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魔能(零)
字數:13046 加入書籤
“哦?一個不會魔法的‘麻瓜’居然踏進了這個地方,如果不是出來一見,可能你,不對,您就直接化為了一片塵埃。”
麵前這個遮住臉的心術師嘴角微微上揚,並沒有將眼前的這個西裝革履的體麵人放在眼裏。他們都是這樣目中無人,海德·西奈當然明白,並且不會對此做多評論——現在隻要想著這件事,他們就可以輕鬆看穿海德的內心,將其中對他們的不滿的那一部分思緒撕扯出來。海德現在隻需要露出那副眼神,麵前的這個殿前守衛就不會對他做什麽,畢竟自己是這裏的“貴賓”。
“我想我應該與你們的老板有約定在先。”
對方並沒有去找所謂的登記簿查證,而是直接攥起手指將水晶球頂在指尖迅速地抓住海德的心靈,現在失去魔力的他身體有些吃不消這種已經弱化了許多倍的魔法。在魔力沿著水晶球流向對方的兜帽之下的陰暗處之後,他認可地收起了水晶球為海德推開身後的門,驅散上方對於沒有魔力的人來說致命的陷阱。
“請吧,就在老地方。”
將總部就修在科爾的中心,那個人不會有絲毫的避諱,仿佛一切已經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一樣。
站在過道兩旁的惡魔護衛就是自己派來的,這些人是兩人契約的一部分,他們傲然挺立著,雙眼目不斜視看向前方完完全全地執行著他們的任務。如果他們看到將他們改造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我,會不會有什麽想法,嘿,最好沒有。
一個手持高能權杖的法師站在通向她的,也是我的老板的“明日室”的大門前,如同電弧般從她手中的法杖將後方的整個過道屏蔽保護起來,耳中隻有一陣蜂鳴的聲音,視線隨著逐漸靠近那個區域的腳步而變得泛光和模糊。殿前守衛的後方就是那些心術師們研習和實驗的區域。
見到我走上前來,身旁並沒有看著我的惡魔守衛或者心術師,她無言地將手中釋放出的法力暫時地收回體內,在我走過之後立刻又將護盾展開來屏蔽從外麵到裏麵的視覺與聽覺。
那些閃光之後的空間裏是許多戴著兜帽鬥篷長袍的心術師在走廊上漫步行走著,很多人的嘴裏都在念念有詞,手中捧著一部部著作原本或者複印本研讀著,對於我這樣一個外來的格格不入的人毫不在意的樣子。我能感覺到身上有一種靜電包裹和擠壓著身體的力道從各個地方傳來,這裏的魔力含量是遠超正常水平的,隻是我現在根本看不到,當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也看不到。
我徑直走向老板的“明日室”,一條鋪著地毯長長的昏暗走道上隻有用蠟燭點起來的亮光,那些其實是依靠著魔力燃燒的火焰。燭台的下方每隔十步就站著一位惡魔守衛,手中拿著的是現代而非魔法武器。他們我已經看膩了,紫色的皮膚對於現在的我的審美來說實在是難以恭維,隻想馬上讓老板幫我處理當下的問題。
站在門旁麵向我的兩位心術師同時伸出各自的左右手貼向牆壁,“明日室”的大門迅速地打開,對外麵進行了視線屏蔽的房間隻有走進去之後才能看見裏麵的樣貌,不過我已經對這裏十分熟悉了。
環繞四分之三個房間的顯示屏組上的白低黑字不斷地刷新著輸入輸出的信息,每個小屏幕上白與黑配合出的形狀卻仿佛有數千萬個眼睛在盯著我。這種東西隻有現在正背對著我坐在巨型沙發上麵對著一台像是人的脖子以上部位形體的計算機的老板才看得懂。
“你應該習慣他們的,不用往心裏去。”看來這些屏幕上的東西就是我的心理變化的某些代碼了,他以前就是做這一方麵的科研的,不過現在他這樣的行為更像是在尋開心。
“希諾讓我來找你了,我……”
“不用希諾,你自然也會來找我。”他很快地搶過我的話,並不想讓我在話語權上占據任何的主動。“我永遠都是你的老師,也是你的保護者。”
我坐在那個斜向背對著他,用來接待賓客的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著麵前高處的屏幕上那些不斷運算和變化著的字母與文字。
“你看起來對於我的來意相當的明確。”
“當然。”
“這麽說你的魔力已經恢複了。”
“並沒有,不過快了。”
我並不對他這句話抱有多大的期待。“我來的時候腦袋裏可沒有想著那件事,所以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觀察,總結,思考。”
“我更願意相信你在我的傳感器裏裝了什麽監控裝置。”
“你不應該如此對我說話,失去魔法和身體的你在別人的麵前不可能那麽硬氣。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的現在,你的過去,和你的未來。”那邊傳來了輕微的玻璃碰撞聲,看來他剛才正在享受著美酒,言語之中也多了一份不羈的醉意。“我們都可以離開魔法做到一些事情,比如收集一些情報之類的。”
“那你都知道了多少?”
