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夜遊?(求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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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上西行路後,她又哪來時間湊這種熱鬧?而在巴蛇森林裏……隱流的妖怪哪會有什麽過年的觀念,她一個人玩樂又有什麽意思?

    這裏畢竟是劉嫗的廚房,寧小閑也沒有反客為主的打算,不過她手腳很快,劉嫗得她相助,料理晚飯的速度果然大有提升。家中難得肉類周全,寧小閑給出的銀子又多,所以劉嫗準備的食物就類似於白肉血腸、溜肉段等等,她是自家殺豬,血腸灌得十分飽滿,切開來色澤明豔,另有一番香腥味道。外頭還是冰天雪地,果蔬難覓,這老太婆原本想端出殺豬菜來款待兩位貴客,後來想想這一對兒青年男女錦衣玉食慣了,恐怕也吃不來這種食物。

    寧小閑在華夏時隻在南方生活,對這種類似於北方菜肴的食物碰得不多,此刻聞一聞味道,也自微笑。

    廚房裏煙氣彌漫,鍋裏肥油滋滋作響,劉嫗突然低聲對她道:“看你家相公,怕是不好相與吧?”外間的男人雖然好看,人卻冷得和冰塊似的,這姑娘怕是沒少受氣。

    這一下卻是說到她心坎裏頭去了。寧小閑用力點了點頭,磨著牙道:“脾氣古怪得要命,動不動就要打要罵!”

    劉嫗感同身受,語帶兩分同情:“我家老頭子年輕時,脾氣也差,唉,那時我也沒少吃苦頭。”隻是這位黑衣相公看起來並非常人,小姑娘若將一顆心全放他身上,想必要吃的苦比她多得多了。

    兩人躲在廚房裏竊竊私語,端坐在廳內的長天下頜收緊,麵色都有幾分無奈了。

    這臭丫頭,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吧?

    果然這一頓飯吃得默然無聲,長天不喜凡人飲食,隻隨意動了幾箸,金眸時常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但寧小閑還是不拿正眼看他。隻有曾老頭誇獎自己婆娘道:“今兒做出來的東西,居然大有水準!”

    劉嫗笑罵道:“吃你的飯,多什麽嘴!這是寧姑娘幫我一把,不然今晚你倆要餓到前胸貼後背才有飯吃!”

    夫妻二人談笑晏晏,也算是解了飯桌上的尷尬。

    畢竟麵對著兩個上了年紀的凡人,長天將氣息全部收斂,兩個老人也漸漸放開了。曾老頭還進屋拿了一壇子黃酒出來,寧小閑二人自然是不喝的,他也不介意,一個人自斟自飲,喝到酣處,笑嘻嘻道:“你們也算是運氣好,晚上棲在戈壁灘的這一頭了。對麵有個鄔家屯,每到年後幾天就有夜遊神晃蕩,直到半年前更是可怕,倘是遇到人,還會順手傷了人命。”

    “夜遊神?”寧小閑其實隻嚐了幾口,就覺得腹中飽膩。她倒是好奇了,西行時走了數百萬裏路,見過的夜遊神也沒幾個。雖說是“神”,但這是一種小頰赤肩的類人生物,晝伏而夜出,喜歡在夜裏遊蕩捕食。但夜遊神一般不吃人,鄔家屯裏頭的莫非是變種?

    劉嫗麵色一緊,敲了一下曾老頭的後腦勺道:“你喝高了?這麽晦氣的事也是夜裏能談的?”民間有言,在夜裏談及鬼祟之物,是會引對方上門的。

    曾老頭“呃”了一聲,賠笑道:“恕罪恕罪,人一老,就容易犯糊塗……”

    話音未落,長天已經長身而起,對寧小閑道:“我吃好了。”轉身進了自己房間。

    寧小閑也不理會他,隻對曾老頭道:“鄔家屯的夜遊神,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老頭唯唯喏喏,就是不敢再吱聲了,看來夜遊神在這一帶確是凶名昭著。寧小閑也不勉強他,帶開話題又談笑了一會兒,這才進了劉嫗為她收拾好的房間。

    她和長天之間,隻隔著一堵土牆,任誰輕輕一指都能戳破、推倒,可是那一頭靜悄悄地,宛若無人。她運了神力去聽牆角,隻差將耳朵貼在土牆上,結果小半宿過去了,還是什麽也沒聽著,那邊兒沒有半點響動。

    她莫名地有些難過。

    這家夥難道一進屋就直挺挺地躺著,連起來走動、喝水都未曾?她可是知道長天幾乎不需要睡眠的。

    這般漫漫長夜,他能一動不動地睜眼到天亮?

