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萬生宗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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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五聖山之北玄武山。

    除玄武山外,其餘四座聖山早已曾被世間道界探尋過無數次,如今更被天雷宮門下修道者所占據。聖山中都有曾存於世的道門遺址,雖然沒有從這些道門遺址中尋覓出什麽秘密。

    但這些僅剩殘垣斷壁的道門遺址所在之處無一不靈氣充沛,除此外,聖山中仍頗有些天地元氣匯而不出的洞天福地,都是絕好的修煉納氣之所。

    也因此,更吸引著更多的天雷宮修道者踏遍山中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這四座聖山,對於天雷宮而言,早已沒有秘密。

    隻有玄武山,至今神秘至極。它神秘得沒有道理,它就在眼前,任誰都能看得見它,任誰都能走到它近前,但又不論是誰都無法走入山腹,無法一窺它的真容。

    連乾坤十鼎也無法揭開它神秘的麵紗。

    曾經試圖探秘玄武山的世間修道者不計其數,數百年來,天雷宮更是從未間斷過,其間不乏躋身乾坤殿的道界至強者。但入山後再出山時,不是在山口徘徊不前的,就是恍惚數日清醒後對入山之後事再記不起來的,更有自此瘋癲癡傻再難恢複如前的。

    更奇的是,就連那對曾經世間何地發生世間何事的來龍去脈說得頭頭是道煞有其事的五行傳說,對玄武山也隻有寥寥幾句。

    水行萬生宗出自玄武山。

    玄武山中有玄武之靈。

    玄武山中有玄武一脈。

    除了這幾句難以證實的傳聞,再無其它,可謂是一無所知。

    而玄武山就在那裏,又彷如不在,多麽不真實。

    玄武山的入口處,兩峰相持,一座龜狀,一座蛇狀。好似有靈,望之生畏,這不禁更增加它的神秘色彩,好似這裏不該是人所踏足之地。

    這日,玄武山下起了小雨。

    玄武山仍如往日一樣,隱藏在霧裏。也不知為何,玄武山終年多雨,且常是玄武山外晴空萬裏,而玄武山這方圓幾十裏的境內上方陰雨說來就來。

    玄武山的入口外,並沒有霧,此時正有四個灰衣人站在那裏,他們已全身濕漉,但卻好似渾然不覺。這四個灰衣人臉上都帶著一張猙獰可怖形如惡鬼的黑色麵具,灰衣背後分別寫著“鬽”、“魁”、“魃”、“魈”,全身散發著一種鬼魅凶厲之氣,彷如真是地獄來的惡鬼。

    雖然這四個惡鬼既不說話,帶著鬼麵也看不見他們臉上的神情。但從他們不時踱步,又不時向玄武山張望的動作,都能看出他們此刻的焦急和擔憂。

    這時,忽有腳步聲透過淅瀝雨聲傳來,四個惡鬼齊齊轉身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來人身影還離他們很遠,依稀可見。

    這四個惡鬼的反應,足見他們不同尋常。

    來人漸行漸近,一共兩人。

    一個黑衣,打著一把大黑傘,這是個男子。三十多歲,麵容冷峻,膚色白淨,尋常男子難見的白,卻並非無血色的病容。

    另一個也是一身黑衣,打著一把淡藍油紙傘,這是個女子。二十出頭,身材高挑,與那男子相近,一頭烏黑長發垂至腰間,她的臉,除了勝雪的白之外,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眼睛,散發著透亮的光。要說她如何美貌則不然,但卻給人一種聖潔純淨之感。

    天雷宮一門的修道者多是黑衣,但黑衣卻並非天雷宮專屬。

    四個惡鬼顯然看出這兩個人並非天雷宮的人,並且他們來此的目的,必然是為了進玄武山,可是,進山做什麽?

    於是,這四個惡鬼擋在了兩人的身前。

    其中一個惡鬼操著低啞的聲音,道:“你們是何人,來此地做什麽?”

    那黑衣男子反問道:“這是我水行聖山,你有什麽資格問我們來做什麽?”

    敢這麽和惡鬼說話的人,世間不多。那個惡鬼道:“萬生宗?”

