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定風波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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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所有的大城市類似,瓦蘭城的城牆已經一百多年沒承受過戰火
    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日子裏,荊棘領人依然頑強地阻擊了庫爾特人,避免了河穀鎮的慘劇在瓦蘭城上
    時至今日,盡管謝爾弗家致力於將瓦蘭城打造成戰爭機器的心髒,但安逸閑適依然是瓦蘭城的主旋
    “哦,我們又打仗”
    “哦,我們又贏”
    這種主旋律生動地反應在了一種幾乎同人類文明同齡的設施上——賭
    隨著李維的馬蹄踏入城門,瓦蘭城大大小小的賭場裏關於“誰會先返回瓦蘭城”的賭局宣告結束,而更多的諸如“凱旋慶典誰會第一個入場”、“會有多少少女獻花”的賭局則紛紛開
    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慶典裏,如果有誰比得勝歸來的將士更為“狂熱”,那毫無疑問就是這些該死的、不值得同情的賭狗
    乞丐們也很高興,凱旋慶典意味著更多的人流,而人流意味著賞
    “叮當”
    一枚銅子被丟入破碗裏,老乞丐連聲道
    “去東城區,那裏有免費的滑稽”施舍了銅幣的男子開口說
    頭磕地的老乞丐渾濁的眼神一亮,卻並不抬等到腳步聲遠去,老乞丐左右張望了一會兒,拾起破碗向著東城區而
    ……
    瓦蘭城覀城區,聖光修道院便坐落於
    作為西北重鎮,瓦蘭城的修道院院長可謂“高配”——是前任教皇的樞機主教、紅袍主教黎塞
    可惜“一代教宗一代樞機”,作為前教皇的心腹,黎塞留在權力鬥爭中“有幸”被發配到了瓦蘭城直麵哈弗
    自哈弗茨登頂超凡之後,一句貌似不經意的“我想見一見艾拉”的笑談便輕而易舉地撕碎了宗教的威
    而此番哈弗茨又是大勝而歸,黎塞留不得不考慮轉移教會財產的問
    畢竟哈弗茨這廝屬於搶劫犯中的慣
    “主教大人,有來自伯爵府的”一名牧師氣喘籲籲地向黎塞留報
    黎塞留接過火漆蠟封的信紙,反複確認了這是伯爵府的徽章,拿過銀質的拆信刀拆開信封,抖摟出李維的親筆信:
    「草原廣闊,大有可」
    「淺談庫爾特人的信仰及“太陽王”兩權神權、王權)合一……」
    「後續章節需付費訂」
    黎塞留的眼角微微抽
    ……
    瓦蘭城的北城區,作為伯爵府的所在地,理所應當地成為了貴族子弟紮堆的富人區,也是王國內外一眾眼線重點盯梢的區
    李維的回歸在沸沸揚揚的人心上又灑了一潑熱
    眾多膏粱子弟、名媛淑女聞風而動,各式華貴的馬車擠滿了通往伯爵府的盤山
    但李維的第一次公開露麵卻不是在伯爵府上,而是位於東城區和北城區交界的紫羅蘭歌劇
    一係列改編自各位男爵、騎士真人事跡的宮廷歌劇將在紫羅蘭歌劇院輪番上映,一天四場,一直持續到冬幕節假期結束,整整一個月的時
    李維親自捧
    於是各式“豪華超跑”又紛紛匯聚紫羅蘭歌劇院的門口,隻為求和李維來一場偶遇、一次攀
    這些權力的寄生蟲們或許別的並不擅長,但對權力的流動、政治生態位的變化尤為敏曠世大捷往往也意味著向上躍升的渠道短暫地打
    馬匹愛好者們就“a男爵家的龍馬毛色更亮”、“b男爵家的龍馬臀部更翹”、“c男爵家的龍馬更會過彎”展開了激烈辯
