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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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滾黑雲之下,一道雷柱閃爍著起伏的電流,將晝亮的白夜映照得更加反常。

    隨著梟揮下手指,雷柱帶著刺耳的轟鳴迅疾墜向黃龍山。

    梟獰笑著期待看到那毀滅的電火,他已經預想到了言行的覆滅,想到那飛濺的殘肢血液,梟的眼中甚至出現了一抹詭異的貪婪,精光四射。

    但他忽略了自鬥法開始後,一直漂浮在言行身前的那柄閃耀著紫色光芒的劍。

    他本不該忽略的,因為那紫色的光芒那麽耀眼,那麽鮮明。

    雷柱降下的同時,言行收回了舉起的右手,向斬塵一指,隨著這一指,斬塵瞬間化形成一簇紫色火焰。

    言行本是雙手上頂支撐藍焰旋火盾抵擋十個預備雷震發動的閃電,現在撤下一手又要催動紫火,頓時感到無比的吃力。

    但這是生死關頭,言行隻能緊要牙關,喉嚨發出低沉的吼聲,單手頂立的同時,右手奮力向雷柱一指。

    “喝...”

    一聲暴戾的咆哮響起。

    紫火瞬間暴漲,帶著暴戾而悠長的咆哮聲迎著雷柱直衝而上。

    而隨著言行蓄勢在這一擊,頭頂的藍焰旋火盾也同時被閃電擊破,一道閃電擦著他的身體擊落。

    “嘣...”

    言行腹部左側被劃破,登時發出一聲慘叫,血肉模糊地側飛了出去,遠遠倒在了地上。

    半空中,耀眼的紫色光芒迎向了雷柱散發的白光。

    “轟...”

    聲傳數十裏。

    隨之,紫光自下而上摧毀了白光,落在人眼中,彷如節節而上,層層吞噬。

    雷柱竟被吞噬!

    梟連同他身後的八十人,瞪大了充滿驚愕的瞳孔,完全不敢相信他們的眼中所看到的。

    他們從來也未想過,雷電竟然會被吞噬!

    瓢潑大雨下,距離數十裏,看不清那紫色的光芒究竟是什麽。

    天雷宮第七層。

    秦世厲雙目一凝,道:“那是什麽?”

    他身後的人老中青三代皆有,老一輩本應見識不凡,但誰也沒有回話。

    因為他們都不清楚那是什麽,紫火已經千年未現,況且誰又能想到火行的人竟然出現在了黃龍山。

    乾坤殿前,八鼎各自麵帶沉思,他們可以斷定那紫色的光芒斷然不是土行黃龍觀的術法所發。

    那又會是什麽呢?

    相閣第三層。

    李令山和李治平緊緊握住了雙拳,這對權傾世間執掌乾坤的父子,也不由加重了呼吸。

    他們知道言行在黃龍山,當然也就知道那紫色的光芒是言行發動的紫火,這樣一來,乾坤十鼎和頭頂的秦氏宗室遲早是要看出來的。

    紫火暴露,李令山隻能下令抹殺。

    言行要怎麽才能脫身?

    更何況破煞象還未發,也許等不到言行脫身就要葬身在破煞象下。

    李令山雖還未見過言行,但聽過李治平所說後,也對言行抱以了很大的期望。雖然明年百英決將要發生的事已成定局,但這父子二人都希望言行能活下去,他們相信言行足可豎起行者大旗,引領行者複興。

    在聽到樸輔臣所說之後,他們都相信言行是肩負世間蒼生氣運之人。

    而言行隻有破了破煞象,世間氣運才能由衰轉盛,唯有如此,他們父子二人才有機會贖清李氏一門的罪孽。

    雷柱的最後一節也被吞噬殆盡。

    那暴漲的紫火光芒開始慢慢收斂,也隨之下降,當它下降到離地一人來高時,又呈現成一簇巴掌大的紫色火焰。

    梟和身後的八十人駭然地看向言行原本的站立之處,但卻不見他的身影,目光隨著紫火的移動,終見言行在遠遠的一側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

    紫火衝天之際,他們的目光都被吸引而去,都沒有看到言行是怎麽負傷的。

    但不管如何,看到原以為撼動不了言行現在的模樣,被震懾的心都稍稍安定了下來。

    現在不殺他,更待何時。

    梟咬牙切齒地道:“他已身負重傷,上,將他千刀萬剮!”

