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安排有每周測驗，這周測的是數學。薑凝回到位置上後沒多久數學老師肖代靈就走入教室：“這周的測試難度比較大，大家好好做。”
    華文越也沒有心思和時間繼續審她怎麽忽然給謝愈知送禮物，考試要緊，接過前排傳過來的答題卡就唰唰寫上自己的名字和學號。
    薑凝同樣沉下心來嚴陣以待。高一高二正規的考試並不多，除了開學考、兩次質量檢測、期末考以外就隻剩這每周日晚上的單科測驗了。
    每周日晚上按語文、數學、英語的順序輪著進行測試，會有答題卡，老師流水閱卷，拉全級排名。在這會被一個紅叉，一個排名左右一天心情的年紀，周測同樣受到同學們高度的重視。
    這段時間雖然活動多，但薑凝沒有放鬆在數學上的學習。必修二學的是幾何，而她從初中以來就一直不擅長幾何，所以平日裏的預習、複習、課後練習她是一點不敢落下。盡管如此，她還是感到心裏沒底。
    這次考試難度確實不小，做完選填後她的草稿紙已經用了三麵。直到九點鍾收卷時她最後兩題的第二問都幾近沒寫，薑凝癱倒在桌麵上，腦細胞不夠用啊！
    數學科代表剛把答題卡抱到辦公室，幾分鍾後回來時手裏拿著的就是一遝答案。班上一片長籲短歎，還讓不讓人活了。學校連一晚的安寧都不想給他們，讓他們立刻認識到自己是有多垃圾。
    薑凝一題題改過去，這才剛答完題沒多久，大題寫了什麽步驟都還記得一清二楚，所以很快就改出一個分數來——108分。是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分數。應該能夠在平均分以上，但是達不到班級的前十名。
    薑凝訂正試卷把自己訂正得有些惆悵，為什麽她就是看不出來哪裏可以連起來哪裏可以加一根輔助線呢？為什麽她腦海裏不能出現立體圖形呢？腦內情緒翻湧，筆下計算不停。
    忽然間，薑凝想要改她“成長”主題的大綱。這個主題明明與生活最貼切，但她反倒最是無話可說。在家裏絞盡腦汁想出一個俗套的成長故事，講自己如何從與媽媽對著幹到讀懂媽媽的一片苦心，講自己如何讀懂母親的一遍遍目送。最終的升華叫學會感恩，珍惜眼前人。
    其實這是她上一世照顧病倒的薑希琴時的感想，珍惜眼前人，或許替自己遮風擋雨的那個人哪一天就倒下了。但這個主旨得配上薑希琴的生病才顯得真摯，硬套到她為此胡編亂造的故事上隻會顯得“假大空”。
    薑凝在家寫完這個大綱後是怎麽改都不滿意，可咬破筆頭也想不出更好的內容來，隻能不斷祈禱周三自己不要抽到這個主題。
    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好像想出來要講怎樣一個故事了。
    成長是學會與自己的情緒和諧共處，是無論內心有多崩潰都不耽擱手上的事情。是以前她會因為接受不了自己錯題很多成績很差而索性不再學習，現在卻可以含著委屈與熱淚繼續一步一步地更正錯題。
    村上春樹的一句話在互聯網上很紅，他說，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
    這不是讓少年人從此就變得冷血，丟掉正義感和慈悲心，是不要讓情緒控製自己。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也不要讓別人利用自己的情緒。
    回到宿舍，薑凝被華文越一把按到椅子上做好，林可馨把宿舍門給鎖上，窗給關好。然後三個人圍在她身邊氣勢洶洶。
    林可馨：“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陳若蕾：“不行，不能保持沉默。薑凝，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華文越：“老實交代你和謝愈知是怎麽回事？”
    “哪裏有怎麽回事，不就同學互幫互助嘛。”薑凝無辜地眨巴她的大眼睛，“我最近不是在準備那個辯論賽的班級初選，但我之前從來沒有參加過演講比賽，所以就像謝同學求教了一下。他也很樂於助人地給了我許多建議，我今天下午做雪媚娘時就順便分點給他做謝禮。”
    她講得十分自然，把甜點是專門給謝愈知做的，她們幾個才是順帶給完全糊弄過去。
    華文越冷笑一聲，抓住薑凝話語裏的重點：“因為沒有參加過演講比賽所以找他問？我也參加過演講比賽，怎麽不見你問我？”華文越可是上學期高一新生演講比賽裏的前八名。
    薑凝支吾道：“黃老師又不是為了選演講比賽苗子，是要選參加辯論賽的！你是校辯論隊成員嗎，人家謝愈知是校辯論隊的。術業有專攻，我自然是問專業選手嘛！”
    實情是她根本不記得華文越同樣參加過演講比賽！以前的薑凝把這些需要口才的活動都定義為“學霸的專屬活動”，根本不關心誰有去參加最後又是誰得獎。如果說被破例招進辯論隊的不是謝愈知是另外一個人，她估計也不會記到今天。
    華文越被打敗，林可馨繼續接上：“我初中時和謝愈知同校三年，可沒聽說過他還會指導別人演講呢！我隻知道他和現在一樣被叫作‘冷麵學神’。”
    “這就說明你太從表麵去判斷別人啦！謝愈知同學看起來麵冷，其實熱心腸得很。我這就是打破你們對他的刻板印象懂？”
    林可馨不置可否。
    在她們發動新一輪進攻前，薑凝再次采用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謀略，從三人的縫隙中穿過跑到陽台。
    “沒啦沒啦，全部交代完啦！我要去練習演講了，你們也趕緊洗漱去！”
    薑凝覺得自己現在不過是和謝愈知熟識一點的同學，或者說可以算是朋友了。但室友們亂猜的方向她是從來不敢想，起碼這三年絕對不會發生。
    在沒有考上清華之前，她都不會有任何越界的心思。能做朋友已經很好了，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薑凝慢慢平複內心的躁亂，對著手上的大綱開始練習演講。隱約可以聽到室友們嬉笑打鬧的聲音，往下看是一路狂奔要在門禁前趕回宿舍的學生。
    月光舒涼如水，微風拂過麵頰。真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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