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探趙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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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時,奉天巡警總局。
    驗屍房內,白家少姑奶奶的屍體,橫陳在榆木桌案上。
    朝廷新政以後,負責驗屍工作的人,都改稱檢驗吏。可老商是個守舊的人,仍然喜歡別人稱他為仵作。他跟屍體打了半輩子交道,心裏鬧不明白,明明幹的都是一樣的活兒,怎麽改了個名字,就變先進了?
    老商先將蒜和薑,和醋碾碎,抹在布上,蒙住口鼻,而後在旁人的注視下,來到七竅流血的白雨晴屍身旁邊,上下檢查起來。
    “咳咳!”
    趙永才帶著兩個隨從,站在門口,皺著眉頭幹咳了兩聲,示意對方加快進度。
    老商仍然不緊不慢,自顧自地轉過身,打開小木箱,在桌案上攤開各種各樣的驗屍工具。
    “哎,你能不能快點啊?”趙永才催促道。
    老商邁著小碎步來到門口,恭敬笑道:“隊長,這驗屍過程,大概還得等一會兒,要不您先回去歇著,等我寫好的文案,再給您送過去?”
    “還驗什麽呀?人就在那躺著,我都能看出來是中毒!”
    “隊長英明,屍體七竅流血,但並無外傷,看上去的確像是中毒而亡。不過,中的什麽毒,是中了一次毒還是兩次毒,是有人謀害中毒,還是藥物相衝,如十八反那樣一時疏忽,還得慢慢查驗。”
    “你就告訴我是不是中毒就行,其他亂七八糟的,我不管,留你自己在這慢慢整,還聽不懂話嗎?”
    老商想了想,連忙躬身笑道:“隊長英明,的的確確是中毒而亡。”
    “伱們倆,都聽見了沒?”趙永才問向左右。
    “隊長!我們聽見了,仵作說,死者是中毒而亡!”
    趙永才提了提褲腰帶,欣慰道:“非常好!老商,你繼續忙你的,你們倆,跟我去審犯人!”
    …………
    審訊室內,儲良生身為報官之人,自然第一個受審。
    簡單還原了一遍案發經過,儲良生便遠遠地坐在對麵,靜候問話。
    趙永才聽罷,點了一支煙,問:“你剛才說,死者白雨晴昨天情緒激動,好像是懷疑白國屏大房的馬氏,要給她下毒?”
    儲良生怔怔地點了點頭:“少姑奶奶雖然沒有明說,但聽那話裏話外的意思,和神情反應,大概就是那個意思。不過,現在看來,那碗銀耳羹,好像沒有毒,反正小雪喝了以後,到現在也沒出現什麽情況。”
    “哦,是這麽回事兒啊!”趙永才用胳膊肘懟了懟下屬,“老夏,記上,管家儲良生說,死者白雨晴死前,懷疑馬氏要給她下毒。”
    “嗯?趙隊長,我是說,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儲良生解釋道,“這隻是我猜的。”
    趙永才擺了擺手:“死者為啥懷疑馬氏?她們倆之前有過節?”
    儲良生不敢隱瞞,如實說道:“在爭奪當家這件事兒上,平日裏確實多有爭吵。”
    “好!非常好!你退下吧。”趙永才衝門口喊了一聲,“來人,把馬氏帶上來!”
    少傾,馬氏便如喪家之犬一般,被人帶到審訊室內。
    一見官差,這大房姨太太哪裏還有半點威風,有座不坐,立馬哀將將撲倒在地。
    “老爺,我冤枉啊!”
    “潑婦,閉嘴!什麽老爺長、老爺短的,現在不興那些了。”趙隊長厲聲恫嚇道,“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就在這喊冤枉,是不是心虛了?說!”
    馬氏神色慌張地說:“沒、沒有啊!老爺,白雨晴的死,真跟我沒關係呀!”
    “大膽,還敢嘴硬!”
    得,喊冤說你心虛;不喊說你嘴硬!
    馬氏自知情況不妙,但還想盡力爭取,便說:“老爺,儲良生那小白臉,說我在銀耳羹裏下了毒,可白雨晴女兒喝了那碗羹,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怎麽能說我下毒呢?”
    “死者女兒喝的羹,不是已經被摳出來了麽?”
    “這、這倒是……”
    “所以死者女兒才沒有死。”
    “她當然不會死了!”
    “哦,那也就是說,你確實知道銀耳羹裏有毒!”趙永才又懟了懟老夏,“趕緊寫上。”
    馬氏這才發覺對方是給她挖了個坑,連忙解釋道:“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啊!那銀耳羹裏本來就沒有毒,怎麽會死呢?”
    “那你把毒下在哪裏了?”
    “冤枉啊!我根本就沒有下毒啊!”
    “還在這強嘴!”趙永才拍桌瞪眼,“來啊,把白國屏其他幾房姨太太,都叫過來!”
