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來來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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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艾爾再次意識到自己是這裏的話事者,這是她被那個冰冷的勳章別針刺破手指的時候才意識到的。
“這裏好像沒有醫生啊,要不然你來當這裏的醫生怎麽樣?反正你帶了醫療箱來,而且也準備去外麵采草藥收集圖鑒。”
正在為諾艾爾做清沙和消毒包紮處理的東雲搖了搖頭。
“幫幾個人處理簡單的傷口還行,我可不是那個專業的,也沒有那麽多的材料。”
諾艾爾盯著手中的“凶器”,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並準備稍微履行一下職責,去海邊看一下外圍海邊在退潮之後變成了怎麽樣的情況。
“有老鼠!”
娜米茲打開裝著酒的木箱,驚恐地發現裏麵的一打啤酒已經隻剩下雜亂的空罐。抱著箱子,從門口走進了正在運貨的“牛乳”和小麥粉一臉茫然地看向娜米茲,後者也在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他們。
“你們中的誰,偷喝了飲料?”
“嗯,怎麽了?”跟在後麵推著輪椅進來的莓有些奇怪娜米茲的反應,見到莓的娜米茲情緒也放緩了下來。
“有人偷喝了我們的酒,就在早上。”
娜米茲從木箱裏舉起空罐向下倒,裏麵被喝得一滴都不剩。
“這樣啊,你們有做這種事嗎?”
麵色平淡的兩人並不像是喝了這麽多酒的樣子,得到兩人否定的態度後莓轉頭看向娜米茲。
“別看我啊,我怎麽會偷喝自己的東西啊。”
“嗝。”
“什麽聲音?”
“不是我!”
娜米茲立刻大喊道自辯清白。這個聲音是從後麵的倉庫傳來的,娜米茲走在前麵,其他人十分謹慎而好奇地跟在後麵。
倉庫裏並沒有安裝電燈,隻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光提供微弱的照明。周圍擺放著的酒桶和木箱都十分正常的樣子,不過還是能夠隱隱約約聽到摩擦的悉索聲和呼嚕聲。
“是有老鼠嗎?”
莓小聲地問道,娜米茲則小心翼翼地弓腰摸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牆角窗邊照進的陽光下一個大木箱蓋板被丟在地上,從裏麵探出一隻毛茸茸的耳朵。
“要用工具抓住它嗎?”
“噓!”
莓再次小聲地提問,不過娜米茲立刻示意她安靜下來,隨後輕手輕腳地將手伸過木箱上方。
“嘿!”
娜米茲一下伸手抓住了那隻微微抖動的耳朵,隨後一下跳上去雙臂架在木箱的邊緣探頭看向裏麵是什麽東西。金黃色的茸毛,微微抖動的狐耳驅趕著盤旋在周圍的蚊蟲,一個像是狐狸變成的女孩側臥在疊著稻草秸稈的大木箱裏醉醺醺地睡著,身上的酒味讓娜米茲都有些受不了。
“喂,快醒醒!”
娜米茲稍稍用力地拉扯著她的耳朵,不過這也隻是讓狐女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稍微緩了過來。
“唔……要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嘿嘿……”
“我說,你是誰啊?”
“我的大名……‘愛變戲法的……李蘭’!”
突然像發酒瘋大笑大叫起來的李蘭突然一彈直起上半身來,雙手突然高舉張開將娜米茲一下嚇到摔在地上。
“疼疼疼……”
“嗯?你沒事吧?”
娜米茲撓著後腦勺呻吟道,見到李蘭滿麵通紅一臉微笑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喂!你是哪來的啊,怎麽偷喝我的酒啊!”
“嘿嘿嘿,又不是不會還嘛。”
李蘭伸手去夠窗台上的破碗,結果一下失手把碗推下了窗台,外麵傳來液體灑了一地的聲音和瓷碗滾動的聲音。
“啊,沒有了。”
“喂!”
氣得火冒三丈的娜米茲被“牛乳”和“小麥粉”急忙挽住雙臂,麵色和善的莓靠近木箱看向李蘭。
“你能變出酒來,是嗎?”
“當然當然,這可是世上獨一份的‘甘露酒’啊,說實話這種酒味道太一般了。”
“喂!”
李蘭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空的啤酒罐丟在地上,這又激怒了娜米茲。
“那,如果你可以幫我們做出酒品來的話,這裏是可以讓你留下來的。不過呢還是不要亂喝哦,畢竟這些也是分給住在這裏的其他人的,如果被知道全部被喝掉的話大家會不開心的。”
“誒嘿嘿,感覺不錯的樣子,我也想嚐嚐其它的味道呢——隻是嚐嚐,不會喝太多的啦。不過我可是鼎鼎大名的李蘭呢,喝點也不要緊的吧。”
“唉,這樣下去又要被店長找麻煩了。”
娜米茲歎道。這時從旁邊傳來了敲擊窗戶的聲音,“牛乳”剛一打開窗戶就被外麵的東西嚇了一跳。零崎像蝙蝠一樣倒掛著,從窗戶外伸出頭來看向裏麵,上麵是拉住她雙腳的“垃圾”。
“下麵發生什麽事了?夫妻之間吵架可不好哦。”
聽到這句話的娜米茲有些害羞地紅了紅臉。
“沒有沒有,隻是有個小家夥想住在這裏。”
“不是小家夥,是‘愛變戲法的李蘭’哦。”醉醺醺的李蘭強調道
“嗯嗯嗯,是‘愛變戲法的李蘭’呢。”
莓微笑著撫摸伸出頭趴在木箱邊上的李蘭那毛茸茸的腦袋,李蘭也十分享受的樣子。這時近處的窗戶也出現了人影,諾艾爾站在窗邊探出頭來。
“嗨嗨,這是在偷偷運酒嗎?”
諾艾爾拿起碗似給不給地調戲著李蘭,醉醺醺的李蘭也被這個小把戲逗得前仰後合。
“啊,總督大人好。”
“她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們把她的酒碗砸了?”
