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可有指派周某負責那些事務呢？”周坦客氣的請教
    初來乍到，首先便是要弄清個人的職責和權限，是自己的職責要理清楚，超越自己的權限務必要慎
    “周功曹接了李功曹的任，平日裏主要負責管理官牛調配、度支倉承轉和土木材料的采原有的文書，都在此處書架上，功曹您這幾日可以先行熟悉一”陳班十分熟練回答了周
    新到官衙任職，能有陳班這樣的部員引領，倒真是省了不少
    周坦也看得出來，陳班在這裏當差時間不短，雖有一些老吏的油滑之氣，但好歹熟門熟路，對本職工作了如指
    “明白了，真是有勞元和”周坦抱拳感
    “哪裏哪裏，分內之事，”陳班惶然的欠身回禮，在他看來，上一任李文錄可是一個愛耍架子的人，伺候起來多有費事，而這位新功曹，出身微寒不說，能懂得禮賢下士，算得上是好相處的官長
    停頓片刻後，他又好心提示了一番：
    “都尉有交代，是許周功曹在衙門裏先熟悉幾日，不過，等周功曹一應巨細了解差不多後，還得盡快趕往壩”
    周坦聽得出來，陳班在“盡快”二字上稍微加重了語
    “多謝元和提點，我明白”
    “眼下，度支衙半數吏員都隨都尉駐在壩營上，尚有半數會在大房輪周功曹若有任何差遣，但凡言語一聲即”陳班補充
    “初來度支衙，自會有許多不熟悉的地方，到時候還多多仰仗元和提點”周坦將姿態放的很
    度支衙內，司馬與功曹秩級相當，協助都尉分管軍不過因為壽春地處邊境，常年需要軍事戍備，因而在地位上，司馬要比功曹略高一至於度支衙學士，但凡能夠識字算術者，由宗族三老稍加引薦，便能獲得這份差事，平日裏就是幫助司馬和功曹處理各種文書工作，算得上是公共助理文
    周坦打心底還是挺感激陳班，再加上初入一個新環境，也是需要盡快結識一些新環境的內部人士，迅速幫自己了解清楚這裏的辦事風格和潛在規對人禮貌，放低姿態，斂收鋒芒，自是職場生存的一大要
    周坦在度支衙裏多待了一日，大部分時間是在翻看李文錄之前的文不得不說，他所分管的幾項業務，多是對下設屯營有著實打實的影響，之前李文錄可沒少在任上借機揩
    單說官牛這一項，便頗有油
    官牛乃農耕要物，在這個時代是受律令嚴密保護的動若是純靠人工勞作，一個屯營的效率會大打折一屯六十餘人，除去需定期戍守的二十人，真正用在耕作上的隻有四十餘人，而每營少說要照看一頃的田地，又尤其是在淮南邊境地廣人稀之處，一營人分配到兩頃地也屬常見，沒有耕牛，根本顧不過
    縱然借用官牛之後，每季收成要多交兩成於公家，最後的總收成，也絕對會比隻有人力耕種的田地要多得特別是在富饒肥沃之地，租用官牛最為劃算，勞作起來可真正到達事半功倍之成
    除此之外，對於下麵的屯營而言，最怕的還是劃撥下來的田地，到最後因為人手不足，無法全麵開墾，長此以往，是要被度支衙問責
    正因為如此，借用官牛幾乎是各屯營必然的選
    隻是官牛數量有限，絕非是誰營想租借就能租借給誰營
    若遵照官牛租借的官令來行事，度支功曹需親自勘察各營實際情況，優先將官牛配給貧弱之地，以此來幫助貧弱屯營與其他屯營到達收支均但條例是死的，隻要是由人來做判定，無論如何都會有空可
    於是，每年入秋前，下麵各屯營必會托人來講情，其中少不了要給予賄
    關係好的，不僅鐵定能租到官牛，甚至還是專門精挑細選的壯剩下那些疏遠的屯營，無牛可借，隻能靠全營上下人力親
    就像周坦之前所在的左營，因無人脈，常年被冷落，全營又苦又累，一年到頭都得不到好收久而久之，窮的越窮則越無翻身可能，富的越富往後更是上下通
    周坦不禁暗暗感歎，單單從官牛一事，已然窺探出人類貧富差距的原即便是在後世，時常感到無休無止且毫無意義的內卷，亦如這般形
    文書甚多，周坦一天之內其實無法翻越完畢，他最終是將最近一年的賬目快速閱他還發現一本文書上有多個不同的字跡，可想而知，這文書也絕非李文錄親自動筆記錄，定是在不同時期委派了不同的下吏來代