    黑衣男子從腰間拿出一塊漆黑的令牌,惡鬼看見上麵刻著白色“萬生”二字。

    那個惡鬼又道:“即便是萬生宗,也要告訴我們來此的目的。”

    咄咄逼人。

    而那黑衣男子也寸步不讓,道:“無可奉告。”

    四個惡鬼大怒,齊齊拔出手中之劍,雷鳴炸響,他們手中的,竟也是雷劍,他們也是天雷宮門下修道者。

    黑衣男子冷眼看著他們,道:“敢向我萬生宗聖女動手,你們承擔得起後果嗎?”

    一聽萬生宗聖女,四個惡鬼相互對視一眼,隨後紛紛收起了手中雷劍。

    再看那被稱作萬生宗聖女的黑衣女子,她從頭到尾看也沒看向那四個惡鬼。

    黑衣男子和萬生宗聖女再不理會四個惡鬼,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向玄武山入口走去。

    四個惡鬼相比他們來此的目的,更好奇難道他們能進得去嗎?

    隻見萬生宗聖女走到入口處龜狀和蛇狀的兩峰之間,忽然停下,然後將手中的油紙傘放在一邊,接著雙膝跪地。

    翻起一掌,從她白皙的手中莫名出現一截鋒利的冰,她握住那冰,用冰尖在眉間輕輕一點,再低頭,任那眉間血滴在身前地上。

    又雙手合十,不知在虔誠禱告著什麽,最後,伏地一拜。

    自山間,忽然傳來一聲低鳴。

    萬生宗聖女再起身,拾起身邊的油紙傘,從入口走了進去。

    而那黑衣男子卻停在原地,看起來並沒有要一起入山的意思。

    四個惡鬼相視一點頭,“鬽”“魈”二鬼迅速追了上去,跟在萬生宗聖女身後進了玄武山。

    他們本以為那個黑衣男子會出手阻攔,已做好了準備,但黑衣男子卻不作任何反應,不禁讓四個惡鬼更覺奇怪。

    入口內的霧,尚不濃重,“鬽”“魈”二鬼還算能清晰地看見走在他們前麵的萬生宗聖女,二鬼就這樣跟在她幾步之後。

    山勢漸向上蜿蜒,霧也漸深,隻有一條小徑隱在霧中。鬽魈二鬼也不是第一次進到此處,此前他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但萬生宗聖女卻好像能看清,閑庭信步根本不受影響。

    二鬼不解,但也隻能凝神跟得更緊了。

    又翻過了一座山頭,到這裏就是二鬼曾走到的最深處,前方迷霧讓他們已不能視物,數次嚐試到了這裏他們最終都隻能再沿路退了回去。

    二鬼有心想伸手抓住萬生宗聖女,這樣就不會被她甩下,但萬生宗終究不同,他們不敢造次。

    萬生宗聖女已走進了那陣迷霧之中,二鬼緊隨其後,拉近了與她的距離,依靠著她踏下的腳步聲聽聲辨位,剛開始還能勉強跟著。但畢竟一邊要凝神細聽,然後再謹慎地邁出腳步,而萬生宗聖女卻仍然如同步履平地一樣,不消多久,二鬼與她已拉開了距離。

    在這什麽也看不見的迷霧中,隻要拉開幾個身位,再想靠近已然是不可能了。

    二鬼心中懊惱,但是這裏已經是他們走得最遠的一次,他們不願放棄。於是二鬼催動道法聚氣驅氣,希望能撥開這片迷霧,哪怕隻能讓他們模糊地看清眼前的方向和道路。

    但是這片迷霧太深太濃,好似源源不斷地流動,方才驅散了方寸,仍看不清前物,隨即又被濃霧覆蓋。

    二鬼惱羞成怒,仍不肯放棄,口中大喝,又發動雷法,雷聲轟鳴,雷電閃爍,但在這片迷霧中,那雷光僅僅隻是一閃即沒。

    到底為什麽,他們非要入山不可?