“沒有啦,隻是她想住在這裏,不過我還是不知道她是什麽來頭,還被偷喝了好多的酒啊。”
“會還的,會還的啦。”李蘭朝一臉疑慮的娜米茲擺擺手,隨後突然一下偷襲從諾艾爾手上搶過自己的碗。“這裏是我的家了,你是個總督我也是個總督,所以應該不會不同意的吧。”
李蘭雙手搭在臉頰旁,抖動巨大的尾巴擺出一副萌態。
“好可愛……”莓兩眼放光地看著,可能這就是她想要留下李蘭的另一個原因。
“無所謂啦,隻要你不要繼續惹事搗亂就行。”
“我不保證。”李蘭還是滿臉搭笑著說道,“不過我在海邊看到了上次你帶來關在籠子裏的人啊,真的不去看一下他嗎?”
說到這諾艾爾才突然想起有這麽一回事,然後她也注意到了一旁看戲的零崎。
“嗨嗨,在鍛煉嗎?借用下你的車好不好?”
“車放在倉庫,鑰匙也已經給你了。我不會開車,而且馬上就要上班了,別找我哦。”
說完零崎便收回了腦袋。
“我不會修車,不過我可以試著現學。”e-42看向這台高爾夫車說道,隨後翻起書來學習認識其結構。
“我隻是個保鏢。”t-14淡淡地說道。
“……”同樣作為保鏢的小d搖了搖頭。諾艾爾不會再讓小d用她的能力召喚載具,她因為這個吃過大苦頭。
諾艾爾不斷地點著點火的按鈕,這台曆久彌新的高爾夫車發出痛苦的咳嗽聲稍微抖動了幾下之後便恢複了安寧。
“不過我可以幫忙推車。”t-14接著補充道,諾艾爾聽後隻是無奈地擺了擺手,隨後眾人隻能對著停在車庫裏的高爾夫車幹瞪眼。
空中由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轟鳴聲,翡翠的機甲又一次降落到了一圈房屋之中圍著的那個空地上。
“喲吼,早上好!”從後麵艙門一記翻滾跳下來的翡翠立刻就看到了站在坡上俯視自己的諾艾爾。
“嗨嗨,能載我們一程嗎?我們想去一趟海邊。”
“是嗎?那正好順路啊,不過我們還要簡單小修一下這個小家夥。”
翡翠拍了拍“蘿卜”的大腿,克裏斯托已經在從附近的屋後地下接出了一條電線,諾艾爾這才注意到那裏原來有一個通向地下的樓梯。
“那裏是有個地下室嗎?”
“是啊,裏麵有不少幫得上忙的東西,我也是聽她們說才知道的,不然有些工具還要飛到聯邦去拿。”
“那,你會修這個老古董了嗎?”諾艾爾回頭看向對著書鑽研的e-42。
“差不多。不過這上麵的樣式不一樣啊,隻有四個輪子是一樣的。那個是後備箱嗎?”e-42指著高爾夫車尾部的水箱問道。
於是眾人靜靜等待克裏斯托修理完畢之後登上了翡翠的機甲,如同坐火箭般一下騰空而起離開巴斯科特基地。
海邊的情況有點出乎諾艾爾的意料,海邊沙地上居然像是那種黃金區位的海灘那樣有著不少前來度假一樣的人以閑適的姿態在曬日光浴,不幸的是“蘿卜”吵到了他們。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t-14走向停泊處,回頭朝眾人招手告別。雙子城的邊境有了新的動靜,由翡翠帶來消息讓他立刻前往主持局勢。
“那我也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翡翠留下克裏斯托在“蘿卜”上守著,自己往居民區走去了。
“我還以為會沒有什麽人了,不過既然是名義上的港口也很正常吧。”
諾艾爾自言自語著走向聯邦的辦事處,沿途望向港口的方向,看起來已經有了現代碼頭的雛形,甚至能夠看到中型以上碼頭才會有的集裝箱的身影。一條長長的拱形傳送帶正在將一個集裝箱傳輸到下方的貨船上,乍一看像是從殖民地向本土運送材料。
聯邦的碼頭辦事處被零崎設計成了一個裝在船艙裏的巨大房屋,參考前往此地的“梅芙樂爾”號設計的。這裏可能是最安全的區域,門口由一位藍精靈和一名聯邦衛士站著崗。
“請出示身份,女士。”聯邦衛士和藍精靈架槍擋住諾艾爾和小d的去路。
諾艾爾拿出早上傷了她的手的勳章向對方展示,藍精靈認識她並不在意,反而和身後向他招手打招呼的e-42眉來眼去,告訴e-42自己不能玩忽職守。
“不對吧,早上總督已經來過這裏了,你是誰?”
眼看這個比藍精靈更耿直的守衛就要舉槍防備而陷入緊張,從炮孔改裝成的大門走出來了一個手持拐杖頭戴高禮帽像是石油之國的紳士一般的人。
“她當然也是總督,放她進來吧。”
諾艾爾從他的表現中一眼就看出了這個人是希諾,而希諾反而十分恭敬像侍童一般伸手請諾艾爾進屋。
裏麵並沒有什麽聯邦的工作人員,可能是在船頭或者船尾隔出的房間裏。兩旁擺著的是聯邦的各種機器,在他的背後和門口配置一樣在站著守衛,整個主辦公室看起來隻有一個坐在桌子後的工作人員。
而他也並沒有在工作的狀態,桌上的屏幕關閉著,對著擺在上麵的雜誌琢磨,旁邊還泡在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諾艾爾對這個人有印象,自己在原聯邦駐維斯特拉瑪西北營地和聯邦見過他,名字是代號,叫做“奇美拉”來著。
“這個人是這裏的總督?”“奇美拉”投向希諾以難以置信的目光。
“當然,有聯邦授權的,而且學曆比你要高許多。”
“那我當時可能有眼不識泰山了,隻是一介讀書人小吏,態度不好敬請見諒。”
麵對這兩個聯邦人的恭維諾艾爾反而覺得有些古怪。
“所以泰莎來到這裏了?”
