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領頭刺客不懷好意地盯著雲蘇，想看她被嚇得尖叫的樣子。
    可誰知道，雲蘇捧著手裏的毒蜈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頭對他一笑：“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她本來還不知道找什麽理由拿走這條蜈蚣呢。
    這下可好，刺客主動送她了！
    “……”領頭刺客一噎，瞪大眼睛看著雲蘇臉上的笑，不由露出一臉吃了蒼蠅般憋屈的表情。
    雲蘇笑眯眯地說：“既然送我了，那我就收下了？”
    領頭刺客看著她手裏猙獰的大蜈蚣，臉色難看地冷哼：“你們中原人，真是怪胎！”
    連這種劇毒的蟲子都喜歡，還跟個寶貝似的捧在手裏。
    怪胎！
    但轉念一想，不過是條死掉的毒蜈蚣，既咬不了人，當食物都沒二兩肉。
    誰想要誰拿去，反正領頭刺客是不想碰這種東西。
    看著就瘮人。
    他警告地瞪了雲蘇一眼：“少給我耍花樣，老實點待著！”
    雲蘇十分乖巧：“我保證不亂動，就在這裏等著。”
    隨即，她又朝另一邊示意：“你還是管管你的這些手下吧，再打下去，可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哼！”領頭刺客重重一哼，沒再搭理雲蘇。
    他黑著臉走到被人攔著、滿嘴咒罵不休的老九和老三麵前，二話不說揚起拳頭，一人狠狠揍了一拳。
    “砰！”“砰！”兩聲肉貼肉的悶響。
    老九和老三的謾罵聲戛然而止，紛紛悶哼一聲，嘴裏的牙都被打飛出去，滿嘴是血。
    領頭刺客的眼神陰嗖嗖的：“都冷靜下來了嗎？再跟老子吵吵，老子幹脆拔了你們的舌頭，看誰還有本事吵！”
    其他刺客們：“……”
    紛紛打了個激靈，誰也不說話了。
    異族以實力為尊。
    誰拳頭大誰是大哥。
    在他們這些人裏麵，領頭刺客是拳頭最大、實力最強的，而且，他是真的能做出活拔人舌頭的事，誰還敢再嚷嚷啊。
    連一直咒罵的老三都老實下來，隻有一雙眼睛充滿怨毒，惡狠狠瞪著老九。
    “呸！”
    老九吐出嘴裏的碎牙，混著血沫不甘心地說道，“大哥，這可不是我要鬧的，你問問老三那個畜生，他都幹了些什麽？”
    領頭刺客皺起眉，轉頭看去：“老三，怎麽回事？”
    老三頭破血流，樣子看著淒慘，卻梗著脖子滿臉不服：“我幹什麽了？我什麽也沒幹，是老九自己沒本事被我搶先了，還有臉找我報仇！”
    他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有錯，反而理直氣壯的。
    老九瞬間氣紅了眼，後槽牙咬得咯吱響，要不是其他刺客攔著，早就衝過去一拳砸到老三臉上了。
    老九破口大罵：“你他娘的才是個畜生！在懸崖上趁我不注意，背後捅刀想殺我，沒想到老子命大沒死，不宰了你算我沒種！”
    “我呸！你個沒種的廢物，我比你強，比你先走有什麽錯？是你自己沒本事搶不過我，還怪老子沒讓著你嗎？”
    “畜生，我要殺了你！”
    “有本事你來啊！老子怕你啊！”
    “……”
    兩個人早就打出了真火，又有背後捅刀的仇恨在，一言不合又大罵起來，個個怒吼得臉紅脖子粗，表情猙獰凶狠，不像同伴反而像是仇人。
    領頭刺客和其他人聽了半天，才終於弄懂了怎麽回事。
    一時間，十幾個刺客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什麽。
    草原上的風氣跟中原是不一樣的。
    對所謂的背叛、背後捅刀這種行為，談不上多痛恨。
    因為他們奉行強者為尊。
    你沒提防住別人，被人捅刀打敗了，那隻能說明你本事不如人，沒什麽好怨言的。
    但反過來，你捅刀沒把人弄死，反讓對方活著來找你報仇，甚至把你殺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死了也正常。
    ——誰讓你沒本事，不能再把人殺一遍呢？
    說白了。
    草原異族沒有那麽強的道德觀念。
    他們信奉的原則隻有一個，強者隨心所欲，弱者做小伏低。
    不管是你是陰險毒辣的強，還是光明磊落的強，在他們眼裏都是一樣的，沒區別。
    拳頭硬的就是老大！
    所以，老三為搶先逃命，捅刀老九，在他們看來並不是大錯。
    如果老九因此死了，隻能怪他自己沒本事。
    而反過來，老九沒死，回來報複殺了老三，對他們而言也很正常，同樣不會覺得老九做錯了，隻會稱讚他的勇武和狠辣。
    但現在的問題是，老三沒能殺了老九，老九也沒能報複打死老三。
    兩個人的實力其實差不多，沒有明顯的強弱之分。
    自然在刺客們看來，也沒有什麽對錯區別。
    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什麽，也是因為他們不覺得老三和老九這麽做有錯。
    事實上，如果不是領頭刺客命令，他們都不會攔著老三和老九，隻會加油助威看著他們打，直到其中一個被活活打死，再為勝利者歡呼。
    ——這樣的事情，在草原部落裏太常見了，沒人會當一回事。
    領頭刺客得知前因後果後，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他隻是滿臉不耐煩地警告道：
    “老三，老九，你們倆的破事我懶得管，等離開了京城周邊，你們愛怎麽打怎麽打，但現在我們的處境還不算安全，要是你們繼續拖延時間，耽誤計劃……”
    領頭刺客眼底凶光一閃，揚手一刀劈斷身側的樹杈，狠聲道：“我就親手宰了你們！”
    嘩啦啦——
    足有小腿粗的樹杈被刀鋒切斷，帶著大團的樹葉往地上砸，最後砰一聲悶悶落地，空氣裏有灰塵和枯葉飄揚。
    領頭刺客殺氣凜凜的話，讓所有刺客後背一寒。
    老三和老九猙獰怒火的臉龐也僵硬了一下，眼底不由閃過恐懼。
    他們都不是大哥的對手。
    說要宰了他們……就是真的能下狠手的！
    老三和老九打得這麽激烈，除了天生凶性外，也因為他們都不想死，都隻想讓對方死。
    “聽清楚了嗎？！”領頭刺客凶戾地看著他們。
    “……聽清楚了。”
    老三和老九僵著一張臉，不甘願地應下來。
    雲蘇沒有摻和刺客內部的矛盾，冷眼看到這一幕，烏眸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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