    恐懼需要釋放,現在能釋放內心恐懼的,唯有殺了言行。

    看到言行剛爬起一半的身體又跌了下去,八十一人士氣大振。

    梟手握雷劍當先衝去,大喝道:“殺!”

    身後響起一片喊殺聲,群情激奮。

    正當此時,人群最後麵接連響起幾聲絕命的呼嚎。

    跟隨著梟大步殺向言行的人又一起大驚失色的停下腳步,向後望去,隻見地上躺著七八具屍體。

    忽然,一道人影一閃,隨之再轉過頭去,一個素衣白發的女子擋在了最前麵的梟與仍在地上掙紮的言行中間。

    白鱗趕到。

    梟一時不敢妄動,這女子一出手就取了七八人性命,而她隻是出了一次手就急切地擋在了言行身前,他一定是言行的同夥。

    目睹了言行的強悍,和他一起來的人肯定也是非同小可。

    要是在以往,梟肯定毫不顧忌地衝上前去搏殺,但今夜經數次意料之外的震懾,梟和身後那群往日自視甚高的人一樣,不要說過去的自負,就連最基本的信心都要喪失了。

    白鱗側頭看了一眼言行,語氣微怒道:“叫你早些動手你不聽,非要等我不在的時候動手,受這麽重的傷可好受?”

    言行捂住側腹的傷口,好不容易掙紮著坐了起來,粗重地喘息,也沒回白鱗的話。

    白鱗道:“你先休息,接下來交給我。”

    白鱗的話讓梟和身後的人又驚又怒,雖然又死了七八人,但還有七十幾人,她竟然自恃能以一人對七十幾人。

    雖然他們已經信心動搖,也知道這個女子肯定和言行一樣修為遠超他們所想,但此話也太過瞧不起人。

    梟暴怒地喝道:“你是何人?”

    白鱗冷眼直麵,道:“殺你們的人。”

    梟臉上青筋直跳,道:“他是天雷宮的大敵,非殺不可。你確定你也要與天雷宮為敵?”

    白鱗冷哼一聲,道:“與天雷宮為敵又如何?”

    梟本想搬出天雷宮讓白鱗知難而退,但白鱗卻絲毫不把天雷宮放在眼裏。

    梟的臉色愈加難堪,道:“這裏距天雷宮近在咫尺,剛才的交手肯定已經驚動了天雷宮,我雖不知你是何人,但在乾坤十鼎手下,你不可能有活路。料想乾坤十鼎已在趕來的路上,不如這樣,你速速離去,可保性命,日後也不追究於你,我隻當沒見過你。如何?”

    梟雖然又驚又怒,但先看到言行,又看到了白鱗,此刻他心裏已經知道之前判斷來的人是鬼麵這件事有誤。既然來的不是鬼麵而是外敵,那就說明天雷宮應還不知他們結盟和結盟所圖。現在言行已經身受重傷,那隻要白鱗退去,他們就無憂。