“對,記錄時間是早上九時四十二分,半個多小時之前的事情。”
“那個被你們關押起來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嗯,誰?”
“就是一個帝國的政治犯,叫什麽哈澤納爾的,在那邊的樹林裏麵關著的。”
聽到這“奇美拉”撓了撓頭。
“我不記得檔案裏有這麽一項記錄,而且我也是今天淩晨才到位的,當時有申報這個項目嗎?”
“呃……好像沒有。”這種更接近私刑的操作諾艾爾並沒有申報,或許應該說她忘記了。
“那有些抱歉,聯邦並不會對此負責。”
“帝國雙子城那邊發生了什麽戰事,需要抽調增援?”“這我不得而知,那是聯邦與下屬雇傭軍的單向指示。不過聯邦裏的東川區和帝國剛停戰不久,除非其他邦準備趁虛而入,不然應該不會是大問題,最多是有關仇恨的騷動吧。”
“奇美拉”代表聯邦進行免責聲明,希諾也攤手示意。
“好吧好吧,那我還有一個問題。聯邦對這裏是否有什麽長期計劃?投入的管理力度有多少?”
“奇美拉”抬頭看向希諾征詢他的同意,得到默許後“奇美拉”開始娓娓道來。
“目前的戰略是作為巴爾提克海上的一個重要中轉港投入建設,在有更大的效益預期之後可能會有更進一步的控製。不過以我的觀測,這裏並沒有有價值的礦產資源,整體的地質改造難度較大,聯邦視為直轄領土可能性很小,隻是作為與帝國之間的緩衝帶和中轉港而具有戰略價值。所以除了聯邦駐守在這裏的兩個小型軍團,我們會給予極大的自治權。”
聽完了“奇美拉”的分析和報告後諾艾爾還算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她也注意到這兩個人的關係可能比一般同事要好。
“你們是朋友?”
“以前的同學,現在的同事。”希諾很快地回複。
“不過還是有差距的啊。”“奇美拉”也苦笑著說道。
“也就是說聯邦不準備管我們。”
在向e-42解釋“自治權”的諾艾爾誇張地說道。
“啊,這樣的嗎?”
“人們隻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啊。那就做好我們自己吧,至少我就不用那麽負責任了。”
諾艾爾憑著印象找到了關押著哈澤納爾的森林入口,看見深藍色的籠子還在,裏麵依然躺著一個人才稍微放了點心。
“嗨嗨,還活著嗎?”諾艾爾蹲在他的旁邊觀察一會,發現還有微弱的呼吸便敲了敲金屬牢籠。
“天不應……地不靈……”
“嗨嗨,我來救你咯。”聽見這番話哈澤納爾立刻有了反應,從亂糟糟的頭發之中睜開了眼,看到了一道道鐵柵之外托著臉觀看自己的諾艾爾。
“是你,準備做什麽?”
“來看望一下,不想忘記你了嘛。看起來還是活的好好的嘛,即使被人遺忘還是能靠魔法活下來,真好呀真好。”
“所以呢?希望我教你這種魔法嗎?可能需要通過交合進行體液交換才能做到哦。”
即使如此窘境,哈澤納爾看起來依然頑性不化。
“呃好惡心。”e-42皺起眉頭走開,不過聽到這種齷齪的提議的諾艾爾被逗笑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無知的小女孩一定會上鉤的,就怕除了快感什麽都沒有得到啊。這麽說我就有點不想放你出來了,雖然關你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了。”
“別別別,我是開玩笑的,嘻嘻,開玩笑的。”
“就算把你放出來,也是沒有意義的哦,我不太想做沒有意義的事。”
諾艾爾本來想擺出一種嘲諷的態度出來,但是欺負這個沒什麽價值的人對於她來說也獲得不了什麽快感,隻能輕歎一口氣回頭走去。哈澤納爾見狀突然精神緊張起來,雙手抓住牢籠蹭出鮮血瘋狂地前後晃動掙紮。
“求求你,別走,我真的會改正的,相信我!相信我啊!”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諾艾爾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微微偏頭看向幾近絕望的哈澤納爾。
“可是這個世界上似乎並不會讓我們有犯第二次錯的機會。在第一次錯誤發生的那一刻一些人的齒輪就已經停轉了下來,或者逆著帶我們走上相反的方向。知道嗎?你會被很多人記住,然後一步錯,步步皆錯。我不需要知道你做過什麽,光是看著你創造和毀滅的事物就能讓人為之遺憾。”
哈澤納爾氣喘籲籲地趴在牢籠邊,瞪大的雙眼仿佛包含著下一刻就要爆體而亡的痛苦。而諾艾爾也收起剛才那冷酷的表情,微笑著遠遠地看著他。
“那,再見啦。”
前往居民區“視察”的諾艾爾在入口處看到了被一群人圍著的翡翠,她正在像是領導一般記錄信息,不時點頭活動耳部金屬結構作為回應。
“嗨嗨,這是發生什麽了?”
