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九霄玄冰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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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山中的夜,靜到能聽清隱約鳥語,甚至風吹葉吟。
當衛蓉蓉睜開雙眼的時候,又是一個天明。
衛蓉蓉深呼吸了一口,隨之雙手撐地緩緩起身,跪了一夜,她的雙腿已麻木,稍稍活動後,方才氣血流通,邁步自如。
玄武堂四麵的冰已融化,地上仍有水漬,幹後又將一切如常。等到衛蓉蓉走後,好似這裏的一切都未曾變過,還是那樣隱於山間,隱於塵世,還是那樣古舊,仍舊那樣神秘。
衛蓉蓉叫喚了一聲:“前輩。”
那團白色靈氣不知又從哪裏應聲匯聚成一個人形,出現在她的眼前。
衛蓉蓉恭敬地道:“感謝前輩指點,儀式已過,弟子不再打擾,這就出山。”
白色人形道:“你就沒有什麽事要再問了嗎?”
衛蓉蓉聞言一愣,道:“前輩此話何意?”
白色人形道:“比如你昨夜向玄武神靈禱告之事,玄武神靈可有啟示?”
衛蓉蓉搖了搖頭,忽又道:“前輩怎麽知道?”
白色人形一笑,道:“我不是與你說了我也是神靈嗎,怎麽,你還不信?”
衛蓉蓉心裏嘀咕了一聲:雖然我萬生宗尊奉玄武一脈,可玄武一脈是神靈嗎?
白色人形見衛蓉蓉不答話,問道:“你有何打算?”
衛蓉蓉道:“弟子想在藥穀中帶些川芎回去,或許有效。”
白色人形道:“川芎雖是良藥,但對那疫病效用不大。你去一趟蘇城,落雁湖支流有一石湖,石湖中有橫公魚,長七八尺,形如鯉,色赤。此魚刺之不入,煮之不死,需以烏梅二枚煮之則死,肉和湯食之都可祛疫病。”
衛蓉蓉聞言大喜,道:“謝前輩指點。”
話落又犯了難,又道:“可是,萬生宗與天雷宮立約永不南出。我要去玄武山以南,天雷宮恐不放行。”
白色人形嗤笑了一聲,道:“天雷宮,嗬,世間又不是天雷宮的,你們就這般沒出息,他們讓你們立約你們就立。”
這的確是萬生宗之恥,數百年前的這條協約,讓萬生宗不再與世間道界互通,當年的求全之策雖是出於大義,但如今已讓萬生宗孤立無援。
若再破不了這局麵,隻怕隨著大劫臨近,萬生宗再難獨力支撐。
衛蓉蓉對此心知肚明,無言以對。但時至今日,已不是萬生宗一門所能改變,誰讓世間道界天雷宮一家獨大。
白色人形也心中一歎,當年他早已看清,奈何心存仁念,為世間埋下此禍,又怎能怪後人呢?
白色人形道:“你出山的時候,把那兩個人帶出去,與他們做一個交易,從他們身上拿一件身份證明,足以讓你通行無阻。”
衛蓉蓉眉頭一皺,道:“前輩知道他們是何人?”
白色人形道:“能到得了那裏,又豈是無足輕重之輩。”
衛蓉蓉點了點頭,道:“弟子知道了。”
白色人形道:“此次一別,不知何日再相見,臨別時,我送你一樣東西。”
說完,他手一抬,一件兵刃出現在他身前。
當它出現的那一瞬間,四周的空氣也瞬間變得冰冷,尤甚昨夜衛蓉蓉用水行之氣催發的玄武堂四麵凝冰。
這是一柄刀刃,長不到一尺,卻是冰製,更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宛如晶石,光輝襲人。
衛蓉蓉的目光從它出現的那一刻就被深深吸引,甚至控製不住地想伸手去握住它。
但那股寒意,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白色人形也深深地凝視著它,像是看著一個曾經的摯友。
白色人形道:“它叫九霄玄冰刃。非是你現在的修為所能驅使,隻有當你融會水行之氣後,它才能為你所用。其中的玄妙,等日後你自行領會。當你帶著它感知水行之氣時,水行之氣亦會趨向它,有助你感知吸納。不過在這之前,蝕骨寒意也會讓你無所適從,若長期化不去這股寒意,更會有傷你的根基和心府。它雖是件神兵至寶,但要讓它能真正的為你所用,也有極大凶險,你敢接受嗎?”
即便是現在仍未將它拿在手中,即便衛蓉蓉本就刻意修冰界,但卻仍能感到寒氣逼人。
就連他都說這是一件神兵至寶,那它必定不是凡品。
能稱之為神兵至寶的兵器,非人力所能煉化,其中必含天地之力。
即便是乾坤十鼎手中的雷劍,也不過是尋常材質打造,雖經高深雷法引雷千錘百煉,也難稱之為神兵至寶。
而現在,這樣一件所有修道者夢寐以求的寶物就在眼前,衛蓉蓉又豈有因為懼怕而錯過之理?
衛蓉蓉終於神色堅毅地踏上一步,單膝跪地,雙手恭敬地呈放在額前。
九霄玄冰刃緩緩地飛到了衛蓉蓉雙手中,蝕骨之寒襲體,衛蓉蓉急忙催動道法與之相抗。
白色人形道:“不要與之相抗,要將這股寒意化於體外,這樣方可讓身體漸漸適應。有寒意難當時,都不可忍耐,需立刻施道法化寒,否則有傷修行根基和心府。先將它收於袖間,待他日融會水行之氣後,才可收於心府,到那時,修心府冰界和天降冰刃自然水到渠成。”
衛蓉蓉依言用道法將九霄玄冰刃的寒氣化去,身周急速又凝成冰麵,但是襲體的寒意也不再那麽強烈,已可忍受。
衛蓉蓉看著手中的九霄玄冰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但是這番恩賜,又如何能用言語表達感激。
衛蓉蓉隻說道:“前輩所說的,弟子都記住了。”
白色人形點了點頭,道:“這九霄玄冰刃,曾是昔年玄武神君之物。”
衛蓉蓉一聽,驚道:“啊,那這...弟子如何敢要。”
白色人形卻道:“所以,你要成為下一代玄武神君,方不辱沒了這件神兵。”
衛蓉蓉看著手中的九霄玄冰刃,又看向白色人形,道:“可是,弟子真的可以嗎?”