“很多,比如你一時大意遭到了一個小女孩的偷襲然後失去了那具擁有魔力的身體,還有希諾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你身邊去陪伴他的‘親人’,以及你的計劃敗露造成的各種預料之外的後果之類的事情。”
麵前的小桌上突然升起了一個像是投影裝置的手電筒,在空中旋轉到合適的角度之後在我的對麵那個空出的桌邊座位上投影出了他坐在沙發上的形體,此時正在向我舉杯示意,隨後一飲而盡並不在意我的心思。
“我明白我的所作所為,這一點我想向您懺悔。”
“不,年輕人出現這樣的事情是在所難免的,我可以理解。但是終有一天你也會成熟,老練,像我一樣見到你的第一麵就從你的樣子知道你遭遇了什麽。”
“這也是心術裏要我掌握的內容嗎?”
“當然,不過不保證總是正確。在我們的事情開始之前我還是想問你,有沒有準備好幹掉你的得意助手,希諾?”
老板的幻象翹起二郎腿來斜靠在沙發背上,從那個半開玩笑的語氣中看得出並沒有要將這個話題聊到死的想法。
“他對我的幫助是不可或缺的,不管是從過去一路走來的幫助還是現在的支持我都不會想著去做那種事情——倒是我很想知道你一直對於他的存在耿耿於懷的理由,你的那副麵具,難道不也是出自他之手?”
“當然當然,可是他現在隻是你的助手,而我已經逐漸掌握了人類所夢寐以求的知識。比起那個守舊的赫拉紐爾,還有早已心生二心的希諾,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什麽樣的選擇才是你想要的。”
麵對他那空靈如同惡魔般話語的聲音現在的我並不是特別能接受。“我並不是來找你談這個的。”
“如果我就此拒絕幫你恢複魔力的話。”他的笑聲拉得很尖,仿佛是已經將我的行動完全支配了一般。可是我也同樣熟悉他,在我的麵前這樣的舉動隻是在虛張聲勢,因為我們同時都握有著雙方的底牌。
“你不會的,”我肯定地說道,身體微微前傾靠近他的幻影,“我們還有彼此需要的東西。”
“是的,你的錢,和權力,上天入地都有你的影子,可是終有一天那些東西都會一文不值——隻要我按下那個按鈕,他們就會直接為我服務。”
“那一天什麽時候才能到來呢?”
“希諾成魔之日。”聽見他的這一番話我坐在沙發上愣了一下。
“他並沒有接種過你插手處理過的那種疫苗和保健品。”
“是的,那個小孩一直都在拒絕著變得和你一樣,可是那種事情已經在他的身上發生了。”
我暫時地保持沉默希望他能透露出更多,似乎他也很樂意告訴我這些。
“我可以告訴你,他的那個能力,就是在惡魔的幫助下攫取獲得的。”
“如果你有證據的話。”
“這一切隻是推測,從我們能夠看到的他那一部分看出來的。”
“好了,就此打住,我的時間並不是那麽不值錢。”我皺了皺眉頭,一種奇怪的感覺由外及裏浸入我的心中,“今天的你為什麽如此健談?”