    萬生宗聖女已出了那片迷霧,又翻上另一座山頭,這裏迷霧漸散,已能模糊看清一些周遭之景。她俯身看向前麵走過的那陣迷霧,看著偶有一閃即沒的雷光,忽然,從她的臉上露出了俏皮的笑。

    萬生宗聖女已攀過了山腳,但是離她要去的地方還有很遠。她環視了一周,腳下盡是茫茫迷霧,什麽也看不見。但是再往上蜿蜒的山腰處,卻沒有霧。雨仍在下,她沒有停留,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蟲鳴,鳥吟,走獸之語,讓她覺得歡愉。一路上雖步履不停,雖僅有她一人,但那些映入眼簾的飛禽走獸讓她並不覺得孤單,其中有好些她往日從未見過的,更讓她忍不住駐足多看上幾眼。

    再翻上一個山頭,遠眺之下,一見身周峰巒疊嶂,雨幕翠屏,古木參天,合著清脆動聽的飛禽走獸之音,身在塵囂之外,直入仙境之間。草木生靈,萬物相映,又豈在乎多一個人在此間?

    可若是多的那個人,是個不速之客呢?

    自出了山腳那片迷霧之後,已沒有了那條小徑,也無人跡,看來千百年來試圖探秘這座山的人絕少有走出那片迷霧的。

    萬生宗聖女這一路走來,可謂是在一個蠻荒之地開辟一條前行的路,草木繁茂,枝藤遍野,這一路有多難走,可想而知。油紙傘已收起,在參天大樹之間行走,實在沒有空間再撐開那把傘,何況樹葉也遮擋了許多雨水。

    她身上的黑衣已被劃破幾處,再繼續走,想來它將破爛不堪。就連裸露的手也被荊棘劃破了幾處,但她卻毫不在意,臉上笑意盈盈,一路艱難,也悠然自得。

    她身為萬生宗聖女,道法修行自然也是不俗,她大可以施展道法於樹枝或樹尖縱躍,速度更快了不知多少不說,也不至受皮肉之苦。

    但是在這裏施展道法,是對神明的不敬。

    已持續走了幾個時辰,不停地繞過藤蔓攀爬,她已確實累了,她需要休息片刻。四下張望後,她走到一顆巨樹之下,這裏樹葉繁密,難得可以找到一塊幹燥之處。尋了一處突出土地的樹根,坐下歇息。

    她臉上的水珠,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低頭看著身上劃破的黑裙,她嗬嗬笑了兩聲,心道: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窘狀。

    忽聽到一聲叫聲,順著聲音望去,是一隻全身金黃的野猴蹲坐在樹幹上,嘴裏啃著不知名的野果。

    野猴也正看著她,眼中充滿好奇,好像從沒見過這種生物,野猴邊吃著野果邊抓耳撓腮,絞盡腦汁仍想不明白眼前的她是什麽。

    她看著野猴正吃著東西,拍了拍肚子說道:“猴子啊猴子,我也餓了,不如把你抓來吃了,好不好。”

    野猴自然聽不懂她說的話,但看見她拍肚子,眼睛提溜一轉,向別處跑走了。

    萬生宗聖女咋舌,以為那野猴被她的話嚇跑了,心想,這猴子成精了不成,這也聽得懂?

    片刻後,那野猴又回到了剛才蹲坐的地方,手上抓著幾個野果,向萬生宗聖女扔了一個過去。然後把剩下的幾個野果放在樹幹上,它自己也蹲坐著吃了起來。

    她一手接過野果,這深山之中無塵土,又經雨水洗過,野果自然幹淨,猴子吃得,自然也無毒。一口咬下,鮮嫩多汁,果肉味甜。

    幾口吃完,萬生宗聖女對著野猴笑道:“好吃。”

    野猴也聽不懂,隻是見她吃完,隨手又從身邊拿起一個野果向她扔了過去。

    又吃完一個,它再扔一個。

    三個野果吃完,野猴本想再給她扔一個,她向野猴擺擺手,又笑道:“不用了,吃飽了,真是隻好猴子。”

    腹中饑餓已果,也已歇夠,她還需要趕漫長的路。

    隨即站起身,下意識地身上拍了拍,又想起這裏並無塵土,又是一笑,終究是外來者,改不了那外來習性。隻望莫讓身上風塵,玷汙了這片塵外淨土。

    萬生宗聖女再對那隻野猴揮了揮手,道:“再見了,好猴子。”

