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濮州百姓跪送大人們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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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浩蕩蕩的大河奔騰不息,這條母親河既是華夏文明的發祥地,同時也是災患的源頭。
    數千年以來,不知給兩岸數省帶來多少次的水患。
    河道混亂,多支並流,變遷頻繁,泥沙量大,這都是曆朝曆代麵對黃河所要處理的問題,而黃河之水患尤以河南最為嚴重。
    因為這裏是平原,不像秦隴之地,黃河在千溝萬壑中流淌,即便決口泛濫,也造不成多大的水患。
    而在平原,黃河一旦泛濫那便是天大的災禍。特別是河南之地乃是黃河河道最寬的一片流域,即便是兩岸最窄的地方,河道也有數裏之寬,至於最寬的地方,那更是有數十裏之遙。
    此時整個濮州黃河泛濫的決口都已被堵上,不僅是堵,還挖了許多條溝渠用以引水,並修了幾個水庫。
    旱時放水,澇時蓄洪.
    這澇時蓄洪可以劃掉,如果到了澇時,再次發生了水患,那靠這幾個水庫絕對是擋不住奔騰洶湧的黃河。
    但救災一事確實已是接近尾聲,夏源一行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也盡可能的挽救了能挽救的一切生命。
    濮州一地原有七萬八千多戶,人口二十餘萬。
    經此一難,十去六七,僅剩不足七萬人。
    這十數萬逝去的生命,有大半都是被眼前這條浩蕩奔騰的母親河帶走。
    兩岸之距,二十餘裏,一眼都望不到對岸,黃河之水滾滾蕩蕩,就如同一條狂暴奔騰的黃色巨龍。
    在這條巨龍麵前,無數人正舉行著盛大的祭天儀式,僥幸活下來的和尚道士,盤膝坐在黃河岸邊,為這場浩劫之中逝去的生民誦經超度。
    “大人,開挖溝渠,引黃河之水入漕運,這個辦法是否可行?”
    夏源沒多想便搖頭道:“靡費太大,朝廷不會同意的。即便同意,朝廷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兩。”
    “僅這濮州一地,黃河的河道就有數裏乃至數十裏寬,水量過於龐大,僅靠現在的漕運體量根本無法容納。”
    “若要將此地之水引入漕運,那整個漕運河道便都要予以擴寬,不止如此,還有再挖出數條運河予以通河。”
    夏源凝望著這條茫茫大河,漕運必要用黃河之水,更要避開黃河衝決之處,這是明朝一向的國策。
    而眼前這條河段就是黃河衝決之處,水量太大,漕運根本無法容納,若要將這裏的水疏通至漕運,可不是挖一條或幾條溝渠把水引過去那般簡單。
    要麽把所有的河道全部擴寬,要麽挖一條新的漕運出來。
    如今的漕運貫通南北,甚至是遍布整個大明天下,對於明朝來說已經夠用。
    而這條無比發達的水路漕運網絡,乃是自明太宗朱棣以來,用了數代之功,耗費的銀錢早就是個天文數字。
    以數千萬兩作為單位都擋不住,至少也是上億。
    那時候的大明好歹能收上來稅,可現在,朝廷窮的都恨不得當褲子。
    前段時間運來的賑災銀,還是弘治皇帝從內帑裏撥出來的。
    想要在當代治理這條大河,何其難也。
    “伯安,糧食和物資這幾天都分發下去了吧?”
    “恩師,剩餘的所有糧食物資都已經分發給了濮州百姓。”
    夏源嗯了一聲,道:“那也就沒什麽事了,有了這些糧食,濮州剩下的這數萬百姓,隻要省一省,應該能撐過這個災年.”
    一場地崩,引發規模浩大的水患,整個濮州的田地早已被淹,又何談收成。
    但那賑災剩下的糧食,加上後續朝廷所運送來的糧食,應該夠這濮州的幸存百姓撐到下一次秋收。
    “咚!咚!咚!咚”
    上千麵的大鼓一並敲響,朱厚照作為太子儲君,這場盛大的祭祀典禮自是由他主持。
    對於這種事情,他相當樂意去做,前兩天就把一應流程給記在了腦子裏。
    身在高處,河麵之上狂風咧咧,吹得他的衣袍不停的鼓動,朱厚照扯著嗓子喊道:“開祭!”
    “咚!咚!咚!.”
    回應他的,仍是一連串的鼓聲,擺在岸邊的祭台,上麵供奉的香案,擺放著三牲祭品。
    一尊尊的高大的香爐一自排開,每個香爐之內都供奉著三柱高香。
    誦經超度的和尚和道士表情更加虔誠了,嘴唇不停翕動著,念誦著那一卷卷早已爛熟於心的超度經文。
    “祭酒!”
    “咚!咚!咚!.”
    一壇一壇的美酒統統倒入了河中,這是從那些廢墟一般的縣城中辛苦尋覓出來的,沒喝到人的嘴裏,卻喂了這條黃河。
    但沒有人覺得心疼,麵對這條浩蕩的黃河,麵對這一次次的天威,人們隻能拚盡全力的去表達自己的敬畏。
    隻希望通過這些祭祀,通過這些奉獻的美酒,通過這些祭品去打動這河裏並不存在的神靈,讓這條母親河變成慈母,對於兒女隻有慈愛,沒有責打。
    來到濮州兩個多月,如今已是十月初,終於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整個濮州依然是到處瘡痍,滿目廢墟,但卻沒有了災患,而剩下的家園重建,便交給這濮州的百姓。
    或許再過兩年,這片土地上又會有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
    這天清晨,所有人都打點好了行裝,其實也沒什麽行裝,當初來的時候,帶著無數的糧食物資,走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孑然一身。
    最後又巡查了一遍營地,四周靜悄悄的,所有的百姓似乎還沒有起。
    迎著黎明前的曙光,一眾人等出了營地,卻見到了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人潮望不到盡頭,遮天蔽日,分列兩排。
    濮州六縣存活下來的所有官民都聚集在此地,數萬人雅雀無聲,人群中間開辟出一條筆直的大道。
    朱厚照嘴唇微張想說話,卻又不知說什麽。夏源的腳步一頓,旋即也默不作聲的向前走著,沒有人說話,便連李東陽一幹人等也隻是默默的走著。
    離別之時,總會有許多愁緒,在此地短短兩個多月,臨到要走時,卻有諸多不舍。
    還是什麽都不說為好,當初靜靜的來,如今也便靜靜的走。
    走了很久,走到朝陽初升,才從這數萬的人群中走出,一輛輛馬車停在前頭。
    兩旁的百姓靜靜的注視著這些即將臨行的官員,數萬人的場麵竟是靜默無聲,像是在演一場默劇,仿佛是怕驚擾到了這些官員的行程。
    臨到上馬車前,夏源回頭看了一眼,所有人仍是站在原地。
    在心中說了一聲告辭,他一把掀開車簾,故作瀟灑的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的那一刻,身後是陣陣雷聲,如同一麵麵的大鼓又再次敲響,這是數萬人一齊跪倒所發出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數萬人的山呼海嘯。
    “濮州百姓跪送太子殿下,跪送夏大人,跪送諸位大人返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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