“隻是想給那些看著這個故事的人一個打發掉準備時間的方式而已,不然你隻能站在門外等著。”
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那些屏幕上的字符也停止了工作變成靜態停留在了上麵,一條條長短不一的黑線映在白底上就像不斷轉動的瞳孔突然定睛看向我一般。
“說人話,你突然這樣的表現讓我感覺陌生。”
我撐著沙發肩歪頭看向麵前的這抹幻影,他卻突然坐正起來擺出一副認真的姿勢。
“為什麽會感到陌生呢?我們可是老戰友,也是密不可分的合夥人啊。”
“是的,‘老’戰友,你已經老去了。”當我見到他因為魔法而衰老到像是六十歲的模樣時也曾拒絕過這種危險的事物,但是他還是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錯誤發生,於是就這樣成就了我們彼此。“如果這是你擺脫魔法之後表現出的頹廢的話。”
“不不不,我對現在的自己也感到滿意——對啊,說起來現在的我們身上都沒有魔法,還以為從來就不會有這樣平等相坐的時候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周圍都是他的人,我隻是在琢磨著他到底在準備著什麽。
“所以你就回到了原來的那種現實的科學研究裏了?哼,如果那些有用的話。看來你對那些東西並不死心。”
“它們的用處遠超你的想象。”老板笑著說道。然後讓那些數據繼續流動起來,仿佛是從一個屏幕順著流向下一個屏幕,在整個房間裏不斷循環奔湧著讓我感到眼花繚亂。
“但願吧,不過不要告訴我你是靠這種東西來分析希諾的。”
“當然,是這樣的。”最後這些數據編譯的速度逐漸地停滯了下來,在中央的屏幕上出現了希諾的證件照——那並不是他真正的樣子,沒人見過他。關於他加入聯邦籍和大學畢業前後到他為我服務的那段時間被他人為地抹去了。然後一段段的符號轉換成文字一個一個地在彼此連接著的屏幕上浮現著,填滿一行之後換行直到填滿整個房間裏的屏幕。
“所以呢?這些都是什麽?”
“對他已有的信息進行無數次的演繹和反複驗證,得到無數個可能的人生軌跡,然後繼續迭代已有的條件將這些可能進一步地朝著準確的方向推進,綜合各個因素,經過每一個已有的確定的點,直到一個足夠符合他現在條件的人被塑造出來。然後繼續從答案反推著過程,同時預測著他的未來。當這兩個部分的答案正確且連貫時,就說明我們成功地還原了一個‘人’。”
這番話我在他的工作間聽過一遍,現在聽起來……確實感觸頗多。
“那麽,有結果了嗎?”
“沒有,不過每一步都是在接近答案的路上。”聽到這話我不禁想啞然而笑,但是顧及到他曾經癡迷於此的感情還是保持著尊重。
“也許你隻是在意他的那個能力。”
“沒錯,我認為你也是。”
我和麵前的幻象相視而笑。他的那個為世人製作麵具的能力幾乎就是現在人類認知中對魔力的掌握的終點,卻被他輕鬆地掌握和大量地製作散播著,這是當初隻是想靠著這種方式發家的我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必然是受到真正的惡魔的眷顧,隻是現在的他似乎覺醒了某種意誌讓他偏離了道路。我們會找到聯係上惡魔的方式的,未來也是屬於我們的。”
“可是……”
“可是你的那個一拍腦袋想出來的計劃看起來在不遠的地方弄出了一些新東西。”
他將話題引向這個方麵,似乎就是在有意地數落我,明明現在並沒有用這種方式“深化”的必要。
“是啊,隻是稍微惹了一下那個充滿魔法的大陸上的人,不過從戰局上看他們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強大。”