    片刻過後,整個審訊室內便亂得不能再亂。
    百姓怕官,這是人們一代代流傳下來的生存本能。
    幾個姨太太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一進屋,看見各式刑具,立馬哭天抹淚,齊喊冤枉。
    趙永才罵了好一陣,才讓這幫娘們兒消停了下來。
    “你們都老老實實的,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問什麽,答什麽就好!這第一個要問的,是這馬氏跟死者白雨晴,平日裏為了誰當家的事兒,是不是總有爭執?”
    這件事,家裏的下人都知道,幾個姨太太當然不敢撒謊。
    “回大人的話,確實常有爭執。”
    “那她有沒有說過,要加害死者的話啊?好好想,哪怕隻是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包括什麽‘吃飯噎死’、‘出門撞死’、‘喝水嗆死’這類的話,都算!”
    幾個姨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還勉強保留一點兒猶豫。
    最後,卻是二房的姨太太開腔道:“大人,她、她確實說過,大門大戶的當家,爭權奪利都是你死我活,還說過要對少姑奶奶不客氣之類的話。她們都聽見了。”
    “要怎麽個不客氣,是不是要毒殺?”趙永才兩眼冒光,興致衝衝地問。
    “這……這倒是沒說過。”二房姨太太解釋道,“起碼沒有明說,但咱們都知道,少姑奶奶有槍,所以,我猜要是動手的話,應該是用毒吧。”
    “好!老夏,記上,二房姨太太說,馬氏先前說要毒殺死者。”
    “不不不,大人,剛才那隻是我猜的,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
    這孩子,咋不上道呢!
    趙永才咂了咂嘴,提醒道:“別怪我沒告訴你們,之前我審你們家下人的時候,那門房老漢可是說,你們前一天晚上,都在一起逼問他死者的行蹤。我現在懷疑,你們可能都是從犯,就看你們願不願意戴罪立功了。”
    話說到這份上,幾位姨太太便立馬放下了心頭顧慮。
    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一時間,眾人爭相指責馬氏,恨不能將其叢生到死,乃至祖祖輩輩幹過的下流勾當全都數落一遍。
    不消片刻光景,一個欺上瞞下,陰狠歹毒的夫人形象,便躍然於紙上。
    盡管馬氏確實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可這一番數落下來,也難免有誇大之嫌。
    坐在趙隊長身邊的老夏,將口供錄好,簽字畫押,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馬氏跪在角落裏,氣得渾身發抖,自知在劫難逃,便隻好把滿懷忿恨變作汙言穢語,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不要臉的騷貨,合起夥來害我,等著,你們全都不得好死!”
    姨太太們不甘示弱,轉頭看向趙永才,說:“大人,你快看,她平常就這樣,隻要稍微有點不順心,立馬就開始威脅我們,嚇死人了。”
    “大人,咱們都是迫於她的淫威之下呀!”
    “大人明鑒,趕緊嚴懲了這個毒婦吧!”
    “行了行了!”趙永才不耐煩地說,“來人,把他們都帶下去吧!老夏,你去把口供遞給上麵,讓局裏的弟兄,出門放放風。”
    老夏還挺嚴謹,收好了口供,卻問:“隊長,這人證是有了,可這物證……”
    “物證?”趙永才站起身說,“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物證。”
    說完,離開審訊室,趙永才推開總局後門,等了一支煙的功夫,卻見關偉從不遠處左右張望地走過來。
    “趙隊長,這次又辛苦你了。”
    關偉偷偷摸摸地把掌心裏的小瓷瓶塞進趙永才的手上。
    他看起來有點消沉,盡管談不上遺憾,但臉上也絕沒有勝利者的喜悅。
    趙永才把小瓷瓶揣進衣兜,若無其事地笑道:“嗐!小意思,咱又不是頭一回合作了。不過,老六,我可得誇你兩句,你這回讓我善後的事兒,可比之前穩當多了。行啊,知道幫我省心了。”
    不管怎麽說,這案子起碼人證齊全、動機充足,這就遠比“子彈拐彎”之類扯犢子的話,更讓人信服得多。
    關偉咧咧嘴,幹笑了兩聲。
    其實,這一切都是他那侄媳婦兒的計策,關偉隻不過是負責跑跑腿罷了。
    江城海給了思路,胡小妍負責籌劃,而江小道自然也有屬於他的差事。
    隻不過,投毒這種事,多見於婦人之手,關偉雖然是個佛爺,可心裏也對這種方式存有芥蒂。
    “趙隊長,這還隻是個開頭,後麵的事,還得靠你再幫忙出力啊!”
    “這還用你提醒?我這人,向來是講信譽的,你放心,白家少姑奶奶的名單,我都已經拿到了,不過我可得提醒你們,別鬧出太大動靜!”
    關偉點點頭:“放心。”
    白家已然在劫難逃,但既要在道義上說得過去,又要給官府一個滿意的交代,二者相全,才是龍頭與莽夫的區別。
    胡小妍的計策之所以能夠成功,就在於她從兩位叔叔口中,發現了白家的內亂。
    這也是她何以執意要派兩個叔叔,不揣冒昧地直奔白家外宅的原因。
    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讓敵人看到家族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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