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匈奴會師

字數:5039   加入書籤

A+A-


    時間緊迫,四人又將北上細節大略商議清楚,末了,韓信問,
    “你們預備何時讓鍾離離開洛陽?”
    就著呂釋之早已備好的半舊素帛,鍾離眜一麵奮筆疾書地寫著,還不忘一心二用說道,
    “越遲越好,最好在你呈報皇帝的當日。”
    呂釋之大驚,
    “這麽晚才動身,萬一走不脫,你這條命,隻怕休矣。”
    鍾離眜自信地笑了笑,又衝著韓信的方向一努嘴,
    “請諸位放心,即便洛陽中尉之軍全部出動,也未必擒得住我。
    再說,我離開得越晚,逃脫得越險,韓信通敵的嫌疑,也就越少。”
    他的麵孔,因成日勞作而被日頭烤得焦黑,更顯得鐵麵虯髯,豹頭環眼。
    比起一個時辰之前的淡泊與鬆散,此時他目中重現當年殺伐決斷的光輝,竟似再次燃起了對命運的鬥誌。
    見韓信欲言又止,鍾離眜擱下筆,慨然對他說,
    “我勸你也好好想想,一個活得畏首畏尾、謹小慎微的王侯,到底是否為你的畢生所願。
    這勾心鬥角的洛陽皇城,縱然能保全性命,也隻會把你毀了。
    大丈夫人生在世,馬革裹屍,才是你我最好的宿命。”
    這幾句話說得雖雲淡風輕,卻在韓信耳邊猶如驚雷般炸開。
    他陡然想起了數月前的那天,淮陰城外大柳樹下,老態龍鍾的漂母深深審視著他,輕輕問,
    “你這個王孫,出去闖蕩了一番,可得償所願了嗎?”
    這已是第二次,有人問功成名就的他,是否如願了。
    淮陰城外的韓信,衣錦還鄉,聲勢震天卻患得患失,被漂母猝不及防地發問,心緒紛亂,喃喃半晌,始終無以為答。
    而坐在洛陽城外農舍中的韓信,心裏卻仿佛早藏好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此時被老友的問題一激,竟愈發清晰得纖毫畢照了。
    鍾離眜沒有繼續理會韓信的走神,隻抬首環顧了一下室內,想了想,又道,
    “都是身外之物,不帶也罷。
    隻不過,囚牛自幼跟在我身旁,我實在不忍置它於不顧。”
    “交給我帶回府裏罷,我有個小孫女,最是細致,定能將它照顧好。”
    張良眯起眼睛,眾人都知道,他隻要一談到這個小孫女,滿臉全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不必麻煩太傅了,鍾離的狗,以後跟著我吧。”
    韓信麵上淡淡的,將案上的四隻耳杯都斟滿,又鄭重端起自己那杯,對鍾離眜說,
    “鍾離,有朝一日,我定會踏平匈奴草原,帶著囚牛,同你會師。”
    “哦,那咱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鍾離眜將客人送至院外,三人再沒回頭,囚牛留戀地守在籬笆門不走,被韓信一把抱起,硬塞上了車。
    牛車逐漸遠去,泥地上的車轍印淺淺深深,被雨水一衝,很快便模糊成一團,再也辨識不清了。
    回身扣上籬笆門,鍾離眜有著片刻的悵然若失,但他天生豪邁的英雄氣,瞬間又充塞胸襟,耳邊回想著臨別時,張良語重心長的叮囑,
    “不久之後,朝廷定會與匈奴如約互市。
    屆時漢匈之間交通消息,會比現在方便得多,隻要你活著,我們定會找到你。
    記住,你並非喪家之犬,你有家。
    你的家在這裏,這裏的黎民蒼生,會永遠感謝你。”
    ***
    張良的思緒被皇帝高亢的話語打斷,隻見他抖著帛書,聲音已有些發顫變調,
    “快,樊噲、灌嬰,你倆拿我的虎符,領中尉五校的六千精兵,速速出動,去抓鍾離眜!
    傳我旨意,無論官民,先得其首級者,進爵三級,賞百金!
    今日若無別的事,朝會先散了吧,我要靜候佳音。”