    而老色痞們談論的內容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當然,談論完這些話題,他們總會意猶未盡地咂咂嘴,渴望又羨慕地朝著紫羅蘭歌劇院的大門內望一眼,轉身向著東城區的集市走
    ……
    瓦蘭城的東城區,作為城內最大、最臃腫的平民生活區,此地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無所不
    隨著冬幕節的臨近,哪怕是最不體麵的人家也會象征性地掃灑一下門前的小巷
    今年伯爵府更是派出了專業團隊仔細清掃了道
    升鬥小民們就這些口帶麵罩、身披白紗還散發著難聞氣味的怪人展開了一係列的陰謀論,但很快就被琳琅滿目的集市、小醜馬戲團和免費的滑稽戲劇演出轉移了注意
    也唯有這樣的日子裏,受生計所迫的市民們會放慢腳步、享受生活的快樂,甚至對紮堆的乞丐也少了幾分斥責、謾
    老乞丐裹緊身上的破羊皮,踮起腳尖,隻聽見台上大喊“今天免費演出的滑稽戲叫作《老於勒從軍記”
    ……
    12月15日,冬幕
    東城區的居民早早紮堆出現在裝飾一新的道路
    凱旋慶典將與冬幕節的開幕慶典同時展
    按照慣例,伯爵府和教會會在這天向大家發放免費的、香軟的、熱騰騰的白麵
    各地的城堡也會敞開供應三天的飯食——有豬肉、牛肉、羊肉的那
    而今年的陣仗之大、熱度之高,再遲鈍的百姓也有所感,心中不由得充滿了期
    雖然他們不清楚往常在北城區舉辦的慶典為什麽會挪到東城
    ……
    陽光破開清晨的濃霧,噠噠的馬蹄聲自東城門傳
    “是老於勒!”
    在前排多次觀看過《老於勒從軍記》的東城區民眾一眼認出了“演員老於勒”,不由得發出驚
    “不對、不對,隻是長得老於勒有兩條胳膊,這個隻有一”
    很快就有人出聲反
    龐貝為父親牽著戰馬,聽到瓦蘭城民眾的議論,既驕傲又難
    “我的孩子,”於勒輕撫著空蕩蕩的左胳膊,“挺起你的胸膛,你現在是荊棘領的戰士”
    “是龐貝!”很快又有人認出了滑稽劇的另一個主
    馬蹄聲逐漸密集,戰士們逐漸出現在市民的視野
    驚呼聲也變得此起彼伏:
    “是克羅斯!”
    “是列儂!”
    “是薩德!”
    “是諾姆!”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天呐,是活生生的英雄!那些滑稽劇不是編的!”
    修道院的唱詩班自十字路口走出,高聲唱誦著英雄的禱言,李維安排的“托”拋灑出手中的鮮
    市民們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從野外隨便抓一把野花
    “免費贈送!免費贈送!”
    “托”們小跑著推著獨輪車,將提前準備好的花束塞到市民的手
    “嘿!主角,看這裏!”一名小麥膚色的少女失手將手中的大麗花砸到了龐貝的臉上,吐了吐舌頭,趕忙鑽進人群
    在一片哄笑聲中,花雨朝著戰士們潑灑而
    而作為平民征召兵代表的400名“騎士”從馬鞍兩側取下包裹,向著人群拋灑著手中的一個個小布
    “是糖!”接到小布袋的市民迫不及待地打開嚐了一
    “我的是鹽!”
    “我的是香料!”
    驚喜和歡呼聲不斷地從人群中傳來,人流開始跟隨著“騎士們”向前湧動,口中高呼著:“英雄!英雄!英雄!”
    ……
    北城區,凱旋慶典同樣在進
    象征著戰功的囚車打頭,衣甲光鮮的男爵和騎士們緊隨其
    高坐在沿街酒館貴賓包廂的淑女們並不掩飾自己精心打扮的美態,海豚音和尖叫聲也是連綿不絕:
    “卡鐸騎士,看這裏!”