“喲吼,是諾艾爾總督。”翡翠見到諾艾爾之後立刻向她揮手打招呼,這些人也一齊看向諾艾爾,從他們的臉上諾艾爾可以感覺得出有人認識和有人沒聽說過自己的。“我在在這裏收錄他們需要的物資,到時候按需調配。”
這是聯邦在建設維斯特拉瑪之初實行製度的延續,適用主體由那些前來勞改和殖民者變為了現在所有留在這裏的人,根據所勞進行所需所得的分配。聯邦在這個製度下提供經濟券代替科爾島上的克裏爾貨幣發放工資與補助,而實體物資缺少供應的維斯特拉瑪則由翡翠的農莊提供絕大多數的食品原料,零崎的“速易建設”提供基礎設施服務來為提供人們的各方各麵打下地基。
在零崎給自己放假後,這裏主要的維持就是通過翡翠農莊的供應,以及從零崎手上接過任務的克裏斯托負責。所以有個說法就是解決問題時,衣食方麵問翡翠,住行維修方麵問翡翠之後轉交給克裏斯托,聯邦的港口碼頭辦事處即使隻有百米之隔也不會管這裏事情分毫。
當然這些顯然諾艾爾還是不知道,也沒有必要。比起由泰莎轉讓權力而坐上維斯特拉瑪總督之位的諾艾爾,由聯邦直接授權作為維斯特拉瑪大陸防衛軍的翡翠能夠掌握的權力更大,同時手中的農莊以及之上的資源也作為自治領的形式不需要向聯邦交稅。
知道聯邦繞過自己在這裏推行的新政諾艾爾並沒有什麽想法,這樣反過來也可以讓她減少麻煩有更多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上。不過看著像普通人那樣住在這裏,諾艾爾還是想和他們交流交流。
那些和藍精靈一樣追逐打鬧的孩子在她的故鄉,梅塔邦已經見不到了,環境惡化和秩序崩潰導致的人口外遷讓這些小孩像是珍惜的物種一樣鮮有在諾艾爾的眼中出現。東雲就這樣和她形容,如果能在某個不是幼兒園的地方見到成群的小孩出現,那麽這裏如果不是地獄,那就是天堂。
“嗨嗨,你們的爸媽在哪裏?”
幾個小孩停下來看向這個陌生的大姐姐,一個小女孩拉起身後跟隨諾艾爾的小d和e-42的手想要邀請她一起來玩耍。
“啊,你,你好。”小d用自己的發聲器簡單地打招呼,然後默默地走開站到諾艾爾的身邊。
“那邊哦。”孩子們指向不同的方向,有的指向海邊,有的指向通向翡翠農莊和巴斯科特基地的道路方向。
“這裏可不是那麽安全的哦,注意安全。”
諾艾爾本來想向他們解釋為什麽說這裏不安全嚇唬一下他們的,可是一番理性思考之後她還是將目光移開了。
“總……總督大人,我家孩子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一位中年女性在諾艾爾走過的時候惴惴不安地問道,從她的雙手和臉上的皺紋中看不出什麽惡意,也看不出任何東西,很多的人都是這樣平凡卻恃恐難安。
“沒有沒有。”諾艾爾轉念一想,做出一副認真的態度,“倒是你可能做錯了什麽。”
“啊……”
見到對方不解和惶恐的樣子,諾艾爾插起腰開始認真地和她解釋。
“這裏可沒那麽安全的名義上是聯邦管轄,實際上也隻能是我們自發地進行管理,有些事情我們管不了,也沒有那個能力。知道吧,這裏之前還是聯邦和帝國兩個勢力的緩衝地,如果再次爆發戰爭這裏馬上就會燒起來。
而且,這裏還是人流量很大的海邊,如果有人想傷害您的孩子,可能直接把他誘騙上船或者帶進森林就去了別的地方了。如果他想探險的話,這個沒什麽記載和探索的大陸可是一個很大而且很神秘而危險的絕佳地方,說不定哪一天他真的就會這麽做。
這裏最多能夠供人歇腳稍作停留,如果長期居住下來的話我是十分不建議的哦。至少對小孩來說,沒有真正的約束可是很容易內外都出問題的。我的建議是還是帶他在比較‘成熟’的地方生活為好,這裏有點難承載太多的人。”
聽完諾艾爾的建議後婦人連連點頭,但是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緩和下來。
“是啊,我的孩子最近跟比他大的幾個青年走的比較近,感覺他們不像什麽好人的樣子。”
“可能吧,這裏確實什麽事都會發生啊。讓您的孩子平時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吧,像是學習和工作之類的,在沒什麽事情做的這裏可能隻會一事無成的。”
“我們也隻是到處找能留住我們的地方。知道嗎,石油之國那幾個人又打起來了,我們也是隻能躲在船底,和老夫孫子他們在這邊停船下來的。”
諾艾爾點頭表示同情,不過她還是認為他們需要一個更好的去處。
“我還是建議不要停留太久,前天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就發生了魔法戰鬥,以後也說不定。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這裏都是聯邦和帝國邊緣的摩擦地帶,也很有可能再次爆發戰爭或者有什麽邪惡團體進駐進來——”
“你們不就是嗎?”
從諾艾爾的身後傳來聲音,很容易就能辨認出的極東帝國人向她投來不信任的眼神。
“我隻是被安排管理這裏的人而已啊,也沒有在什麽方麵針對你們嘛。看,你不是在這裏好好的?”
“哼,都是一路人,誰都看得到的。”
說完對方便一甩衣袖走開,這時她發現周圍也有著不少防備甚嚴的帝國人在四處打量著,看得出他們帶著一股莫名的情感麵對這裏。諾艾爾隻能尷尬地看向婦人。
“這裏人員身份混雜,確實很容易出問題啊。”
“唉,是這樣啊……”
看得出婦人有些躊躇不定的樣子,諾艾爾馬上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這裏可以向東,跨過大洋到極東之地,那裏不像別的地方,沒有錢的話可以靠追隨信仰生活下去,也許可以掌握一門有用的魔法能力甚至進位為神;或者去西邊的科爾島上,那邊的基礎設施很發達,而且也歡迎新的人口注入,您的孩子可以在那邊學習最前沿的技術和思想;北邊的舊歡樂城和歡樂城就不太建議了,戰後的那邊已經沒什麽希望了,這裏也差不多。”
“所以你對我剛才說的有什麽想法呢?”
和小d與e-42沿路走回巴斯科特基地的時候諾艾爾問e-42。
“我也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樣,隻是我看書看過,很多地方都比這裏好,我也想到處去看看。可是我也不覺得這裏有多差,可能隻是我‘出生’在這裏吧。”
“所以有沒有那麽一種感覺,自己是為了什麽而影響著思想的呢?比如,對某些事物生來就厭惡的感覺。”
“荷包蛋?我最討厭那種半生不熟的味道了,可是現在也吃不到了。”
“不不不,是對另一種主體,比如說一個國家,一類人,一種觀點,或者說某個人,即使你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在腦袋裏卻起了厭惡的念頭。”
諾艾爾一直在猜測,這些藍精靈的記憶或者意識在實驗中受到了定向的催化,作為戰爭機器生產出的他們理應有這方麵的鋼印。
“那沒有。我隻是在書裏看到的許多,那些我都會告訴自己都是故事,在很遠的地方發生過的事情,每個人都是參演的角色,而我需要隻是知識和記憶而已。”
看到e-42表情自然地笑著講述自己的見解,諾艾爾也感覺得出她和其他藍精靈不同的點,不過她還是將話題朝著中心牽扯過去。
“那你覺得,你是帝國的人嗎?你會討厭他們嗎?”
