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毛子兵見江小道跌跌撞撞地衝過來，立刻扔了煙頭，右腳往後跨半步，斜下肩膀，抬起槍口，嘴唇上的彎鉤胡子猛顫了兩下，大聲恫
    “斯多以！斯多以！站住）”
    江小道嚇得連忙舉起雙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別別別！哈了少！哈了少！”
    兩個毛子兵滿臉困惑，互相嘰裏呱啦說了幾句，隨後達成一致，將槍口微微抬
    江小道仍然不敢起身，隻顧慌亂地說：“兩位聽我說，那個大豁牙子，他，他殺過你們的人！”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瞬間鴉雀無
    胡彪臉色煞白，隻覺得一股冰涼的寒意順著腳後跟直衝天靈蓋，渾身不覺一顫，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立時頹喪了下
    “小王八犢子！你……你胡咧咧什麽！”胡彪轉頭道，“李班頭，要是毛子摻和進來就不好辦了，還是趕緊抓回衙門吧！”
    李班頭連連稱是，吆喝來左右隨從，就要衝過去拿
    江小道一看兩個毛子兵聽不懂，急得手忙腳亂，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胡彪，又指了指毛子兵，最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
    接連比劃了兩下，毛子兵總算回過味來，立馬抬手用刺刀逼退了衙役，扭頭扯著脖子大喊：“張！張！”
    喊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人群外圍有個年輕人應聲叫道：“在呢！在呢！”
    眾人循聲看過去，卻見一個長腿大個推搡著人群，從外麵擠了進
    江小道一見來人，正是先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大詩人”，不免心中大喜：“張大哥！”
    “誒？兄弟，竟然是你？”張宗昌有些意外，“俺剛才被擋在外頭，沒看著你，這是咋了？”
    江小道來不及解釋，隻是央求著張宗昌替他翻譯：“那個長風鏢局的大豁牙子，他殺過毛子！”
    張宗昌一聽，知道這是立功的機會，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衝那兩個毛子兵嘰裏呱啦起
    他此時的俄語水平也不甚通達，盡管詞不成句，但也把該傳達的都傳達
    兩個毛子兵又白話了兩句，像是在問話，張宗昌隻管答道：“長風鏢局！”
    胡鏢頭一看形勢不對，立馬低聲吩咐道：“二強，機靈點，快走！回去通知櫃上，別管什麽情況，先跑出去躲”
    二強應了一聲，正要悄悄退入人群，趁機轉身逃走的時候，卻聽到身後的百姓有人高聲喊道：“這人要跑！”
    緊接著，眾人便一起攔住二強的去路，大喊：“抓住他！抓住他！”
    毛子兵立刻抬起槍管，嘴裏罵罵咧咧地逼上前
    眼見著被同城的鄉親出賣，二強瞬間傻眼，練了十幾年的把式，本以為是鋼筋鐵骨，可在槍口的威脅下，竟也瞬間癱軟下去，膝蓋裏就像灌了鉛似的跪倒在
    “大人，不關我的事啊！”二強抬手一指胡鏢頭，“是他！他才是你們要抓的人！”
    “二強！伱！”胡彪如鯁在喉，眼神裏充滿了震驚與失
    “大人，他叫胡彪，是個鏢頭，我可以帶你們去長風鏢局！”二強匍匐著衝張宗昌爬過去，“兄弟，你幫我跟他們說……啊！”
    二強沒機會帶路
    他的話還沒說完，毛子兵槍口上的刺刀就捅進了他的眼眶，順勢一攪，粘稠的鮮血混雜著腦漿，便咕咚咕咚地湧了出不多時，雪地上便暈開一片殷
    奇怪的是，麵對如此血腥的場麵，人群中卻聽不見任何驚
    鴉雀無聲，眾人似乎隻是在地上看到了一灘誤會，別過臉，不聲不響，隻打算躲遠
    恐懼的表情都很罕見，更不用說什麽憤怒
    毛子兵舉起槍口，朝天放了一槍，怒吼一聲：“斯多以！”
    張宗昌在旁邊緊跟著喊道：“站住！都站住！”
    眾人這才停下腳步，回過身，如同僵屍一般垂手而立，或是抖如篩糠，或是呆若木
    江小道跟在張宗昌的身後，環視一圈，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馮老太太圈養人牲的那個屋
    兩個毛子兵早就對此習以為常，就像牧羊人一般旁若無人地站在原地，彼此簡單交談了兩句，其中一人便迅速快步離
    李班頭賠上笑臉，戰戰兢兢地走到張宗昌麵前，問：“兄弟，剛才那位軍爺，幹嘛去了？”
    張宗昌歪起腦袋，根本不把這當差的放在眼裏：“關你屁事？”
    李班頭沒脾氣，仍舊腆著臉笑道：“兄弟，我聽你口音，大概不是本地人吧？咱們盛京將軍下過令，不許與沙俄有紛爭，前年他們南下，可沒少鬧騰，這兩年好不容易消停點，咱們還是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大為好，不然老爺們怪罪下來……”
    “去你媽的！”張宗昌罵道，“那是你老爺，俺現在給俄國人當”
    “那是那是！”李班頭低三下四地說，“可是，今天這事兒，本來就是一樁盜竊的案子，全是這小子胡咧咧才弄到現在這地步，他在那撒謊撂屁的，我是怕到最後是一場誤會，你在他們那邊也不好交差呀！”
    “滾滾滾！你他媽才胡咧咧呢！”張宗昌一拍胸脯，“這是我兄弟！你別看俺年輕，俺能在毛子的鐵路那邊混得開，全憑倆字兒——仗義！趕緊去把我兄弟的鐐子卸下去！”
    李班頭無可奈何，隻好蔫頭巴腦地走過去，打開江小道手上的鐐
    江小道提醒道：“還有老崔呢！把他也解開！”
    李班頭隻好照
    毛子兵見此情形，連忙舉槍詢問緣
    年少的張宗昌連忙走上前一通比劃，指指江小道，又指指自己，說：“他和我，德肉可朋友）！”
    他也確實沒吹牛，幾番解釋下來，毛子兵真就放下了槍，自顧自地點了一支香
    等他抽完了這支香煙，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嗒嗒嗒”的馬蹄
    眾人抬頭看過去，卻見七八個哥薩克騎兵，正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趕
    為首那人，穿著一身筆挺的呢絨軍大衣，五官如刀削，臉上的胡子並不茂盛，剛好微微觸及唇峰，與其他毛子不同，看上去精神飽滿，嚴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