    說罷,又開始尋途向山腹跋涉。

    山中廣袤,無法辨別方向,擅入此間的人極可能兜兜轉轉至力竭,而從始至終卻根本沒有向山腹靠近多少。

    但萬生宗聖女不同,她有神靈指引。

    即便如此,依舊前路多難,前行甚慢,她仍在山腰舉步維艱,但這還隻是開始。

    她需要隨山腰蜿蜒,翻過橫亙在前的山峰,在那座山峰之後,有數座爭雄的險峰,而就在那幾座險峰中間,有一塊腹地,那裏才是她要去的地方。

    山中夜長晝短,夜幕來臨得比山外要早,又跋涉了兩個時辰,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夜色降臨後,在這片蠻荒之地無論如何也是寸步難行,她需要找個地方渡過這個夜晚,緩解一身疲乏的同時,等待又一個天明。

    她已走到了更深處,也不知是否因夜色降臨,此時她已漸難聽到蟲鳴獸語,隻是偶爾傳來低聲“嘶嘶...”響聲。

    她的前方是幾棵巨大的古樹,她已打算好就在那裏過夜。不由稍稍加快了腳程,而越靠近那幾棵古樹,攔路的藤蔓也更稀疏了些。但也隨著越靠近那幾棵古樹,出現在她眼前的蛇也越來越多。

    它們盤踞在樹幹上,色彩各異的,大小不一的,林林種種,五花八門,無一不擺著頭凝視著她一步步靠近。蛇總讓人感到陰鬱和懼怕,而她卻沒有感到不適,仍一步步向古樹走去。

    隻是那喑啞的“嘶嘶...”之聲更加響亮,似乎帶著敵意,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再靠近。

    她的腳步也隨著那更加響亮的“嘶嘶...”之聲,漸漸放慢,她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與之交流,釋放出她並無敵意的信號。

    隨著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出現在她眼前的蛇也越來越巨大。

    終於,她慢慢走到巨樹前,但她的眼前已密密麻麻全是蛇,不止在樹上,連地上也同樣,她的前路已無落腳之地。

    “嘶...”一聲綿長低吟,更傳來一股腥臭之氣。

    她循聲望去,豁然見到一隻龐大巨蟒,它一身潔白,它的軀幹已寬愈一丈,它貼伏在幾棵巨樹之下,身軀蜿蜒,難以看清它究竟有多長。

    “嘶...”又一聲長吟,這聲音聽來極度的痛苦。它艱難地睜開眼睛,那眼大如盆,但眼中卻沒有光澤。

    尋常人突見這樣一條巨蟒,足以嚇破膽,但是萬生宗聖女卻沒有,她知道,在玄武山中見到什麽都不需要驚異。但即便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初見這樣一條巨蟒能不受驚嚇,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更遑論,那條白色巨蟒身周圍繞著數不清的大蛇,它們的身軀也足有一個成年人那麽大,隻是在巨蟒身邊顯得小了。

    “嘶嘶...嘶嘶...”無數的蛇,大的小的,紛紛向著萬生宗聖女吐信,聲音漸漸急促,這是釋放攻擊的信號。

    而萬生宗聖女隻是盯著那條白色巨蟒,她知道它的狀態分明就是受了很重的傷,已奄奄一息。

    萬生宗聖女道:“讓我過去,我能治它的傷。”

    蛇能聽懂她的話嗎?不知道。

    但是吐信之聲,卻隨著她這句話後變得不再急促。

    蛇群仍然擋在她的身前,她也站在原地不動,微微低下頭,並不防備,倒反像是對身份高貴的人以示敬意,或者是在消除它們的戒心。

    直到那條白色巨蟒又一聲痛苦長吟。

    這時,巨蟒旁邊一條與成年人身軀一般大的青色大蛇深深看了它一眼,那眼中流露的是悲傷嗎?

    隨後,青色大蛇“嘶嘶...”吐信了幾聲,蛇群終於隨之讓開了一條路。

    若真的往前走,萬生宗聖女相信這數之不盡的蛇群足以頃刻間將她吞沒,但她沒有猶豫,仍神色堅毅地走了過去。

    當她越靠近那條白色巨蟒,腥臭之氣愈加濃烈。

    她還是繼續向前走去,走向龐大的蛇身,然後,她看到了一道很大的傷口,傷口上潔白的鱗片已不見,皮肉腐爛,腥臭之氣就是從這裏傳出,傷口四周焦黑。

    但她知道還不止這些,對於這樣一條龐然大物,這一處傷口不足以讓它傷重至此。於是,她又沿著蟒身走去,足足走了二十丈之遠,所過之處蛇群紛紛退讓。

    走完蟒身一周,發現這樣的傷口竟多達十幾處,大小深淺不一,最深的一處在腹部,穿透這樣龐大的身軀足可見蛇骨。從傷口的腐爛程度可以看出,這傷已有月餘。

    這些傷都不是意外所致,它究竟是怎麽受的這些傷?能給它留下這些足以致命的傷的又是什麽?或者,是誰?