“唔……”e-42撅了撅嘴,“我也是知道我的前身是一個來自帝國的人,可是我既然在這裏,也和帝國沒什麽聯係了。其實我對身份這種事情沒什麽在意的,聯邦也好帝國也好,隻要是做好事的人就喜歡,做壞事的人就討厭。剛才的那個帝國人的話我可能會討厭他,如果他做了上次那種壞事的話,但是如果他說的是實話,那可能我們確實還有什麽沒做好的地方讓別人反感了。”
諾艾爾表示認同地點點頭,沒有說什麽。牽著的小d的手感受到拉力,小d站在原地不繼續走下去了,說明已經到了她站崗的地方,前麵已經看見了翡翠農莊的影子,接下來的半天她將一個人駐守在這裏。
“注意安全哦。”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趕在中午之前回到巴斯科特。在路上她們注意得到有和她們同樣行走的人,大多數人都是初次來到這裏,臉上的帶著好奇表情的遊客。
“你覺得這裏以後會變成怎樣?”
“不知道。”
e-42沒有多想地回答道。
“噠噠噠,???!哈哈!”
就算是端碗吃著飯,貝妮還是沉浸在剛才試槍的快感之中,身子前仰後合,旁邊的藍精靈看到都感到奇怪。
“喂,小心噎著!”
“唔!呸呸呸......”
帕莎剛要提醒她時就被噎著了。
t-14和e-42都離開之後就沒有能夠約束藍精靈,組織他們訓練的人了。於是早上t-14拜托了帕莎和貝妮幫忙,兩人都愉快地答應了下來,但是在組織上有著不同的想法:帕莎不準備讓他們繼續訓練,而是組織圍坐在一起進行她的授課活動,而貝妮真的帶著一批藍精靈跑到靶場玩了一上午的武器裝備,比平時的射擊與體能訓練要消耗了更多的彈藥。
有些急促而歡快的尺八鳴響聲響起,這是帕莎準備上課的“鈴聲”。藍精靈們都是自願地選擇想做什麽,既不想聽故事和學習又不想訓練的就可以自由活動。
“喲,送行回來了?”帕莎認出從巴斯科特基地方向走來e-42。
“嗯,早上真是麻煩你們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也算是給他們休息一天的時間。”
“那想繼續射擊的就跟我去吧,嘿嘿,真好玩誒真好玩。”貝妮一下招呼帶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藍精靈,而帕莎則準備繼續自己的工作。
“那就不用繼續認字了,就給大家講一些故事吧,想聽的可以留下來哦。”
很多的藍精靈,包括e-42就像平時一樣圍坐在帕莎的旁邊,而“t-14”直接在遠處不會被打擾到的樹蔭下躺下了。
於是帕莎講述了一個自己的前任指導自己公務工作的時候的經曆。作為戰時的輜重護衛和鄉賢管理,他的工作是繁瑣而艱巨的,同時在前往前線時他還麵臨過抉擇,是否要去救援一個敵人,那是曾經他的助手,但是戰爭爆發後不得不作為敵人在戰場上見麵。
對方以困獸之鬥的方式突圍,在途中遭遇了他組織的運輸車隊,在勸降失敗後這位鄉賢不得不組織防備,在抓獲了助手後眾人對他產生了猜忌,懷疑他是否會放走這個敵人。
他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即使這起動亂讓他失去了很多——這場戰爭對於他們來說是場持續了數年的無妄之災,繼續下去隻會加深仇恨,他也因此動了惻隱之心。可是無論如何勸說助手都不願放棄戰鬥,雙方都無法理解對方的心思。
“你殺了我最好。”
“這樣沒有意義,我隻想你放下武器,戰爭馬上結束。”
“你在做夢。”
最後他隻能惋惜而痛苦地處決了這位助手,大家拍手稱快之時卻沒有關心他的痛苦。而這件事之後這位鄉賢就因此被搞發有通敵傾向,在自陳未果之後自願請辭。他最後離開了極東之地,也有說他最後大徹大悟成神離開人間,不過更可能的是他隱居在了極東之地的某處山林裏,傳說甚至有因為流言而悔恨自己的所作所為,化作了惡鬼或者夢魘。
這個是由當地的一位居民告訴帕莎的故事,也是她所在職位的前任身上發生的故事。
“所以我們應該珍惜和愛護和平,我們生來是為這個世界做出貢獻,沒有痛苦和傷害,艾拉自然母親也會回饋你我。戰爭隻會讓彼此加深痛苦,失去自己所珍愛的事物。你們也會明白的,這樣的舉動會讓自己陷入偏執和暴力,真理從來不應該訴諸暴力......”
在講述故事過程中帕莎隱瞞了戰爭雙方包括的實際對象,隻有彼和此的區別,這樣的故事更像是一則缺乏實感的寓言。而帕莎雙手合十在身前祈禱講述這樣的普世道理試著引起共情,但是藍精靈們對於這樣的說法不甚為意,他們逐漸聽著故事和事理昏昏欲睡,準備午休的他們有些打起了哈欠——隻有e—42看上去稍微有些聽得入迷,右手托著臉撐在膝蓋上聽著的樣子和諾艾爾有幾分相似。
在黃昏歸還時分e-42和幾個藍精靈偏離了正路,在河邊的小坡上注視著前方一片。地麵上插著各式各樣被進土裏一截的武器裝備,沾滿泥土和一些血跡的加厚鴨舌帽頭盔與耳機被掛在立起的一根根墓碑上,帶有名字的別針被別在帽上如同發卡一般。
整個空地在黃昏被遮擋夕陽的樹蔭之下顯得有些陰暗,而站在外圍的藍精靈們麵色有些哀傷,e-42脫下帽子抱在胸前正在低頭默哀。見到帕莎靠過來之後幾個藍精靈有些不悅地走開了。
“這些都是用來紀念你的同伴嗎?”
