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蓄勢待發，正打算要用回風拂柳刀法出手。
    “且慢！都是誤會！”老者忽然飄然後退一丈：“原來是鐵刀門門下，黎平安之後，失敬。”
    張晉不解，這老兒前倨後恭，不知是何意。
    “我不認識什麽黎平安。”
    “你拿著他的斷刀，又何必故作不識？”老者道：“黎平安離世後，我原以為再也沒人使得動這把刀了，沒想到，此刀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他捋了捋胡子，“我不想傷了故人之後，你走吧。”
    祆教眾人閃開了道路。
    張晉皺了皺眉，他無意深究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既然對方知趣，他也不想糾纏，匆匆向著九連城走去。
    身後，有幫眾問道：“副壇主，黎平安是什麽人？”
    “鐵寒風的師傅，就叫黎平安。”
    “那您跟鐵刀門也算是有交情了。”
    “蠢物，我那是誆他的。”
    老者搖頭道：“我跟黎平安不熟，倒是那把六百六十六斤重的斷刀，喚起了我一些記憶。”
    幫眾們紛紛驚呼。
    六百多斤的刀，縱然是拿著砸人，也能砸死了。
    “當年黎平安單人獨臂，憑借一套獨門刀法，和那柄斷刀，殺了上百名馬賊，裏麵甚至有幾個易筋境的高手。”
    他遙想當年的慘烈，微微動容：“凝血境界的高手，在他麵前，一刀一個，宛如豬狗！”
    “這少年恐怕已經習得了那套刀法，雖然我不懼他，但沒必要為祆教招惹是非。找肉田，尋異種更要緊，畢竟聖火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不能少了異種做引。”
    他說的大義凜然，絕不願承認自己怯了。
    張晉甩開祆教眾人，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那老者隻需動動嘴皮子，就有眾多教眾供其驅使，尋找肉田。
    背靠勢力，確實方便。
    他並不願受勢力拘束，否則也不會拒絕鐵刀門大師兄的位置。但此去九連城，並不為了打打殺殺，而是為了打探消息。
    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能有勢力幫忙，恐怕尋人的效率會高上許多。
    他心中思量著種種對策，已經來到九連城。
    九連城的城門壞了半邊，城牆之上也有大片的黑色痕跡。雖然有守門的馬賊，但張晉跟著人群，輕輕鬆鬆便混了進去。
    進入城中，不少民居隻剩個焦黑的框架。
    但一道並不高的石牆，卻將城內隔開。石牆裏麵的大片宅院，絲毫沒有遭遇兵戈的痕跡。
    這種石牆，張晉在白駝城也曾見過。石牆裏麵居住的，都是大戶人家，相當於古代版的富人區，被稱為內城。
    他感慨一聲，果然是興亡都是百姓苦，而世家大族卻並不怎麽受影響。
    街上行人不少，有些帶著哀傷之意，有些卻有些興奮。
    每次秩序的破壞與重建，總有受害者陷入泥淖，也總有受益者趁勢而起。
    張晉找了個茶館，要了兩杯茶，裝作品茶的樣子，細細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習練長春不老功後，他耳聰目明，茶館角落中的竊竊私語都能聽得真切。
    “這次大天二破城，雖然殺了不少外城人，內城的各大家族卻絲毫未動。跟過去的心狠手辣相比，幾乎等於是活菩薩了。”
    “北庭人許諾給他個平西王當，他自然要跟九連城的大族搞好關係，否則，當個光杆王爺嗎？”
    “飛龍不愧是大天二手下的得力愛將，居然能靠著繩索，繞過城牆，斬殺了守城的曹家家主。我看啊，這九連城的城主八成就是他的了。”
    張晉聽著，逐漸勾勒出九連城的現狀。
    大天二靠著手下一個名叫飛龍的馬賊，擊殺了守將，打開了城門。
    而後，他為了立威與泄憤，屠殺了許多外城民眾。
    但內城之中，他隻屠了力主守城的曹家滿門。
    他與剩下的幾大家族訂立了盟約，大部分馬賊又都撤了出來，隻剩下飛龍和一些馬賊鎮守九連城，頒布了一些禁令。
    雖然禁令對馬賊形同虛設，城內時常爆出一些奸淫擄掠之事，但整個城市總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新秩序，暫時維持了穩定。
    張晉聽著人們議論禁令，眉頭越皺越緊。
    九連城中，並不禁普通人出入，但卻在四處搜羅大夫，統一抓到飛龍目前駐紮的城主府中，隻允許為馬賊服務。
    這顯然是為了迎接接下來的大戰所做的準備，把醫生當做軍用資源囤積起來。
    而離九連城最近的大離城池，就是白駝城。
    顯然，白駝城安寧不了多久了。
    “希望陶師並不在城主府，否則，還真有些麻煩。”他暗暗祈禱。
    “等找到了陶師，立刻回白駝城，勸說鐵刀門的各位師弟向著中原方向遷徙。”
    他正在思量著日後的打算，忽然有人在耳邊輕聲叫道：“恩公，您怎麽也來九連城了？”
    張晉愕然抬頭，卻發現是是赤嶺村的那個漢子。
    當初，他為了老婆的重病，甘願賣身為仆，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張晉帶他來到個雅間，“我來此尋人，你呢？”
    “我來此殺人。”漢子眼中浮現出一抹恨意，“婉兒死了，我終於可以了無牽掛，來這裏找尋飛龍，為囡囡報仇了。”
    婉兒應該就是他妻子的名字，恐怕還是沒挺過來，張晉猜測。
    他歎息一聲，如果自己沒有麵板在身，恐怕妻女雙亡的，就是自己了吧。
    這個世道，普通人活下去真的太難了。
    他拍了拍漢子肩膀：“老兄，飛龍是易筋境界的高手，身旁又有許多馬賊護衛，你殺不了他的。”
    他固然同情漢子的遭遇，卻也不會以身犯險，替他報仇。
    九連城已經是多事之地，自己能找到陶師就不錯了。
    “我知道，但我不能不做。縱然我死在飛龍麵前，也算有臉見婉兒和囡囡了。”漢子慘然道：“恩公不必勸我了，生死有命。”
    他轉而問道：“恩公來此尋什麽人？我在九連城已經有些時日了，也認識了些人，沒準能幫助恩公。”
    “找個大夫，大概長這個樣子。”他描述了一番。
    漢子道：“我沒見過，但我知道有人可能能幫到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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