    劉季興奮地高舉著雙臂,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跪在堂下的韓信,抬起了頭,靜靜地注視著皇帝,眉宇間恰到好處地寫滿了忠誠、臣服與敬畏,還有一絲對舊友的愧疚。
    ***
    北宮中燈影幢幢,身著茱萸紋繡直裾袍的呂雉坐於大楃內,盛裝的宮人們立於楃旁。
    這張大楃四角豎著的描金彩繪漆竿,匯於上方繁複的鎏金攢尖頂中,四周垂下的層層藻繡,流耀含英,更襯得端坐其中的皇後寶相莊嚴,宛如天神。
    “老臣不日即將趕赴隴西郡,特來向皇後辭行。”
    “兒臣隨子房先生同去,也來向母後辭行。
    此去山高水遠,望母後珍重身體,切莫過於操勞。”
    堂下,是張良與劉肥一老一少兩個身影。
    他倆是來辭行的,張良自請去邊郡牧苑清查盤點,而劉肥,則是被劉季派去,跟著太傅曆練的。
    “太傅,你身為大漢股肱之臣,本可安居洛陽,頤養天年,卻依舊身先士卒,為國分憂,實在令人敬佩。
    阿大,去到邊塞之地,你要好生關照子房先生。
    有酒食,先生饌。有事,弟子服其勞。”
    “兒臣明白。
    父皇吩咐了,兒臣此次同去,一是去邊地曆練,二是要做好太傅的左膀右臂。”
    呂雉微微一笑,劉季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這才處心積慮派了劉肥同去,一來是鍛煉皇子,二來,也多了個耳目。
    況且,劉肥於諸皇子中年紀最長,若是用盧綰探出“因親封王”的路子行得通,那麽第一個受封的皇子,不出意外,便會是劉肥了。
    所以,讓這個預備中的同姓王外出鍛煉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張良撫著一把白花花的胡子,慢悠悠地說,
    “大皇子與我將居於隴西的治所狄道縣。
    那裏蕃阜庶物,蓄足功用,加之交通便利,去周邊各個牧苑走訪,甚是方便。
    皇後請放心,我已與太仆滕公打過招呼,一應招待事宜,他早已安排妥當。”
    為了發展畜力,秦在《廄苑律》中便有關於畜牧法規的記載,漢初草創階段,一切官員僚屬設置,皆承秦製,連馬政部分也承襲下來。
    秦漢中央朝廷皆設三公九卿,太仆為九卿之一,是管理全國畜牧業的中央機構,掌輿馬。
    太仆下轄的諸多養馬廄苑,有些位於京師,更多的則在邊郡,也就是令張良念念不忘的、分布於天水、隴西、安定、北地、西河、上郡這西北六邊郡的六牧師苑令。
    眼下,出任大漢首任太仆寺負責人的,是劉季的老下屬,滕公夏侯嬰。
    ***
    夏侯嬰亦是沛縣子弟,年輕時曾任沛廄司禦,掌管一地車馬,劉季將他放在這個位置上,重操舊業,果是知人善任。
    隻是,為著提防燕王臧荼突變,劉季此刻是絕對不會放夏侯嬰離開洛陽的。
    “盡管劉敬他們已從洛陽出發,但距離兩國和議,畢竟還有一段時日。
    隴西離匈奴的地盤太近了,匈奴人遊移不定,不知會從哪裏冒出來,你們務必小心。
    對了,這陣子忙忙碌碌,竟很久沒見到滕公,他身體尚好嗎?”
    對於滕公夏侯嬰,呂雉始終心懷感激。
    她知道,彭城大敗時,劉季急於逃命,嫌親生子女累贅,三番五次將魯元與劉盈踹下馬車,多虧夏侯嬰豁出一條性命,數次出手相救,自己這一雙兒女才得以活到今日。
    “滕公很好,隻是為著馬政之事,寢食難安。
    嗐,他也信不過那些老油條監牧使的報告,一天幾次地催著臣快些出發,去親眼一探究竟。”
    想到夏侯嬰一張黑紅臉上,兩道濃眉日日愁得擰作一團,張良也不禁莞爾。
    http://www.gdbzkz.net/wuzetianzhongshen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gdbzkz.net。鬼吹燈手機版閱讀網址:m.gdbzkz.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