“嗯,大哥說不能妨礙那邊的重建,而且也擔心他們會再引發問題,所以就在這裏為他們留了一片地方。”
帕莎也十分莊重地雙手合十彎腰鞠躬以示尊重和悼念,這也許是出於她的身份而行的慣例之事。
“你不用為我們行禮的,這也不是你的錯。”
“同族相鬥,隻會徒增傷悲。”
“嗯。”e-42隻是輕輕坑了一聲,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表示。即使如同e-42這般,也會在這樣的問題上思考接下來怎麽樣為好。
“世界上沒有必須發生的戰爭,對嗎?”
這個問題讓e-42有些鬱悶。如果是t-14或者d-288聽出了弦外之音,他們可能會撕破臉皮去爭辯。
“大概吧。”
在臨走之時e-42注意到了帕莎手中的微光,她正在用魔法將這片墓地包裹起來,如同螢火蟲之湖一樣。
“我會為他們祈禱和祝福,也想去了解他們的想法。”
“感謝。”
坐在實驗室裏的諾艾爾什麽都不想做,手中的手機放著毫無營養的短視頻,自己則向後慵懶地躺在椅背上望向天花板。
小d在外麵站崗,e-42去找自己的同伴,東雲也帶著小西和螢火蟲去勘探了,實驗室房間裏隻剩下諾艾爾一個人。雖然聯邦的人說泰莎已經到維斯特拉瑪來了,但是除了她的同夥,並沒有見到她本人的影子。
“你說她啊,往裏麵走了,或者找她的同居人去了,我不關心。”
靠在木屋酒吧屋簷下抽煙的京極如此表示,看起來泰莎並不是那麽值得牽掛的人。於是諾艾爾走進酒吧待了一會,下午雖說不是正常運營時間,但是還是能聚集起相對這裏來說比較多的人——因為也沒有什麽地方值得去了。
泰莎的幾個手下也都在這裏,克朗勃正在和“牛乳”比劃著腕力,莓,娜米茲,“小麥粉”在一旁為自己人打氣;珂賽特,蕾,愛麗絲在吧台前談笑風生,愛麗絲撫摸著自己手臂上的鐮刀和兩人講著外麵的故事,不過諾艾爾感覺她的手上和之前自己的印象相比有了改變;“垃圾”依然是坐在遠離眾人的位置上填充房間以音樂,零崎則穿著女侍服將臉貼在桌上閉眼午休著,也許醒著也不一定。
兩塊肌肉的比拚以克朗勃的勝利告終,她深吸一口氣恢複成正常狀態下的嬌小身形。
“嗨嗨,你的老大去哪了?”諾艾爾抓準時機上前詢問。
“誒?她不見了嗎?”克朗勃急忙掃視周圍突然反應過來,看起來她也沒法告訴諾艾爾想要的信息。
從門口走進來兩個人,梅斯特·喬可和身後的鈴。喬可是第一次走進這家酒館,不過對於這裏的一切她感覺有些熟悉,以前也去過裝潢相似的地方。所以她也很快就認出了這裏的老板娜米茲。
“原來是你,真的好巧啊。”喬可上來和老板套了下近乎,娜米茲也有了一點印象。
“啊,是那個來找工作的女大學生啊,我記得還有一個,對了,是你的男朋友的人。”
“那個,呃哈哈哈……現在不算是了。”
喬可用略帶尷尬的笑掩飾了心裏的難受。
“啊,是分手了嗎?那希望你能找個更好的吧。”娜米茲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過看到站在她身後麵帶殺氣的鈴還是有些擔心自己說錯了什麽。
“其實我還是來找工作的。”
“找工作啊……”娜米茲看起來有些為難,“在這裏有點發不出工資,包吃住可能還行,可是樓上的兩間房都分出去了。”
“沒什麽事的,我也是求了一間房子住下,而且也忘記帶自己的樂器來了,哈哈。”
喬可尋找著吉他聲的源頭,又一次發現了自己認識的人,“垃圾”一隻腳抵在凳子腿上翹起腳來看向上前來的喬可,手中的彈奏並沒有被她有些詫異的目光打擾到。
“你……怎麽也在這裏?”
“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著每個人轉動,也許隻是我們回到了各自的原點上,所以一切都似曾相識而又未曾不變。不過我不會在這待多久,所以隻是臨時搶了你的工作,而你呢,你準備去哪?”
“垃圾“看向喬可,也可能是在注意她身後的鈴,眯著的雙眼與藏在身後的右手仿佛預示著決鬥的開始。
“嘛,也會待一段時間的。”
“那個,我把那天你見到的鋼琴賣掉了,所以可能有點難辦……”娜米茲上來向喬可解釋。
“好吧,沒有樂器也做不了什麽事情。不過我也隻是想平時找點事情幹而已啦,沒有的話也不用在意的。”
“需要我借你一用嗎?”
“不用啦……”喬可尬笑著連忙拉著鈴的手跑了出去,看起來她覺得自己讓眾人都尷尬了起來而無地自容。
諾艾爾回憶著剛才的場景,並沒有像電視裏的偵探一樣抓住什麽蛛絲馬跡,隻是用另一種東西占用當前大腦的思考。身後東雲的座位方向傳來紙張翻動的輕微沙沙聲,諾艾爾並沒有感覺到有其他人的動靜,不過感覺有時會誤導人的,也許e-42在自己在木屋酒吧浪費時間的那段時間裏就已經回來了。
“看啊看啊,這些我就看不懂了。”
一個慵懶而搞怪的聲音在響起的那一刻,諾艾爾就知道這個人是泰莎。
“偷偷做事可不好哦,如果我的兩個女兒在的話你是不會好受的。”
“那就是不在咯,當然也沒有隔牆之人。所以你真的有在管理這邊的事情,還在做這樣的工作啊。”
這句話像是挑釁和挖苦,更多的是暗示接下來可以暢所欲言,但是諾艾爾還是十分冷靜地麵對這個看起來有點不對勁的人。
“當然,要是鬧出什麽大事,我不就是最容易被找到的責任人了。那麽,有沒有願意幫我分擔或者拿走這份義務的人呢?”
