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靜思坐下來後舒服地長歎一口氣，然後慢悠悠地把酒紅色的針織圍巾解下來。
    “今天風也太大了，我和邊楊過來的時候感覺臉被吹得生疼。”
    薑凝笑著用手背貼了貼她的臉：“確實，這小臉蛋冷冰冰的，都快和我手差不多了。”
    “哪有！你的手冰死了。”謝靜思被冰得冷顫了一下，啪一下把薑凝的手拍開。
    阿姨扯著嗓子喊道：“六號！六號的暖鍋好了！”
    華文越非常自然地扯了扯況邊楊的衣袖，拿起桌上的藍色號碼牌：“走吧，楊哥，我們去哪。”
    薑凝也拉著身旁的林可馨起身：”一起去拿吧，東西挺多的，別讓他們走兩趟。“又扭頭對另外幾個人說：”你們趕緊把桌麵上這些水瓶啊什麽的移到一邊去，等會騰出位置放暖鍋，可不要讓我們端著鍋子在旁邊等啊！”
    幾個人或是拿著暖鍋或是拿著飯，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生怕撞到別人把湯汁給濺出來。
    鍋子還在咕嘟咕嘟冒泡，濃烈的香味霸道地竄進每個人的鼻子，大家也不客套，分分筷子和飯便開始享有這頓在學校難得的大餐了。
    暖鍋窗口每天這麽多人排隊是有其道理在的。薑凝最喜歡的是肥牛丸子鍋裏的魚籽包，一口咬下去魚籽會噴射出來，嚼起來還咯吱咯吱的。
    唉，如果有蘸碟就更好了，無論是蒜泥香油碟還是幹碟都可以。不如她這周回家去超市買幾包小包裝的香辣碟蘸料帶過來？
    看到謝靜思小心翼翼地隻敢夾暖鍋裏的菌菇和白豆腐，薑凝忍不住給她夾了一塊雞肉，雞胸肉，完全沒皮那種。
    “冬天不吃點肉會很冷的。”
    羅念念和謝靜思見麵相對少一點，所以謝靜思的變化對她來說就更明顯：“是啊，剛剛就想和你說了，怎麽這和文藝晚會也沒隔多久，感覺你又瘦了。”
    另外幾人聞言仔細看了謝靜思幾眼，然後紛紛點頭。
    謝靜思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又猶豫地吞了下去。這想法似乎太離經叛道了....要告訴他們嗎？
    可她看到身邊好友們的目光，有關懷，有擔憂，又覺得說出來是可以被接納的。這是不會指責她的一群人。
    “我，我有點想參加藝考，做專業的芭蕾舞演員。”謝靜思講出這句話時，手上拿著的筷子情不自禁地把碗裏那塊豆腐戳得稀爛，但她卻絲毫沒有意識到。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大家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這是一個非常激進的決定。可以說是勇敢，也可以說是愚昧。是放著幾乎百分之百成功的路不走，去走一條滿是荊棘的不知道通往何方的路。
    謝靜思現在在重點班的成績雖然隻是中等，這學期還退步了一點將近到了中下的位置，可她這是在觀景中學的重點班啊。
    按曆年的情況，在重點班哪怕倒數都可以在羊城上一個不錯的985或者211。這麽多屆重點班，最差的情況，除了那種塗錯答題卡的糊塗蛋，就隻有一兩個是沒上重本線的。
    可是選擇藝考，失敗的概率也太高了。
    且不提對比她老老實實走文化高考這條路的成功率，就拿藝考的競爭來講，許多有誌向衝擊好的院校的舞蹈生早早就選擇了進入舞蹈附中，每天隻上半天文化課，另外半天會進行專業訓練。
    謝靜思的舞蹈類藝考還和林可馨的美術類不一樣。林可馨從入學就是作為美術特長生，而學校也有美術特長生的培訓，他們隻是分散在每個普通班上文化課而已。就和謝愈知搞計算機競賽一樣，是有專門的訓練和特意請回來的老師的。
    而舞蹈類藝考沒有。或者說，觀景中學走的藝考路子隻有大致三種方向，美術的，播音的，編導的。
    林可馨對藝考更加熟悉一些，她給謝靜思提供了一種折中的思路：“你可以找一下那種高水平藝術團招生的大學呀，進去以後也可以時常跳舞。“
    謝靜思苦笑著搖搖頭：“但不還是學習普通的專業嘛。高水平藝術團招生最終圖的是一個降分錄取衝擊名校，如果隻是想上好的學校，我自己考不是來得更快？”
    她看大家的表情都這麽嚴肅，又多講了幾句調節氣氛：“不過我可以去看看清北有沒有這個政策，到時候貼著我哥讀一個大學。”
    甚至還有心情打趣薑凝，挑眉對她說：“雖然我們薑薑自己也能考上，但多一個我盯著我哥也是好事，以免太多鶯鶯燕燕撲上去。”
    “哎，別用薑薑和謝神扯開話題，不是，他們的八卦我們等會可以慢慢談，先講完你這事。”
    謝靜思抿了抿唇，說：“其實我也沒有完全想好啦。從暑假開始就不斷有這樣的想法，文藝彩排的前一晚我去老師那請她給我再糾一下動作，而她那晚剛好在舞蹈附中那邊，就讓我別去她的舞蹈室了直接去附中那借了一個空教室跳的。”
    “我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就是，就是我去附中逛了一圈，在那裏看他們練了晚功，在那裏的教室跳了一支舞。我像是找到了我最想過的生活。”
    “我真的真的太喜歡跳舞了。”
    每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尼采的這句話有無數種深層含義的解讀，但對謝靜思而言，就僅僅是字麵意思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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