了草原。可是它似乎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沒有眼睛,我也不知道它是否在看向我,想著什麽。

    “要倒車咯。”他示意守衛讓開,將車開進輔路,倒車後沿著來時的路,直直地又到了剛才很多人聚集過的舊城城門下。

    “聯邦通行證,謝謝。”他將一份證件擺出來給追隨者守衛看了看,還是剛才的那個心術師追隨者,他點點頭之後前後走動檢查了一下,發現還是我們這些人,表情變得有點複雜,不過並沒有表示什麽,甩手一揮示意放行。

    從沒有多少燈火的舊城駛入,街上十分地安靜,他打開了話匣。

    “我先說明一下吧,我是聯邦那邊派來接應你們的,今晚在這裏休息,明天一早就去西北營地報備,然後你和我們那些撤軍的人一起返回聯邦去收集談判信息。其他兩個兄弟的話你來安排,隻是我不知道那些看起來像是帝國的人是誰,或者說你有什麽其它打算之類的……”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那個坐在後排的受傷了,如果可以帶他一起回去檢查一下最好。其他的人我想都可以到西岸那邊去暫時住一下,不過有什麽辦法讓她們過去嗎?”

    “有,當然有,會有船從西北邊出發去西邊的港口的。”

    我對這個回答比較滿意,原來今天我已經忙了這麽久了,之前的幾天也是,想過能夠在一個地方住下似乎也是一種奢侈。我需要一種能夠記錄下文字或者其它信息載體的東西,現在我在腦海中對著自己發出一個問題的信號,就能夠從這個深不見底的海洋中收到各個方向的反饋信號,需要把這些東西記錄下來,立刻,馬上。

    “今天我們就住在這裏了,有人替我們買單。”他嘭的一聲關上車門,我們停在了一家普通的多層旅館的停車場裏,我懷疑我們能夠住在更高級的酒店裏,但是他想占一些便宜。隨便了,別人的利好,和我們也沒什麽關係。

    貨童為她們搬運著行李,我在想那些可能會變質的食物該怎麽處理,不過她們似乎在哪個時候已經扔掉了。她們似乎對這種現代化的旅店感到新鮮,雖然這家確實沒有我去過的帝國傳統民宿要好多少,但是當她們可以見到那種高大而完備的酒店後,也許會比這驚喜無數倍。

    槍支被放在保險箱中保存著,我們中也沒有掌握魔法的人,不需要戴上魔力限製手環。她們都在新環境中有點不知所措,沒有母親幫助甚至準備走樓梯上到七層去,hn-206也帶著傷員去房間休息了。

    我現在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紙筆或者電腦,就在剛才一段時間裏我解出了幾道科學難題和證明了一些古代的悖論,不過司機卻熱情地抓住我的手臂,示意和我一起去地下酒吧喝一杯。

    “我現在……還有事情去做。”知識在這個時候沒法轉變成力量,我拗不過他。

    “我好久沒有見到我的夥伴了,還是一個身份尊貴的外交家,就當是老朋友交情,我們去喝一杯嘛。事情什麽的,等下再做也不遲。”我其實對那時在實驗室基地的其他人沒有什麽印象,不過麵前的這個人看起來那麽隨和開放,那我也不好拒絕什麽。我也沒有嚐過那種據說在全世界都很流行的飲品,正好就這樣試試吧。

    “伏特加,藍鳥,白蘭地。”他看起來輕車熟路的樣子,帶著我就在調酒師的麵前坐了下來。周圍顯得沒有其他地方那樣的熱烈,隻有互相之間微小的談話聲,和紫燈下緩緩演奏小提琴曲的聲音。

    我真後悔,居然喝醉了,然後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預定和我一間房的hn-206直接跑去和另外兩人擠著雙人床睡覺了,還是d-288把我叫醒的,用冰冷的刀刃貼在我發熱通紅的臉上。除此之外,除了微微的頭痛,我甚至想不到我失去了什麽。

    看來這個技術十分了得,居然能夠把我的記憶有選擇地保留和修改而不影響正常生活。我記得我是去為聯邦的下次會談通報的,要回去聯邦報告情況,說可以繼續進行。這也是很久以後我才明白記憶被篡改過的事情。

    “這麽早,要去哪嗎?”我對著麵前這個為無法處理雙手而在地上睡了一晚上的人問道。

    “他說要走了,在其他人離開之前。”

    “行吧,我應該還能在車上睡一下。”我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看起來有人為我們安排了一下,旅店服務員為我們抱來了衣服,那些在路上弄髒的衣服都已經被洗幹淨和烘幹了。不過看起來她們在這種陌生的地方並沒有享受到舒適的睡眠,就像我聽說有人隻有在自己的枕頭上才能睡著一樣。

    “那麽,我們現在就出發了嗎?”這聲音足夠把周圍所有的生物甚至屍體震醒。我在司機啟動引擎的轟鳴聲中大聲地問道,他豎起大拇指示意,似乎並沒有聽清我的話。其他人也陸續從旅店中走出來,已經拿上了必要的行李在車旁集合了,她們臉上對這次未知的旅途帶著一種躊躇和期待並存的表情。

    這時我聽到從旅店正門方向傳來了招呼的聲音。那是一個全身背滿裝備的女性和一個綠色頭發,皮膚慘白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其中一個人有點眼熟。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