“嘿哈哈哈,沒有。你也可以直接不幹的嘛。”
諾艾爾對泰莎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感到有些奇怪,印象中的她雖然表現得也不盡似人樣,但是也比現在披頭散發以一個更誇張的姿勢躺在椅背上萎靡不振的樣子更加正常。因為魔法而走火入魔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這可是聯邦指派的任務,如果不做的話不會有好事發生的吧。你說呢?”
“哈,不要把他們想的那麽可怕嘛,有的事情,他們看不到也管不著。對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他們也不會在意。”
“不過我怎麽記得有人不太願意當小人物的樣子呢,難道放下身份勳章的那一刻真的就想通了?”
泰莎將手中的筆記本拋回桌上,回頭滿臉壞笑著看向諾艾爾,不過隻看見她的一個背影。諾艾爾像是在整理頭發,實際上是用手中的小梳妝鏡注視著身後的泰莎。兩人就像是小團體之中的兩人在其他舍友走開時說著私話的學生時代一樣。
“當然不是,每個人啊,在成名之前都是小人物。不過我確實喜歡現在這樣,沒有那麽多雜務需要我去操心,去做一些能讓自己出名的‘小事’啊。你不也是在做這種事情嗎,準備把自己的發現拿給誰做投名狀?”
“沒有,沒有發現,什麽都還談不上,也沒有什麽利用價值呢。”
“嘻嘻嘻,光是做這件事就不簡單啊。唉……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既然都有那種能力了,為什麽還要去費心研習這方麵的東西呢,多危險啊。這樣,有什麽好事情也分我一些唄。”
看著泰莎試圖展現好意的笑臉諾艾爾也忍俊不禁,怎麽想都知道她是有所目的的。
“你們這樣子我都想當一個小人物了,如果做科研也是被你們綁著前行的話,又怎麽有動力做下去呢?”
“隨便啦。不過你也大概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創造出來的,你現在的地位也是,不然以你一個人的力量,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成為雖然是名義上的聯邦總督呢。”
諾艾爾聽到這句話雖然有些不悅,但是出於事實她並沒有準備完全否認。
“後半句話是不假,不過前麵的那些話,如果對那些在這裏建設過的人來說,會不會有些太傷人了?”
“他們可看不見這些,隻用一隻手,一張嘴就能摧毀一切的力量足以讓任何人害怕。”
泰莎想點起一支煙,但是被諾艾爾舉手製止了,實驗室不允許吸煙。
“你知道吧,這裏本來就不應該存在,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可是我看見他們在這裏活出了另一種樣子。”
“是啊,這終究不是一團不穩定的火,就像你在這裏做著危險的研究一樣。”泰莎轉過頭去,兩人重新背向而坐。“我從上任的一天就感覺到危機感,這裏是我以前創造出的失敗產物,又是在聯邦眼皮之下,兩大勢力的前線,要是再來一次上麵那樣威力的襲擊——我可沒有把玩這團火的能力,可能對於你這樣的外人來說還容易一些吧。”
“所以呢?”
“人總要試著預測可見的未來嘛,所以我一開始就想著找個人來代替自己,很不幸的是你居然做的不錯。當然我的建議還是及時考慮一下未來的事情,畢竟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有些慚愧的,把你這麽直接地拖下了水。所以,咂,怎麽說?”
泰莎彈舌一下,敦促著諾艾爾表達自己的想法,如果她也想著卸任的話自己就繼續拉攏她加入自己的組織,當個智囊軍師或者技師也是不錯的,自己作為唯一的決策者太頭疼了。不過令她比較意外的是諾艾爾拒絕了。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麽,隻是現在留在這裏的人自己做的很好。他們有了活在這裏的基礎,就會自發地想著怎麽樣改造這裏變得更好。”
諾艾爾轉過椅子來,右手撐在椅肩上望向遠處的泰莎。
“倒是我也對這裏感覺還不錯,雖然不能指望太多,但是作為我和我的團隊的研究場地也已經很寬敞了,我不介意把這個名義上的總督位置還給你專心做自己的研究,兩個總督怎麽樣都太麻煩了。”
“那太好了,我正好準備去卸掉自己的職務。”泰莎高興地撫掌一笑,麵對這個情況泰莎也有自己的另一副說辭。“這樣你就是這裏的總督了,這裏的資源,包括我以前留下的一切都屬於你了。”
“哦?這麽大方的嗎?那你呢?”
“我還避之不及呢!”泰莎放開了笑聲,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她身心舒暢,“我可不準備繼續留在這裏,隻是你提醒我要過來的。這裏關於我的一切都應該被像這樣埋在地下,人們來來去去,不會多做停留的不起眼小地方最好也是如此了。”
“所以,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那倒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吧,這裏的情況比我們能看到的要複雜許多。”
泰莎轉過頭來,纏在手指上的頭發已經化作觸手糾纏在一塊顯得臃腫難看。
“嗯,大概感覺得一些,不過不想深挖太多。”
“所以我會在想和需要的時候回來,畢竟我的身份已經離不開這個地方了。所以,您現在可是我上麵的人了,還請您多包涵。”
諾艾爾看著泰莎毫無牽掛地走出實驗室,並不準備追問更多的事情。
推開門,看見坐在屏幕前如同機械般撥弄手柄的梅茲,泰莎仿佛回到了那個合租的時光,不過還有兩個小時就要開船,連晚飯都不會和她一起吃的情況擺在眼前,她並不能多做什麽。
於是她隻是簡單地坐到了梅茲的身邊,用手臂蹭蹭梅茲的手臂讓她坐過去一些留一個自己的位置。
“啊……泰莎。”梅茲的聲音有些幹,不過這才是泰莎認識的她。
“當然是我,好了,快讓我坐進來。感覺你又有些吃胖了。”
“沒有……”
“趕快開始吧,我的時間不多——有工作的嘛,別這麽看著。”
於是泰莎就這樣和她玩完了這次剩下留在這裏的時間,沒有玩過遊戲機的她操作起來很別扭,但是一直玩著總會有她戰勝梅茲的時候,這時她就會嘲弄遊戲太簡單和梅茲不夠厲害。不過看來梅茲並不排斥這些,相反,兩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開心。
“所以這就是你們不提醒我登船時間的理由?”
