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距離，張肅能留意到蓮霧身上的淡淡清香，她坐姿端莊，背部挺直，雙手平靜地放在膝上。安靜、優雅。
    他們就這樣一道觀察行情，格外寧靜，哪怕一動不動也覺愜意，似乎都不介意對方的存在。
    張肅和蓮霧心情平靜，股市的情緒則炙熱逼人。
    開盤以來，股市走勢向好。
    到中午的時候，張肅已是感到振奮至極。
    大盤上漲，創造了東溟國泡沫經濟崩潰以來的最高點！
    這裏沒有“漲停板”的規矩。他們購買的股票大幅飆升，最好的像三菱汽車漲了22.06，稍弱的住友金屬也漲了6.41。
    高盛及野村證券的專業人士都對東溟國的前景十分看好，認為股市仍有進一步上升的空間。
    然而80以上的股民還是認定東溟經濟不振，不敢貿然入場，覺得注定衝高回落，就像以前的行情一樣，總是一場空。
    但張肅知道，這隻是繁榮的開始。
    之後4月、5月、6月裏，無數利好消息湧現，人類防禦計劃組織多次閱兵，鼓舞資金上漲，經濟熱潮持續不斷，到10月形成巔峰。然後才因為神樂山之亂而大幅回落。
    張肅現在沒法影響大局，能做的隻有在那之前跟準走勢，大賺一筆，積攢錢財資源。
    蓮霧雖然第一次入市，不過她基本知識豐富，實際操作一兩次後就很熟悉了，簡直像經驗豐富的行家。
    “我們已經賺1000萬了。”張肅壓低聲音告訴蓮霧。
    蓮霧微微一笑，她對錢沒有概念，對她來說錢真的隻是變化的數字。
    在這裏工作每個月20萬円是錢，一個上午股市高揚賺到1000萬円也隻是錢。
    她好奇的是，自己居然能容忍張肅坐在自己旁邊這麽久，已經遠遠超過她的習慣了！
    往常她早就躲起來了，現在卻能耐心等待。
    畢竟，張肅也沒有欺負過她。
    “我們的錢加起來也將近1億円了，多少算一筆不錯的資金。”張肅起身在房間裏漫步，有錢是好，感覺心胸都開闊了許多。
    蓮霧把手機合上，她喜歡這樣平靜的感覺。
    沒有什麽危險，也不需要自己費勁跟別人溝通，隻要張肅負責去跟別人說話就可以了，她可以在旁邊安靜地看著。
    好幸福……
    “接下來6個月，隻要偶爾看看盤即可，之後的話，股市就會因為惡魔大規模入侵而不定期關閉，世界金融體係也出現重挫。到那時，我們的錢賺夠了，盡量取出來換成實物，免得到時候變成廢紙。”張肅井井有條地安排。
    蓮霧的手指了指下方。
    “安心院？安心院自然會好好守住的，相信我，不管外麵有多亂，都不會讓大家顛沛流離。”張肅堅決地說。
    蓮霧鬆了一口氣，她閉上眼睛靜養。
    真的好多年沒有這種心靜的感覺了。
    多年來，旁人總是要求蓮霧說話，唯獨張肅願意讓蓮霧保持一言不發的狀態。
    在安心院，她或許終於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兩天後，來修籃球場的人已在施工，進行規劃測量。
    工人對原有凹凸不平的沙土地麵進行擋土板的安裝，在地麵四周建立框架，將混凝土倒入，再用鏟子將混凝土均勻推平。
    張肅上完課，正打算去吃飯，發現又有快遞上門。
    人類防禦計劃的效率還挺高。張肅出去接收戰鬥機器人，卻發現從卡車上放下來幾個大箱子，原來是訂的書籍到了。
    “沒有盲文版的嗎？”張肅簽收，卻發現少了一個包裹。
    “啊，真的非常抱歉，盲文版的書籍需要調貨，應該要下周才能送到了。”田中快遞物流公司的員工連連說。
    “沒事，記得給我送到就行。”張肅伸開雙臂，把箱子抱到校舍的小閱覽室裏。
    閱覽室規模不大，架子上空空蕩蕩，之前的書籍都已經被孩子們翻爛了，畢竟這裏沒有什麽娛樂方式。
    他把木箱放下，用自己強壯的手臂撬開蓋子，再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每一本書，檢查它們的封麵。
    新印刷的書籍上散發出鉛墨與裝訂膠水的新鮮氣味，各個門類的書籍他都采購了一些。
    名著、小說、百科全書、教科書再到詩歌，應有盡有，還有各式各樣的文選。
    張肅喜歡排列整齊的東西，圖書也不例外。
    他把書籍分門別類擺放，在每一類下麵，又按外包裝的精細程度排列，令裝訂精美的書籍與樸素的平裝書分開。