    看來，李文錄這家夥占他人便宜已是家常便飯
    不過這也倒是提醒了他，自己可得找時間勤加練習一下毛筆職場之上，必然要想辦法提升自算術識字寫字，這些不是很難的事，已屬占了時代便宜
    第三日一早，周坦便決定出發前往壩
    陳班為其找來了一匹馬，他本人則因為要在衙門輪值，不能陪同前往，隻能送到門
    周坦本以為自己不會騎馬，好在肉身的記憶裏偶有乘馬和騎牛經曆，勉強也能現
    有了馬匹，行程就方便了許因為不熟馬技，走走停停，消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到了壩
    周坦出示了名牌，將馬匹交給了守營的馬步軍兵士，然後便尋度支都尉的營帳去前幾日，他曾在都尉部曲營帳住宿過，位置並不陌在都尉營帳前，找了一名小吏通報了一聲，隨後便被引進營帳，與都尉相
    營帳內，除了都尉胡潶，曲長張式也在，同時位列旁側的，還有一名司馬和另一名功
    周坦一一向大家行了
    “周坦，來來來，到我身邊果然青出於不成想，我麾下竟有如此良才，險些埋沒”胡潶略顯富態，笑容可掬，看上去頗為親近他很是熱情的接見了周坦，還將其引到作案旁側，好生打量了一
    “不才周坦，萬幸蒙都尉賞識，今後必然鞠躬盡瘁，盡心盡力為都尉效”周坦也沒想到胡潶竟是這般一個好說話的人，但仍故意顯出拘謹一麵，卑亢適度的說
    “咦？不成想，周坦你看似文弱，音聲卻中氣十足，倒有幾分武人的氣好哇，好哇，大好”胡潶更增了幾分讚
    “小人常年屯邊，既是佃農也是兵士，軍中之事，從不敢怠”周坦隻能違心的說了一些大話，他這些年能平安無事，全靠老天開
    “甚好，甚”胡潶欣然的點了點頭，轉而聊起了正事，“眼下已入七月，這幾日連連大雨，攔水壩一日數尚書郎已搶修完了堰堤，目下正全力督工支流的開不過支流的工程，預計尚需八九之日才能完校尉府予我部之重任，是務必要在支流完工之前，確保攔水壩安”
    胡潶這幾日一直在陪同校尉和尚書郎督視鏵嘴與支流河道的工程作業，他對土木工程幾乎一竅不通，不過見到尚書郎鄧艾鄧十分亢奮並胸有成竹，自然也就料到鏵嘴和支流河道之策的高
    他雖不了解這一妙策從無到有的全過程，既然那天晚上是李文錄和周坦一起被叫進了尚書郎大帳，可見二人或多或少在當中有過出謀劃
    他麾下多是軍屯幕僚，此次開渠，基本是配合水官、技匠們已定的圖紙做執行工
    沒料到工期一再延誤，導致河道至今未能開通，且還多出了各種變
    尚書郎和校尉府自是將重點放在新修堰堤和開通支流一事如今，支流已經開鑿到離壩營十裏之遠的地方了，作業的田兵、技匠，乃至尚書郎、校尉等人，往來壩營一回也不易，於是便將攔水壩的維穩之任，交到了都尉這
    先前李文錄倒是有一些土木水利作業的經驗，可如今被升調到了校尉府，使得都尉身邊一時沒了可用的專業人
    也正因了如此，前幾日得李文錄舉薦周坦接任功曹，倒真是解了度支衙稀缺懂土木水利官吏的燃眉之
    “周坦，堰堤之計你既是參與過的，想必對水利之事多有見如今這攔水壩水位滿溢，方圓已有數處潰口，我前後抽調了八營的人力進行圍堵補救，但情況仍無好眼下，可真是愁殺我”胡潶一改之前的親近，哀聲歎息，一副六神無主的樣
    周坦心裏同樣暗暗叫苦，有那麽一瞬間，他真想走到胡潶身邊，拍了拍對方肩膀，坦言道，大佬，其實我也真的不懂水利工程，之前那都是碰巧瞎蒙
    但他這一身吏袍才穿了不到三日，真要是臨陣退縮，別說這次好不容易升任的機會白白浪費了，一旦都尉這邊壞了名聲，今後更是再無躍遷翻身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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