第二天泰莎才坐著中午的船回到東川區的總部,一進門就對著正在擦槍的京極和握舉啞鈴鍛煉的克朗勃發飆。
“是京極姐叫我不提醒你的。”克朗勃立刻伸出大拇指比向京極。
“那打擾別人的興致可不是我樂意去做的。”京極壞笑著回答道。
“愛麗絲呢?”
“她和你差不多,不過是和舊友一起喝太多醉了,現在還沒醒。”
泰莎走進房間裏看向躺在床上的愛麗絲,kg獅子在床頭搖晃著尾巴,對進來的泰莎露出一副難過的表情——它也隻有這樣的表情。
用濕毛巾遮住半邊臉麵,發出微弱呼吸聲的愛麗絲就像第一次見到那樣看不出任何心思。漏在被子外的右手手臂附近有很多像是鐵屑一樣鋒利的東西劃破了床麵,沿著諾艾爾的機械裝置從魔鐮上生長出來,向著她手臂上生長蔓延過去。
“看來我們發現了寶藏。”
“可是它們之前就是在這裏的啊。”
e-42比較老實地指出了諾艾爾的想法問題。諾艾爾環視著這個地下室裏的東西,有堆成一堆和e-42身上裝備一樣的套裝,還有各式各樣的工具,整個區域的工具箱都擺在了這裏,旁邊還有堆成一個個方塊像是豆腐一般摞在一起的睡袋和被褥。
不過更吸引諾艾爾的是牆壁上的東西,這裏並沒有怎樣裝修過,照明和控製外麵路燈和水泵的電路就裸露在外麵像是藤蔓一樣爬滿牆壁。隨著時間推移,牆壁發生開裂,在這些裂痕與縫隙之中照出了許多發光的東西。
這些很容易被以為是碎玻璃的石塊就是維斯礦。諾艾爾從牆縫和導線簇中取下一塊結晶在手中觀察,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
突然她一抬手用力地將其砸向地麵,這將一旁的e-42嚇了一跳,急忙躲開避免爆炸傷到自己。
“看到了嗎?”
“啊?好像有什麽,可是我可能當時眨眼了。”
“看到有那種顏色出現嗎?”
“可能是火星之類的也說不定,這樣劇烈的碰撞。”
“我看到了。”諾艾爾仿佛在用一種不容質疑的眼神看向e-42.
“呃……好吧。”
“這是發現黃金,還是遺跡了嗎?”
腳步輕到難以聽見,“垃圾”從通向下方的樓梯是走下來看著儲藏室裏的兩人。
“這是你說的那種東西嗎?”諾艾爾拿起另一顆向他示意。
“差不多,不過這種東西對於我們來說也沒什麽特別的。我們也不會把這東西碾碎放在鼻子下吸裏麵的東西。”
“所以這種東西裏麵是有魔力的,對嗎?”
“別激動,是,又如何?世間萬物裏都有不少的魔力,不差這點。”
“那就對了。”
諾艾爾直接撂下兩人快步朝著實驗室方向走回去。
“她一直都這樣嗎?”“垃圾”用大拇指比了比外麵。
“不是,可能這個發現她很高興吧,我也想這樣有激情地去學習。”
“原來是這樣的一回事啊。”聽到最後的鈴緩緩說出這樣的話。
深夜十分,鈴和喬可兩人都沒有睡著,起因是喬可因為娜米茲的那番話再次想起了勇作,那種在夢中若即若離的疼痛感讓她重新陷入迷茫而做了噩夢,和鈴聊了一會之後才感覺輕鬆了不少,重新放下了過去的包袱。其實隻是喬可單方麵的傾訴,鈴隻是聽著,毫無反應。
“不過我沒有想到在這裏也會遇到那個人,你認識他嗎?他之前還幫你做過飯的樣子,感覺不像我看到的那樣放蕩邋遢啊,在這裏看到他也覺得有些意外……”
聽見她有些好奇而在意的語氣,鈴則把頭偏向一邊去,對這個話題表現出抗拒感。
“他不是什麽好人,背地裏做著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
“這樣嗎?我……不知道,隻是他讓我想起了他。”喬可回頭望向窗外,群山之後的月亮努力地探出頭來。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同樣清冷的感覺讓她伸出手指放在側臉上,發現自己的淚痕已經爬滿雙頰。
“她也是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然後就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樣的人。啊……哈哈,感覺他還好啦,氣質上看起來比較隨和,而且比我吉他彈的要好。”
鈴現在感覺十分煩躁,在浴場由喬可梳理柔順的頭發被自己的焦慮重新揉亂。對於那個“垃圾”,她始終感覺自己在被他操縱,就像喬可說的,突然一副老好人一樣出現在自己的身邊,而現在身邊的一切都是他設計出的幻覺,讓自己朝他想要的地方墜落而去,而自己卻抓不住那條邊界。
一不注意,她就直接推倒喬可的肩騎在了她的身上,就像初次見麵時那般,隻是這次她隻是做一個小小的警告而沒有亮出匕首。
“聽著,離他遠一點,不許你對他有所感情。”
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有一句冷冰冰的警告,喬可看著鈴的臉,不知所措地連連點頭。
“還有……唔,算了。”
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從喬可的身上重新躺了回去。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