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餘小漁開始向江潯，講述起了她的曾經和過往。
    故事其實很簡單。
    就是一個農村孩子，在年幼時同時雙親，據說是去外省某個礦區當礦工，結果卻沒再回來，隻是送來了一萬塊錢的賠償，和他們的死訊。
    一萬塊，兩條人命。
    真不值錢。
    好在幼年的餘小漁，並不是太理解那些，從小跟奶奶相依為命的她，對於父母去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她唯一感覺到的，就是奶奶哭的很傷心，她也跟著很傷心。
    接下來的幾年裏，日子一樣正常過。
    她們貧窮，但卻也快樂。
    按照餘小漁的說法，她小時候去撿過破爛，幹過農活，還會幫奶奶一起，去給人納鞋底。
    日子過的拮據，可一切都很美好。
    但人長大了，煩惱就回來了，哪怕是沒有煩惱，但病痛也會到來。
    奶奶也一樣。
    本就年邁的奶奶，身體越來越糟糕，甚至已經開始經常性的忘記事情，她患了阿爾斯海默症，也是人們常說的老年癡呆。
    從那時候開始，餘小漁開始一個人肩負起了家庭的重擔。
    完成學業、做家務、陪伴奶奶、甚至還需要自己想法賺取生活費，唯一的好處就是學校給她免除了學費。
    但……
    厄運專挑苦命人。
    本就生活拮據的時候，奶奶卻還中風，緊急送到醫院已經血栓，情況危急，她當時求助了許多人，甚至學校也因為她的成績足夠優異發起了募捐。
    但募捐帶來的，不光是款項，還有多年前入贅去了大城市，從來不跟她聯係的舅舅。
    對方很好，至少剛開始的時候如此。
    照顧老人，陪伴孩子，甚至之後還提出要帶餘小漁去大城市完成學業，那個時候餘小漁舍不得離開，舅舅就承諾會把奶奶送到醫院長期治療，並且告訴她大城市更容易賺錢，能夠拿出更多錢給奶奶治病之類的話。
    餘小漁最後還是一狠心。
    走了。
    “剛來到舅舅家的時候，舅媽對我也很好，隻不過那個時候，她們一直帶著我去找各種政府求助部門和各種媒體。”
    “他們說那是幫助奶奶。”
    “但後來我才知道，她們隻是利用我和奶奶，來騙取全國各地各種好心人的善款，那個時候每天都有人匯款來。”
    “匯款？”江潯想起來了，自己念書的時候，好像學校裏麵也曾經組織過募捐，據說是一個山村裏的小姑娘和她的奶奶。
    該不會……
    “是的，這些都是各地募捐來的，我舅舅舅媽很高興，我也很高興，因為我覺得我奶奶的病能治好了。”
    “可我不知道，那些錢，她們甚至連十分之一都沒有拿出來用在我奶奶身上。”
    “再後來……”
    “募捐的熱度過去了，生活重新回歸了平靜，而舅舅舅媽，也開始把我當成了拖油瓶……”
    後麵的遭遇，餘小漁沒多說。
    但江潯知道。
    一個不過剛剛上高中沒多久的女孩子，落在這樣的一個家庭之中，結果是什麽樣子的了。
    看看中年婦女就能看出來。
    打罵恐怕都是輕的。
    甚至。
    對方有可能巴不得她直接死了，吃飯的時候能少一雙筷子。
    最關鍵的是，對方還不願意餘小漁走。
    反倒是編織出了，一直在支付奶奶的治療費用的謊言，把餘小漁徹底拴在他們家，甚至去餘小漁大學兼職、畢業工作這些賺的錢。
    全部都進了他們家的兜裏。
    這是敲骨吸髓！
    “我沒想到。”
    “我真的沒想到！”
    “無論她們怎麽罵我打我虐待我，我都可以接受，因為我覺得，奶奶還需要她們，還需要照顧，還需要錢。”
    “可她們……”
    “她們竟然就這麽把奶奶趕出了醫院，甚至都不願意帶奶奶回家，讓她就這麽在陌生的城市獨自一個人生存。”
    “她們……”
    “都是壞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餘小漁已經泣不成聲了。
    江潯歎了口氣。
    沒說話。
    這種時候說什麽都沒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餘小漁自己調整過來。
    事實證明。
    能在這種環境下生長的孩子，至少在堅強方麵，都算是遠超常人的。
    哭了一會，擦幹眼淚，餘小漁站起身。
    朝著江潯深深鞠了一躬：
    “江總，謝謝你，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我現在沒錢還你，但我會努力把錢湊夠了還你的！”
    “好！”江潯點頭答應。
    說什麽不要錢之類的話，隻會讓餘小漁越發難堪，何況餘小漁剛剛經曆過了巨大的打擊，讓她還錢，算是給她樹立一個人生目標出來。
    這種時候最可怕的，就是沒有目標。
    說不定就會做什麽傻事。
    果然，江潯注意到，自己這麽幹脆地回答，餘小漁竟然也悄悄鬆了口氣。
    “咕嚕~”
    正在這時，餘小漁麵色一紅，滿臉難堪。
    “咦，我肚子叫了？”江潯尷尬一笑：“肚子太餓了，今早沒怎麽吃飯，現在已經晚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飯？”
    餘小漁點點頭，隨即又說道：“我請你！”
    江潯沒有拒絕：“好！”
    當即，兩人離開了拳館，隻是走出門口之後，餘小漁好奇的問道：
    “我剛來的時候，還覺得他們都很可怕，沒想到他們對你這麽客氣。”
    “都算是認識，而且他們很多人隻是長相看上去凶狠，實際上很多內心都還是單純小男孩呢。”江潯說道。
    這個回答，讓餘小漁瞪大眼睛。
    單純……
    小男孩？？？
    這個名詞對比起那群長相凶狠，手臂比自己大腿還粗的拳手們，無論怎麽想都感覺不太協調啊。
    不過她也沒好意思多問。
    很快，兩人來到了一家大學城附近的小飯館，裝修一般，地段位置也一般，餘小漁很不好意思。
    畢竟她提出要請客的。
    結果卻來這麽個地方，肯定是江潯為了顧慮自己的經濟實力，特意委屈自己來這樣的地方的。
    江潯看出了她的心思，當先走了進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高興的說道：
    “我跟你說,你可別看這家飯店好像不怎麽樣的樣子，但其實他們家的菜可好吃了。”
    “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吃他們家的飯，甚至上班後我有時候也會騎共享單車過來他們家吃飯。”
    “呦，江潯，今天怎麽不是一個人來了？”正好老板走了過來，拿著菜單遞給餘小漁：“嘖嘖，江潯第一次帶這麽漂亮的女孩兒來吃飯，點菜權可得給你。”
    這話充滿了玩味。
    餘小漁哪能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臉上微微發燙，但心裏卻有些小雀躍。
    同時，心裏對江潯也越發好奇了起來。
    他。
    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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