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愣頭愣腦的，張嘴就攀親戚，江城海笑了笑，正要介紹的時候，許如清卻並沒怎麽驚訝，隻是微微怔了一下，便說：“你就是小道吧？”
    眾人聞言，略感意
    江小道倒是挺美，心裏琢磨著，難不成，我也有蔓兒了？
    “大姑，你知道我？”
    “知道，知”許如清眼含笑意地點點頭，“聽說你挺淘，沒少惹禍吧？”
    “那咋能叫惹禍呢！”江小道非但不怯場，還有些自來熟地說，“他們這趟活兒，我可是至關重要，沒我不行！”
    這話雖然有自吹之嫌，可又確實有幾分道
    許如清自然不能讓他白叫一聲大姑，當即隨手掏出幾枚銀元，遞給小
    “大侄兒，頭一回見麵兒，也不知道你稀罕啥，拿著自己去買可有一點，別碰大煙！”
    “謝謝大姑！”
    江小道樂嗬嗬地接過錢，心想：老爹要是再多幾個姊妹該有多好！
    許如清回過身，衝江城海點點頭，說：“哥，這孩子挺闖蕩，怪不得你稀”
    江城海此時，卻心思全無，臉色有點難
    “妹子，我這趟去遼陽，老爺子放招子眼睛）盯著我了？”
    “哥，別瞎想！”許如清連忙寬慰道，“老爺子這兩年，疑心的確越來越重，但還不至於把咱們四個當外不過，你明天去見他的時候，最好還是把小道帶上，隻要伱親自跟他說，他還是信得過你”
    這話並未打消江城海心中的顧
    “小道的事兒，你聽誰說的？”
    “對了，你不提這茬兒，我差點忘”許如清忽然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包裹，“前不久，遼陽的一個渣子行，白給我送來一個丫頭，還說跟你兒子之間有點誤會，讓我把這三十兩銀子還我一打聽，才聽說你在遼陽認了個兒”
    江城海這才略微放心，又問：“妹子，你跟那個渣子行，很熟？”
    “你說馮老太太啊？”許如清搖了搖頭，“不熟，也就做過兩回生意，老想著巴結我，我也沒咋當回事兒，怎麽了？”
    “清”
    許如清想也沒想，便說：“那就不是誤會，清就清”
    這時，關偉捂著肚子，笑著說：“紅姐，要不咱們邊吃邊聊吧，說實話，趕了一天的路，餓”
    “嗐！怪我怪我，光顧著聊了，快坐吧，趁熱小道，來坐大姑旁”
    眾人於是紛紛落座，拿起筷子，等著江城海夾了第一口，這才撒開歡兒來喝酒吃
    江城海忍不住提醒道：“都少喝點，明兒晌午去見老爺子，收拾利索點，別誤了事！”
    許如清不吃，光顧著給大夥兒夾菜，看了一圈兒，恍然發現桌上有個空位，點了一下人數，問：“誒？我說今天怎麽這麽清靜，老七怎麽沒來？”
    江城海冷哼一聲，說：“犯了點事兒，板正板正，來不了”
    “那就給他做倆菜，帶回去”
    許如清愛屋及烏，她跟江城海的關係近，連帶著也把宮保南等人當成自家兄弟，於是便衝門口吆喝了一聲：“靈春！”
    少傾，房門打開，卻見一個身穿水綠色衣裳的半大丫頭走了進
    “紅”
    “會芳裏”的規矩，不管接不接客的丫頭，一律不準叫媽，許如清嫌
    “下樓告訴福龍，讓他跟後院說，另做兩樣菜，裝好備”
    看著名叫靈春的丫頭，江城海忽然問：“妹子，這丫頭沒見過，新來的？”
    許如清點點頭，說：“對了，她就是馮老太太白給我的那個丫頭，長得挺俊，還認字兒，可惜破了盤兒，身子也不幹淨了，不過挺懂事兒，看著順我給改的名，叫趙靈”
    江城海眯起眼睛，招了招手，說：“丫頭，過來！”
    趙靈春默不作聲地走過去，低下
    江城海捏著她的下巴，把臉抬起來，歪過去，見她左側眉骨上，有一道粉紅色的疤
    “丫頭，哪裏人？”
    “遼陽，柳二”
    “本名叫什麽？”
    “小名叫春兒，姓”
    “多大了？”
    “十”
    “家裏幹啥的？”
    “記不清了，我爹媽死的”
    “死多久了？”
    “有四五年”
    “臉上的傷，咋整的？”
    “小時候碰”
    江城海鬆開手，似笑非笑地問：“誰教你的這套嗑？”
    眾人聽出不對勁，紛紛朝這邊看過
    趙靈春心頭一顫，連忙低下頭，說：“沒……沒人教”
    江城海又拉起丫頭的手，說：“你爹媽死得早，教你的字兒，能記住，家裏幹啥的，記不清？從小是個孤兒，手上一點繭子沒有？還有你臉上這處傷，這是新結的疤，最多不超過倆到底咋回事兒，說實”
    趙靈春慌
    她仿佛突然失聰一般，聽不見任何聲音，腦袋裏不斷回響著的，隻有老煙炮的
    不能暴露真實身份，否則毛子會追殺她，何家的仇人也會追殺
    不能說實話！絕不能說！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沒人教過我這些話……”
    可是，她這小小的年紀，又怎麽能瞞得過“海老鴞”的眼睛？
    倒不是說許如清道行淺，看不出這丫頭話裏的可疑之處，而是幹她這一行的，收來的姑娘，每每問及身世遭遇，全都差不多是這套嗑，從來就沒怎麽變
    怎麽呢？
    因為渣子行倒賣小孩兒，頭一件事，就是教給孩子們這套說辭，讓他們牢牢記一旦落入渣子行手裏，要是再敢提起自己的家門，必定是一頓毒打，強迫孩子們忘掉自己的家
    畢竟，“無父無母”的“孤兒”才最好賣，買主也能放
    因此，許如清根本懶得管她們真實的身世，就如江城海所言，真正靠自己長大的孤兒，手上必定有繭子，也絕不可能細皮嫩可問題是，真正的孤兒，盤兒不亮，“會芳裏”壓根也不會
    江城海也明白這個道理，之所以如此盤問，還是因為不放
    隻不過，不放心的原因是，這丫頭是馮老太太送來的，雖說年紀小，沒準也是一把刀
    他是萬萬想不到，眼前這丫頭，其實是長風鏢局何家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