“他們隻是在使用魔法,卻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幻象擺出了一副輕蔑的態度,不過不是衝著我來的。“曾經還以為他們是世界之光,不過現在看來隻是徒有其表而已。”
“他們已經用了那麽久的魔法,不可能對此一竅不通。”
“是啊,可是我們現在的技術已經追趕上了他們,他們卻還是封步在最初的樣子。再說了,魔法可沒法完全抵擋子彈啊,哈哈。”
我點頭深以為然,幻象也痛快地喝光了酒杯裏的東西。已經很久沒有和他這樣聊過了,原以為他在魔力崩潰之後就一蹶不振,沒想到現在卻表現地和曾經在戰場上並肩作戰時那樣。
“明日室”的大門緩緩打開,兩位心術師從外麵走了進來,其中的一位手中抱著一個箱子。
“好了,你在那邊那個地方的爛攤子就別去管那麽多了,我會派人適當地去處理一下善後工作的。現在,到前麵去。”
那些高懸著的屏幕開始向著兩側的牆壁內部退去,在它們的後方撤去了導軌的黑暗之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發著微弱的光的透明球形,借著一道隔在房間之中的玻璃牆體將光線散到完全沒有光源的房間各處。
在我起身的同時老板也同時起身,隻是稍微瞟了一眼他的麵部,果然還是那副作為告示者頭目時頂著的,希諾為他製作的麵具,便不再看向他的那邊。
“我明白的,所以外出的時候絕對不會不帶上保鏢,也不會自大而毫無防備地出現在別人麵前。”這份挖苦被我主動地忽視掉,主要是眼前的景象讓我有些驚歎。
“所以,你已經掌握了儲存魔力的方法?”
“沒有。”
“那裏麵的這團魔力是怎麽回事?”
“不是我儲存了它,而是它原本就在那裏,被我挖出這樣的一個空間後用這麵玻璃做出的一個展示間而已。”
老板伸出雙手貼在有些寒冷的玻璃麵上,一道淡藍色的魔力流從內部蔓延出了玻璃牆,在他的手中纏繞著。
“這就是我失去的魔法,”聽到這句話之後我愣在原地,無法想象魔力崩潰時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它們離開了我之後並沒有散失在大氣之中,而是自發地留在了我的身邊。魔力的崩潰讓我失去了它們,不過這也是一個契機——當我能讓它們回到我的身上時,我們對魔法的研究就會更進一步——可是沒有了這種強大的力量,我卻感覺自己重獲了年輕的感覺啊。”
那道如同藤蔓纏繞在他手中的魔力流逐漸黯淡消失了,當心術師走到我們身後時這道玻璃牆上的自動門突然“唰”的一聲打開了。
“那就讓這些魔力作為媒介,為你進行儀式吧。”他抬手示意我們走向裏麵。
“這些?難道你不怕它們被我吸收掉或者變得不穩定然後散失掉嗎?”
“那我就可以堅定地放棄掉這個念頭去尋找更強大的力量了。”我能夠隱約聽見他冷笑的聲音,在我眼前展現出的這股力量成為了令他狂妄和痛苦的一部分。
我和兩位心術師走進了這片隻是挖出一個岩洞而沒有其他處理過的原始山洞之中,除了踩在岩石上響起回音的腳步聲之外,泉水在角落裏滴落的聲音是這裏唯二的聲音。
“你應該對此已經輕車熟路了。”老板站在玻璃門外,聲音透過連接之間微小的縫隙傳進裏麵。
心術師們不斷地對著箱子裏釋放著原始的魔力流以維持著其中的魔力濃度,他們示意我走進那個凝聚成球體,在我這樣一個沒有魔力的人眼中都能看到魔力的狀態,這片空間中的魔法濃度一定比外麵更高出幾個檔次。這也是激發一個人掌握魔法的前提。
他們很快地從箱子裏取出一個比箱體小上許多倍的針筒,就像他用這種方法讓很多的人成為我醜陋的仆從一樣,現在的這種命運似乎也要降臨在我的身上。
“這是要我像那些人一樣嗎?”