    萬生宗聖女繞完巨蟒一周,走到它的頭前蛇口處,蛇口吃力地不時微微張合,這隻是微張的大口已足以吞下她,甚是駭人,更濃鬱的腥臭之氣撲麵而來,而她隻是閉氣,身體卻沒有避開。

    隻見萬生宗聖女抬起右手,手掌放在巨蟒已閉合的蛇口上,說道:“先不要張開。”

    然後,閉目行氣。

    天地萬物,一生於氣,二生於水。

    道者,不離氣。萬物,不離水。氣孕萬物,水育萬物,水行道者禦氣禦水,故取萬生宗。既取萬生之名,又氣水雙通,生命之根本亦不外氣、水二者,所以水行一脈自然精於醫道,更懷好生之心。

    過了許久,萬生宗聖女睜開雙眼,又凝目,然後向後移開本放在蛇口上的手掌,動作緩慢至極。當手掌移至右肩,她又向後退了一步,手掌又成平伸。再次向後緩慢移動手掌時,這時白色巨蟒的蛇口也隨著她手掌的移動而緩緩張開。

    直到手掌又移至右肩,白色巨蟒的口已大開,這時,萬生宗聖女用力向後一甩手,巨蟒口中也隨之有大片汙血噴湧而出,不少汙血濺到了萬生宗聖女的身上,腥臭難當。

    隨著汙血湧出,白色巨蟒“嘶...”一聲吐信,聲音聽起來已不再如先前那麽痛苦。

    原來,白色巨蟒身受重傷,致淤血哽於喉,本就重傷,再加之呼吸困難,所以傷情更加惡化,如不抽出這灘淤血,即便治好身上的傷也無濟於事。

    萬生宗聖女臉上勝雪的肌膚也變得微紅,看來施術抽出這麽大量的淤血對於她也不是件易事。其實她本可以更快更輕易,隻是白色巨蟒太過虛弱,若抽之過急怕它難以承受,所以她才延長施術時間,把困難轉嫁到自己身上。

    萬生宗聖女也不休息,又逐一從白色巨蟒身上的傷口處抽出大量淤血,再施道法禦水洗淨傷口腐肉,去汙除穢。

    那用來清洗傷口的水,卻並非雨水,這股水源自她的氣府,比這深山之中一塵不染的雨水更加純淨。

    十幾處傷口一一清潔完成後,天色已暗,而萬生宗聖女久施道法,也已疲累。

    她對白色巨蟒說道:“傷已無礙,明日天亮,我再尋些藥草給你敷上,可好得更快些。”

    白色巨蟒“嘶......”一聲,綿長吐信,不知它要表達什麽,但聲音舒緩,看來經這一番醫治,它的生息已多少有些恢複。

    白色巨蟒身周的蛇群,眼中的光芒也變得柔和,它們全都看著萬生宗聖女,“嘶嘶...”吐信之聲也變得緩和,還紛紛低下了頭,似乎在表示它們的感謝。

    萬生宗聖女說道:“我需要睡一覺。”

    才說完,吐信之聲止,周遭一片寂靜。

    而萬生宗聖女正要找一處可以勉強躺下的地方,這時,白色巨蟒身邊的青色大蛇遊走到她的身邊,又將身體盤成一圈。然後,蛇頭看著她,又看向盤成圈的蛇身。

    萬生宗聖女看懂了它的意思,輕輕一躍,就站上蛇身,然後躺了下去。蛇身柔軟,雖也冰冷,但卻沒有冰那麽冷。

    萬生宗聖女很快便睡去,這一番醫治耗費了她不少精力。

    這一覺睡得很沉,也未感到有何不適,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微亮。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