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些底層農人，常年被官府拖欠、克扣、壓榨，包括此次民采牛，也都沒有按照市價采買，幾乎是折了三成的價來定今日好不容易拿到了償付，且已然聽說了校尉府會不認兩頭失數，眼下這種分法，擺明就是拆開自家的償付，勻給另外兩
    對於這些鄉野小民，小利小惠或可禮讓，但眼下可是兩頭牛的巨誰家養牛不得投入數年，並且有一、二人農戶實屬迫於無奈，是在官府要求下，不得不出讓了自家耕這些可都是血本，少一分一厘都不
    “憑啥把俺們的償付，分給他們家？”
    “就是，就是，你們官府都說了，讓許大、許旺兩家，自負虧數，憑啥他們家的虧數，讓俺們幾家分”
    “俺家原本就隻有一頭牛，被你們買辦去了，俺們往後數年，隻能靠這些數補貼生計，現在還要被分走，這日子，還怎麽過？”
    “不分，俺不分，殺了俺吧，俺就不”
    農人們尖聲吵鬧了起來，農政曹的大院裏，瞬時被一片哀嚎填
    “大家聽我一言，我說過，此次隻是校尉府先付六成半，餘下缺數，年底之前，陸續會補”周坦大聲喊
    然而，這番話並不能讓農人們信服，大家依然吵鬧，甚至還有人動手要搶回那些償
    周坦冷著臉，忍坐在原處，蓄勢待
    不得不說，吳累一早如果按照這個法子來分發償付，不僅不會鬧到眼下這般情形，六戶農人亦都會滿懷欣一則，此次本來就屬於提前償付，二則，按照以往慣例，也確有分期償付的習慣，三則，一下子償付了六成半，已屬是少見的大數
    偏偏吳累因為想不到“兩頭牛自虧”的解法，於是擅自決定讓許大、許旺兩家承擔虧損，這怎麽不會引起兩家人的不平衡呢？
    也許吳累做這個決定，是認為許大、許旺兩家相對殷實富庶，抵抗風險能力強於另外四可縱使許大、許旺是本地首富，如此這般偏頗的決定，鐵定也會認為自己遭到了針對，哪怕能擔風險，心頭都不願咽下這口
    由得農人們吵鬧了一陣後，周坦這才對一旁留重示意“管管
    留重早就想在未來老丈人麵前表現一番，當即騰的站起身來，手中水碗狠狠擲碎於地上，爆喝了一聲：“刁民，安敢造次！”
    這一聲爆喝，顯然蓄勢已久，中氣十足，震耳發
    再配上留重虎背熊腰之身姿，頓時讓大院安靜了下站在牆邊的三老及嗇夫，還以為要火並，人都嚇得往院門方向多走了幾
    一旁周坦也被嚇了一跳，詫異的看了看留重，又看了看地上被摔碎的水碗，心中真真正正的一通氣血湧
    媽的叫你吼兩聲，沒叫你摔碗啊？摔的還是你未來老丈人的碗？你不知道伱未來老丈人家中用度不豐，你還摔碎人家一個碗？真是虎！
    收拾好心態，周坦從小椅子上站起身，麵向眾農
    “我說了，此次是吳農政弄錯了，校尉府隻是先償付諸位一部分，至於餘數，年底之前，一定會補若爾等信我此言，便各領一份先行回家，若不信，償資以‘陷糾紛’之因，暫收農政處，等糾紛厘清，再行配”周坦一字一頓的說
    他務必讓所有人都聽明白自己的話，自己並不是在跟大家商量，而是在威脅大
    他知道自己此舉，屬於用強，但目下農人心中已有焦躁，且還是聚眾的局勢，若不用強，今日可不曉得會鬧出什麽局
    農人們自是不願意已經到手的償付，再被暫扣，誰能知道暫扣期間又會出什麽差池，彼此麵麵相覷，隻能認了當下結
    “敢問尊下，餘數，真的能給俺們嗎？”一個上了年紀的農人，小心翼翼的試問了一
    周坦自然是不能作保，他剛才所說這話，無外乎是為了維穩局
    古往今來，官府分期償付，中間有短數者，實屬正他的本意，隻是先幫吳累化解眼下的危機，這些農人得了六成半的償付，用度兩三年不成問至於餘下三成半，數額委實不小，無論是吳累還是自己，都無力承擔，大抵隻能用官府失信來賴
    不過，當他看到這位老人祈求的眼神，心頭不禁感
    這些農人又有何錯呢？何故要擔此虧損？
    說白了，他們的牛，原本是可以不賣的，甚至他們本意也不想牛做為農人最重要的牧畜，幾乎可以被當做他們的家庭成員來看如今被迫轉賣，因他人的過失，而得不到應有償付，何其的委屈和痛
    自古以來，天災發生時，都必須由官府承擔賑濟，這是官府的責任，亦是官府的義隻因為官府本身占有極大的資源，也具備極大的權能力愈大，責任愈大，此為俗說，亦是至若得了權能而枉顧貧弱，那便是昏庸，甚至是
    畢竟，沒有人逼你去得這權能、享這資人得自知，不行就別上，上了就得幹好，幹不好就得挨所謂“你行你上，不行別嚷”，都是詭辯的謬
    終究還是逃不出那句話：“正確”和“善良”之間，度製永遠隻會遵循“正確”，而人，則是可以選擇“善良”
    “老人家，我周坦，向你保證，一定會補”周坦正色的說
    此言一出，農人們自是感恩戴德，但一旁的吳累卻懊惱不
    補？上哪裏補啊？兩頭牛，三萬二千錢呢！
    農人們按照周坦的交代，將所有償資均分成六份，每一戶取了一份，各自離
    許大、許旺兩戶人家還對周坦躬身道謝，可算是消了二人心頭大慮
    三老和嗇夫跟吳累閑話勸說了一會兒，也都相繼離
    院落回歸清淨，吳累則失魂落
    阿娣乖巧，主動去收拾地麵上被摔碎的水留重見了，自然殷勤上前協助，收拾過程中，手背還不小心觸碰在了一起，二人的心跳不禁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