“當然不是,隻是為了讓你跳過‘深化’的階段變成完全體的模樣,畢竟你這樣的身份不應該,也不值得做那樣的事情。“
這是一個臨床人體實驗性質的嚐試,通過模擬人類的神經波動產生的那幾種酶,分離提取在培養皿裏發現能夠合成轉化出能量載體的物質,在生物誘導劑作用下將作為神經衝動傳遞的信號激發物質解離為最普通的能量形態供人吸收,同時控製人體中對於這類注入物的排異和濃度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
而使用魔力構建這一部分的狀態,服從基本原理下也能夠作為人體中魔法凝聚和轉化的途徑——隻要這項發明的曆史上第一例的人體實驗成功,那將可以避免。
“我希望我不會因此遭受更大的痛苦,像你一樣。”
“這是必要的代價,但是隻要一個小小的成功,我們就能讓人類的文明前進一大步。”
“如果失敗了呢?你可能就要失去一個合夥人了。”
“隻要沒人知道,我就可以安裝另一個你出來,你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是麽?現在的你,用科技重塑出來的形體,還是原來的那個你麽?”
我沒有心氣地笑了笑,他原來已經算到了這一步,也難怪和另一個精於算計的希諾那樣勾心鬥角了。根據希諾的說法,老板和希諾認識彼此時我還是一個在街頭到處遊走流浪的小人物,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芥蒂我是不了解的。
站在這片濃鬱的魔力煙霧中,眼前的光亮阻擋了我的視線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它們無時無刻都在流動著,不過比起那些不規則的運動則維持了一個穩定的形體。如果現在的我擁有魔力的話說不定能夠吸收其中的一些,要是正好是記憶的那部分也能看到他的那部分過去。
一位心術師用雙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另一位將針筒斜向紮入了我將來要安裝傳感器的地方,將裏麵尚有一定魔力濃度的藥劑注入了我的身體,一股涼意向著脖子以下彌漫開來,我甚至有些無法站直在原地,兩位心術師連忙上前攙扶著我維持著我的平衡。
但是這股勁緩過來之後,我卻感覺到一股暖意聚集在了手心之中,魔法在我的身體裏起了作用,正在將周圍的魔力一同吸收用以調節我身體中的平衡。
結束了注射工作的兩位心術師站在了我的前後兩側,開始調動起周圍的魔法朝著我釋放出純粹的魔力。突然我感覺我的背後遭受到了一道刺擊,那是用某個蘊藏著魔力的武器來引導著這些魔力變成這把武器中可能藏著的事物曾經擁有的樣子。
戟尖從我的胸腔位置下方直接刺了出來,如果現在的我還是凡人的肉體的話早已死去,周圍濃鬱的魔力在維持著我的生命,那股熟悉的力量正在重新回到我的身體之中。頭部感到一陣陣的劇痛,那個惡魔在試著占有我大腦的一席之地,我應該,應該……
應該去接受它,這是我一切力量的根源。我看見了幻象,它正在影響著我……
在戰場的中央,數十輛坦克,巨炮和機甲的殘骸彼此吸附在一起聚集成了一座鋼鐵之丘。
古銅色的小山上,一個身形矮小的惡魔倚靠著斜坡將一隻手搭在鏽跡斑斑的炮管上,它的心髒部位被什麽東西貫穿之後出現了巨大的空洞,魔力不斷地從那個胸腔裏的洞中流向未知之地。
一個軍裝穿著十分不整,麵色十分疲憊的士兵意外地跑到了這裏來,像是遲到了一般沒有趕上這場已經結束許久的戰爭。顯然兩者並不是這場戰爭發生的參與者,惡魔隻是傷勢過重地停留在了這裏,而這個士兵似乎曾經來過這,對這裏的一切都淡然接受,臉上的表情中愧疚卻帶有著一絲僥幸。
“嗬,一個逃兵!”惡魔的意識開始侵蝕這位心懷愧疚的逃兵的心靈,借此獲得與人類對話的能力。像是被聲波武器影響到的逃兵跑動之間平衡感盡失,隻是被惡魔稍微操控著意識在混亂的戰場上引導到了自己的麵前。
“你是......惡魔!”逃兵看見這個皮膚紫中發黑,黑色之中有著熔岩一般亮紅色的紋路的巨大人形生物發出驚呼,聲音為之顫抖。
“你是派來殺我的?居然是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凡人?”