    張肅力氣充足，動作很快，一個多小時後，他就給400本書籍全都打好了收容所資產的印章，然後擺好所有400本書籍，夠大夥讀一段時間了。
    張肅將最後一本書放進它該去的地方，隨後就心滿意足地退了回來。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光滑的木架子與一排排書籍上，對於愛看書的人來說，沒有比這更美的風景了。
    他忽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蓮霧小姐走了進來，胸前抱著一本筆記。
    “書……”她好像是循著書籍的痕跡過來的，遊魂一般地來到閱覽室。
    蓮霧伸手在不同書籍的脊背上劃過，然後手指在其中一本書的封皮上停留，從中取出一本《銀河鐵道之夜》，坐在椅子上閱讀起來。
    她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向兩側飄散，注意力則完全集中在書中，不知從哪取出紙和筆，開始做筆記，把她的想法塑成文字。
    蓮霧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裏的生活，走來走去，一如既往，隻是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情。
    張肅不想打擾她，轉而去整理那幾本大部頭書籍。
    閱覽室內非常安靜，隻有蓮霧偶爾翻書的聲音打破沉寂，而她除了偶爾用纖細的手指翻閱書籍外，也再沒有別的動作。
    忽然，木棍敲地麵的聲音響起，室華摸索著找到了閱覽室，就在校舍後麵。
    “小心……”張肅用聲音引導室華進屋，她兩腿有力氣的時候，可以慢慢地走路，隻有虛弱的時候才要用輪椅。
    他記得室華的過去。
    那時候安心院還是前所長鬆平涼介管理，他的脾氣比不上張肅的萬分之一，認為自己被發配到安心院是一種流放。
    早穗有一次惹了對方天大火氣，自是挨打。
    室華無法忍受，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守護”魔力去保護早穗，替她承受了所有的傷害，導致自己兩腿斷裂、雙眼致盲。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現在也大部分時間被病痛折磨，無法上課，至今兩年。
    為此，張肅以後必是要去新東京一趟，找鬆平涼介算賬，幫孩子們報這份仇。
    “有新書來了？”室華好奇地問。
    “不好意思，小室華，盲文版本的還沒送到。”張肅無奈地說，“再等一會吧。”
    “嗯！沒關係的。”室華臉上浮現出懂事的笑容。她不想麻煩別人。
    “等他們把貨送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張肅點頭。
    就在室華即將一瘸一拐地走開時，一個軟軟的、帶點結巴的聲音響起。
    “我、我——”蓮霧忽站起來。
    “蓮霧小姐？您在這？”室華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讀，我能，讀。”蓮霧坐得筆直，好似完全無法適應開口說話，用兩手拍拍自己的臉。
    隨後，蓮霧去拿書，張肅引著室華走到桌邊坐下。
    “謝謝您，蓮霧小姐。”室華很感激，蓮霧小姐居然願意幫自己念！於是規規矩矩地坐著。
    張肅倒是奇怪，蓮霧小姐似乎願意念誦紙質上的內容。在這一層麵上，她能突破自己。
    蓮霧小姐緩緩開口，給室華讀詩。
    張肅一驚，蓮霧在讀著作的時候，聲音好聽，而且一點也不磕絆。
    她給室華念了一首現代詩：
    “旅途中生了病才知世界短如珠露
    沉入美好夢境才發現希望是種有羽毛的東西
    它在狂風中獨自搏擊歌聲聽起來最甜蜜
    即便在絕境中它也未曾索求一點一滴
    醒來睜眼
    春天在一夜間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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