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圈子裏老一輩有一句話，叫做生子當如蕭老三，說的就是他蕭格，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耳朵都聽出老繭了，你咋忽然問起這個人來了？”

    “沒，沒事，剛才聽你表姐說這人和我很像，我就好奇問問。”我笑嘻嘻的開口說道，心頭卻更加失落起來，能在那個圈子裏麵被人這麽說，這個蕭格肯定是個極其優秀的人了，我和他一比，的確什麽都不是。

    老四這會兒也跑了過來，看到我後開口說道，“還好我們兵分兩路，我剛才去圖書館找了一圈，壓根沒找到。”

    “走吧，我們陪你去，你底氣也足一點。”老二拍了拍我的肩膀，開口說道。

    我點了點頭，我們三個就朝著學校外麵走去，走的路上我的腦子裏麵亂糟糟的，不僅僅是那個蕭格的事情，還有就是蔣昕的事情。

    我要怎麽開口和養父說這事情呢？

    如果他怪我的話，我又應該怎麽辦呢？

    到了那清蓮飯店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我養父站在飯店門口，幾個月不見，他還是沒多大變化，不過這時候的他神情卻是有些疲憊，讓人心疼。

    畢竟女兒身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人也沒抓到，的確夠糟心的。

    我想了很多，也決定了很多，隻是看到養父的霎那間，這一切全都煙消雲散，渾然不顧了，我的腦子裏隻有那個幼時看來無比寬厚的肩膀，那個讓人心疼的老男人。

    “過去打個招呼吧。”老二拍了拍我的後背，我馬上一路小跑朝著養父跑去，內心卻無比忐忑。

    就好像是一個離家久了的孩子，猛地回家，看到父母的那種忐忑感覺。

    等我跑到他麵前的時候，養父的眼眸中這才有些錯愕的看著我，“瘦了點，黑了點，不過精神派頭倒好很多。”

    短短幾個字就讓我心頭無比的感動，我躊躇著不知道說些什麽，人還是一樣的人，隻是短短的幾個月，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了。

    “那幾個就是你寢室的朋友吧。”養父看著不遠處慢慢走來的老二和老四，開口詢問道。

    我點了點頭，有些殷勤的開口說道，“那個戴眼鏡的叫李默，那個瘦瘦小小跟個猴子一樣的叫周文，他們對我很不錯的，多虧了他們，不然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一起來吃個飯吧。”養父看著我，我這才注意到，他鬢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了幾縷白發，他也老了。

    就好像我會變一樣，曾經我以為永遠不會老去的養父，也老了。

    我們一行人進了飯店，這會兒雖然是飯點，不過因為放假，倒也還有包廂，我們幾個人包了個包廂，就坐進去吃飯了。

    點完菜後，養父把菜單給了服務員後，等服務員走後，他看著我，用略帶滄桑的聲音開口說道，“今天早上我去了學校一趟，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了解過了……”

    這一句話讓我的心頭緊了起來，開始愈加的慌張起來，早從丁香學姐口中得知早上養父來了學校，我就知道事情八成也是瞞不住的，學校方麵可不會顧忌我的感受，絕對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畢竟這事情其實算起來也算是蔣昕咎由自取，學校方麵肯定也想要推卸責任。

    “我沒想到蔣昕她會這麽做……”養父的模樣看上去蒼老了許多，“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們之間就是小孩子打打鬧鬧，懂事了也就沒什麽了，卻沒想到她居然這麽恨你。”

    “是我太沒用了，讓她看不起。”我心情有些難受的開口說道，養父越是這樣，我就越是難受，我倒寧願他打我一頓，罵我一頓，讓我就這麽死心的離開。

    “不，你很優秀，非常的優秀，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孩子了。”養父伸出手來想和以前一樣摸摸我的腦袋，卻是停下了手，我感受到他的掙紮，心裏也更難受，有些東西還是變了，無論怎麽樣，過去是永遠都回不去了，傷就好像是釘子釘在了木板上，哪怕是扒出來了，那個小口子也永遠無法被磨平，他看著我，“這些天，苦了你了，孩子。”

    隻是一句話，就讓我潸然淚下，我沒想到養父這時候是選擇安慰我，而不是責怪我。

    要知道，蔣昕才是他的親女兒啊，而我，隻是一個寄生蟲罷了……

    養父看著我哭泣的模樣，最後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我教女無方，其實昨天你說學校裏麵有事情忙，沒照顧蔣昕的時候，我是有些生氣的，我覺得，無論怎麽樣，蔣昕也是你的家人，學校裏麵的事情有家人重要嗎？但現在我覺得太對不起你了，你能做到把她送到醫院，並且墊付醫藥費，已經仁至義盡了，換做是我，我甚至可能會選擇見死不救。”

    我沒有說話，隻是擦著自己的眼淚，救蔣昕已經無關什麽情感了，那時候不管是誰都要救得，不救就真的不能算是人了。

    這會兒養父也看著老二，無比客氣的開口說道，“醫藥費的錢一會兒吃完飯我給你，還是要謝謝你。”

    “舉手之勞，伯父。”養父的好態度也讓老二有些動容，行為上也客氣了許多，看上去大大方方的。

    養父卻在老二的穿著上掃了一圈，眼眸中有一絲若有所悟，這會兒菜也上來了，我們吃飯的時候，養父也開口問我，“你媽說想見見你，回頭抽空見下吧。”

    “嗯！”我點了點頭，是得見下麵。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養父看著我，開口詢問道，“大學開支還是挺大的，需要我幫助嗎？”

    “我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我開口說道，“工資還挺高的。”

    “嗯，那就好，抽空也回溫城看看吧。”養父開口說道。

    我們都知道，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隻是這時候說這些，卻是有些難受。

    之後我們也就沒有繼續在這方麵繼續聊什麽了，養父開始問起我離開後的生活。

    我也沒有隱瞞，不過還是把一些比較幸苦的事情給隱藏了下來，但哪怕是這樣，養父也聽的頻頻皺眉，最後他歎了一口氣，“是我們蔣家對不起你。”

    “不是……”我連忙說道，“這裏麵其實都是誤會，你們沒做錯什麽的……”

    聲音開始慢慢小了下來，我們之後倒是沒有繼續聊什麽了，而是選擇了沉默，吃飯。

    這一頓飯吃的很不是滋味，養父仿佛知道了我的心意，他雖然可惜，但仿佛一個父親看著自己剛學會跑的孩子一般。

    我們都知道彼此的意思，隻是沒有說透，這也是我第一次和過去說再見。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失魂落魄，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情緒，我隻是在腦海裏麵不停的回想起往事的種種。

    剛從大山中出來的喜悅，第一次得到玩具的開心，第一次養父扶著自行車讓我學會了怎麽騎車時候的成就感，拿著試卷回家後得到的讚揚。

    很多很多，記憶中的點點滴滴，都是那麽的彌足珍貴。

    隻是這一刻卻全都隨風離我而去。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書裏的一句話讓我記憶很深。

    一個人的記憶就是座城市，時間腐蝕著一切建築，把高樓和道路全部沙化。偶爾夢見回到沙城，曾經那些路燈和腳印無比清晰，而你無法觸碰，一旦雙手陷入，整座城市就轟隆隆地崩塌，把關於你們的所有影子埋葬。如果你不往前走，就會被沙子掩埋。所以我們淚流滿麵，步步回頭，可是隻能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