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山上，隆慶看著第二個到達這裏的寧缺。
    “要知道是你，我不會等你。”
    隆慶從來沒有對一個人如此厭惡與討厭。
    今日拾階爬山，隆慶皇子想像過自己可能遇到怎樣的競爭者，好比那位明顯來自不可知之地的年輕僧人，好比來自南晉的那位青年劍客，他甚至想像過書院方麵可能會隱藏著後手，但怎麽也沒有想到，在自己身後破霧而出的人是寧缺。
    就在這時，兩塊翠綠色的青竹片在星光下緩慢飄了過來，恍如有生命一般懸停在他們麵前，書院二師兄的聲音從青樹下再次響起。
    君陌向兩人交待最後登頂的規則，隻要誰先登上山道盡頭的頑石變算贏。
    隆慶皇子沒有絲毫猶豫，掀起衣襟前擺，踏上了石徑。
    寧缺怔怔望著那條石徑入口，心中掀起波瀾無數，做為一個在生死底層掙紮多年的家夥，他很清楚，一個強年夜而驕傲的人出這樣的話時，才會變得真正可怕。
    ······
    兩人都上山後，桑桑、九歌外加一個多餘的顏瑟也到了。
    桑桑隻見草地不遠處的幾顆大青樹下，忽然多出了很多身影，圍在一起指著岩石竊竊私議，這些身影有男有女，外加一個老頭，或坐或立，數一數剛好十二人。
    有人背著三弦古琴，有人腋下夾著棋枰，有人膝前擱著一根頗具古意的洞簫，有人手裏拿著繃緊的繡花布框，另一隻手指間拈著根細不見的針。
    還有一個站在樹後的壯漢手裏提著個極沉重的鐵錘，當他人正在議論時，壯漢卻盯著樹下二師兄頭頂那個奇怪而高的古冠，眼神裏布滿了躍躍欲試的灼熱。
    “九師弟，你不在前院主持大局，來後山作甚？”君陌也是皺著眉頭問道。
    “前院有黃鶴在，雖然不怎麽會打架，但盯幾個人還是可以的。”九歌也是隨意的找了塊空石頭坐下。
    “你自己要主持前院，現在玩忽職守就不說什麽了。”君陌也是有些不悅，畢竟後山二師兄是最重規矩的人，平時若是發現他離崗太久，少不了又是一番訓斥。
    但現在多了一個顏瑟，君陌也不好多說什麽。
    “不過，顏瑟你這老家夥來此作甚？”君陌可沒給顏瑟半點麵子，即使他是昊天第一神符師也不給。
    “書院老二果然還是世間最驕傲的那個老二。”顏瑟也是在心裏暗自腹誹，但還是擺出那副不要臉的表情說道，“老頭子來跟你們要個人。”
    君陌也是疑惑，他這兒能有什麽人給他。
    “就是寧缺。”九歌也是替顏瑟回答了，“這老頭不要臉，準備跟夫子搶人。”
    這一刻，書院後山的眾人先是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們的九師弟，隨後又冷冷地看向了九歌身後的顏瑟老頭。
    在他們看來，這老頭就是膽大包天呐，居然敢來書院搶人，真當他們這些書院後山的弟子是吃素的嘛。
    君陌恍然，指了指頑石，淡漠的說道：“那你來晚了，他們剛上去。”
    雖然淡漠，但手裏的鐵劍已經握在手裏。
    敢跟夫子搶徒弟，問過他們沒有？
    看著書院後山這麽多人如此“核”善的眼神，顏瑟心裏也有點拿不準，但顏瑟知道，他們肯定不敢打死他。
    索性顏瑟直接坐下來，頗為無賴的說道：“老頭子今天就坐在這裏，要殺要剮隨便，反正，要麽給我寧缺，要麽......反正今天不給我寧缺，我就不走了。”
    眾人：······這麽耍無賴真的好嗎？
    幾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原本歡快的氣氛就這麽被顏瑟給破壞了。
    “不是說帶我來見少爺嗎？”桑桑這時打破了此間的寧靜。
    九歌聞言，也是笑了笑，摸了摸桑桑的頭。
    這可是昊天的頭啊，多摸一下。
    桑桑也是有些不悅，她問她家少爺在哪，你摸我頭做什麽？
    要給銀子的。
    九歌見到桑桑這模樣，更是樂嗬嗬地摸著她的頭。
    桑桑：“我家少爺呢？”
    九歌指了指頑石，笑著對桑桑說道：“伱家少爺就在那上麵。”
    桑桑聞言，也是想要登上那頑石。
    不過九歌拉住了她，說道：“你不用上去。”
    桑桑不解地望著九歌。
    九歌說道：“你家少爺馬上就會下來，現在看著就好。”
    桑桑點點頭，聽九歌的話乖乖地站在那裏不動，不過她還是抬起頭朝著頑石望了望，心裏琢磨著這頑石有什麽好看的。
    於是眾人也隻能在這尷尬的環境下大眼瞪小眼。
    如果說隻有桑桑的話，倒還是放得開，但顏瑟這老家夥也在這裏，在談論下去，萬一被這老頭聽到什麽，以他這不要臉的脾氣，估計會幹涉。
    “九師弟當年也爬上去過，你看到了什麽。”君陌這時候問了一句，目光落在頑石上麵。
    九歌說道：“我記得當時麵前出現了兩條路。”
    “那九師兄選了哪一條？”陳皮皮問道。
    九歌微眯著雙眸，仔細的觀察了片刻後說道：“那邊都沒選，我走中間。”
    君陌笑道：“倒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二層樓測試，考了意誌，比了悟性，試了境界，霧裏又看了本意天良，最後的考驗，無非就是選擇罷了。
    成功與否，就看裏麵的人如何選擇。
    “不過走中間當時差點沒把我嚇死，一群人追著我砍。”九歌也是搖搖頭。
    “後來呢？”陳皮皮忍不住插嘴問道。
    “使勁往前跑，那時候還不能修行，除了跑，也沒其他法子。”九歌苦笑。
    眾人聞言也是笑了笑。
    ······
    “嗯？”
    就在眾人有說有笑的時候，君陌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向著石頭的方向望去。
    九歌也是感覺到了一股強橫無比的浩然劍意。
    “老頭，你這又是做什麽妖啊！”九歌也是有些無語。
    而年夜青樹下二師兄霍然站起身來，神情驟然間變得極其凝重，靜靜看著崖畔那顆巨石。
    ······
    書院的後山很美，二層樓的所在自然更美。
    而寧缺，也看到了世間最美的景色。
    夜穹上的繁星灑下的星光，落在腳下空中緩慢流淌的雲上，將周遭耀的有如白天一般。
    寧缺先登山那那座頑石，成為了書院二層樓的弟子。
    九歌笑了，後山的人都笑了，桑桑也笑了，唯有顏瑟，臉色是垮的。
    夫子的決定，他能改嗎？
    除非他活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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