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瑜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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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了這寺廟外麵,陸峰覺察這一座寺廟絕對不大,最多便隻有三兩個殿的樣子,止此刻,它卻有些過於生動活潑了,這密法域外麵還是大雪,陸峰一路風雪的走來,止無有想到,抬頭便看到了一顆翠綠蒼勁的古樹,陸峰也無認得這是一棵什麽樹,這些年在無盡白塔寺念經,都無有去學習什麽自然科學。
    在密法域這般愈加嚴苛的天氣之下,有此等物,就算是陸峰,都不由自主的雙手合十,說了一句“菩薩保佑”,無止如此,這一座“紅樹林寺”,無有像是密法域大多數的建築一般,以石頭為基材,建立,恰恰相反,陸峰看得,這一座寺廟,更仿佛是一座“蘭若”,即從佛法傳來之處所說的,在樹下的寺廟。
    ——這樣的寺廟在佛法傳來之處,便無多少人,多的是一人,在一棵樹下,便是一個修行者,便是一個廟子,樹底下的人無了,死了,這一座廟子變成了無主的廟子,便可以由其餘的人繼承這個廟子。
    這一座寺廟也仿佛如此,在這樣一棵古勁蒼鬆的老樹底下,便是一座寺廟,寺廟門臉看起來亦不大,陸峰將目光留在了這樹上些許時間,便看向了這大樹底下,這一棵翠綠色的大樹底下,便臥著不知道多少隻獒犬,這些獒犬渾身髒兮兮的腥臭,其中一隻獒犬嘴巴之中,還有仿佛人腸之物,不過看起來,無像是它自己狩獵而來,更仿佛是在這不遠之處,有一座屍陀林,這些獒犬經常在那屍陀林之中耍子,帶出來了這些尚未腐爛的屍體部件。
    密法域盛行獒犬,土司官寨有獒犬,宗本老爺家裏也有獒犬,寺廟之中的獒犬也不少,在密法域,犬是一種生產力的工具,是夥伴,是朋友,許多廟子外頭會豢養著諸多的獒犬,止偶爾喂一下,這些獒犬便都有自己的本領。
    所以在這寺廟外麵也有獒犬,也無是甚麽稀奇古怪的事情,止這些獒犬身上有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腥臭可怕味道,所謂屍陀林,便是“棄屍之林”,是一些瑜伽士修行“不淨觀”,“白骨觀”,感悟“生死”的地方,不同教派的屍陀林有不同的模樣,便有將屍體丟入其中,不管不顧的,任由他們在裏麵腐爛的,亦有裹挾著糧食,叫那天上的神鷹,地上的狼吃了的,各有各的手段,傳到了密法域之中,不同的教派對於屍陀林亦有不同的看法。
    止在無盡白塔寺,陸峰無見過這些,無有想到在這裏見到了。外頭的大風雪在這法寺之前,便無了甚麽蹤跡,仿佛是有甚麽罩子,罩在了這一座寺廟外頭,叫風雪都不得進來的樣子。
    和自己眼前看到的這些相比,風雪不得進入寺廟之內,反倒不是甚麽稀奇古怪的事情了,陸峰這幾天在一些土司官寨外頭,也看到了不止一次這般情況。
    當然,附近還有兩個宗,陸峰也在這些宗本衙門前頭,見到了驅風和驅雪的上師,止不過,不同的寺廟對於驅趕冰雹和驅趕大風的看法,並不相同。
    因驅趕冰雹和大風,在有的寺廟,視為修為減退的原因之一,便是不知道這寺廟到底怎麽樣,是哪一個上師做的這樣的舉動,越是靠近此處,陸峰便越是感覺這一座寺廟無同於自己見過的廟子。
    這一座廟子,外頭的牆上,都是塗抹著大血和朱砂的混合,將這廟子變得紅彤彤一片,止一個大門不大,底下是石頭,上頭是木頭,門檻很高。
    左右也止能叫一個瘦上師走過去。
    不像是甚麽闊綽的大寺,但是陸峰站在外麵,竟然躊躇不敢上前,他撥動著自己手腕上的嘎巴拉念珠,凝神靜氣的站在外頭,那些獒犬都斜睥著他,陸峰察覺到了這些獒犬對他的惡氣,陸峰便站在外頭不說話。
