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放你娘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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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黃呂大鍾般的鍾聲自午門鍾樓上傳來,提醒著卯時已到。
    午門隨之洞開,候在門外的文武百官按照次序,按文武陣容,分別從兩側的門洞進入紫禁城內。
    上至位極人臣的內閣三殿大學士,六部九卿,下至七品的都察院禦史,都得從金水河兩側的漢白玉石橋上畢恭畢敬的走過。
    隨即按照次序在奉天門前站定。
    一陣陣冷風從這座麵闊九間的外朝正門吹來,凍的夏源不禁縮了縮脖子,真尼瑪冷。
    這會兒也不過早上五點左右,又是秋眾所周知,京師是沒有秋天的。
    所以現在完全可以當冬天看待,還好他曉得這大明朝的朝會是在奉天門前舉行。
    起床之後,在官服裏頭特意還穿著襖子,不然要是信了電視劇的邪,以為是在金鑾殿裏頭。
    這會兒可能得凍死。
    在京城當官真的很不容易,大早上四五點的時候就要開始喝西北風。
    地方官員這會兒正摟著美嬌娘睡大覺呢吧?
    玉階之上,奉天門前的廊簷之下,弘治皇帝坐在鎏金龍椅上,前頭擺著禦案。
    而在禦案的左下方,同樣擺著一尊椅子,朱厚照縮脖揣手的坐在上頭,正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
    瞧見太子也在場,在場的眾多官員都是一怔,旋即壓下思緒,口中齊呼萬歲,並行一跪三叩之禮。
    萬歲聲漸漸散去,奉天門前重歸肅靜,簫敬清了清嗓子,扯著公鴨嗓喊道:“今朝聽政,皇帝若曰:眾卿,可有本奏!”
    “陛下,臣有事要奏。”
    話音剛落,都禦史劉大夏便站了出來,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
    “所奏何事?”
    “陛下,臣要彈劾司經局洗馬,夏源!”
    “.”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一個老幫菜嘴裏喊出來,夏源一個激靈,這麽快就圖窮匕見。
    老頭,你那燕國地圖是刻匕首上了嗎?
    而且這老逼登站的這麽靠前,穿著緋紅的官袍,應該還是個了不得的大官。
    朱厚照也瞬間清醒,睜開迷瞪的眼睛看著已是出班的劉大夏,然後齜了下牙。
    弘治皇帝不動聲色,其餘百官默不作聲,劉大夏本人一臉肅穆,數十天之前,他在這裏觸了龍鱗,雖未被罷官撤職,但卻毫無疑問的遭到了皇帝的嫌惡。
    若要修補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唯有這一條道。
    自己是都禦史,本就掌糾察百官之責。無他,唯有賣直示忠。
    氣氛安靜了許久,弘治皇帝才道:“不知劉卿家所要彈劾的是何事?”
    “東宮司經局洗馬,其為太子屬官,執掌東宮藏書,而夏洗馬卻是前往濮州賑災,此與本職實為相悖,並且夏洗馬此行前去,未得陛下詔命,亦未有任何朝廷調遣。”
    說著,劉大夏轉向一個紅袍老者,“敢問閔部堂,你執掌刑名多年,夏洗馬此舉該如何論罪?又該如何處置?”
    擔任刑部尚書的閔珪思忖一番,緩緩道:“未有調遣,私自賑災,越朝廷公器於私用,此為僭越之罪,依大明律,當斬。”
    斬這個字一出口,好似帶有一種肅殺之感,朱厚照登時就急了,猛地從位子上站起,“放你娘的狗屁!”
    弘治皇帝表情陡然一變,想攔都攔不住,趕忙嗬斥道:“朝會之上豈容伱所放肆,竟敢辱罵大臣,給朕坐回去!”
    被太子殿下問候家人,閔珪似乎沒有什麽羞憤的情緒,年以七十二歲的高齡,仍能撩起袍服,徐徐跪倒,“太子殿下適才所言,想必是在說老臣不通我大明律法。
    殿下容稟:臣是天順八年進士,至今已曆三朝。成化六年,臣便擔任按察副使,現下算來,已通刑名三十餘年。對大明律,臣不敢說爛熟於心,但也算得上精通。
    而依照大明律,僭越之罪確為當斬。臣所言無誤,倒是殿下方才所言有失偏頗。太子殿下身為我大明儲君,君不密則失臣,殿下適才所言,實是過於輕佻,更非君論臣之道。”
    說罷,閔珪叩首道:“臣懇請陛下命太子殿下收回此言。”
    弘治皇帝倏然望向了朱厚照,“太子,向閔卿家道歉。”
    “兒臣.”
    “道歉!”
    朱佑樘的聲音陡然提高,那雙眼睛如同一把錐子插過去,帶著恨鐵不成鋼,帶著失望,又還有其餘的情緒,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說什麽。
    朱厚照像是讀懂了,沉默良久,開口道:“閔部堂,本宮向你道歉。”
    “老臣不敢。”
    說著,閔珪又是一個腦袋磕在地上,麵朝著朱厚照的方向。
    弘治皇帝臉色很平靜,平靜如水,平靜的開口道:“閔卿家平身吧。”
    “老臣叩謝陛下。”
    待閔珪入班之後,朱佑樘麵朝著群臣的方向,似是在尋找什麽,“依照大明律,夏卿家犯的乃是僭越之罪,但若以此定罪實是有失妥當,夏卿家何在?”
    “臣在。”
    從遠處傳來一個聲音,身為東宮司經局洗馬,這朝會之上壓根沒有他的位置,夏源也不知道往哪兒站,索性就站在了文官隊列的末尾。
    見他從隊列末尾出來,朱佑樘開口道:“夏卿家,你即為此次朝會所議之人,便站到這隊伍前列來。”
    聞言,夏源應了一聲,邁開步子往前走,路過劉大夏時腳步略微一頓,然後又接著往前走,一直走到隊伍前列,這才停下腳步。
    “夏卿家,濮州地崩之後,你曾有幾次勸諫朕預備賑災一事?”
    “臣有些記不大清,但五六次應是有的。”
    “五六次,朕那時尚不聽信此言,後來被你攪得煩了,可曾怒斥過:若要賑災你便自己去賑。此類的話?”說這話時,朱佑樘的一雙眸子深望著他,直勾勾的。
    如今離得不遠,甚至很近,夏源能看到弘治皇帝那雙眸子裏所傳達出的意思,於是開口道:“回陛下,確有此言。”
    話音剛落,弘治皇帝的左手便搭上禦案,小拇指像是在抽筋,夏源接著道:“而且臣記得,當時簫公公也是在場的。”
    侍立於龍椅左側的簫敬跟著躬身道,“皇爺,奴婢當時確實在場,也記得確有此事。常言道事不過三,夏洗馬卻連著五六次來找皇爺稟報地崩一事,並言地崩波及數省,還屢次讓皇爺撥糧賑災。
    如此駭然之事,皇爺自是不便輕信,更遑論國庫未可輕動,若以此等理由賑災,實是難服天下悠悠之口。
    夏洗馬最後一次來時,皇爺確實如此怒斥過,事後,奴婢記得皇爺還摔了一隻青花茶盞。”
    朱佑樘微微頷首,目光又轉向夏源,“朕氣急之下適才如此怒斥,可夏卿家卻將其當成了口諭,夏卿家是否過於憨直了些?”
    夏源俯身拜倒:“陛下,臣憨直確實有些,當時心中想的是君無戲言,因此才將其當做了陛下的口諭,而後奉旨前去賑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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