惡魔見到是這樣對自己構不成威脅的凡人之後露出了輕蔑的神情。而這個年輕的逃兵愣愣地站在原地,惡魔不明白他現在的狀況,可能是被衰弱後對於凡人依舊過於強大的力量徹底粉碎了意識。可是他的臉上逐漸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邪惡的目光伴隨著從雙目旁逐漸脫落變化成的麵前的惡魔模樣。
“說的沒錯,我正是為此而來的。”他知道麵前的這個惡魔虛弱不堪,像是有所準備地從鬆散的土裏挖出了一把三叉戟,在他的手上重新充能製造出了一縷縷纏繞在上麵的黑霧。
“哼,難怪我沒有找到它。”惡魔的表情依舊冷峻無情,它早就明白這一天會到來,隻是不知道麵前的這個受到控製的人類是怎樣做到獲得力量的。“你準備就這樣殺掉我,而不準備多問我幾個問題?”
逃兵搖了搖頭,對於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麽興趣,惡魔見狀也隻能微微搖頭苦笑。
“你將很快死去,而我,將成為你。”
“誰指使你......”就在惡魔對這樣的境地感到恐懼之時,那把本屬於自己的武器已經捅進了他的身體,異樣的不屬於自己的魔力開始將身上的魔力全部通過這把轉換了主人的武器攫取吸收殆盡。
這個惡魔不似那具逐漸化作飛煙消散的魔王一樣高大魁梧,但是從這副弱小的人類身形中不斷地擴散出腐蝕地麵,將地下的屍骸化作一座座充滿淒零美感的骨雕。
他卸下三叉戟上失去魔力的紫水晶,駐著三叉戟滿意地看著這個精美的寶石站在小山之上,就像是親手擰下這個惡魔頭顱的英雄一般。
這隻是幻覺,我從來沒有見過它。我想一睹真容,可是這層幻覺的表麵也像是隔出了另一道障礙阻止著我的意識進入這個空間。
頭皮發麻,頭頂兩邊開始長出了惡魔的犄角,背後長出了魁梧的雙翼。我不希望這種非人的東西影響我的形象,於是我讓它縮了回去,就像我第一次接受這股力量的一樣開始適應它。
這也說明我已經能夠控製和掌握了這份魔法,而此時的身體則不像是第一次那樣冰寒徹骨,溫暖,燥熱,甚至是地獄岩漿那般炙熱和灼燒的感覺在我的身體中蔓延開來,我的力量正在迅速地提升,恢複回之前我的那個樣子。
當我清醒過來時兩位心術師也已經站在了玻璃門旁注視著我,周圍的那片魔力球體似乎消失了,隻剩下整個空間裏能讓擁有魔力的人觀察到的魔法塵埃。
“很好,你們回去記得處理臨床反應報告,不過不要寫上他的真名。”兩位心術師聽到了老板的要求之後立刻點頭離開了這裏。
我撿起地上的那把三叉戟將它化作魔力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向著外麵走去,那是我遺失在克裏特工廠下的東西。
“所以這個實驗算是成功了?”
“目前來看達到了一定的預期效果,不過要想真正地投入使用還需要更長久的觀察,包括各個方麵的。”
“那麽我已經吸收了你的那部分能量?我看不見你的那一部分了。”
“它還在那裏,我能感覺得到,隻不過以一個很特殊,超出了我們現有的認知的狀態存在著。這種儀式是不會影響到這種事情的,我還需要研究更多。”
當我準備離開這裏時“明日室”的大門並沒有立刻為我打開,我看向站在稍高處背著手看向我的老板。
“還有什麽事嗎?”
“不要忘記了。”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威嚴,那份野心鑄造出的形體與靈魂即使在失去法力的他身上依舊展現得淋漓盡致。
“我明白,全知,全能。”
我向著他致敬,身後的門也緩緩為我打開。
他會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我也是。老板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卻沒有召喚出體內的魔力。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