    “雷冬多騎士!”
    顯然她們也認出了宮廷歌劇裏的主
    而當中年輕帥氣、孔武有力的騎士顯然成為了名媛淑女以及寡婦們追捧的對象——男爵們的年紀大多太大
    「如果李維子爵出現在這裏就好」貴族小姐們展開五顏六色的團扇遮住一片片白膩,心中不無遺憾地想
    作為貴族,見多識廣的她們自然知道演員是通過化妝和光影效果來模仿外貌
    她們自己就是化妝界的行家裏
    雖然有所分流,但在北城區觀禮的群眾依舊不少,在“托”們的氣氛烘托下同樣追逐著慶功的隊伍向前湧
    東、北兩股人流朝著瓦蘭城中心噴泉廣場的方向匯
    而在噴泉廣場,17名白發蒼蒼的老兵正在家人和伯爵府專員的攙扶下耐心地等待——這些老兵拒絕了坐下休息的請示,倘若不是實在虛弱,他們連攙扶都不想
    他們當中有貴族,亦有平
    時間並不優待任何身
    令李維感到遺憾的是,荊棘領並沒有“製式軍裝”這種東西,老人們也不足以再負擔鎧甲這種沉重、夏熱冬涼的東
    而身披荊棘玫瑰旗這種行為太過超前了,李維隻能退而求其次為他們趕工了17套嶄新的、統一的服
    ……
    在喧鬧的歡呼聲和腳步聲中,第一批觀禮的群眾和貴族靠近了噴泉廣
    盛放但短暫的鮮花與搖搖欲墜但飽經塵世的老兵——生命的對比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歡呼和前進的腳步一齊停頓了下
    “是三十年戰爭的老兵,阿裏帕多·漢尼!”
    “是河穀鎮之戰的老兵,布林頓!”
    “是格蘭傑要塞阻擊戰的老兵,亞當斯!”
    ……
    17名法師高聲完成了對老兵們的唱名——這裏的每一場戰爭,都曾改變過荊棘領的命運,即使是瓦蘭城的幼童,也從祖輩口口相傳的描述中聽聞過這些戰
    而現在,曆史穿越了時空,透過這些老兵與現實交
    熊鹿、白頭鷹、玫瑰的戰旗在老兵的身後迎風招展,雙足飛龍劃過天空,漫天的花雨再次灑
    “致禮!”領頭的阿爾帕德男爵高
    長槍如林,騎士們用力敲擊著自己的胸甲,“盛裝舞步”在瓦蘭城的主幹道上緩緩升
    400名征召兵代表們顯然無法操縱馬匹完成這樣高難度的動作,陣型一時間有些錯
    400名真正的騎士代表駕馭著龍馬上前,牽過民兵們所騎乘的普通戰馬的韁繩,引導它們加入“盛裝舞步”的節奏,兩個方陣逐漸融為一
    此刻,這裏沒有貴族和平民的區分,隻有800名接受老兵檢閱的戰
    “啪啪啪”
    “咚咚咚”
    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拍擊著手掌和起了拍
    很快,數萬名前來觀禮的群眾掄圓了胳膊,隨著馬蹄的起落聲敲打著節
    瓦蘭城在雷鳴聲中迎來又一個冬幕
    隻是,為何不見哈弗茨·哥利亞·尤利烏斯·謝爾弗伯爵大人?