    所以,梟的計劃也可以改改了,已不需要強攻滅黃龍觀,現在在乾坤十鼎趕到之前確保安全最為重要。於是,他還在借天雷宮和乾坤十鼎威逼利誘。

    隻要白鱗離開,那之後不論來的乾坤十鼎是誰,見到這麽多預備雷震匯聚一處,他隻要說暫時聯手殺外敵就可,不為天雷宮所容的預備雷震結盟一事就可掩藏。

    至於白鱗,當然也是要抹殺的,若白鱗答應離去,梟當然不會如他所說的一般當做沒見過她,他一定會立馬告知乾坤十鼎,讓乾坤十鼎去抹殺。

    但白鱗一不相信梟的鬼話。二本就是來保護言行的,又怎會撇下言行獨自離去。三來她也本就要殺了這些人。

    聽完梟的話,白鱗隻是嗤笑一聲。

    看來對方是不敢進攻,再拖延下去也是多了幾分危險,還是把眼前的人盡快殺了,速速帶言行離開黃龍山為上。

    畢竟白鱗實在擔心懸於半空仍舊未發的破煞象。

    梟和身後七十幾人凝神戒備著,白鱗雙手一展,與程洛對戰時出現的數百片白色鱗片又閃現於身前,揮手一指,向著人群極速飛去。

    梟在最前麵,見這密集的白色鱗片攻來,急忙抖動劍花,且擋且退。

    身後的七十幾人也隨即分散,其中有些人用雷劍去擋白色鱗片,而他們的雷劍一擋之下就被白色鱗片擊斷,隨之又被白色鱗片刺入身體,一時之間,哀嚎聲頻起。

    其餘人見狀,又是駭然不已,那白色鱗片竟比雷劍還堅固,餘者紛紛隻能躲避不敢再擋。

    白鱗看著梟,咦了一聲,因為隻有他的雷劍不被白色鱗片所斷。

    天雷宮門下的雷劍,本是鐵器所鑄,但以雷法飼劍是重中之重,所以每一個天雷宮門下的雷劍的堅固程度是不同的,依各自的雷法修為不同而不同。

    也就是說,雷劍的堅固程度也代表了雷法修為的高低。

    先前看到程洛時,白鱗就知道程洛是不同的,所以沒有擊斷程洛的雷劍在白鱗的意料之中。但她本以為同是黃龍山的預備雷震,修為當是伯仲之間,卻沒想到其中的梟遠高一籌。

    剛才一擊,又讓多個預備雷震負傷倒地,如獨狼受那一擊一樣,雖還沒斃命也已奄奄一息。

    此時分散開還未受傷的還有六十多人,白鱗驅使著數百片白色鱗片分而向這六十幾人進攻,而除了梟之外,沒有人再敢用雷劍去擋向他們攻來的白色鱗片,他們隻有不斷的閃身避讓。

    現在還無人心裏有想逃的念頭,畢竟白鱗現在的進攻除了一開始始料不及外,還不是讓他們無力抵擋的碾壓式的,既然能周旋,那就有一戰之力。

    這六十多人,好戰好殺的程度雖有不同,但那隻是對他們之間,相較天雷宮外的其他道門而言,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好戰好殺的。

    於是,白鱗一人對六十幾人的戰鬥開始漸漸變得激烈起來。

    也漸漸開始有來有往。

    因為,在周旋躲避白色鱗片的同時,預備雷震們開始向白鱗發動掌心雷和引動天際閃電,更有人試圖突破白色鱗片的追擊封鎖向白鱗近身,攻勢四麵八方。

    白鱗也由此不單單隻是進攻了,她還需要驅使白色鱗片防禦,擊毀掌心雷和天際降下的閃電。

    但這一人對六十幾個雷法第五重修為的預備雷震,這等瞬息萬變之下分心禦物的修為,讓那六十幾人駭然的同時也不禁讚歎,這簡直是不可思議,非人力所能為。

    看著那一頭白發和那比雷劍還堅固的白色鱗片,他們也和鷹眼一樣,想到了金行太玄相。

    一個火行,一個金行,同時出現在了土行黃龍觀。

    他們都感到這時候若不能扼殺,那關於五行的傳說就到了正名之時。

    於是,出於對天雷宮的維護,自感現在正是天雷宮需要他們作為的時候,這六十幾人原本被震懾到將要喪失殆盡的勇氣複燃,開始越戰越勇。

    但是越戰越勇,自然就更偏向進攻而非躲避。

    不消多時,又有幾人先後負傷。

    反觀白鱗,從容不迫,遊刃有餘地掌控著局麵。

    白鱗的身後,坐在地上的言行看著白鱗一眼,見暫時無礙,他也就抓緊時間調息。

    這時,他終於感覺到了那顆自得到那一刻以來,任他如何驅使也始終平靜的離火珠正在他懷裏躁動不安地莫名振動。

    漂浮在他身前的紫火,忽大忽小,似乎也很躁動。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