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也不可能拿銀錢給杜家老人，本就是鳩占鵲巢白吃白住的，他們自然沒這種好心。
    杜家也不是什麽富裕人家，需要承擔這麽多人的吃喝，時間久了，難免銀錢吃緊。
    所以，杜家老人為了省些買糧食的錢，隻能去城外找一些便宜賣糧的村子，再自己想辦法運回城裏。
    或許是他走得遠了，又或許是途中出了意外，不小心耽誤了時間。
    總之，杜家老人沒來得及在天黑之前回到京城，隻能在外留宿一晚，正好避開了今天晚上的混亂。
    “卑職打聽完情況後，已經派人連夜出城，去附近的村子上尋找杜家老人了，但暫時還沒有結果。”
    衙役又補充了一句，有些不忍地說，“他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家的小孫子已經被人掐死了吧？”
    季禮的臉色十分難看。
    祁展鵬咬緊了牙，狠狠啐了一口：“那些畜生！”
    杜家小孫子是被人掐死的，而且仵作查驗後發現，他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這就意味著，刺客表麵上是抓住了杜家的小孫子，用他威脅杜家老人打掩護，但背地裏卻早早掐死了這孩子，還把人扔在杜家的柴房裏。
    為什麽要殺了這個孩子？
    可能是因為孩子年幼不懂事，刺客不耐煩派人盯著，幹脆直接殺了。
    也有可能，刺客一開始就沒打算留活口。
    不止是杜家小孩，連老人他們也沒打算放過，隻是沒來得及下手而已。
    杜家老人大概是被蒙在鼓裏，擔心孫子的安危，才忍氣吞聲地養著這些刺客，對外宣稱他們是遠房侄兒，替刺客打掩護。
    杜家隻是京城千萬普通百姓中的其中一戶，老實本分，從未犯過事，家中人口也不多。
    年邁的老人哪裏會知道，闖進家裏的刺客是什麽來曆？
    杜家又沒有成年男丁，兒子兒媳也不在身邊。
    一個年邁的老人為了親孫子，被刺客威脅逼迫後，很可能連向官府報案都不敢，隻能忍氣吞聲。
    可惜，這種忍氣吞聲並沒有換來小孫子的安全。
    杜家老人可能根本想不到，小孫子的屍體一直就在自家的柴房中，已經被殺好幾天了。
    祁展鵬心裏又悲又怒，他是京中護城軍的統領，守護京中百姓安危，原本也是他的職責。
    現在看到無辜孩童被殺，杜家飛來橫禍，家破人亡。
    祁展鵬心裏就跟燒了一把火似的，後槽牙咬得咯吱響，臉頰肌肉都在抽搐。
    “這些豬狗不如的蠻族畜生，潛入京城，殘害百姓，連幾歲的幼童都不放過！他們到底是怎麽盯上杜家的？！”
    如果不是特意去戶部調戶籍，連他們自己人都不知道，京城茫茫百姓中還有這麽一個杜家。
    人丁稀少，獨門獨戶，又軟弱可欺。
    那些蠻族刺客倒是一找一個準，偏偏就找到了這麽一個容易下手的人家。
    但凡換一戶正常人家，家裏有成年男人，或者兄弟人口眾多的。
    刺客想鳩占鵲巢也沒這麽容易，更不會藏了這麽久都沒有被人發現。
    季禮歎息地搖搖頭：“現在刺客已經逃出京城，杜家災禍已至此，追究刺客是怎麽盯上他們的，也毫無意義。”
    或許是刺客精心調查過，又或許是杜家倒黴，正好被刺客撞上了。
    不管什麽原因造成的，結果都已經呈現。
    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麽處置吧。
    弄清了這戶人家的情況，確定他們是受害者、並非刺客同夥後，君長淵沒有再多問，揮手示意戶部的人先退下。
    這時候，一旁忙碌半天的護城軍跑過來，拱手道：“王爺，幾位大人，地窖的溫度已經降下去了，可以進人了。”
    “搬個梯子過來，派人下去看看。”祁展鵬立刻下令道。
    此時天還未亮，濃稠的夜色籠罩四方，大約還有半個多時辰才能初見晨曦。
    君長淵移步到地窖旁邊，護城軍很快搬開木梯，放進黑漆漆又潮濕的地窖裏，然後挑了兩個身體強壯又膽大的人，舉著蠟燭小心翼翼地下了地窖。
    下一秒，地窖裏就傳來護城軍的驚呼聲：“啊！”
    祁展鵬一驚，大喊道：“怎麽了？”
    “大人，這地窖裏有個死人，跟挾持王妃的刺客打扮得很像，是被人毒死的！”底下的護城軍大聲回道。
    祁展鵬一愣，不禁看向君長淵。
    君長淵冷冷道：“把屍體吊上來，繼續探查。”
    祁展鵬趕緊吩咐人去找繩子。
    被雲蘇毒殺、死在第一層地窖的刺客屍體剛被吊上來，下方的護城軍又有了新發現。
    此時的地窖裏濕噠噠的全是水，為了快速降溫和驅散濃煙，護城軍和衙役起碼倒灌了十幾桶水下去，都夠將地窖泡在水裏了。
    但護城軍下到地窖後，卻發現地麵上並沒有多少積水，順著水流滲透的指引，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被隱藏起來的第二層地窖。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護城軍在第二層地窖裏，又找到了一具刺客的屍體，同時還發現了地窖牆上的鐐銬和鐵鏈，以及地上被水流衝淡、卻清晰可見的血跡。
    季禮感慨萬千地看著兩具被運上來的刺客屍體。
    “怪不得院子裏找不到關人的地方，這家的地窖竟然是雙層，刺客把王妃和五皇子關在地窖最深處，就算護城軍搜查到地窖，隻怕也沒那麽容易發現。”
    雙層地窖在民間非常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大概是因為，杜氏夫婦常年不在家，為了保證家中老人和孩子的口糧，特意多挖了一層地窖，便於儲存各種東西，還不容易被賊惦記。
    剛從地窖裏出來，灰頭土臉的護城軍說道：“地窖下層的鐐銬和鐵鏈都非常粗糙，不像是官府用品，而且成色比較新，想必是刺客專門釘在牆上，用來關押人質的。”
    畢竟，正常人家的地窖裏，可不會有鐐銬和鐵鏈這種東西。
    君長淵看著正在給兩名刺客驗屍的仵作，沉聲道：“還有別的發現嗎？”
    站在季禮身後的領頭衙役想起了什麽，從身上掏出一團手帕。
    “小的差點忘了，這個東西是衙役搜查時，在小院門外的夾縫裏找到的，看起來不像是尋常之物……還請殿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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