    好吧,對他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是在神魔獄裏曆練過坐姿的人。

    她可沒有這樣好的定力,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這屋子裏的木床不甚結實,翻個身都會吱嘎一聲,在沉靜的夜裏聽起來特別響亮,她隻側過一次身就再也不敢動彈了。

    越不敢動,就越想動,身上好癢嗯……

    她忍不住就會想,這魂淡在做什麽,是不是也在想她?思來想去,心裏就有些兒恨恨的念頭,一時忘了當初要兩間房的人正是她。

    腦海中也不知道轉過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念頭,直到小半宿過去了,她終於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

    一雙溫熱的手將她攬入熟悉的懷中。

    在他人臥榻之上,寧小閑睡得很淺,長天一碰著她的時候,她就醒了。

    她拉長了臉:“你怎麽來了?”

    她還沒消失氣呢。看不見他,上火;看見他了,同樣也上火。

    他伸指在她鼻尖上一點:“有客人來了。”

    客人?寧小閑沉心感知,幾個呼吸之後,也突然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不幹淨的東西靠近了。感覺不同於人類或者妖怪,而近乎於鬼物。這是修仙者對於外界陰穢之物的天然感應,一般不會出錯。

    “莫非是夜遊神?”真有這麽巧,晚飯時曾老頭才提到夜遊神,這幫家夥半夜就能找上門?鬼魂走路也要時間的好麽,從鄔家屯到這裏,少說也有近千裏呢,就算她馭玉舟飛行也要飛上好久。

    “往這裏來了。”長天淡淡說了句,舉步要走。有鬼物靠近,關他什麽事?

    “喂!好歹晚上還吃了人家的飯。”她氣惱地瞪他,“就這樣甩手不管哪?”真奇怪,這鬼物像是認得路,居然直直往曾老頭的屋宅而來,若說這其中沒有古怪,打死她也不信。

    他真是完全沒有好奇心的生物!

    長天目光在她嬌嗔的麵龐上一掃,輕輕歎氣,右掌伸開,淡淡的金光凝聚其上,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不到一尺長、盤旋吐信的小蛇,周身金鱗閃耀,頭上長角,看其形貌,和真身巴蛇一般無二,隻是縮小了不知道多少倍,望起來倒有幾分可愛。寧小閑定神細看了好幾眼,才發現這也是個用神力凝成的幻象,隻是長天的道行精深,這條小蛇連每一片金鱗邊緣的鋒銳鉤尖都勾勒得一清二楚,口中更是殷殷吐信,一對蛇眼金光閃爍,說不出的無情。

    這條小蛇,竟兼具真蛇的血肉之感。

    她曾見過水神赤牙凝出來的幻象,卻無法和長天幻出來的這條小蛇相提並論。

    她一向不喜歡冰冷滑膩之物,但或者是心理作用,見了這條小蛇卻忍不住伸手。長天微微一笑,這條金蛇就蜿蜒遊到她手中,繞著大拇指遊了一圈,狀甚依戀。

    掌中竟然傳來了微微的暖熱之感,提醒她這條蛇是用神力凝成的。

    那鬼東西,離小山村越來越近了。長天嘴角微撇,小蛇就從她掌中“嗖”地一下彈出,化作一道金光飛出了窗外。

    他們借宿之前,已經看到這個小村子中央有一棵生長了三百餘年的老榕樹,原本該是枝繁葉茂,現今已是滿樹掛雪。金蛇飛到樹冠上重新盤作一團,它雖非活物,但一陣又一陣無形的威壓卻從它身上散發,龐博浩渺,如水波般向四麵八方滾滾擴散。

    這是屬於撼天神君的神威,山村中沉睡的凡人雖然察覺不到,但它覆蓋的半裏範圍內連氣氛都凝滯緊張,家禽野獸蟲蟻舉家紛紛出逃。那鬼物本來已經離山村不到兩裏的距離,突然感覺到前方傳來極恐怖的波動。它雖然未必有靈智,但卻本能地感到恐懼,似乎遇上了對頭克星,駭得尖嘯一聲,回頭就跑。

    此時,寧小閑卻瞪了長天一眼。這家夥若是再有點耐心,等這鬼物進了半裏之內,就會被金蛇的神威直接碾成虛無了。既然幫人,何不幫到底?真是的。

    長天毫不理會,打開屋門走出去之後,嘴角卻是微微勾起。

    #####

    大冬天的清晨,戶外自然很冷。

    曾老頭卻有個好習慣,每天早晨都會到穀場去打一套五步拳。這是三十餘年前,一位高人傳給他的養生拳法,可保身康體健,卻必須在戶外吐納練習。老頭子今年活到六十歲,仍然身骨健壯不輸壯年男子,靠的就是這日積月累的水磨功夫。