    過了半晌,有一位佝僂著腰的老上師從裏麵走出來,他穿著一件充滿了油汙的僧袍,赤紅色的僧袍已經變得黝黑發亮了,他佝僂著腰走出來,身上還帶著一個褡褳,在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人骨哨子,腰間還掛著一柄斧頭,他的腰間還掛著罡洞。
    陸峰的目光在他的罡洞那邊盯了半晌,那老上師未有搭理廟子外麵現出來的一個人,他隻是嘴巴之中喃喃自語,念念有詞,招呼著自己的這些獒犬,這些獒犬都是廟子裏麵的狗,外頭村子裏麵的人都是知道的。
    那些獒犬看到了老上師,一個個都忙不迭的跑過來,圍著那位老上師,那老上師從褡褳裏麵不知道是拿出來了甚麽,丟給了獒犬群,獒犬群都圍了過去,爭著吃那吃食,老上師將自己的手在自己的僧袍上擦幹淨,隨後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了陸峰,他在這個時候才關注到了陸峰,他對著陸峰招手,嘴巴裏麵嘟囔了一句甚麽,陸峰聽得清楚了,但卻無有聽懂。
    這老上師的嘴巴裏麵嘀咕的,是嚴重的方言味道,已經超出了陸峰能夠聽懂的極限,但是那些獒犬此刻全部都讓開了一條道路,陸峰看了一眼,順著這一條道路走了過去,那老上師壓根就不搭理陸峰,隻是在前麵走路,陸峰跟著他走了進去,和陸峰所想到的廟子建築不同。
    這一座廟子剛剛進去,就是一道逼仄的巷子,兩邊都以大量的石頭碎塊累積而成,堆砌成了兩道高牆,無可知道這高牆的外頭是甚麽。
    也許是什麽奇怪的陰影,陸峰隻覺得自己在通過什麽東西的嗓子,走向了胃部,在這逼仄的巷子裏麵,天光照耀不下來,兩邊還有積雪,顯得此地既陰沉又陰森,也不知道為何,走在這樣的小巷子裏麵,叫人十分的不舒服。
    那些獒犬是無敢進入廟子裏麵的,陸峰在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些獒犬全部都散開了,也無知道去了什麽地方,那老上師走在前麵,陸峰走在後麵,兩人都無有說話,陸峰走路之間便抬頭四處觀看,看到這小巷子上麵,都是諸多法幡,這些法幡上麵寫著咒文,陸峰觀,應是某一位菩薩,或者是護法金剛的種子字。
    順著此路往前走,很快,陸峰便看到了裏麵的廟子廣闊處,其實說是廟子廣闊處,這裏也無見得廣闊,走入了這裏,便是一個廣場,這裏麵的建築架構和陸峰想象的也不一樣,都是一個個更加逼仄的小房子,全都是用石頭搭建而成,不是碉樓,最多也就是一個碉房,不同於碉房的是,這些小房子都止有一個低矮的,走進去的時候,須得低著頭才能進入的腐朽木頭門,經幡掛在了這些碉房之外。
    這裏的廣場上極具美術功底的諸多青銅器物,熱烘烘的氣息從這些青銅器物之中傳遞了出來,烘的這廣場上無有一絲絲的雪跡,整個廣場上上下都是石頭鋪就,建築形式和外麵的建築風格並不統一。
    但是直到現在,陸峰反倒是明白了,為何這裏叫做“紅樹林寺”,應在這廣場其中,便有諸多的紅色樹木,生長在了人骨之上。
    止這些樹木之中也不止是人骨,陸峰看著和這些樹木合二為一的瑜伽士,看著樹枝氣根紮入了這些瑜伽士的身體之中,有的瑜伽士止餘下來一個腦袋,其餘的器官都應被樹吃掉了,但是他還活著。
    陸峰看著此幕,久久無言語,這些大瑜伽士身上,詭韻,人氣,還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諸般的古老氣息,就算是陸峰的這一雙眼,也看不過來他們到底是甚麽。
    察覺到了陸峰的目光,那樹木裏麵的瑜伽士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陸峰,便又重新閉上,那一棵又一棵的大樹之中,俱都是這樣的一顆顆人頭,甚至陸峰還能聽到這些人頭嘴巴裏麵念誦聲音,其中諸多都是梵音,密咒,站在前麵引路的老上師來到了一座逼仄的碉房之前,不說話了,示意陸峰進去。
    陸峰看了一眼老上師,拂開了卷過來的經幡,他無認識這經幡上麵的墓葬主,若是他認識這墓葬主的話,應認識這是“大黑天墓葬主”,周圍的咒輪之上,是“大黑天墓葬主”的咒語。