    ……
    南城區是瓦蘭城連接萊茵河的碼頭和貨運集散區,每天都要吞吐大量的物資和人
    而在冬幕節當天,幾艘掛著荊棘玫瑰旗幟的客船緩緩靠岸,600多個家庭、3000多名人員魚貫而
    全副武裝的哈弗茨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不必多禮,也無需急行,跟著我,慢慢走就”
    ……
    “哈弗茨,大人,在哪?”曾經的首席馬倌亞當斯顫顫巍巍地抓住隨行人員的手,斷斷續續地問
    “伯爵大人來了!”管家指了指南邊逐漸分開的人潮,貼在亞當斯的耳邊,用力吼
    聽力幾乎喪失殆盡的亞當斯並沒有聽清管家在說些什麽——人群的助威聲實在是太大了——但他看見了逐漸分開的人潮,於是努力打直自己的腿彎,想要把最好的風貌展現給自己的統
    南大街的人潮一分為二,露出了全副馬鎧的“凱帕”,伯爵大人的六根龍骨矛分置在馬鞍兩
    伯爵大人也久違地放下了麵鎧,將全身籠罩在漆黑的符文鑄甲
    十五年前,就是這樣裝扮的哈弗茨率領山地騎士決死衝鋒,將一枚龍骨矛釘入了“太陽王”的左
    於是民眾的助威聲愈發熱烈,連街道兩旁屋頂的灰塵都在聲浪下開始抖
    而在哈弗茨小山般的身形之後,600多個家庭也在緩步前
    孩子們從沒見過這般人多的場景,有些畏縮地鑽進母親的懷裏;大人們也沒好到哪裏去,相互靠在一起報團取暖;唯有老弱和傷殘在輪椅的幫助下,顯得不那麽局
    在鮮衣怒馬、繁花錦盛的凱旋慶典上,這樣一群人的出現突兀又紮
    但哈弗茨一人,便是千軍萬
    800名騎士散開隊列,將這三千多名烈士遺屬和傷殘軍屬納入“懷抱
    黃菊、白菊、翠菊從空中飄下,騎士們低頭,為逝去的同袍送去哀
    整座瓦蘭城一瞬間陷入寂靜,唯有“凱帕”的馬蹄聲依舊作
    哈弗茨緩緩來到噴泉廣場,也是此次慶典的中
    哈弗茨的右手架起龍骨矛,指向囚車和俘虜的方向,咆哮聲如悶雷滾滾:“這是戰爭!”
    哈弗茨的左手架起龍骨矛,指向鱗次櫛比的建築,雷聲再次回蕩:“這是和平!”
    哈弗茨麵對著17名老兵和東、北兩個方向的市民,背倚著南方的騎士和軍屬們,怒吼聲直衝雲霄:
    “而我們,是荊棘領!”
    “砰!”城頭的弩炮射出煉金彈丸,在空中放出璀璨的焰
    ……
    回家過節的艾莎站在城堡的尖塔上,透過望遠鏡觀察著廣場上的動靜,對著站在一旁的李維說道:“哥你不過去嗎?”
    李維收起望遠鏡,笑了笑:“哈弗茨曾經自評為一流的冒險家、二流的統帥、趕鴨子上架的領主;這是他的犧牲,那麽榮耀自當歸於”
    李維踢了踢腳下的石板磚:“而且,我的思想已經在那裏”
    ……
    噴泉廣場不遠處的酒館裏,列奧納多·達·芬奇望著狂熱的人群,撓了撓自己光禿禿的頭頂,濃密的眉毛緊緊地糾結在一
    在梅琳娜一封又一封委婉又堅定的飛書傳信騷擾下,達·芬奇於冬幕節之前輾轉來到了瓦蘭城,打算見一見那個名叫“李維·謝爾弗”的年輕
    三十多年前達·芬奇曾遊曆過圖爾加,當時他也撞上過和今天類似的一幕,而當年那位鼓動人心的庫爾特青年後來成為了惡名昭彰的“太陽王
    達·芬奇不想再犯同樣的錯
    “老師,您怎麽看?”達·芬奇的學生魯尼湊上前
    達·芬奇捋了捋兩個巴掌大小的茂密胡須,沉吟了一會兒,對幾個徒弟下達了任務:“過完冬幕節,魯尼去附近的村鎮,薩萊去北邊,麥爾茲南下,去走訪一下荊棘領的農奴”
    “先不急著和李維·謝爾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