    隻不過,今天居然有人比他更早出現在穀場。

    他隻看了背影就認出來,這黑色的身影屬於借宿在他家中的年輕男子。雖然前後隻見過兩麵,這男子身上的華嚴尊貴之氣,卻是令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無法忘懷的。在曾老頭看來,這樣的氣蘊甚至遠遠淩駕了一般的達官貴人,他到最近的大城中趕集,偶有一次見到的城主,當時就以為是尊貴無比的天人,但拿來和眼前這男子一比,卻感覺給他提鞋都不配。

    曾老頭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公子,你起得真早。”現在還不到卯時呢,天都未亮,家裏的雄雞都還沒離窩打鳴。

    長天聞言回頭,略有幾分意外。莫說別的,隱流裏的許多大妖見了他,都駭得不敢出聲。他雖將氣勢收斂,但這個年邁的凡人居然有勇氣同他搭訕,光憑這份膽量,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他和那又懶又饞的丫頭不同,本來就無需睡眠,回了房間之後一晚上心火都燒得旺盛,唉。

    曾老頭知道貴人們總有些怪脾氣,見他態度冷淡也不著惱,隻是笑嗬嗬地拉開架式,一拳一腳開始打了起來。

    長天神念擴散,無須轉身都知道他在做什麽,這般粗陋的拳法隻有養陽之功,比寧小閑當年所練的導引訣差得遠了,當然不能入他的法眼。他在穀場邊緣來回走了兩步,就指著一棵老槐樹道:“這棵樹也是你家的?”

    曾老頭快走兩步,探頭來看:“啊,是。連著這一小片果木林子,也是我家的。”

    長天微微蹙眉:“過去二十年內,你可有血親過世?”

    曾老頭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愕道:“公子,您,您怎麽知道?”莫非麵前這貴人,還有神仙天師之能。

    長天下巴朝老槐樹下一點:“這樹根底下埋了東西,你去挖起來看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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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挖,就知道不對勁了。從秋天一直凍到了初春的土壤,原該是堅硬生冷有如鋼鐵,結果他這麽猛力一挖,鐵鍬一下子入土極深。

    曾老頭臉色一變:“這土是鬆動的,最多兩日之內,有人動過這裏!”他是一輩子做農活兒出身的,對土地的了解,連長天也比不上。

    既是浮土,挖不到兩下就見底了。他扔下鐵鍬,從坑中拉出一隻小小的亞麻口袋。

    “這是什麽?”

    這話說出了曾老頭的心聲,然而又清又脆。長天嘴角微微一彎:“你居然能起得這樣早?”

    寧小閑自動無視他話語當中的小小諷刺,隻盯著口袋道:“打開來看看。”她也是一夜未睡好,半睡半醒中聽到穀場有聲響傳來,於是趕來看熱鬧。她太了解長天,若這裏沒有些蹊蹺,他怎會到穀場來?

    曾老頭兒心裏沒來由地砰砰直跳,蹲下身,提著口袋底部,將裏麵的東西全倒在地麵上。

    袋子裏沒幾樣東西,隻有兩截慘白的斷骨、一個散發著奇怪氣味的香囊、外加一枚長命鎖。以寧小閑的眼力,能看出這兩截纖細的斷骨應該屬於年紀在八歲以下的孩子,從形狀看,大概是指骨和一小段腿骨,尤其腿骨上還有很深的劃痕,仿佛是野獸利齒所為。

    見了這幾樣東西,曾老頭卻是一下子呆住,過了好半晌,才抖著手去拿地上那枚長命鎖,口裏喚著:“阿……阿霞,你快出來!”他聲音嘶啞,幾乎說不出話,試了幾嗓子才喊出了這麽一聲。

    聽了他破鑼似的大嗓門,劉嫗從屋中匆匆走了出來道:“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大清早就大呼小叫,吵著了客人怎麽辦……”話未說完,一眼看到曾老頭手裏的東西,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她竟然快步衝了過來,一把將長命鎖從曾老頭手裏奪了過來,抱在心口撫了好久。曾老頭怕她激動得昏過去,趕緊道:“放下來,放下來,讓公子好好看看!”

    劉嫗忍不住流淚道:“這不是我家秋兒的東西麽,當時就一起下葬了,此刻怎麽會在這裏!”

    她手裏這枚長命鎖製工粗糙,款式老舊,想來曾老頭家境一直不富裕,也就隻能請匠人用黃銅打造這把長命鎖。也不知道這鎖頭在地下埋了多久,此刻看起來已經被銅綠爬滿,項鏈已斷掉。可是劉嫗捧著這長命鎖,卻像是天下第一等珍寶。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