白色人形隨口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好像在說著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上一任神君之後,世間已近千年無人再繼神君之名。
神君之名,隻是一個遙遠傳說,突然有人說你可以成為新的神君,這怎叫人相信。
但是又如他所說,不試試,怎麽知道就不可以?
衛蓉蓉握緊手中的九霄玄冰刃,道:“那弟子要怎麽做?”
白色人形道:“你不用刻意怎麽做,先照著我教你的,融會水行之氣,那時就是你太玄境大成之日。之後,繼續修你的心府私境,再領會九霄玄冰刃的妙用便可。要互通玄武神靈,必要先融會水行之氣至太玄境大成,但這都不是一朝一夕間的事。至於何時能互通玄武神靈,我也不知,你隻需要先做到太玄境大成,然後等待即可。”
衛蓉蓉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弟子知道了。”
白色人形忽又道:“此去蘇城,不妨多逗留些許時日。”
衛蓉蓉皺了皺眉頭,不知這沒來由的一句話是何意,但還是應道:“是。”
這一日雖然短暫,但得幾度相授,衛蓉蓉感佩莫名。
這一別,不知何日再能相見,甚至不知此生還能不能相見,憂傷襲上心頭。
衛蓉蓉道:“前輩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聲已有些許哽咽,雖然猜到眼前的人應該是玄武一脈,但若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覺得無顏受此恩惠。
白色人形道:“總有一日,你會知道的,所有的事都會知道的。去吧。”
他仍不告知,但是話中的意思卻很明顯,衛蓉蓉還會與他相遇的。
既仍不透露,衛蓉蓉也不再問,當即三拜辭別。
隻是這一次離別,讓衛蓉蓉心有不忍,她三步一回頭,慢慢出了玄武堂,慢慢下到溪邊,慢慢走到花穀,直至再也看不到玄武堂。
再慢慢沿著來時路往回走,一路的美景再視之不見,沿途的花香也索然無味。
玄武堂外,那個白色人形也看著衛蓉蓉身影遠去不見,他的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是個青發青瞳的女子,顧盼生輝,美得不似人間有,山間美色與她相比,如同繁星點綴明月。
人間絕色不足以形容,皎潔天女才方該如是。
她的一頭青發並未盤起,隨著輕風飛揚,稍顯淩亂,卻又盡顯風姿。
她的手中戴著一枚青色的戒指,形製古樸,一眼看去就知不是凡物。
隻聽她說道:“確實是個不簡單的女子。”
聲若琴音,字字傳心。
白色人形道:“是啊,心境純淨通透,難得。”
青發女子又道:“現在就把九霄玄冰刃給她,是不是太早了?稍有不慎,隻怕你再找不到下一個繼承人。”
白色人形道:“昨夜我卜了一卦,南方現紫芒淩日。”
青發女子笑了一聲,道:“我說那疫病你這玄武山又不是沒有可解之物,為何要讓她不辭千裏前去枕星河。”
說完,又感覺不對,道:“紫芒?不對,不是枕星河?”
白色人形道:“不是。”
青發女子問道:“那你讓她去枕星河有何用?”
白色人形道:“但是紫芒淩日現於南之東,雖不知因何,但那是她的機緣。你我都知,天道早已為這世間一一做了安排。”
青發女子道:“看來這一個世代的五行崛起了。”
白色人形道:“是啊,他們終將走上我們走過的路。隻不過他們比我們更加艱難,或許這也是天道的安排,也許會讓他們比曾經的我們更強大。”
青色女子道:“還不是因為你,別把自己的責任都推給天道。”
白色人形笑道:“萬事皆有因果,你怎知當年我放過他們一次不是天道使然?”
青發女子道:“你就不怕他們還未走上我們走過的路,就先夭折在天雷宮手中?”
白色人形道:“若是連天雷宮之困也破解不了,就算走上那條路,又有何用?”
青發女子道:“也不盡然吧,天雷宮以天下百姓為質,就是他們道法修為能勝,也不敢鬥個魚死網破。與我們走過的路不同,不同的局,不同的破解之法。”
白色人形看向青發女子,笑道:“你不打算幫他們一把嗎?”
青發女子卻道:“人世間的事,自然要人去解。況且今日的天雷宮,甚至不下當年五行全盛時,就說外麵那兩個人,比之當年的神君,又能差多少?天雷宮早已成世間一大劫,不是幾個人就能解得了的。若是五行後人對人世紛爭仍抱著不流血少流血的心,那這對於他們就是個無解的局。”
白色人形一聲歎息,道:“五行的道心,是五行能走向強盛的根本,又何嚐不是五行的枷鎖。”
說完,他又道:“你真的不打算出手?”
青發女子搖頭,道:“這是人世間的局,與我無關。”
白色人形道:“可是該給他們的東西,還需要你去給。若沒有它,這個局隻怕破不了。”
青發女子道:“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去找他們。何況,本屬於他們的東西都在枕星河,也許不用我,也有人能自己得到它。”
白色人形一笑,枕星河,紫芒淩日,還真是宿命使然。
二人不再說話,同向西方望去。
遙遠的西方某處,那裏有什麽?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