    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一股子刺激的味道,如同在陸峰的鼻子上砸了一拳,好在陸峰現在已經“火大”,便是這奇異,亦從他的身體之上,分作兩半豁開了過去,這一拳還無有落在了陸峰的鼻子上麵,就從他身邊劃過去了。
    陸峰雙手合十,走進了這碉房裏麵,整個碉房裏麵黑漆漆的,到處都是奇怪的味道,這樣的黑暗並無能叫陸峰無有視覺,叫他看不清楚其中的情況,在此處,陸峰便先見到了一杆法器。
    無有錯漏,便是“天杖”,這裏所有人,竟然更像是“持顱骨者”,這一根“天杖”通體都是由著白骨鑄造而成,在白骨鑄造而成的“天杖”旁邊,陸峰竟然還看到了一位瑜伽士,他的懷裏正抱著他的腦袋。
    那腦袋之下,還有一段脊椎,還在往下流淌著組織液。
    展現出來了一副“地獄繪卷”。
    幸好陸峰也是一個見過大場麵的僧,見到了這一幕,也無有表露出來什麽詫異的表情。
    三位瑜伽士呈“品”字形狀坐下,這“天杖”赫然就在三個人“品”字的中間,最前麵的瑜伽士便是盤膝坐著,手裏持有了他的腦袋的模樣,至於後麵二人,一個比一個顯眼,陸峰便是止看一眼,便無有再看了,他們二人將自己變成了“天杖”之上的“現在”和“過去”。
    在陸峰的目光都被此處吸引的時候,裏麵傳來了一聲“胡弄不清”的鼓囊聲音,陸峰這才發現,原來此間,無算是他自己,一共有四個人。
    止那個人坐在了最為深沉的黑暗處,並且因為被諸多的書籍遮掩住的模樣,所以陸峰無得看見他,止看見了這裏麵的三個瑜伽士,相比較於其餘的三個人,這最後一個人是坐在了深沉濃鬱的黑暗之中,周圍的黑暗翻滾著,將他遮掩在了這裏麵。
    若是給陸峰說的最嚴正的話便是,陸峰能發現他,是因他開口說話了,他說話了便出現了,他若是不出現,那麽他便不會出現,可哪怕是他說話,陸峰還是無有看到了裏麵的僧,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止見到他渾身上下已經腐爛了,那淡黃色的脂肪,粉紅色已經不新鮮的筋骨,白森森的骨茬,還有筋骨,都在外麵,整個人的腦袋都如此流淌在地上。
    在他的背後,是一尊蒙住的,無知道是甚麽的唐卡。
    陸峰雙手合十,對著他躬身行禮,他看到了陸峰,鼻孔之中深吸了一口氣,轉而之間,便完成了“由死向生”,一層皮子不知道從哪部經書飛騰了上來,落在了他的身上,遮住了身上所有的筋骨,化作了一個精瘦的上師。
    張開嘴巴,止說話亦是方言,嘰裏咕嚕,陸峰無得聽懂,於是陸峰在臉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來,那位穿著彩衣的僧看到陸峰不明白,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指了一下“天杖”。
    緊接著,陸峰便看到那“品”字後麵的兩個瑜伽士,將前麵瑜伽士的腦袋拿了起來,放在了瑜伽士的脖子上,隨後又拿著腸線將其縫合,一刹那之間,便如一隻厲詭再度化為了人。
    那瑜伽士站了起來,十分古怪的走了兩步,再走兩步,方才像是一個活人,他麵色都紅潤了起來,那僧人低聲的咕嚕了一些什麽,瑜伽士開口說道:“祝你吉祥。”
    陸峰雙手合十說道:“各位大修行者吉祥。”
    瑜伽士又咕嚕了一些什麽,瑜伽士聽了聽,點了點頭說道:“佛爺說,他昨晚上見到你來了。”
    昨晚上?
    陸峰想到昨晚上自己還未曾到這裏,但是對方佛爺都這樣說了,陸峰也順著他說道:“是的,這是菩薩的指引。”
    那位彩衣僧人又說了什麽,那瑜伽士繼續說道:“他請你坐下,他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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